半糖恋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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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恋人　53

好不容易捧着餐盘，在人来人往的员工餐厅里找到位置坐下，许妍苹依旧内心忐忑地保持沉默。
老实说，她多想马上和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划清界线，可是又没那个胆，只能继续忍受一路上那些员工们不断向他们俩投来的视线；而正是这份压力，使得她面对盘中佳肴也提不起一分食慾，筷子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
「你怎麽不说话？」还是翟立衡先开口问了，才让她抬起头来。
「经理大人没有问我，我不敢答腔。」方才再办公室被他瞪了那麽一眼，实在让她余悸犹存。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有人可以将所谓的「气势」那麽具体化地表现出来，这种能力真的很恐怖。
这具极妙的回话让翟立衡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好吧，从现在起宣布『解严』。你可以像原先那样子说话了吗？」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刚刚你为什麽要找林姐的麻烦？」许妍苹很在意。
「我没有找任何人的麻烦，只是给人事部同仁提供一些更人性化的建议而已。」翟立衡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翟先生，我不是创世纪的正职员工，请你不要跟我打官腔。」许妍苹听了猛摇头，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当场翻桌！「刚才你为了那麽一点小事就跑去人事部找碴，还让林姐在其他人面前下不了台，让我这个『小工读生』以後怎麽在夹缝中求生存？」
「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烦，随时来找我，我给你撑腰。」她的顾虑在翟立衡看来完全是可以轻松摆平的小菜一碟。
「我说你……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许妍苹顿时觉得自己被彻底打败了，「难道因为你是经理，还刚好身兼这间公司的小开，就有权力可以跑到其他部门随便撂狠话吗？这是哪门子做人的道理……」
「你说得没错，我是有这个权力，而且没人敢说我什麽。」岂料翟立衡却以更令人火大的无愧态度点头回应，「不过，你在质疑我的做法之前，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
「我有什麽地方需要检讨？」许妍苹不以为然地哼道。他这是恶人先告状！
「你一再对我强调你很有自知之明，可是我却看到你自不量力，在做超过你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翟立衡淡淡地说。
「我没有。」
「你有。那麽多本杂志堆起来的重量可不轻，你居然以为自己可以搬得动——」
「我确实可以啊！我的臂力很强，社团里的学长学弟和我比腕力，没有人赢得过我的。」许妍苹信心十足地向他澄清。
「玩乐和工作是两码子事，不能一概而论。」翟立昂一语驳斥，「更何况，就算你的臂力再强，让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徒手做那麽粗重的活儿，也太离谱了。」
「嘿！你这是以貌取人外加性别歧视哦！」许妍苹嗤之以鼻地顶回去，「今天要不是你走路不看路，又临时起意跑来闹，我说不定还可以多来回个一、两趟——」
「你在说谁？我可不同意你的『指控』。」翟立衡微微勾起唇角，见她满脸不服气，似乎还想反驳什麽，便说：「先开动吧，有话等热腾腾的食物吃下肚再说。」
许妍苹重重地哼了一声，充分表达出她心里的不以为然。不过，气死事小，饿死事大，她还是别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执起筷子便专心吃她的排骨饭。
面对她种种不加掩饰的真实反应，翟立衡反倒觉得愉快，唇边并不多见的笑弧又加深了一些。在公司里，除了若霏，还没有谁能像她一样这麽坦诚无讳地面对自己，委实难得。
不多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伴随着餐盘同时降临在两人的桌畔，「二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若霏，你也来了，坐吧。」翟立昂往旁边挪了娜，让出空位给妹妹坐下。
许妍苹吃到一半，也抬起头来看向来者，而这个女人则一脸灿笑地望着自己。
她刚刚叫他二哥，换句话说，她是他妹妹；根据先前从林姐和小惠姐听来的八卦情报，她应该就是创世纪的游戏研发总监翟若霏了，小关学长未来的顶头上司。
果然，翟立衡马上替两人介绍：「许妍苹，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游戏研发总监，翟若霏，也是我的么妹。若霏，她是——」
翟若霏笑盈盈地打断他，接话道：「二哥，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她应该就是不久前才让你亲自跑到人事部去『关切』的那个工读生吧？你叫许妍苹，对吧？」
「嗯。你好，请多多指教。」许妍苹固然觉得很窘，但还是礼貌地向对方打招呼。没想到这麽丢脸的事居然传得如此之快，真不愧是大公司，散播八卦的管道也四通八达……唉，她也不想这样啊！
「若霏，你别闹她。」翟立衡当然不会看不出许妍苹勉强挤出来的微笑有多麽不自然，便低声「提醒」一下妹妹，要她适可而止。
「二哥，我什麽话都没说吧，你在紧张个什麽劲儿？」翟若霏促狭地一笑，又转头看向许妍苹，「很高兴认识你，许妍苹。」
许妍苹虽然不太擅长与人交际，但她自认为识人的眼光不算太差，当下更是清楚地看出对方可不是普通的「高兴」而已。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好得罪啊……
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後，她字斟句酌地说：「翟小姐，我只是一个工读生。」
而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敝人不敢高攀，请省下你那些不必要的关注。
翟若霏为人聪慧，很快就会意过来，总算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睛看着她，却对哥哥说：「二哥，她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聪明呢。我想我喜欢她。」
「承让。」小声地说出这两个字，许妍苹索性低下头啃那剩下一半的排骨，既然想不出还能说什麽，她除了继续吃饭也无事可做了。
呃，这女孩跟她寒暄个几句之後，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埋头吃饭吗？翟若霏有些诧异地看向哥哥，眼底的纳闷不解尽显无疑。
「若霏，你会慢慢习惯的。」翟立衡接收到妹妹的询问眼神，轻描淡写地说道。
「二哥，你的眼光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特殊？」翟若霏不敢相信这是向来眼高於顶的二哥会说的话。他今天是怎麽回事？在董事会意外地声援大哥不说，还频频替这个作风怪异的女孩缓颊，简直太不正常了！
「这是我的个人私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翟立衡说完，也学起许妍苹回避应酬的招数，将饭菜一口口送进嘴里，顺势关闭说话的功能。
翟若霏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只得摇头笑道：「二哥，你真是不够意思……等你下班回家我再找你逼供。」说完，她便识趣地端起自己的餐盘走开了。
等翟若霏的脚步声远去，许妍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说：「翟先生，我觉得被你妹妹喜欢好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翟立衡听她这麽说不禁笑了出来，险些喷饭，赶紧抽了张餐巾纸捂在嘴上。
「我又没有说笑话，你笑什麽？」许妍苹有些生气了，不由得埋怨起来：「你们兄妹俩都是怪人，比我还奇怪……我总觉得翟小姐每说一句话都像拐了好几个弯，让我不小心翼翼回答都不行，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就算你真的说错话也没关系。我不是说了吗？我随时随地给你撑腰。」或许是她为了这点小事烦恼的神情实在认真得可爱，让翟立衡一时玩心大起，边说边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噢……你没事弹我额头干嘛？」许妍苹用手揉着被他弹红的额心，极其无辜地看着他，「哪有人像你这样当别人靠山的啊？况且，我也没有这样对你要求过，全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哦，难道有人自愿当你的靠山不好吗？」翟立衡饶有兴致地反问。
「凭良心说，当然好啊，而且多多益善。但我的座右铭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我比较欣赏脚踏实地、自食其力的生活哲学。」许妍苹正襟危坐，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翟立衡也稍稍收歇了笑意，一派正经地对她说：「我这座靠山没那麽容易倒，罩着你绰绰有余了。」
「我又不能带给你任何好处，你罩我做什麽？」许妍苹怎麽也想不通。
「这事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翟立衡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他自己也无法道出一个所以然来，彷佛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当心里想护着她的那个念头一浮现，言语就跟着脱口而出。
所以才要问你呀！许妍苹受不了地吁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你这人真是莫名奇妙……」
他莫名奇妙？也许吧。翟立衡不甚介意地想。




半糖恋人　61

半糖恋人


第六章

那天下午，在许妍苹完成派送杂志的工作、离开创世纪之前的一个小时，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忐忑难安的时光。
翟立衡的突然「造访」，使得人事部的所有员工瞬间注意到她这个小人物，无论她走到哪里，众人注目的焦点都会往她身上集中，犹如芒刺在背，想躲都无处可躲，她也深切地体会到「树大招风」的滋味。
她很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些什麽，因为有几次经过茶水间或上厕所，她听到了——
「我原本还以为这个新工读生只有背影而已，没想到她的背景居然大得吓人，看来以後得小心点应付了。」
「就是说啊。而且，她和翟经理到底是什麽关系？他们在交往吗？可是看起来又不像，论年纪和经历也有一段差距……」
「嘘！你小心乱八卦给别人听到，要是有人跑去告状就吃不了兜着走……」
诸如此类的耳语传进许妍苹耳中，让她几乎是以逃难的心态离开公司。
所幸林姐依旧温和亲切，并没有因为翟立衡的几句话就影响她对待工读生的态度，还弹性调整了她的工读时段，让她期末考结束後再到公司校对新一期的稿件。
她想，这样也好，顺便利用这阵子让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沉淀一下；但愿她再次踏进创世纪办公大楼的时候，这些人都罹患了暂时性集体失忆症，忘掉她和翟立衡之间根本没关系的那种关系。
仅仅是一份单纯的工读，居然会搞得这麽复杂，这是许妍苹始料未及的。
不过，这份感概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各科考试给冲淡了。许妍苹这个学期选修了本系、外系加上通识课程总共二十四学分的课，她忙着温书、考试，再温书、再考试，忙碌之余，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
长达一个多星期的期末考炼狱，总算在气氛紧张又令人筋疲力竭的提神奋战中告一段落了。
也许是系上给大三下学期排定的必修课最多、导致压力相对增大的缘故，这个月许妍苹的生理期迟了整整一个星期，不舒服的程度也大幅遽增；即使吞了止痛药，依然效果不彰，只能勉强镇痛。
尽管如此，许妍苹还是照常窝进植研社读她的哲学书籍。这天是考完试的第一个周六，才早上九点多，那些连续熬了几天夜疯狂K书的小废柴们恐怕还在宿舍里昏睡，空无一人的社办显得过分安静，但这里依然萦绕着某种闲适慵懒的氛围，最能令人放松心情。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无论是生理或心理上都是。
但这份小小的期待，却在关振鹏顶着单边眼睛的乌青踏进社办时被打破了。
「咦？小苹，你这麽早就来罗？我还以为这时候社办里没人。」关振鹏笑得有些尴尬，下意识地侧转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挂了彩的那半边脸。
「小关，你的右眼是怎麽回事？」许妍苹眼尖，早就看到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声逼问道。
「喔……那个啊……呵呵，只是意外啦……」关振鹏企图傻笑着带过，可惜他太不会说谎，演技太烂，目光又闪烁回避得太明显，让他的辩解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是吗？我看是跟关铭宏脱不了关系的意外吧。」许妍苹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关振鹏正在弯身收拾他暂时存放在社办里的港漫和武侠小说时，听到她命中事实的回话，整个人愣了一下，彻彻底底的不打自招。
「那个……我……」他抓了抓头，苦笑起来，却又无话可说。
许妍苹举起书本隔挡住他与自己的视线，不想花费力气追问原委，而是边看书边用状若无事的淡然语气提醒他：「用刚煮好的白煮蛋热敷，淤血会消得快一点。」
「小苹，谢啦！」关振鹏感谢地说道。
「你是笨蛋吗？别人要打你的脸，你都不知道要闪开或稍微挡一下喔？」
「哈哈哈，下次我和我哥打架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的忠告。」关振鹏被骂反倒开怀地笑了，因为明白她是在关心自己，「还好一考完马上就放假了，我可以暂时躲回老家等『黑眼圈』消失不见再回学校，不然岂不是会被大罗他们嘲笑到死。」
「还有下次啊？真是笨到没药救了。快滚回火星疗伤去吧你。」许妍苹无力地挥了挥手，十分草率地当作送别。
「那下礼拜一见啦！」关振鹏抓起那些书塞进背包里，和她道别後便离开了。
这时，许妍苹才放下了根本没读进半个字的书，一脸寒霜。
小关是个把吃亏当吃补的实心滥好人，可以容忍别人一再恶意挑衅还嘻笑以对；可换作是她，就没有那麽好的度量了。之前关铭宏偶尔嘴上耍耍贱就算了，这回竟然不顾情面地对小关动用暴力，还直接往他脸上招呼，把他打成半只熊猫，这不是摆明了存心要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嘛！
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小关或许有他不能也不想还手的理由，但她没有那麽多顾忌。在植研社一起废了三年的交情可不是混假的，她决定要替小关出一口气。
思及此，许妍苹马上从社办角落的资料柜里翻出校园通讯录，找到电子所何老师的实验室分机电话，立刻用社办电话拨过去找关铭宏。据小关所说，他们兄弟俩最近一年几乎没有同时回家过；小关这礼拜要回家，那关铭宏应该会留在学校里作实验。
这通电话正好就是关铭宏本人接起的，「喂，何老师实验室，请问哪里找？」
「听起来挺有礼貌的嘛，关学长。怎麽你对待自己的亲兄弟就是另一副嘴脸呢？」许妍苹一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开场白。
关铭宏被呛得很火大，马上喝问：「你谁啊？别人的家务事不必你来管！」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压到我朋友头上，早就不再只是你的家务事了。」
「哦，我认出你的声音来了，你就是那个老是跟在关振鹏屁股後面打转的怪咖女嘛！看样子是我那没用的弟弟打输我，就跑去找你哭诉——」
许妍苹懒得跟他废话，冷冷地地打断他道：「十五分钟後，学校正对面的摩斯汉堡门口见，我要跟你谈一谈。」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麽你想找我谈，我就得乖乖配合？」
「你不敢来，就换我去找你，而你的指导教授也会被我请来一起进行三方面谈。据说何老师很注重学生的人格和品行，希望届时不会对你造成不良的影响，比如说他一旦得知自己收的硕士生居然是个心理畸形的暴力份子，马上当机立断把你踢出实验室之类的。」
「你！你是在威胁我吗？」关铭宏怒气冲冲地大吼。
「也许吧，看你的态度会不会让它成真罗。我再说一次，十五分钟後，摩斯汉堡，别迟到。」说完，许妍苹乾脆俐落地挂了电话，背起背包便出发赴约去。




半糖恋人　62

当许妍苹逐渐走近约定地点，果然看见关铭宏已经守在那里等着了，而且不止他一个，还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痞子男也站在他身边，八成是被他叫来助阵的。
可毕竟是她主动提起的邀约，没有临时退怯的道理，也不需要。
「哼，这麽懦弱怕事的家伙居然有胆打人？天下奇闻呢。」许妍苹冷哼一声，一边走向他们，一边从背包外层的袋子里掏出收音功能良好的录音笔，开启录音功能，放进外衣的口袋里。然後她再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