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夏的夏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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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就六点半。哥，我还有事，先挂了。”匆匆收了线，颜夏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心里的那一点点情绪。
教室里的小麦走了出来，到颜夏身边轻声说：“又不是你亲哥，现在怎么想到来找你了？”
颜夏沉默了会儿，算是解释给自己听说：“我哥其实对我还算不错，你也说他不是我亲哥，到现在还记挂着我，也挺不容易的。”
小麦摆了摆手：“我知道，不过你每次见你哥，都会想到过去那么多不高兴的事情，所以我都不愿你见他。见他一次，心情差三天。”
颜夏翻对小麦翻了记白眼：“是是是，就你了解我。你看着好了，我现在招到游泳老师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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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颜夏缓缓地将车开进一个老式公房的小区，小区应该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时候建造的，外墙去年重新粉刷了一次，但就那样，也掩不住楼房的陈旧。
不过，那样的小区也意味着比较便宜的停车费，2元钱停一次。现在在上海要找到一个这么便宜的车位，已经很不容易了。
蓝色的小polo在遥控钥匙的操纵下，四角灯一闪，发出“哔”的一声。
颜夏叹息了一下，几年前，她像逃一样地从这样的小区里逃了出去，结果，逃也是逃不掉，时不时地还要回来一次。
小肥羊就在小区外的转角，步行不到3分钟。边走边从包里掏出手机，不太熟练地从电话簿里翻出哥哥的电话，拨了过去。拨号音响了几下，被那端接起。
“哥，我小夏，你在哪里呢？”
“哦，小夏啊，我在小肥羊门口等你呢，快过来吧，现在还不需要等位子。”哥哥的声音混杂在路口吵杂地晚高峰交通噪音里面，听来有些模糊。
颜夏轻轻“哦”了一声，也不管那边有没有听清，自顾自地收了线。
出了小区，绕过街角，远远就看到小肥羊那绿白相间的招牌下面站立的那个翘首期盼的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大约6、7岁的女孩儿。
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哥哥，远处的中年男子也局促地拍了拍一旁的小女孩，对着自己这边挥手示意。
加快了脚步，颜夏穿过有些混乱的十字路口，跑到哥哥面前。
“哥，等很久了吗？”
哥哥摇摇头，微笑着说：“冉冉说想出来透透气，家里太闷了，小孩子受不了。”
颜夏微微点头，伸手抚了抚冉冉的后脑勺，问：“是吗？冉冉。你是想姑姑了吧。”
冉冉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叫了声“姑姑”。
拍了拍冉冉的肩，三人并肩朝火锅店里走。
服务员过来带了位置，放下三副餐具和一个点菜的夹子，安静地走了。
“哥，你点吧！”颜夏把点餐的夹子交到哥哥手里，哥哥也没推辞，低下头来仔细研究菜单。
边看边咕哝：“冉冉不能吃辣的，那我们就点个不辣的骨头锅底吧~~~肉肯定要一份~~~~”
一旁的冉冉用手拨弄着餐具，显然只是来吃好吃的，对于颜夏这个姑姑她的记忆并不太深刻。
周围的几桌都已经开吃，桌子中间的锅里冒出的白烟，透着小肥羊特有的羊膻味，与食客们吃的热火朝天的油光脑门与红红的脸颊，一副世俗的快乐画面。
哥哥的脸在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油腻的头发显示出他应该几天没有洗头了，灰暗的脸孔上找不到什么亮点。颜夏看不下去，侧过头望向一边。
心里暗自骂自己太过份，但是，每每见到哥哥，那过去的不愉快总会不自觉地跳到脑海当中。
当年，母亲离婚之后，带着颜夏独自过了一段时间。那时的颜夏还是个孩子，母亲身体本就不好，还要上班，没有人管，零下五度的大冬天，一个人洗菜做饭。手上长满了红红的冻疮，孤零零地没人说话。打电话给父亲，未果。颜夏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绝对是狠得下心的人，离了婚，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顾。
后来，母亲改嫁了，就认识了现在的哥哥。
哥哥是好人，可是，哥哥一家的命和自己一样都不好。
没过多久，继父出了车祸去世了。家里本就拮据的经济状况变得更坏。清楚地记得高中三年，颜夏都是穿着旧旧的运动服上学的。其他同学谈恋爱的时候，颜夏连个正眼看她的男生都没有。这也就罢了，她总想着，等考上了大学，再踏实找份工作，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
可接着，母亲查出得了癌症，花了很多的精力去治。那时的哥哥已经成年了，又照顾颜夏，又要照顾母亲，累得都有些自顾不暇。
本以为，母亲病情渐渐好转，颜夏可以安心高考。谁知道，那时是哥哥帮忙瞒住了真实的情况，母亲其实已经开始咳血，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而她依旧懵懂无知，直到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天。
记忆很清晰地停在了那个炎热的夏天早晨，颜夏紧紧攥着大学的录取通知单，惊骇地看到颓然倒在地上的母亲，吓得不知所措。
和哥哥将母亲送到医院，几经救治，母亲依旧是紧合双眼，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医院算是尽了很大的努力，最终也没能救回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还是哥哥，告诉了自己这个坏消息：“颜夏，妈妈去世了。”
望着哥哥因为疲劳而消瘦的脸颊，颜夏哭得崩溃，捶着哥哥的背，她说：“你干嘛不告诉我！！你骗我！我如果知道，妈妈不会那么早走的！”
哥哥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他是个沉默且言辞笨拙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颜夏。只能傻傻伫立在那里，等颜夏哭完。
总体来说，这么个毫无血缘的哥哥对她尽的义务也该到头了。但善良的男人，依旧是努力尽着当兄长的义务，虽然他很穷，虽然他也没什么能力。
颜夏坚持住校，熬过了大学四年。
期间，哥哥结婚了，很快，哥哥和嫂嫂有了一个孩子。
等到颜夏毕业，哥哥还依旧邀颜夏回家住。初出社会的颜夏，为了省掉一点点的房租，欣然答应。
只是，穷人的日子就是不好过。哥哥的房子是个老式公房里的一室户。为了颜夏搬过去，在房间的中间隔了一道帘子。哥哥嫂嫂住里面，颜夏住外面。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是没有私生活的。
地方太小，颜夏与嫂嫂时有摩擦，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懦弱的哥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所以，在颜夏能够有理由搬离哥哥家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走了。虽然现在想来，她当时握住的，也只不过是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只是，直到现在，她都怪哥哥的性子吧。
“小夏，你看点这点够了吗？”
哥哥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见点菜的夹子被举在眼前，颜夏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那就这点吧！再给冉冉点个冰淇淋就够了。”
旁边的小侄女抬头看了眼颜夏，笑意浮现在脸上，高兴地点了点头。
“你嫂嫂今天晚上有事儿，就不过来了。”哥哥貌似无意地解释。
颜夏点点头，她想，不来也好，免得见了面尴尬。
“你嫂嫂她其实也挺关心你的，一直问你现在的情况好不好。”哥哥说着打圆场的客气话，真实的情况是什么，颜夏不是很清楚。她想，嫂嫂怪不怪她，影响都不大。反正现在大家不住在一起，乐得客气一些的。
又是半晌的沉默，服务员收了点菜单，没过多久，就有小伙子端了锅底上来，开了煤气炉，等着锅底煮沸。
“小夏，你那个房子租出去了吗？”哥哥突然问。
“还没，最近忙暑假班的事情，也没顾着租房子的事儿，等过段时间再看吧。”思索了一下又说：“哥，你也知道。不能随便找个租客就租了，毕竟还是住一个单元的，我也怕租房子的人习惯不好呀。”
“嗯，也对。”哥哥拿起筷子，在锅底里拨了一下，又问：“如果你有男朋友了，估计那间房间也就不会再出租了。”
颜夏低头沉默片刻，问：“催我找男朋友啊？”
“该找了~~~~哥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嗯，有合适的我也会试着交往的，哥你放心好了。”颜夏说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哥哥的脸部线条有些许放松：“听到小夏这么说，哥就放心了。”
菜被送了上来，服务员顺便打开了啤酒，倒在哥哥面前的玻璃杯里。
倒完之后，绕过桌子走到颜夏面前，颜夏摆手，示意她不喝。服务员放下酒瓶就走了。
“要开车。”她解释着，双眼却直勾勾地望着前面那杯金黄色冒着气泡的液体，其实这时候，她还真有点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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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晚上十点半，颜夏更新完工作室专用的博客与微博，合上笔记本。穿了T恤睡裤，拖着凉拖到楼下的便利店转悠。
夜晚的便利店没什么人，灯光明亮，空调开得也足。她一进门，一股冷气飕飕地扑面而来，暑意顿消。有些散漫地挪步到冰柜面前，犹豫了片刻，从架子上拿下两听啤酒。
“叮叮叮~~~”手机铃声响起，不知道谁发来的短消息。拿起一看是小麦：“还好吧？”
“嗯，挺好。”迅速回着。
片刻后，小麦回：“现在干嘛呢？”
“便利店。”
“买什么好吃的？”
“啤酒！”颜夏回道，做了个鬼脸。同时将啤酒放到柜台上面，等那值夜班的小伙子结账。
“我就知道你心情又不好了！借酒浇愁吧你。”短消息片刻回了过来，唠唠叨叨的小麦又来关心她的心情。眼圈有点微红，但又不想回什么特别煽情的话。颜夏有点受不了这个，她的哭点比较低。
于是，就转换话题地回过去：“真无聊，一条短信也是1角，1分钟电话也是1角，能不能少发信息多讲话？？”
“小姐，您的找零。”柜台后的小伙子将钱递过来，见颜夏没有接，便放在了柜台上。
颜夏发好消息，看了看，又是硬币，又是纸币的。于是把手机放在柜台上，将钱认真地分类整理，零钱放拉链袋子里，纸币展平，整齐地排好，并放入票夹。
“如果超人会飞，那就~~~~”手机铃声没怎么响，颜夏匆忙接起：“好了！好了！现在心情好得很，正喝酒庆祝咋们找到了个男人呢！别担心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一个犹豫的声音说：“请问，是Summer老师吗？”
颜夏的脸瞬间红了，该不会是家长来的电话吧，慌乱之间编了个谎，冷冷说：“打错了。”说完，按掉电话。
匆忙抱着两听啤酒走出便利店，胸口那里，心脏扑通扑通跳。
翻了手机的电话记录，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显然电话簿里没有存。
正思索着，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刚才的那个手机号。颜夏做了个深呼吸，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变得有礼又得体：“喂，你好！”
“请问~~~是Summer老师吗？”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就是，请问您哪位？”
电话那头又是片刻的沉默，只不过这次只有短短的一瞬：“Summer老师您好，我是今天来面试的张驰。”
“哦！张老师你好呀。”拍了拍胸口，还好，只要不是家长就好：“这么晚电话我有什么事情么？”
都快十一点了，这个张老师也还真是个夜猫子，颜夏暗自想。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谢谢Summer老师给我这个工作机会。”
微微笑着，她回答：“这有什么好谢的，张老师过来的话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呢。”
“哦，呵呵。”听到那头传来了一点笑声：“Summer老师，那我明天来上班要带什么东西来么？”
“不用带什么，就是身份证复印件、学历证书复印件。还有，就是带上游泳裤，明天下午游泳课，你要带孩子们过去。”语气终于平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张驰似乎是思索了片刻说：“Summer老师，我身份证和学历证书都还在天津学校那边，我已经让同学给我寄了，能不能等两天再带给您？”
颜夏想了想，这些刚毕业的学生，的确有可能把证件什么的留在学校，以前也有老师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就点头答应道：“行的，不过记得要快，还有我发给你的那份入职登记表，记得填好要回邮给我。”
“好的，谢谢。”
“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了。”他答得干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好吧，明天见。”回答着，正准备要收线，就听到了一个犹豫的声音轻声问了句：“Summer老师刚才说的找到的男人是我吗？”
轰一下，颜夏的脸彻底地红了，原来他认出自己的声音了！太丢人了，还撒了这么个没水准的谎。
“那个~~~~没有，你别误会，啊~~~~那啥”一时口吃，说话有点断断续续。电话那头是张驰低低的笑声。
“笑什么笑？！”她呵斥。
“没什么，呵呵。Summer老师，明天见。嘟~嘟~嘟~”
气闷地瞪着电话，颜夏有苦难诉。忿忿地将手机插到睡裤口袋里，打开易拉罐啤酒，灌下一口。
今天唯一顺心的事情也变得不那么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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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是可怕的，不过只是两听啤酒的话还好。以为自己会心情不好，不想竟是一夜好眠，一觉到天亮。
直到快节奏的手机闹钟将自己闹醒，颜夏才被从黑甜的梦乡里拖了出来。
蹭地坐了起来，如同上了发条一般。
“暑假托管班第一天。”自言自语着，下了床飞快地穿衣漱洗。
早饭随便热了杯牛奶，叼了两块切片面包，从门口软木板上取下挂着的车钥匙，风一样的出了门。
7点出头的交通还算顺畅，气温也不算高，打开四扇车窗，让风透进车厢。
油门踩了又踩地到了工作室底下，真早！连收停车费的大叔都还没有上班。
从底下的报箱取了当天的报纸，乐颠颠地上了楼。
这种状态，按照妮妮的说法，那就是打了鸡血了。通常情况下，每到开新班或者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颜夏就会自动把自己调的兴奋状态。
托管班从8点开始，她就早上7点30到工作室，生怕哪个家长送早了，等在工作室门口。
“Summer老师，早！”竟然！竟然有人比自己还早？
颜夏看着笑嘻嘻站在门口的张驰，不自觉地想到昨夜的电话，脸有些微红。
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取出钥匙，边开门边问：“张老师起得真早啊。”
“啊，习惯了早起。”他站在后面，将颜夏罩在他的影子下面：“再说我想今天第一天托管，可能会有点乱，你需要人帮忙。”
颜夏抬头看他一眼，觉得他想得还真算周到，工作室另三个新老师就没有这样，结果颜夏为了这三个老师的排班还颇费了一番脑筋。
门开了，熟练地打开电源总开关并往里走。
因为昨晚小麦和妮妮晚班的时候，通常会把门窗紧闭，所以房间里有点闷闷地。想到等下热了之后，还要再开一天空调，所以颜夏到第一间教室里面开窗透气。窗一打开，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拂过面颊，吹散了周遭的窒气。“加油”，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转身准备到隔壁教室，正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张驰。
“我已经把窗打开了。”他说着，向前一步，从颜夏身边借过去，往第三间教室走。
擦身而过的片刻，张驰闻到颜夏发丝间传出的香气，片刻晃神。
颜夏莫知莫觉地笑着回身去前台准备签到签出的表格，挺高兴这个张驰眼里还挺有活儿的，并未注意到什么不妥，更不会意识到背后阴影中瞬间变得凌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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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孩子的精力是无穷的，而当孩子们用无限的精力来消耗有限的你的结果，就是精疲力竭。
所以，暑托班的原则一——让孩子们严格遵守作息时间，将每段时间用充实的内容填满。原则二——尽可能增加孩子们的户外运动，以消耗他们无穷的能量。
这是诸如颜夏、小麦和妮妮这些资深老师达成的共识。
事实也证明，把作业时间安排在每天的早操之后，孩子们的效率明显比较高。而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