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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春宫乱-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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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王忠明几十年来的御前经验来看,此次极为反常,自从蕊昭仪幽闭长门宫以来,陛下没有招过任何一位妃嫔,既是兰小仪身怀龙胎也是连个衣角也没沾到。

陛下处理政事的劲头,愈发严苛,几乎衣不解带,更别提召唤妃嫔侍寝了。

不论是从前的阮昭仪、还是后来的姚婕妤、宜妃,都不过是一时恼怒罢了。

王忠明回望一眼,殿内烛火深深,复又仰头,满月当空。

霎时将思绪拉回数年之前,陛下初登坤元殿,也是这样圆满的月色,一道圣旨查抄了嫣华宫,将当时众人默认的未来皇后………蓉妃打入冷宫。

往事历历,犹在眼前,何其相似?

“陛下咳疾未愈,臣妾特地炖了川贝雪梨粥来,您尝一尝臣妾的手艺。”

温婉的声音响起,段昭凌着墨青色棉袍,褪了龙冕后的发髻显然没有仔细打理,只束了额,他伏案疾书,连头也没抬就道,“粥放着,退下。”

“臣妾不看着陛下喝完,便长跪不起。”

段昭凌这才顿住,抬头就见一抹青色身影跪在殿下,只觉得形貌十分熟悉,便道,“走近些。”

青影施施然,柔如水,段昭凌望着她的面容,有一瞬失神。

那眉眼神态,水碧妆容,亦幻亦真。

“嫣儿…”

就好似唐婉若当年从殿外向他走来。

林清清端了粥,细细喂过去,段昭凌恍惚间,忽而是一张妩媚的脸庞闪现,还有她最后冷漠的眼神。

他猛地推开她,林清清眼见就要成功,冷不防被他推开了,粥散了一案。

段昭凌只觉得胸腔莫名烦躁,一放下奏章,满眼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不能忍受这种感觉,明明是她错了,为何却让自己这般窝火。

林清清握着被烫伤的手,垂眸不语,他这才转醒,道,“委屈你了,朕宣太医来给你瞧瞧。”

王忠明忙地进来,只听道,“速传霍玉来坤元殿。”

话一出口,几人皆是一愣,因着蕊昭仪一案,霍玉已被压入慎刑司,静待发落。

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避无可避。

良久,他才改口,“宣太医令罢。”

月上中天,放下最后一本折子,已然到了子夜。

他唤了几声玉珂,无人应答,却是一双温柔的手从后面替他解开束带,“陛下您忘了,今晚是臣妾伺候您。”

他显些忘了林清清还在。

她服侍地十分温柔,比起苏嫣的娇媚,自然仔细许多,可为何就是觉得滋味不对,苏嫣无论如何笨拙,都能教他无比舒心。

段昭凌扶额,又是她…

躺在龙榻上,反复难以入眠,林清清挽住他的臂膀,缓缓凑了过去。

细腻的肌肤熨烫着他的胸膛,林清清从未如此大胆过,可今日,她心下一定,索性先吻上了他的脖子。

芙蓉帐暖,**千金,撩/拨许久,段昭凌终于翻身将她压住,林清清满足地抱住他宽厚的胸膛,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

动情时,她甚至主动邀宠,可段昭凌只是抱着她,没有动作,黑暗中,恍惚听到他口中低低唤着的,竟然是嫣儿两个字…

她猛地张开眼,难以置信。

原本是旖旎j□j,段昭凌现下却是索然无味,连应付也不想。

没有再继续,他翻身躺下,“朕累了,睡罢。”

林清清一夜无眠,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原来如果没有恩宠,龙榻也是如此冰冷。

………

长门宫里树草凄凄,杂乱破旧。

“桑榆,”苏嫣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才想起桑榆已经压入慎刑司了,她又下意识地唤了声兰若,也无人应答。

过了许久,才有一名小宫女跑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身子下的床榻又冷又硬,腹中胎儿愈来愈大,苏嫣的行动已经十分不便,她道,“今日太医怎么没来诊脉?”

小宫女子珍是才调配过来的,段昭凌散去了她身边所有的亲信,独留她一人在此,除了允许太医每日诊脉,其他人概不许入内探视。

子珍含含糊糊,大意不过是陛下盛怒之中,怎会给冷宫好日子过呢!

苏嫣摆摆手,径自裹了棉被睡下,每到用膳时间,她便忍着难以下咽的痛苦,将送来的饭菜都吃的干净。

就连一旁侍候的子珍也瞧不下去了,前几日还是宠冠后宫的妃子,锦衣玉食,只怕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罢。

“娘娘,这些菜冷了,奴婢给您倒掉…”

苏嫣将半碗菜羹喝完,拭了嘴道,“倒掉了咱们吃甚么?冷宫里的饭菜从来都没有多余的量,若不吃,就饿着肚子,若饿着肚子,也不会换来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起身,便是穿着普通的衫子,也有教人移不开目光的资本,“只有填饱肚子,本宫才有力气保护腹中孩儿。”

夜半风吹布帘,苏嫣从睡梦中惊醒,似有人在身旁。

她转头,只见帘外隐隐有人影立着。

她猛地一惊,往床里缩了缩,但听那人幽幽道,“微臣来给娘娘请脉。”

声音清冷,听起来竟有三分哀伤。

就着微弱的烛火,苏嫣看清了他的脸。

“霍大人本该仕途昌明,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霍玉走近,始终凝视着她的眼,“微臣从不后悔,一切皆我所愿,只恨臣力量微薄,教娘娘受此等苦楚。”

苏嫣无奈地笑了笑,“过来坐罢。”

从前只敢远远瞧着,今日,霍玉没有推辞,即便是坐着,也是细致而清净,一如他为人。

“从我第一日避孕起,就该料到有这一天,”她低头,“自发现你对我有好感时,我便决心利用你,扳倒宜妃,嫁祸崔尚仪,为我所用。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在我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你懂么?”

本以为他会愤怒,但他却十分平静,眸子里似有欢喜,“微臣自甘如此,能听娘娘肺腑之言,既是死,也能无憾了。”

苏嫣握住他衣角,“你要活着,我已经对陛下招了清楚,是我拿你全族性命相逼,才使你做出违背宫规之事,想来处罚是免不了的,但绝不会丢了性命。”

“那娘娘您呢?”

“我毕竟怀有龙胎,陛下不会杀了我。”苏嫣故意轻松地说,可霍玉怎会不明白,她以后的日子,只会生不如死!

两人都未再出声,霍玉仔细诊脉、开方,交给子珍去抓药,苏嫣疑道,“陛下怎会放你出来给我诊脉?”

霍玉眼眸低垂,含糊道,“因为微臣了解娘娘龙胎状况,是以陛下才恩准。”

虽是这么说,可苏嫣隐隐觉得并不如此简单。

霍玉诊完脉,却立在床前迟迟不走。

那目光就像是要将眼前所有,永远铭记。

苏嫣半是打趣道,“我又不是明日就没了,霍大人怎地好似要生离死别一般呢。”

霍玉陪着笑了,后又郑重地问,“微臣斗胆,敢问娘娘一句,您心里可会记挂微臣半分?”

“自然是记挂的,没有你谁来帮我调养身子呢。”

说罢,霍玉凝视良久,才默默整理一切,“您的养胎方子,微臣已经交给了太医令。”

“霍玉!”苏嫣在身后唤了一声,他身形只顿了顿,没有回答,没有回头。

他走后,苏嫣辗转难眠,回味着方才的对话,便觉得他话里有话,到底是想说些甚么,可最终没有答案。

第二日,晨昏交替,没有等到霍玉的身影,第三日,太医令来诊脉,苏嫣问,他却不答。

是夜,又是梦中,她看到霍玉缓缓走来,形貌一如往昔,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整个胸腔里都是沉闷的痛楚。

猛然张开眼,床头果然立着一人。

苏嫣登时放下心来,她伸出手,“霍大人请罢。”

不想那人却不回应,苏嫣坐起身,撩开帘子,赫然呆住。

“霍玉不会再来了。”段昭凌居高俯视,望着眼前女子素白的面容,心里一阵绞痛。

那无邪的模样,要比她千娇百媚时,教他更有摧毁蹂躏的**。

苏嫣徐徐下床,又缓缓跪下,“臣妾参见陛下。”

段昭凌忍住,没有伸手扶她,她仰头,目光殷切,“陛下方才的话,是何意?”

他蹲下,只要她服软认一句错,便会即刻赦免她,哪怕为群臣所怨,也执意如此。

可她只问了霍玉,她的眼里心里分明就没有自己!

本来欲触摸她脸颊的手,忽而改为钳制,他扣住苏嫣双颊,冷漠地说,“霍玉前日已经招供,他是奉沈氏之命,加害于你,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不是的!”苏嫣反扣住他的手,用力摇头,“他在说谎,陛下不要相信!”

段昭凌打断她的话,“霍玉已经自戕于狱中,死前,朕恩准了他来见你一面,将药方交出,便可免了他族人性命。”

苏嫣身子一顿,登时萎顿下去,眼前昏黑一片。

那晚,竟然是最后一面…竟是,死别!

作者有话要说:人品爆发了有木有~!新一章送上~~~情节关键的时候某繁还是很给力的,仰天长笑~~

希望大家更多冒泡啊,望天~!

求花花求花花,默念一百遍~

码这一章好心疼啊,捧胸……

不知道乃们看完神马感觉……

第86章痛失

“呵…”苏嫣瘫坐在地;泛黄的布裙委了一地;未落的眼泪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弯起眉眼扯出一抹冷笑,“如此;霍太医全然招供;那么,陛下该赦免臣妾的罪责了罢,”

段昭凌扣住她脸颊的手僵在原地,他想了百千种结果,但都不该是眼前这样的,

她不是该苦苦求自己放她出冷宫么;她不是该为霍玉的死而感到愧疚自责么;可是都没有。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他敛起所有情绪,“朕宠爱了多年的女人,生有这样一副铁石心肠,好,好得很…”

苏嫣十指紧攥,指甲陷进肉里,麻木地拜倒,“谢陛下慧眼赏识。”

额头抵在冰冷如泥的地面上,只能感到腹中绞痛如潮水一般汹涌,一浪高过一浪,这短暂的时间里,她已经耗尽了全力,霍玉那晚落魄的身影就像无声的咒语,锁死了她的脖颈,几要窒息!

从没有任何一刻,她如此后悔走到这一步,她本以为自己活了两世,足够分辨是非,她本以为自己所坚持的,一定都是对的。

可是,霍玉,他是无辜的,他不过是自己复仇之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她多么想安慰自己,这宫中本就没有甚么真情可言,尔虞我诈,鸟为食亡。

可是强烈的腹痛,提醒着她,没有霍玉,就没有胎儿如今的性命…

后宫里这么多该死之人,为何死的偏偏是他…

下/身猛地涌过一阵暖流,她蜷缩在地上,意识渐渐混沌,而后,如山洪决堤,轰然溃散。

段昭凌见她仍无认错之心,怒意更深,“朕看你如此倔强,长门殿里住得很是舒服罢!”

良久,地上之人毫无声响,他又道,“怎么不说话了?”

仍没有回应,他这才觉察出异常来。

一低头,待目光触及那抹欲坠的身影时,竟惊地挪不开一步,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死死定在原地。

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猩红,浸透了大片的裙摆,就连伏在血泊中的人儿也好似染上了刺眼的血色。

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唇角动了动,吐不出一个字来。

回过神后,他一个箭步上前,顾不得血污泥渍,紧紧抱起苏嫣,疯了一般地冲向殿门外。

一路跌跌撞撞,潺潺不停的鲜血沿着双手流淌,段昭凌头脑发空,早已将来时的怒意抛诸脑后。

王忠明等人本候在殿外,忽见陛下抱着蕊昭仪冲了出来,一时都摸不清状况,及待走近了,不由地大骇!

“陛下,老奴这去请太医来…”王忠明连忙吩咐下人搭手,段昭凌却死死不肯放手,跃上龙辇,“来不及了…都给朕快走,抬到太医院去!”

“是!”王忠明捏了把冷汗,立刻摆手道,“都跑起来,谁要是耽搁了时辰,定当重罚!”

段昭凌抱着苏嫣残败的身子,无意识地吻着她光洁的额头,此时此刻,他宁愿她抗旨不尊,宁愿她不肯认错,只要她没事,一切,都不再重要。

“嫣儿,嫣儿你醒醒…”他是真的害怕,那种痛失所爱的锥心刻骨,他无法再次承受…

苏嫣就那么仰躺在他怀里,双手无力地随着龙辇摆动,血仍是一滴一滴往下落。

沉闷的咳嗽声交织着呼唤,王忠明从没见过,皇上像今晚这样狼狈无措。

马不停蹄地行至太医院,所有太医齐齐赶来,段昭凌将她抱到偏殿榻上,近乎嘶吼着命人医治。

众人见状已然冷下三分,血崩若此,凶多吉少!

“陛下…还请老臣替娘娘诊治。”太医令只得顶在前头,却闻段昭凌冰冷刺骨的声音道,“朕就在这看着,若是嫣儿有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了!”

此话太重,饶是太医令也忙地跪下,“还请陛下殿外等候,再晚点,只怕昭仪娘娘性命堪忧!”

王忠明也跟着劝说,段昭凌冷静下来,颤抖着握了握苏嫣的手,正欲起身,却被一把拉住,他猛地转头,就见苏嫣啜嚅着,他顾不得帝王形象,忙地凑近。

“陛下,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错,”苏嫣的声音细不可闻,“请陛下救我的孩子,救孩子…”

子字未落,便又昏死过去,段昭凌眼底酸涩,扳开她拽住衣角的手。

“朕不管你们用甚么方法,两条命朕都要保,不容许有任何偏差!”

太医院内乱作一团,送药、端水络绎不绝,宫婢们忙进忙出,一刻不歇。

王忠明劝他到内殿坐等,段昭凌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房内,看着那一盆一盆端出的血水和巾帕,他的心越揪越紧,快要透不过起来。

王忠明和玉珂立在一旁,如坐针毡。

门吱呀一声打开,段昭凌提步上前,却见太医令过来,他噗通一声跪下,“老臣无能,自愿领罪,敢问陛下一句,保娘娘,还是孩子?”

万丈天幕压迫下来,人影幢幢,在耳畔噪杂的声响里,他道,“保大人。”

太医令连忙起身,就听他冷漠地说,“太医令年老智昏,医术不济,朕命你明日便启程归家,不必再赴朝任职。”

树影打在太医令布着皱纹的脸上,他叩头接旨,环顾了这风雨了几十年的太医院,缓步回殿。

……

肢体沉重,似被千斤巨石碾压过一般,苏嫣抬了抬眼皮,只觉得漏进来的烛火刺目的紧。

眼前混混沌沌,看不真切。

她猛地一惊,用尽全力抬手拂上肚子,反复探索的手,渐渐停下。

手下的触感平平,没有任何动静。

孩子,没有了…

兰若侍在榻前,见苏嫣动了动手,却再没声息,不由地唤了她几声。

榻上人无声无息,兰若简直要怀疑方才是否眼花瞧错了去。

苏嫣紧闭双目,多么想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永远都不用再面对这个世界。

可她越是用力,回忆便越发清晰,她又感到血液从身下趟过,感到孩子,一点一点离她远去…

兰若见她眼皮又动了,遂大喜,冲外头喊道,“小姐醒了,快宣太医过来!”

“是!”满殿婢子没黑没夜地伺候了五日,总算盼到主子醒来,便端水端药、备衣备膳、禀报回旨,死寂了多日的漪澜殿又活了过来。

桑榆也被无罪释放,不论后宫对于此次风波如何议论,漪澜殿并没任何起伏,好似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表面上瞧着,一切如常,可兰若和桑榆明显发觉了自家娘娘的异样,送到内殿的膳食,她只不过草草吃上几口,补药送进去,几乎是瞧也不瞧,都被尽数倒在花盆里。

兰若心疼,便劝她好歹注意身子,苏嫣不答,兰若再说,她便冷冷道,“孩子都没了,补给谁看?”

不过几日,苏嫣便清减了许多。

兰若将食盒端出来,瞧着那只喝了半碗的盅汤,和一口也没动的饭菜,暗自难过。也不敢声张,只吩咐绿芙教小厨房做些小姐平素爱吃的桂圆酥和梨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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