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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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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最是繁丝摇落后
如果一个人在骂了别人之后还能收到一句谢谢，估计这会儿的心情也跟夏凌初的一样，一样有些不知所措了吧。好在洛笑颜并没有给很多时间让夏凌初去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了，说完谢谢后，她就推开他，先一步向前走去了，夏凌初也只能跟上。
其实夏凌初本不需要来S市，这边有一个合作项目已经谈得七七八八，只剩最后签合同的环节，但是想到洛笑颜在这边，他还是忍不住过来了。之前他刚刚和这边公司的几个高层吃完饭，正想去彩云归找她，却发现她一个人出来了，他一时兴起，于是一路跟着她，看她在一片高楼处停驻，看她在人工湖边徘徊，看她在小巷里寻找，最终走到了这里，看着她一副准备翻人家墙头的架势，怕她摔着了，这才出声，又怕她多想，所以只好开口戏谑了一句。
夏凌初觉得自己自从认识了洛笑颜之后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谈判桌上的沉着、冷静与睿智，宴会席里的高贵优雅及从容，在面对洛笑颜的时候，通通不复存在。在她面前，自己似乎经常都是嘴巴比脑子转得快，对于这一点，夏凌初很是无奈。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随着她的快乐而快乐，悲伤而悲伤。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好像什么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人心里总有些惶惑。他曾经无数次的警告自己就这样算了，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时候尽快收心，但每次只要当他见到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柔软了，心中有一块从未被触及的地方好像被唤醒，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瞬间充斥心头，那些下定的决心、放弃的鬼话通通不见。
遇上洛笑颜，是夏凌初的结。
紧了紧心神，夏凌初再一次抛开所有，跟在洛笑颜后面，开始在学校里转悠。今晚的洛笑颜很不一样，往常对着他不是一脸狗腿的假笑就是爱理不理的冷淡，现在却极其热情地带着他在校园里面漫步，每到一处都会给他介绍。洛笑颜本是这里的学生，对这里自然是非常熟悉的，解说起来往往声情并茂，兼之夹杂着些读书时候的趣事，令得夏凌初听得倒是有滋有味。
原本讲得眉飞色舞的洛笑颜不知怎么停了下来，夏凌初看看四周，发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栋教学楼前。
他们正站在一个小花坛前面，后面是一片枇杷林，时值初夏，枇杷树叶大荫浓，已结了不少黄澄澄的果实，从教室里透出的束束光线穿梭在林间，映得树叶越发油亮，枇杷也越发鲜黄可爱。
洛笑颜没理会身后的枇杷林，她抬起胳膊指了指，说：“看，那就是我们高中的教室。”夏凌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三楼尽头的那一个，洛笑颜微微侧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从这里可以看到什么吗？”
夏凌初看她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兴高采烈，仿佛带了些凄惶，就连眼睛里似乎也升起了些雾气，夏凌初觉得那种失落落的感觉又来了，洛笑颜就好像那天抱着向日葵离开的时候那样，虽然面对着你，但是又不像是面对着你，好像灵魂已经离开身体，飘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洛笑颜直直地看着三楼尽头那个教室的后门，轻声说道：“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很开心，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就说让他别回去吃饭了，晚上我陪他一起去学校后面的小餐馆，我要给他庆祝生日，他答应了，我分明看见了他眼睛里面流露出的欣喜。后来放学的时候，他让我先去，说是要回家和妈妈交代一声，我也就乐得先去点菜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紧张，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送他的礼物，其实为着他的生日礼物，我想了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该送什么，直到有一天在商场里面逛的时候，看到卖玉器的柜台，我就知道了，暗想自己以前怎么那么傻，他叫齐玦，买玉的话一定是好的。心里决定了，我就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看过去，终于被我见着一块弧线优美的白玉扣，我马上就想到了他的手，就好像这白玉一般温润无暇，想到他佩戴着这块玉扣时的模样，我就觉得无比开心、无比满足了。每年过年过节还有我生日的时候父母都会给我一些钱，平常我没什么用处，就一直存着没动，我求着那个售货员让她千万先别将这块玉卖出去了，跟着就立马回家拿钱了，当看到穿着红线的玉扣躺在古朴的木盒中时，我的心，就好像被软软的棉花铺满了，暖暖的，舒服极了。”
说这话时，洛笑颜的脸上透出一丝少女的羞怯，却又夹杂着些软软的疼痛：“终于等到了他的生日，我在小餐馆里坐了很久他都没来，我就想着是不是他妈妈留他在家吃饭了，虽然有些些遗憾，因为不能同他一起吃生日晚餐了呀，但想想又觉得不要紧，我们以后还有那么多的机会，不差这一次的。我一直等啊等啊，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的时候，就见到他推开餐馆的门进来了，外面好像下雪了，我们这边算南方了啊，其实很少下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就下了，他的衣服上面落了些雪花，我怕他冻着，于是连忙跑过去帮他拍掉，小餐馆里的灯因为长年累月的使用，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光线显得有些暗淡，饶是这样，我依然看出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但是当时的我满心都是他收到礼物之后的喜悦，所以连他在我走近时刻意的避让也没注意到。那天天气特别冷，我点了一个麻辣鱼火锅，菜在他来之前就已经上了桌，麻辣鱼的汤汁在火焰的炙烤下哔嚗作响，鼓出一个个油花花的气泡，我从包中掏出那个乌红的木盒递了过去，欢快地祝他生日快乐，隔着氤氲的雾气，我似乎看见他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痛楚，再想仔细辨认，奈何他已经神色如常，我暗怪自己多心，这么开心的日子，他又怎么会有那样不痛快的表情？想到那天我过生日的时候，他细心将红绳带上我手腕的幸福滋味，我便也依样拿出盒中的玉扣，准备过去替他戴上，正低下头，却没料到他的声音似冰，一字一字道‘洛笑颜，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未喜欢过你’，我记得当时自己的手上还握着那块玉扣，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如之前温润，但是对面的那个人，却不复以往的温柔，就在刚才，他的嘴中吐出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话，他说他不喜欢我，他说全是我一厢情愿，我努力想要看清他，却发现眼前的雾气实在太重太重，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火锅的气味充斥在鼻间，辛辣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掉眼泪，我慌慌张张地推开椅子跑了出去。是不是装作没听见，就可以当做他没说过？”
最后那句话，洛笑颜的语气很轻，但夏凌初依然听见了，望着她的侧脸，微微颤动的睫毛已染上些许湿意，夏凌初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轻轻将洛笑颜揽入怀，不带任何情欲的，只想她在脆弱的时候有一个依靠，哪怕此时的她是在为另一个男人伤心。
洛笑颜也不挣开，将头倚在夏凌初的肩窝，眼睛依然幽幽地望向教室的后门：“很奇怪，我跑出餐馆后并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至于什么借酒消愁就更没有了，我很清醒地走回了学校，安安静静地上晚自习，认真听课，乖乖地抄笔记，然后放学了，我甚至还微笑着和好多同学打完招呼才回家，到家后拿起剪刀剪断了手腕上的红绳，捣乱了那块橡皮，然后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了，醒来之后，果然又是新的一天了，呵呵。”
夏凌初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紧了紧手臂，洛笑颜吐了一口气：“第二天去学校，他就已经搬到了教室最后一排，后来听到一些零散的说话，才知道他已经收到了Z大的保送通知，因为想安静一些，所以独自一人坐到了教室的最后面，你知道当我进到教室发现他已经搬到后面时的心情吗？是松了一口气，我很感激那张录取通知书，让他有借口远离我身边，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我再也不敢向后看，如果他的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我该怎么办？可如果他的眼中还有怜惜与疼爱，我又该如何？课间的时候，我总会来这里，将头微微抬高三十度，就可以看见坐在最后面的他，虽然我们在同一间教室，但是我们却再也没有见过。”
夏凌初的心狠狠抽搐了几下，他不是没有过女朋友，每一个也算认真对待，但秉着合则来不合则散的态度，便也觉得感情不过是你来我往的交换，所谓的干柴烈火天崩地裂柔肠寸断撕心裂肺大抵只是笑谈，直到遇上洛笑颜，她让自己渐渐地多了一些从未曾有过的情绪，惊喜、困惑、无奈、压抑，看到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用心，看到她为他流的眼泪，夏凌初知道如今的他，又多了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
洛笑颜稍稍拉开与夏凌初之间的距离，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三楼的那间教室，最后目光仍旧回到夏凌初的脸上，眉峰微蹙，薄唇紧抿，原先带些戏谑带些无赖的眼神全被痛心代替，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埋藏了这么些年的伤痛似乎有了瓦解的痕迹。
其实她从未这样向人吐露过，就连叶子修和林墟烟也只是大致了解她与齐玦一起然后分开的事实，他们知道她一直放不下齐玦，却从未有人知道她的心每天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今天，她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她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在听到自己的伤痛时更痛的眼神，她真的想要同过去告别了。
洛笑颜伸出手，轻轻抚上夏凌初的眉，想要将他为她而有的难过抚平，她努力看向他眼睛深处，柔柔地说：“夏凌初，你说，我忘了他，好不好？”
洛笑颜的眼眶红红的，但眼底深处隐隐透出一丝撕裂的坚定，夏凌初轻叹一口气，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他不管她是真心还是逃避，反正他选择相信了，他会好好待她，不再让她有后悔的机会，她的未来，是属于他的。
“叮铃……叮铃……”下课铃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夏凌初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洛笑颜。
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大批大批的少男少女涌向校门口，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独行，洛笑颜与夏凌初混在人群中，静静感受着青春年少的气息，无奈夏凌初的外表、气质太过突出，丢人堆里立马成了万众注目的焦点，洛笑颜一见周围已经有好多女孩子偷偷望向这边，眼神不停在夏凌初身上打转，还不时指指点点，洛笑颜不禁在心里感叹着红颜祸水的力量，她本着保护祖国未来花朵的强大责任心，毫不犹豫地拉着这个祸害迅速离开了现场。
夏凌初一看洛笑颜扯起自己的胳膊就走，不禁乐了：“洛笑颜，你看人家小女生偷看我你才知道急了，我可告诉你，大把大把人稀罕着我呢！”
洛笑颜头也不回，只是不冷不热地答道：“哦？谁稀罕找谁去呗！”
一句话噎得夏凌初是直翻白眼哪~夏凌初真恨不得咬舌自尽算了，看来自己显然又一次犯了傻，说了蠢话，人家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夏凌初，谁稀罕找谁去，别在咱跟前晃眼睛了！这不是明着告诉自己人家不稀罕自己，让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夏凌初索性闭上了嘴，乖乖跟了上去。
走得好好的，洛笑颜突然停了下来，夏凌初见她掏出手机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表情也显得非常冷漠，正纳闷着出什么事了，只听她接通电话，声音涩涩地叫了声“爸爸”，但下一刻，她的声音瞬间提高：“什么？在哪里？”挂了电话，她一把抓紧夏凌初的胳膊，声音已经染上哭腔：“夏凌初，块，快去中心医院！”夏凌初也没有多问，牵起她的手就向自己的车走去。
告诉夏凌初医院怎么走后，洛笑颜已稍稍冷静，在车上，她告诉夏凌初自己的母亲刚刚被送进了医院，现在正在急救，夏凌初也不多言，一路将油门踩到底，一会儿便到了医院，从车上下来，夏凌初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住洛笑颜的手，洛笑颜稳了稳心神，抬头勉强笑了笑，便急忙迈步进了医院。
第10章 莫为繁花又断肠
洛笑颜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齐玦的重逢，但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医院走廊的光线并不特别强烈，但此刻洛笑颜却觉得它无比刺眼，要不然眩晕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远远就看见他，六年不见，他比记忆中高大了一些，眉目间的沉稳之色更甚从前，一双黑眸仿似幽潭，波澜不惊，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深水之中又会掩藏着些怎样的情绪。
洛笑颜显然没有齐玦那般淡然，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夏凌初目光直直扫向齐玦，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跟洛笑颜有着莫大的关系。她今晚带他去当年念书的高中，在说起过去时明媚的笑容，他能从那双动人的眼眸中看出她对曾经的留恋，那么，现在，在她看到齐玦的那一瞬间，他从她的眼神中一眼就读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喜。
这个人，在她心中，只怕是极为重要的。
洛笑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挣开了夏凌初的手，她自己都不敢去深究是因为父亲在场还是其他，这个时候，真的不该胡思乱想。她只能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无奈开口说话时，声音依然有些破碎：“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洛父看着眼前满脸担忧，几乎都要哭出来的女儿，不由内心一软，安抚地说道：“颜颜，不要担心，妈妈没事的。”洛笑颜不再说话，死死咬住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急救室的门。洛父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夏凌初，其实自打他陪同笑颜过来时自己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同时又夹杂着些凛冽与霸道，但和自己的女儿走在一起时，却又极尽温柔，他看得出来，他应该很喜欢颜颜。
夏凌初一看洛父望向自己，立刻开口道：“伯父，您好！我是洛笑颜的同事，夏凌初。”说完姿态优雅地伸出右手，洛父见他行事说话都体现出良好的教养，看得出是大门大户的孩子，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握住了夏凌初的手。
急救室的灯灭了，洛父与洛笑颜急步过去询问情况，医生看着眼前这位永信集团的总裁，只得小心措辞：“尊夫人目前是胃出血的症状，具体病因还需要检查后才知道，洛总您先不要担心，现在医学发达……”
“够了！”
洛镇先，也就是洛笑颜的父亲大喝一声，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厉声说道：“不要给我打马虎眼，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是，是，初步估计是胃癌……”
本来还在竭力扯住失态的父亲的洛笑颜，听到这话不禁松开了父亲的衣袖，仿佛是没听清楚似的微微抬起头，侧过了脸，轻轻向着医生问了一句“请问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那位医生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惧缓过来，抖抖索索地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胃癌，胃癌……”洛笑颜将这两个字反复在心中酝酿，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夏凌初看到她孱弱无助的眼神，也不顾洛父在场，一把拥过洛笑颜，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要给她力所能及的温暖。洛笑颜也并不推开，她现在需要一个依靠，不管是谁都好。
洛镇先已经从刚才的震怒中恢复过来，只是眼中依然盛满了浓浓的担忧与心痛，洛笑颜蹭了蹭夏凌初的肩膀，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父亲一眼。
从那次后她就没再好好看过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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