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雅-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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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啊……爷爷的心肝，整整七天了……你可终于醒了！”一身白衣，长发凌乱的爷爷几乎是从门口扑进来的，手忙脚乱地坐到床边，把我上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才点头嘴里念着“总算是醒了，总算是醒了……”

“爷爷……刚刚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激动地抓住爷爷的手“我梦见净熙和盛世掉下悬崖了，我刺穿了整个手掌……”眼角瞥到自己右手上的白色绷带，我一下子瞪大眼“……也没有……救到他们……不……不是的——”我疯了一样扯着自己右手的绷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那只是我在做梦！一个噩梦！”爷爷看着我的样子眼泪直滚“爷爷的心肝啊，你别这样啊——呜——”爷爷死命的抓住我的双手，跟着一起进来的奶爹和清岚也在边上猛抹眼泪。

“……”绷带还是被我撕掉了，手心里一个圆形的疤痕，虽然淡淡的但是……我整个身体都不住的颤抖起来，猛地抓住了爷爷的手，把右手递给爷爷“爷爷……告诉孙女！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么？净熙和盛世都好好的……都好好的……爷爷……你告诉我呀……呜……”喊到最后，声音都被喉中的哽咽吞掉了。

“爷爷的心肝宝贝啊……我苦命的孩子……”爷爷抱住了我放声大哭“我们东方家造了什么孽啊……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一次又一次折磨我的心尖子啊……呜啊——”

“……”原来……都是真的么？有什么东西温温的从脸颊上滑落……是眼泪么？可是为什么我看见的是红色的……血……好多的血……满眼都是血……都是血……

“妈妈！”圣临迈着小短腿连飞带跑的扑到我的床边，脸上的黑眼圈显示她严重的睡眠不足。

“老大！”后边跟着挺着大肚子的龙倾城，走近后看着，瞪大眼僵在爷爷怀里的我，微微抬头眨了眨眼，逼回眼泪，深吸一口气……血泪——

“爷爷……孙女对不起东方家……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子嗣了……”我闭上眼靠在爷爷的肩头……好想就这样睡着……永远都不要醒来，永远都不要在这个没有净熙和儿子的世界醒过来了！

“爷爷只要我的宝贝心肝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爷爷微微摇头哽咽着说道“都不重要……”

“妈妈……不会的！爸爸有给你留了礼物……”圣临上前挤进我和爷爷中间，把脸慢慢伏在我的小腹上“我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我机械地低下头，盯着圣临抬起的小脸好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怀孕了？”我不可置信地把有些颤抖的双手，慢慢放到自己的小腹上“真的么？”

“已经三个多月了……老大没察觉到么？”倾城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向我肯定的点头。

“我……不知道……没有注意……”净熙……我闭上眼……你听见了么？我们又有孩子了……这是你给予的恩赐么……害怕我会追着你和儿子脚步而去么……那么放心吧……我已经不想死了！在知道自己怀孕的瞬间我就已经不想死了！我比谁都明白……你有多么在意自己不能亲自为我诞下子嗣，所以我不会带着孩子去见你的，我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的，就像你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一直……

“妈妈……你要振作，不单单是为了宝宝……”圣临双目微眯，紫色的光芒微微闪动“对于让我们痛彻心扉的人……我们难道不应该回报一二？让她们也体会一下……不！是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得深深体会……”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是呀……他们会后悔的……后悔生在这个世界……”我环顾了一遍寝宫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微微一笑淡淡的开口“本王已经没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都散了！”举起手挥了挥把担心的人们都赶了出去。

“爷爷的心肝啊……你真的没事了？”爷爷有些不放心的问着我。

“害爷爷担心了……孙女已经没事了……”我随手拉起衣袖，给爷爷擦掉挂着的泪珠“爷爷……等将来……这个孩子长大后，我会让他过继一个孩子给爷爷的……东方本家是绝不会就此断绝的！”轻轻抚摸小腹……这里不只是我和净熙的孩子，是净熙留给我的——整个世界！

“哎！爷爷会努力活到那一天的！”爷爷又哭又笑，肩头带血的白衣皱巴巴的，一头银发乱糟糟的……从见到爷爷以来，他一直是优雅的，高贵的，如兰似雪的人物，还真的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过……他是真的担心我，不然不可能让一个在皇宫里住了近半个世纪的人，慌乱成这样……

……爷爷……我看着他满脸的憔悴，咽下溢出口的哽咽，扯出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笑容……

“会的……爷爷现在依然风神俊秀，一定可以亲眼见到东方本家的继承人的！”我伸手帮爷爷理了理长发“爷爷我昏睡了那么多天，您一定累坏了，去休息吧……孙女已经没事了！”

“……”爷爷又上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才点头由奶爹和清岚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吧……”我伸手接过冬水递过来的布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把脸，又接过秋水手里的蜂蜜水喝了一点，才对他们两人道“好好睡一觉……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这是奴应该做的……”两人都躬身行礼，转身的时候才各自低头擦眼泪。

“你们也去好好睡吧……等大家都睡饱了……醒了……我们再慢慢商量……该怎么回报才好……”我摸了摸圣林的脑袋“去吧……我已经没事了，所以别担心……”

“嗯……”圣临和倾城两人看了我许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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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坚强的面具便瞬间粉碎了……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滚落……

我环住自己的双肩微微发抖……孤独感铺天盖地而来，住惯了的寝宫突然变得好大……好空旷……好荒凉……好悲哀……

闭上眼后，净熙和儿子掉下悬崖的画面，就会不断的重复。睁开眼环顾四周，处处都有净熙温和优雅的身影……

“呜……”即使咬住嘴唇也阻止不了呜咽出声……净熙……你说过会一直在我的背后等着我回头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会一直在我身边陪我的……你没信用！你混蛋……你混蛋……净熙！你混蛋……

净熙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口破了一个大洞，疼得就要裂开了……你来救救我啊……再摸摸我的头……再无奈的对我说……妻主又调皮了……

净熙……你……为什么不说了……

我努力蜷缩着身子……在思念、孤独和悲痛的三重煎熬之下，之前要好好活下去的决定，突然变得好无力好苍白……

“净熙……”唤着名字……可是再也没有人温柔的回应我了……

净熙……我要怎么办……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没有勇气……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告诉我怎么办……净熙……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放开自己环着的手臂……净熙……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好想见你……我想见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慢慢地爬起来，就这样散着长发，穿着带血的单衣，赤着脚走到门口，轻轻推开大门，一阵阳光刺得我几乎真不开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跨出门口，拐了好几个弯来到后门口。

推开后门，一阵带着点点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看着依旧蔚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洁白的浪花、悠闲的海鸟……美丽的海平线……环顾崖边……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了……这……就是……物是人非么？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净熙和儿子掉落悬崖的那个栏杆处，慢慢的抚摸着只连着一点点的栏杆，净熙当时很着急吧，那在栏杆上的一撑……把两个大腿粗的木栏杆都撑得断掉了……

“爷爷……对不起……孙女要放你鸽子了……你也放过孙女一次，我们就扯平吧……”我迎着崖底的风慢慢闭上了眼睛……净熙……宝宝…………好想你们……好想见你们……好想……好想……

净熙……你会怪我么？一定会怪我的吧……我微微勾起嘴角……怪我也没关系……等我见到你……随你怎么怪我都行……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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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净熙死不瞑目吗？”婆婆的喊声从背后传来“你想绝了他的血脉，断了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么？”婆婆似乎在很努力地压制冲出口的呜噎“你想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跟你一起去，是不是？”

“爷爷的心肝宝贝……你也嫌弃爷爷年纪大，要像你父亲一样丢下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爷爷的嗓子都哑了……

我转身看着离着不远的一大群人，显然是因为不放心我，所以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呆在寝宫附近，可能我一出宫门就已经跟上了。

红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婆婆；被下人们搀扶着，哭得泣不成声的爷爷，“母亲……爷爷……我……”我跪坐了下来捧住脸“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不是故意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只是……只是……

“小姐……”奶爹脸上挂着泪水向我走来……

“奶爹……”

“啪——”奶爹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左脸上……

“……”我被打地整个脸都偏了过去，顶着火辣辣的脸颊，有些呆滞地看向奶爹，却见奶爹慢慢对着我跪了下来“奶……爹……”

“小姐……奶爹求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奶爹心疼地摸着我的脸颊“小姐你知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悲哀？多痛苦？不管是老祖宗，易老主母，还是老奴都受不了再失去一次……”

“奶爹……”

“妈妈……”低下头……是圣临正扯着我的衣角“虽然在你心里，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爸爸重要……但是我们所有人加上爸爸的孩子，是不是可以挽留你……”

“……”我左手抱住奶爹，右手抱紧圣临，摇着头“不是的……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只是……太想净熙了……

“爸爸不会想看到妈妈那么年轻就……明明人生才刚刚开始……”圣临回抱我低声说道……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只是……净熙……这一生的慢慢长路……我的身边都将不会再有你……那无边无尽的孤独和寂寞……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妈妈……”圣临突然抬起头，问道“你知道……一个人从这里……”指了指悬崖，又往下指了指“掉到崖底……需要多少时间么？”

“诶？”

“妈妈的能力发动……又需要多少时间？”

“……”我心里一悸……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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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么的不合常理，我也不得不接受事实，我自己也坐着树藤，上上下下来回了好几次，甚至不死心地从上到下，一寸寸细细寻找可能的线索……但是，什么也没有，除了岩石还是岩石，连一条大一点的裂缝也没有……

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是每每夜半时分还是止不住悲从衷来，所以我不得不做一些其他事来缓解自己压抑的情绪……也就是所谓的转嫁，或者可以直接称作……迁怒！

我炸通了出海口，强行修了一个大码头，重金召集了能工巧匠造了大船，载着菜油，辣椒酱和番茄酱驶向我迁怒的源头——朝晖！

经过了大半年，在我即将临产之际，京都传来了圣旨，与朝晖的联姻的皇子要取道逍遥城，皇帝美娘希望我帮着安排一下……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这边的皇子会晚了这么多年才去朝晖，我只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让麒麟和祁阳带着从神悟教买来的死士，带我的血和毒风（一种能使植物枯萎的异界毒草，有效率为方圆一百里，有毒风的地方，方圆一百里是寸草不生的）跟着送嫁的队伍一起前往朝晖……关于恐龙灭绝的传说，我想在那个小岛上重演一遍。为了防止意外我还做了另一手准备，装了整整一船的炸药包过去，嘱咐他们化整为零，把朝晖所有能炸醒的火山都给炸醒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有不少从朝晖逃难来的百姓，都驾着渔船，估计是靠近沿海的渔民，内陆的……要逃，应该会很难……

我下令封锁了码头，所有过往船只都要经过严格盘查，所有朝晖人都不许入境。

站在城墙头往不远处的码头眺望……码头外围一处处搭起的草棚，让我仿佛回到数年前自己站在破晓城的东北角门之下。只是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悲哀和难过，连那仅剩的良知也被我毫不犹豫地忽略了。

冷眼看着码头的侍卫一次又一次驱散，苦苦哀求想要入境的难民，而我这个灾难的始作俑者，却可以毫无情绪波动的就这样看着……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可以用残忍来形容，到底是什么让我变得如此铁石心肠？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享有的封建的特权和优越感……不是的！是心底的悲痛和哀伤……还是……　仇恨！是刻入骨髓的仇恨！

“不要拦着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从我身后的楼梯口传来，我皱起了眉头，现在只要一点点的嘈杂的声音，我就会感到很烦躁，头也会隐隐作痛。

“谁？”

“回王爷……是东道小郡王！”冬水走到我身边说道“王爷……要不要奴叫侍卫把他赶走？”冬水长年面瘫的脸上微微带着怒意……他们主仆不是一直在别院呆着么？这都无声无息了半年多，怎么又冒出来惹王爷心烦！

“王爷！王爷！求求你见见我！我是薰儿啊……”藤源薰的声音引得我的胸口一阵疼痛。

我忍不住伸手去捂胸口，让旁边的冬水一阵紧张“王爷……您怎么样？”

“没事！”我挥挥手转过身，皱眉许久才朝守在门口侍卫道“让他进来吧……”

被侍卫放进来的藤源薰，一张脸苍白的跟鬼一样，虽然看得出有打理过，但是和半年前相比已是另外的一个人了“王爷……”慢慢跪在我面前，额头贴着地面“谢谢王爷还愿意见我……”

“你不疯了？”我淡淡的开口。

“我……”藤源薰微微一抖“我是真的想疯掉……这样或许能好过一点……”

“说正题吧……”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勾起我心底的最痛，我实在不想和他浪费时间说无谓的废话。

“朝晖发生的事……我听说了……”藤源薰抬起脸，两只眼睛通红的看着我。

“嗯……怎么？”我不甚在意的问道。

“那些……是王爷做的吧……”说完眼泪就滚滚而下。

“是本王让人做的！”我没有否认，看向远处的码头“本王知道迁怒是不对的……不过……总得有人给本王一个交代，你说对么？”我指着那些难民“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你也疯了……那本王只好选择让其他的朝晖人来承担！”

“王爷……我知道自己的罪孽，我不会再逃避了，我愿意一力承担，朝晖百姓没有任何错，所以……王爷！请收容这些逃难而来的朝晖百姓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无辜的人！”藤源薰站起身来到墙边指着下边道“只要王爷愿意收容逃难而来的百姓……小王愿意接受王爷的任何处置……”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小王。

“……”我定定的看着他，这样的藤源薰我第一次见到，我又转过头看了码头许久……叹口气，我终究不是个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