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琰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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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群臣大多站于泽恩那方，宁道又怎会甘心？马上跪下进谏，「圣皇，西月国与银龙国之间，是不是会做出有损我国利益及安危，还有待彻查。但西月国乱民争相逃难到我国来，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为了我国太平安宁，得加紧派兵平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宁道一党的将臣们，马上附和着，「宁相所说有理，请圣皇明鉴！」
泽恩轻哼了声，「说是乱民，还不是让西月国国王给逼出来的？老百姓丰衣足食，还有什么理由造反？据安插在西月国的探子回报，那些所谓的叛军乱民都是受不了高压严苛的统治，才会相继起兵反抗的。」
龙辕扬叹了声，叹息中夹杂着些许不屑，「难道国王不晓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吗？不爱护臣民的君主，怎会有百姓拥戴？」
「圣皇英明。他们奉行的宗旨是推翻暴君，绝不能侵扰百姓。而且，他们更共同拥戴国王的弟弟为新王。由此看来，他们只是想迫国王退位，让国家回复本来的太平安定，而不是推翻整个王朝。依臣愚见，我国大军可先在边境驻扎，等待适当时机，再与新军来个里应外合。待国王察觉时，我军早已占尽先机，再趁机迫他退位。」泽恩道。
龙辕扬往泽恩身后看去，「玉大人，你身为兵宪司，你以为泽大人这法子如何？」
玉大人上前，拱手道：「回圣皇的话，臣以为泽大人所言有理。国王幼弟沉稳干练、宅心仁厚。这不止在西月国，邻近各国也是知晓的。只因西月国传统，王位是传给长子，王弟就没了继位的资格。」
龙辕扬点头，「长子继承法虽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纷争，但王长子的资质好坏，对国家就会有深远的影响。若然真由王弟继位，得要他将这个制度废除才行。」
「前任国王只诞下现任国王及王弟两个儿子，其余都是郡主。国王虽每年广召美女进宫，可是至今仍一无所出，新的王位继承人，必是王弟无疑。臣相信，王弟继位以后，我国跟西月国一定能回复密切的交往。」
玉大人顿了一会，又道：「臣跟西月国大将军是故交，他多次对臣提及对国王的失望之意，还有对臣民百姓的怜惜之心。但碍于兵权握在国王宠妾的父亲手中，他自己空有一个大将军的名衔而已。只要我军能对大将军施以援手，他一定能配合我军，迫得国王退位。」
身为礼宪司的岚安上前奏告，「回圣皇，臣亦以为此法可行。银龙国女皇不是省油的灯，她会懂得衡量得失的。她没有理由支持尽失民心的国王，去对抗泱泱大国的道理。」
「好，就这么办！玉大人先与大将军取得联系，还得探听银龙女皇的态度。有任何异动，立马来报！」龙辕扬朗声下令。
「臣遵旨！」群臣跪下领旨。只有宁道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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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恩由兰卿领着走进圣宸殿书房里，龙辕扬早已在里头候着。
泽恩跪下施礼，「臣泽恩叩见圣皇！」
龙辕扬微笑了笑，「起来吧！这儿不是崇德殿，不用拘那么多的礼。兰卿，给泽太傅搬椅子来。」
随即就有小宫监将木椅挪到泽恩身后。泽恩再三叩恩，才缓缓落坐。
「朕把你召来，是有些私事想跟你谈谈。」龙辕扬一个眼神示下，兰卿就领着宫监、宫侍们退了下去。
泽恩不解地皱了眉头，「圣皇要跟臣说的私事，那是……」
「是跟你的义妹有关。」龙辕扬失笑，「朕真的不晓得那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朕召幸了她，就表示不再计较过往的事，但她竟然求朕，让她回到乐陶院去！你说，那丫头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回圣皇，凤琰是因为掴了圣皇耳光，而被贬为舞姬的。然后又着她假装患上热症，将她送到京郊宅院去。这两桩事，如今成了她心头上的两根刺。她性情又刚烈，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复位，她不知又要受尽多少冷嘲热讽。」虽然相处日子不多，但对这位“义妹＂，泽恩还是有几分了解。
龙辕扬走近窗边，背对着泽恩，「依你的意思，是朕得找个让人信服的名目，还要为她患上热症的事澄清，她才会愿意回到朕身边？」
「圣皇英明！」泽恩亦不再多言。
龙辕扬轻哼了声，「好端端的，教朕在哪儿寻名目去？换着是别的女人，朕才没有闲功夫理她。」
「但将一头难驯的母狮，驯服为一只小野猫，不也挺有趣味的吗？」泽恩绝不希望凤琰又再失去圣皇宠爱。
龙辕扬忆起那一晚，凤琰在他身下娇喘吟哦的旖旎情景，的确值得他再三回味。
「说得对，朕就不信收服不了她。说起来，朕还在好身上发现有趣的事。原来朕赏给她的红玉扳指，跟她挂在颈项上的玉佩，仿似出于同一玉石。当它们相靠在一起，还会发出微弱的光芒。」那道光，让他移不开眼睛，更让他对她的身世来历起了疑心。
红玉扳指是由上用的红暖玉雕琢而成，一般老百姓不可能拥有的。如果她身上的玉佩，真的与扳指出自同一块暖玉，那她真正的身世，就值得让人深究。
「凤琰那块玉佩，臣也见过。臣以为只是一般玉石而已，并未多加细看。」泽恩皱眉沉思了会，「凤琰的母亲提起过，凤琰并非她亲生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文章？」他当然不会说，就是因为这块玉佩，他才将凤琰送进宫里来的；现在还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龙辕扬双眸露出精光，「这可是越来越有趣了。她是你的义妹，就由你去彻查关于她的身世。这不会让你为难吧？」
泽恩拱手道：「别说她是臣的义妹，就算是亲妹妹，只要圣皇下了谕旨，臣定必遵从。」
「好。不过在这之前，朕还有一事要你查办。」龙辕扬面色一沉，「给朕查一下，宁道有没有跟那两国有着什么牵连……」
「圣皇是担心，宁大人他有……别的心思？」宁道终究是龙辕扬的亲舅，又是后父，泽恩可不敢贸然说出“叛国＂二字。
「甥舅关心，朕是怕宁相年岁大了，难免会做出一些胡涂事。朕要你调查他，也是为了他好。免得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来跟朕求恕忏悔。」龙辕扬慎重地道。
要是宁道与两国交通，确实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说不定能借此击垮“宁党＂。但泽恩表面上，仍是恭敬地领命。
「圣皇、圣皇！出大事了！」兰卿急匆匆地走进来。
龙辕扬皱起眉头，「你这个圣宸殿管事是当腻了吗？这样毛毛躁躁的像话吗？说吧，有什么急事？」
兰卿跪了下来，「圣皇恕罪！奴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忘了规矩。不知什么原因，圣懿殿的人说是奉了圣后娘娘德旨，将凤舞姬架走了……」
「你说什么？！」龙辕扬将兰卿抓了起来，「朕不是下了旨，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她吗？他们竟敢违抗朕的旨意！他们把她带哪儿去了？」
「那帮子人将凤舞姬带到“暗院＂里去。」兰卿颤着声回禀。
关在“暗院＂里头的，全是犯了罪而遭废掉的后宫。宁兰儿将凤琰带到那儿，是想玩什么样儿的把戏？
「兰卿，带路！」龙辕扬厉声下令，正要迈步走出去。
「圣皇！」泽恩唤着，神情十分忧急，「臣陪同圣皇一同前去。」
龙辕扬点了点头，「跟着朕来。」凤琰是泽恩的义妹，岂有不关心之理？
宁兰儿，要是那丫头出了什么闪失，一定不会让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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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胎

一盘冷水直泼到凤琰脸上，被打得昏了过去的她，立时冷醒过来。
看到她睁开眼睛，宁兰儿随即厉声开口，「贱人！还不快说，妳是给圣皇下了什么迷汤，竟让圣皇对妳这个下贱的女人如此着迷？」
凤琰抬起头，无惧地直视着宁兰儿，「奴才没有对圣皇下什么迷汤。圣后不信也好，相信也罢，奴才还是那句话。」
站在宁兰儿身旁的莲灵冷笑着开口，「圣后娘娘，以妾身看，这个贱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得下一道猛药，她才会学乖。」
「哦？元妃有什么建议？」宁兰儿挑了挑眉头。
莲灵神情阴冷，「这个贱人也是个美人胚子吧？」
宁兰儿鄙夷地瞧着凤琰，顿时领悟过来，「我瞧妳也是用这张脸勾引圣皇的吧！如果在上头加上几道口子，不知圣皇还会不会对妳有兴趣呢？」
希淑容也在旁煽风点火，「圣后，不如试试看呗！」
凤琰狠狠地盯着宁兰儿，「虽然圣后是内宫之主，但也得听圣皇的！奴才手上还有一枚红玉扳指，那是先圣皇的遗物，是圣皇赐给奴才的，它就代表了圣皇！谁动了胆子碰我一下，就等同在圣皇身上划上一刀。来啊！有胆子就拿刀子在我脸上划几道口子吧！」
凤琰这几句话，说中了宁兰儿心上的痛，「妳以为搬圣皇出来，我就会放过妳吗？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给妳一个教训！妳手上有红玉扳指是吗？我就将它拔下来！」
宁兰儿一声令下，就有两个宫监将凤琰架着。第三个宫监则抓着凤琰的手，想将她手上的扳指拔下来。
但他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凤琰整根姆脂都紅了，但扳指仍是牢牢地套在她的姆指上，「圣后娘娘，奴才已经用尽了力气，可是……」
「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能将扳指拔下来，难道你不会用刀，将这个贱人的手直接砍掉吗？」宁兰儿的语气，像是说将枯萎的花儿拔掉那么轻松容易。
宫监脸上显出一丝迟疑，「这……」
「怎么？没胆子吗？你不剁掉她的手，我就剁掉你的脑袋！」宁兰儿狠狠地道。
宫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应允。接过宫卫递姶他的刀，满脸歉疚地看着凤琰，「凤舞姬，这是圣后娘娘的德旨，谁也不能违抗。」
宫监高举利刀，宁兰儿和莲灵得意地盯着脸色苍白的凤琰。其余后宫则低下头来，有些更以手遮脸，不欲目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啪＂地一声巨响，门被用力推开，只见一脸怒容的龙辕扬，领着泽恩和兰卿站在门外。
除了宁兰儿外，众人纷纷跪下施礼，「叩见圣皇！」
看到凤琰饱受折磨后的惨状，一向自恃冷静的泽恩也忍不住开口，「圣皇，在内宫中动用私刑，着实不像话！」
龙辕扬迈了进来，冷冷道：「还不放手？」
圣皇亲自开口，谁敢不遵？吓得呆若木鸡的宫监赶紧丢下刀子，叩了叩头，「圣皇恕罪！事关圣后娘娘德旨，奴才们也是迫不得已……」
「你们只知道圣后德旨，难道不知圣后之上还有圣皇吗？」泽恩忍不住开口，「圣皇，这些奴才违抗圣旨，伤害了凤舞姬，该如何处置？」
宁兰儿抢先道：「放肆！他们全是我的人，谁敢动他们，就是跟我过不去……」
龙辕扬怒声打断，「妳碰了朕的人，不也是跟朕过不去吗？妳瞧瞧妳自个儿，哪像个母仪天下的国母了？身为圣后，不该是端庄贤淑，待人仁慈宽厚吗？妳的言行举止，何能称贤？妳的仁慈之心，又往哪儿去了？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动用私刑，将她弄成这个样子，还说要剁掉她的手，这是国母该说的话吗？朕真不晓得妳脑子里在想什么？！」
宁兰儿怒声尖喊，「你……你为一个下贱的女人，竟然这样辱骂我？不是我父亲，你哪来的能耐坐得上圣皇之位！只要我爹一声令下，群臣就会一呼百应，将你从皇位上赶下来！」
宁兰儿的话，吓得在场的人倒抽了口气。胆子小的，更是吓得发起抖来。
冷着一张脸的龙辕扬走近正由兰卿照料着的凤琰，将半昏半醒的她横抱起来。此刻，兰卿才发现她的罗裙上红了一片，「圣皇，凤舞姬她……」
龙辕扬也注意到了，赶紧喝令，「传智医司到圣宸殿去！」
「不许你带走这个贱人！」宁兰儿正要挡着龙辕扬的去路，却被泽恩早一步挡住了她。
「圣后娘娘刚才那些话，换了是别人早已人头下地了。臣劝娘娘还是安份些，别再惹火圣皇。圣皇不在此刻处置娘娘，不代表就此原谅了娘娘。想要保住荣华富贵，还是别惹怒圣皇。」说罢，也急步追着龙辕扬而去。
宁兰儿气得脸色发白；她的确为刚才冲口而出的话有些失悔了，亦担心圣皇会跟她来一个“秋后算账＂。但想了想，又觉着没什么好害怕的。
因为，她是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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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智医司凝重的神色看来，龙辕扬就晓得结果绝不是他乐意听到的。但再不愿意，他也得面对。
「智医司，凤舞姬怎么了？只要能治好她的伤，多珍贵的药材也得给朕用上。」
智医司跪了下来，「回圣皇的话，凤舞姬身上虽有多处瘀伤，幸没伤及五脏六腑。臣会亲自调配最好的创伤药，让凤舞姬内服外敷，不出数天就能消肿去瘀了。可是……」
「可是什么？」龙辕扬的神经随即绷紧起来。
智医司抬头瞄了眼龙辕扬，「凤舞姬腹中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这句话，犹如一声闷雷，敲进龙辕扬脑海，「你说什么？你说凤舞姬……有了朕的骨肉？」
是真的吗？她怀了他的孩子？身为“舞姬＂的她不应有孩子的，但他就是感到一阵狂喜。不过刚才智医司说，孩子保不住……
智医司拼命叩头，「臣无能，保不住圣皇骨血，请圣皇降罪！」
龙辕扬并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之前有几位后宫先后怀了孕，但都不幸胎死腹中。
他亦对她们莫名流胎的原因不是没有起过疑心，但无实质证据之下，也只能束手无策。
可这一回不同！分明是宁兰儿命宫监责打那丫头，才会导致腹中的小生命遭断送了。他跟她的孩子……
「圣皇、圣皇！」兰卿怯怯地趋前，「凤舞姬醒来了。」
这句话，将沉浸在悲痛思绪中的龙辕扬拉了回来。他赶紧扑向床边，紧紧握着凤琰的手，「妳这个笨丫头，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
凤琰虚弱地苦笑，「奴才不过是舞姬，圣后德旨哪是奴才能违抗的？圣皇的眼圈怎么红红的？圣皇哭过了吗？」
龙辕扬下意识地拭眼，才惊觉自己双目早已一片润湿。
「圣皇，是不是出什么事？快告诉奴才！」凤琰直觉此事一定跟她自己有关。
「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妳别瞎猜想……」龙辕扬连嗓子也哽咽起来。
他是怎么了？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而已。孩子的生母更是身份低下的舞姬。但他就是不甘心、愤恨，更多的是伤心。
「求求圣皇告诉奴才，好吗？否则奴才不会甘心的，一定会追问到底。」凤琰坚决地表达自己的意向。
龙辕扬清楚，就算他不说，她仍会想尽法子寻找答案。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此刻就告诉她吧！
「妳听着，智医司说妳怀了朕的孩子……」
「孩子？奴才……有了圣皇的孩子？孩子怎么了？是不是……」听到自己有了龙辕扬的骨肉，凤琰感觉自己的心胸整个温暖起来。
她的孩子，圣皇的骨肉，拥有皇位继承权的子嗣。
但他的神情告诉她，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不是此刻的她乐意听到的。
「孩子没有了，不过妳总有机会怀上朕的孩子……」龙辕扬强颜欢笑。
凤琰只听到他前头那句话；孩子没了，他俩的孩子……
瞧见凤琰灰败青白的脸色，龙辕扬知道她跟自己一样，为失去这个小生命而痛心。这一点，让他在悲痛之中，感到一点儿欣喜。
他将她拉进怀中，「不要伤心，朕不会轻易原谅令我们失去孩子的人。智医司！」
「臣在！」
「你给朕用上最好、最上等的补药，一定得让凤舞姬的身子尽快回复过来。」
「是，臣一定尽心调理好凤舞姬的身子。」
「还有，」龙辕扬看向兰卿，「凤舞姬流胎一事，谁也不许多嘴说出去。对外说，她怀上朕的骨肉，也就可以了。」
「圣皇，为何要这样做？纸岂能包得了火？」凤琰不明白龙辕扬下这道谕旨的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