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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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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初设时,职责是专门辑防‘谋逆妖言,大奸大恶’。朱棣怕外臣“徇情舞弊,不能直达圣意”,特命亲随太监提领。从此太监专管东厂成为明代特设制度。
到宪宗时,这帝儿唯恐天下不够乱,又于成化十三年在北京旧灰厂内别设西厂。
西厂除监管百官和锦衣卫外,若掌管太监与皇帝的关系亲近,还一并过问东厂事宜,监视东厂动向,形成内杠之势。两股文字不识(明太祖朱元璋为使宦官不能干预朝政,曾严令太监不得读书识字)、事理不明、善恶不辨的宦官势力从此为恶朝野,绞杀苍生,颠覆天下,荼毒之甚堪比水火。
但到此还不算完。
至武宗正德时,大太监刘瑾与其他七名宦官勾结成奸,号称‘八虎’,分别掌管团营、东、西厂。可刘瑾唯恐另七只被阉过的宦虎不为其所用,又另设内行厂,并亲自掌管,将东、西两厂置于侦伺之下,为害更加酷烈。
这三厂不但上治朝野官宦,而且下辖黎民百姓。便妄出一言,若叫厂卫听去,也会被冤下狱,惹得酷刑加身,死生无望。
如有大把银钱疏通打点,或有还阳的可能;否则只有苦死牢中,别无二求。
当时官员百姓只要听到厂卫之名,无不心惊胆颤,冷汗湿衣,直比听到黑白无常前来索命还要惧之。
因无常挥索,只是一死罢了;但若落入厂卫之手,又另添活罪却实在难熬。
(以上所述均为史载之实。但本文为求结构故事方便,将诸多曲折隐去不提。希望诸看官不要沙里寻金,对号入座,放过洒家则个才好。在此一并礼谢。)
第二十四章 无毒不丈夫
雷怒海在这勾心斗角到惨烈无度的皇宫之中能够凭一己之力爬上东厂督主之位却实在不易,其中所费艰辛倒值得笔墨一述。
他本名雷大郎,原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儿。但遭遇却凄惨:母亲早丧;又摊上一个嗜赌好嫖的父亲。为贪得五两银钱做赌资,竟亲手将自己的孩儿阉割后卖给官家,送入皇宫为奴。
那一年雷大郎只有七岁。
初入宫苑时,因年龄太小,模样又不够周整,不好在好地方当差,只被派到一座设在皇宫中的庙宇里做小沙弥。
这庙宇占地促狭,不过亩半大小。庙墙却高,遮蔽天日。
里面只有一座破败大殿耸立,其中供奉的金身却与别家的不同,是一座丈多高的铜像。
这铜像头戴八宝龙冠,上嵌紫金打造的小佛十数尊。龙冠下的面目凝眉立眼,蹙鼻咧腮,张口呲牙,却极显狰狞。
这倒还差些,身体上更是生出十数条手臂,掌中不持法器,全是一条条吐信扭身的斑斓小蛇盘曲向人,瞧着恐怖。
雷大郎初入寺中时因年龄稚幼,最怕进这大殿,见这铜佛,夜里梦中常常被那恐怖脸孔惊醒哭叫。
寺里只有一老一少两名和尚。
老的待他倒还好些。那少的却极凶恶,不但叫他干一切杂活,而且非打即骂,毫不怜悯。
雷大郎比他小十岁有余,力气不济,自然只能逆来顺受,苦苦忍捱。
但那少和尚逐日变本加厉,愈打愈凶,叫雷大郎隔三五日便会或扭伤胳膊,或磕肿额头,或乌青眼睛。这一处旧伤还没有好,那一处新伤又添上,无时不在胆战心惊中活命,没一刻舒展过眉头,快活过心情。
待时日长了,他才知这少和尚的身份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宫中的太监,被派来伺候这老和尚的。
可今时的他只在帐中倒着,任什么活都不肯干,事事都呼喝自己为之,倒比那老和尚活得还滋润些。
老和尚素日淡言寡语,极少露面,两三天也见不到人影,不知独自躲在房中干些什么勾当。
平时也不见外面的人来讨问一声,或有谁进来走动。整个庙宇好似一座被尘世遗忘的枯窟,一任岁月风化掩埋,却不露出半点痕迹给别人看到。
唯一与他交好的是在隔墙宫苑里挣扎活命的一名小宫女。
这小宫女比他大一岁多些,名唤小太常,也是新入宫不久。长得弧眉团脸,一副喜庆相,讨人喜欢。
奈何她伺候的主子是名久不得皇上恩宠的偏妃,平素火气极大,皆发泄在小太常身上,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肚内咽满咸涩泪水。
但宫苑内如她这般遭遇的比比皆是,根本不值得奇怪,自然也就没有人肯同情。这憋屈在肚里的泪水也就无人可诉,只能在夜半无人的时候自己哭给自己听。
雷大郎因每日都要出寺院倾倒垃圾,提水搬柴,常常在寺院前那条宽不到三尺的小路上来回行走。时日长些,才见唯一可以搭言的便是这名叫小太常的小宫女。
小太常想来必也有同感,是以当雷大郎见她拖着一捆比自身还重些的炭柴向回走时,立刻上前帮忙。小太常见了只是笑笑,并不拒绝。
二人如此相识后,每日在路上遇到时便说些孩儿言语引以。
雷大郎见小太常的头脸也经常是肿的,眼中时刻汪着泪水,便问起缘由。
小太常毕竟是女孩儿家,天生的羞怯心盛,初时还不肯说。但耐不住雷大郎一而再地追问,也是憋闷不住委屈,便抹着泪水一一如实讲述给雷大郎听。
雷大郎才知她和自己的遭遇并无二致,也不隐瞒,将自己每日所忍受下的都讲了。小太常听罢又为他哭,二人逐日变得亲密起来。
这样过了两年多,雷大郎年岁渐长,心中的仇恨也积累得越来越多。每逢那少和尚打骂他,已经慢慢学会虚目相向,暗咬唇齿。
少和尚自然看得出他拧眉发狠的样子。但也是这么多年欺负他欺负的惯了,以为凭他孤弱胆量怎敢和自己斗?是以一任为之,毫不收敛。
这一日早晨雷大郎正在厨下灶台前熬粥。
少和尚晃悠进来,揭开锅盖看看,一脚便踢向雷大郎,口中同时骂道:“狗东西,这粥怎么如此稀薄?便都喝了也不会饱。不会多放些米吗?”
雷大郎正撅在灶前添柴,头向火门,猛地受这一脚险些跌入其中,吓得尖声大叫。伸手摸时,光溜头皮上已经燎起一串水泡,连眉毛也一根都不剩下。
少和尚还嫌不过瘾,进身又踹。
可腿刚抬,忽觉被阉过的地方一凉,接着酥麻痛楚传遍全身,将他定在当地。
低眼看时,见雷大郎手中握着那柄切菜的尖刀,正从自己的两腿之间,那个紧要地方刺入。刚叫一个痛字,已经长得和他一般粗壮的雷大郎立身掩住他口,反刀切在他的喉间,叫少和尚把哀鸣憋回在气管里,慢慢栽倒在灶台前。
雷大郎手提鲜血淋漓的尖刀,蹲在少和尚的死尸旁喘了片刻,拿定主意。
先将他身上所穿的僧衣剥下,抖开看看,见比自己所穿强些,甚觉满意,扔进木盆,泼入清水泡好。
然后回身挥刀将少和尚的头颅割下,踢在一旁,又举尖刀向胸腔插去。
刀未落下,听旁边传来一个苍老声音:“你要将他怎地?”
雷大郎抬头见老和尚不知何时进来,正在一旁站立。他却不惧,冷冷地道:“烧了。”仍挥刀刺下。
老和尚并不干扰,只在一旁静静地看他将那尸身肢解成碎块,丢入火门内烧成一堆白灰。
随着烟火升腾而散,雷大郎胸间渐觉舒畅,积郁多年的委屈化作泪水慢慢濡湿面颊。
老和尚在侧见了低叹一声,不置一言,转身去了。
从此寺中只剩他和老和尚两个人。
老和尚仍旧独居禅堂,闭门不出。他俩个朝夕不得一见,叫雷大郎常常恍惚以为自己独自生活在旷无一人的荒野之中。
整日的寂寞如尘似沙,塞掩口鼻,倒似比以前少和尚在时受他打骂还难熬,令雷大郎经常怀念起。
他也曾偷偷趴到老和尚的禅堂窗下向里窥望,见里面四壁空荡,地上只一个破烂,老和尚跌坐其上,木雕泥塑般枯坐不动。
过些时刻再去看,仍旧如此,夜以继日,没点变化。
雷大郎无奈只得常常出寺门寻小太常说话解闷儿。
小太常新近换了个粗重的差遣,活虽累些,但因远离那名烟火鼎盛、脾气粗暴的偏妃,少受许多打骂,日子倒过得比以前舒心,令她的小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雷大郎闲暇多时便来帮她忙碌,两个少年在一起嘻哈自在,倒不觉得愁苦。
第二十五章 风雪杀人夜
如此又过了数个月。
秋冬转换,时近春节,正是天寒地冻的难熬年关。
这一夜雷大郎将身体蜷缩在破烂不堪的棉被中,听着呼啸北风夹着密集雪花扑打窗纸的劈啪声艰难入梦。
可刚睡到实,猛地被一声尖利嚎叫惊醒,将雷大郎吓得陡然坐起。睁眼环视弥漫在四下的沉沉黑暗,以为要有什么骇人的野兽扑上来撕咬自己。
正惊惧时,听外面又传来一声叫。虽不似适才那一声凄厉,但如此寒冷暗夜听来,也足以叫人毛发憟竖,魂魄抖颤。
雷大郎慌了片刻,将破棉被裹紧,慢慢摸下地来。撤去支门的木杠,拉开一条细缝向外窥望。此时风雪仍盛,漫天呼号飘舞,把夜黑撕扯成条条缕缕,随意抛洒。地上早积下一层厚厚的玉麟琼屑,反映着暗淡夜光,将散漫世界衬得雪亮。
雷大郎见那座在北风中摇摇欲倒的大殿前立有十几个人,当中穿一袭青色僧袍的老和尚静静站着,如铁水铸就,任凭风吹雪打,却一丝晃动也无。似乎这个风雪交加的世界与他并无关系,也奈何他不得分毫。
他身前环成一圈的十几个人皆穿大红衣袍,头上的发只有额前和两鬓各一缕,用暗色丝绳束着,在猎猎北风中鞭子似地乱舞。
各人手中都执一柄雪亮的月牙弯刀,刀尖垂地,被风吹得不住地摆动。地上躺着的两具尸首已渐被大雪掩埋,只有少许红衣稍露。二人胸前各插着一把弯刀,柄上长长的五彩穗子被风拉成一条直线,瞧着异常地诡异。
雷大郎入宫时年纪虽稚,但已明事理。又呆了这多年,自然知道这是皇宫大内,天底下守卫最森严的禁地。不消说人,便是鸟兽想随意来往也难些。
而这些红衣人显然不是皇宫里的,却不知怎样躲过数万名禁军和锦衣卫的守护而摸到这里,来和这老得已经被人遗忘的老和尚过不去。
这老和尚也倒有些手段,瞧不出素日连喘气都费力的,竟只凭一双空拳,用对方手中武器连杀两人,却不知是怎样办到的。
他正抖着身体在那里纳闷,忽见一名红衣人倏然将手中的月牙弯刀举起,以为必是要砍向老和尚,倒替他担心着急。
二人平时虽不来往,但毕竟相处日久;雷大郎此时又是小儿脾性,对人最依恋不过,常在心里把老和尚当做亲人般待。见他似要临险,一时情急,顾不得安危,将身体自破棉被中脱出,拉开门扇冲入风雪,跌跌撞撞地跑到老和尚面前,张臂拦在红衣人身下高声道:“不许你伤他。”
奈何风声咆哮,将他稚嫩的童声尽数遮掩。红衣人只见得他嘴唇翕动,却没听清说的什么,但从他姿势也知是在维护老和尚。
老和尚见护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这个身材矮小,面目丑陋的杂役少年,不禁一惊。但转瞬淡定,慢慢合上双目。
雷大郎被风雪吹打得难睁双眼,虚目光见那柄被雪光映得刺目的月牙弯刀正被挥起,要向自己头顶砍来,不禁吓得将头一低,咬牙惊叫。
但等了片刻,却不觉身体有异,以为必是老和尚出手救下自己。
睁眼看时,果见红衣人已倒毙在雪中,胸口插着他手中的弯刀,汩汩热血正缓缓从伤口里流出,将扑落的雪花洇红融化。
雷大郎见自己无恙,胆色愈壮,仰头向旁边立的红衣人怒目而视。
那红衣人生得凹目高鼻,缩腮阔嘴,模样怪异。但与雷大郎凝望的眼神却甚显温柔,其中更似含有戚戚悲色,令雷大郎心中奇怪。见他慢慢领起弯刀,举过头顶,好象要向自己砍下。
但这一次雷大郎以为有老和尚护佑,不再为自己担忧,大睁双目想看看老和尚以怎样手段将这红衣人单刀夺下,一击而毙之。
眼见着月牙弯刀闪着凛冽寒光在漫天雪花中挥下,但身侧的老和尚却仍似木雕泥塑一般泰然不动,叫雷大郎的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以为自己将要临危。
正惊恐时,却见那柄弯刀在漫天雪光的映照下一挥而下,已插入红衣人自己的胸膛。
红衣人的喉中发出“咯”的一声叫,声音虽轻,正被北风送入雷大郎的耳中,叫他听个明白,内里所含悲愤无助之意如晴空炸雷,让雷大郎全身猛地一震,才明白他刚才为何用那样温柔眼色看自己。
这名红衣人却刚强,虽死不倒,高大身躯伫立在风雪里,刀刃下的鲜血点点滴滴洒落在白雪之上,如绽梅花,夜色中望去,朵朵黯淡无华。
雷大郎此时才知原来倒毙的红衣人并非老和尚所杀,而是自裁身亡。
但这更叫他琢磨不透,这大的风雪天,这群红衣人乘夜色密隐诡行,费尽辛苦摸入皇宫禁地,来在这老和尚面前,竟只为杀身求死,难道是疯癫不成?
而老和尚既是出家之人,就该有悲悯之怀,怎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死去?
雷大郎呆怔地站在那里,一任风雪将他吹打掩埋,却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诡异难猜的恶事?
到雪花将雷大郎的身体尽都裹住时,已有七名红衣人饮刀自尽,死在雪地里。
雷大郎环目偷数,见共有十五名红衣人,再死一名,就将过半。
眼见得第八名红衣人又将弯刀举起,雷大郎亦不忍看,把脸别过,望向静寂站立的老和尚。
老和尚此次似有了反应,缓缓将手举起,沙哑着嗓子说出一句话,声音虽低,却如铁锤击砧,铮然入耳。可雷大郎没有听懂,但众红衣人如闻大赦,纷纷扔下弯刀,轰然跪倒在雪地里,叩首不已。
老和尚却颓然仰头向天,猛地大叫一声,凄惨得如摘肝胆,紧闭的眼中缓缓流下泪来。同时双唇颤抖地蠕蠕而动,用雷大郎听不懂的语言叨念着什么。
过了片刻,老和尚慢慢低头,伸手在雷大郎的头顶轻抚一下,转身跨过众跪拜的红衣人,径向大殿旁打坐的禅堂走去。
到门前后转头见雷大郎仍在原地呆立,向他招手数下。
雷大郎抖去身上的浮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老和尚跟前,见他示意自己在门外等候,便停身站住。
老和尚独自走入禅堂,稍停即出,手中提着他素日静修时打坐用的那个破烂。
老和尚手提在禅堂门前犹豫片刻,低叹一声,递与雷大郎,示意他给跪在地上一直不曾抬头的红衣人送过去。
雷大郎提着缓步来在众红衣人身前,向他们望过一圈,觉得一个也不熟悉,倒不知交给谁好。
踌躇片刻,目光终于落在那名曾与他有过眼神交流的红衣人身上。想起他临死前的哀戚面容和悲愤目色,心中仍有难以言说的感觉在荡漾,觉得只有他还可亲些。便走到他身前,将手中提的向被掩埋在白雪中的身体上放去。
此时众红衣人头虽低着,眼光却都溜向雷大郎,瞧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竟要将给一个死人,都吓得惊叫出来。
但为时已晚,雷大郎的手已经松开,跌落在那名红衣人的尸身之上。
有几名红衣人收敛不住心里的恼恨,立时从地上跳起,纷纷搓掌箕指扑向雷大郎,似要将他撕成碎块一般凶恶。
雷大郎见了吓得抱头蹲身,还来不及叫出,忽觉身体一轻,如腾云雾。
睁眼看时,见自己已在老和尚的禅堂檐下。老和尚挡身在前,手指众红衣人高声大喊,嘴里打着嘟噜,雷大郎一句也听不懂。
众红衣人对老和尚似十分惧怕,刚刚跃起的几个重新跪倒,将头脸几乎低埋到雪里。
老和尚声音渐低,终于停住,转身拉了雷大郎的手推门走入禅堂。
雷大郎经过这一番寒冻和折腾,身心俱疲,偎在老和尚旁边,不过片刻,沉沉睡去。
待第二日醒时,竟发起烧来,头脑昏沉得斗一般大,只恍惚记得老和尚将一碗碗苦涩难咽的汤药灌入口中。
到傍晚时渐好,起来喝些稀粥。睡过一夜,转天醒来,见躺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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