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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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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他双足离榻,在旁伺立的吴公公已经纵身抢过,横在他前面,左掌斜穿,托向他持刃的右臂。同时右掌戟插,直奔他颈侧大脉击来,动作凌厉,力道刚猛,一扫七十几岁老人颤巍巍的衰败模样。
雷大郎不敢怠慢,忙凝神缩身,挥‘饮光’削向吴公公的右手。吴公公却不躲闪,将腕抬起抵挡。听得一声脆响,雷大郎才知他那玄铁护腕原来是一对,右手的掩在衣下,叫自己不觉。
吴公公自是知晓他手中的‘饮光’看似一片斑斓烂铜不起眼,却极锋利,自己的玄铁护腕不敌。是以一挡之后立时滑下,径向雷大郎持刃的手臂击来。
雷大郎跟随老和尚所习藏密原是佛家一脉,传承数千载的大乘。其中犹有一门最妙,称作‘般若无相掌法’。
当日老和尚传他时曾言:此掌法乃是师门独密,天下无双。自己大去之后,遍觅世间,就只剩他一人会。
雷大郎习练这多年,因难逢敌手,一直无缘使用,不知其中之妙。今夜被逼至此,做困兽斗,便将‘饮光’交与左手,右掌竖起变式,使出般若无相掌法的一招‘法相因生’击向吴公公。
吴公公所习本是道家的无极功,因修炼日长,叫扎实,变换迅速。
但他久困在这深宫之中,似井底蟾蛙,孤陋寡闻,对天下武学知之甚少,竟不识雷大郎掌法之妙。看着招式平常,也未在意,合手便接,以为可一力擒下。
却不料雷大郎倏然变式,反手寻隙,从他臂下穿过,向他肋侧击来。
吴公公眼见掌到,但双手被晃到外侧,回救不及,身体扎马立实,无处躲闪,只能“哎呦”大叫。听得砰的一响,已直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长榻的另一头。
吴公公痛叫连连,挣扎爬起,口中骂道:“猴崽子——怎地狠毒?——哎呦——若不是我穿了软甲——哎呦——”
魏忠贤见连号称皇宫第一高手的吴公公也被雷大郎打得落败,大吃一惊,才知此人堪用,向康公公暗使眼色。
康公公见了明白,哈哈笑着走到榻前,向雷大郎道:“好兄弟,休闹了。俗语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以目下形式,那魏朝已是强弩之末,被魏忠贤魏大人治理是早晚的事。我已看得明白,是以抢先一步倒戈,到魏大人这边效力。兄弟,你是个比我还通透的精灵人,不会想不清这一层:在这皇宫里活命,不过求个平安富贵,别的都只是唾沫里的事,说说罢了,认不得真的。我早在魏大人面前夸过你的能为。魏大人说,只要你肯投靠,一切不究,待来日机会,定升迁你的职位,叫你风光无限,如何?”
雷大郎却不肯轻信他言语,将‘饮光’托在手里,瞪目相向。康公公见了也不怪,转头向魏忠贤道:“魏大人,且给他个空当想想吧,如何?”
魏忠贤轻轻点头,转身先自去了,余下众人也纷纷跟随离开。
吴公公右手压在肋侧,左手举着那块玄铁护腕向雷大郎晃着道:“猴崽子,来日需赔我,不然我跟你没完——哎呦——”痛得凝眉。
康公公向雷大郎夹夹眼睛,道:“世路狭窄,要常给别人留一条走,记得吗?”也转身去了。
雷大郎自然明白他在暗示自己不要在魏朝面前出卖他。但想着他如此宵小,忍不住在鼻中轻嗤。
走出坤宁宫的偏殿,见雨势滂沱,还在下个不停。
雷大郎将‘饮光’拢在衣袖里,仰头看向蒙在乌云中的太阳,却只是个甚小的红点,若隐若现地朦胧。
想着自己的一生怕也就是这个情景,永不会有云开雾散,阳光灿烂的那一天,不禁觉得压抑,似连口气也喘不均匀。
念着小若雪还在霍天威那里,一夜不见,也不知是否哭闹,觉得惦记。走出半晌,才知这小儿已是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挂念。
魏朝待听过雷大郎所编谎言,虽然不肯深信,却也寻不出甚么可疑之处。
转头向康公公道:“如此一来,那魏忠贤必要提放,想再杀他怕就难了。”
康公公点头道:“这事先搁在一边,且等机会再说吧。”魏朝也知只能如此,叹口气,向雷大郎道:“且去吧。”
雷大郎暗舒长气,偷眼瞧向康公公,见他脸有坏笑,眼色得意,不禁觉得魏朝可怜,被人出卖还不自知,再过些时日就是人家板上鱼肉,任凭宰割烹煮而无处可逃。
才觉这宫苑好似个关满牲口的屠宰场,不知哪日杀到自己头上来。
惶急急地起身奔逃出门,回到自己的房中,见小若雪正在摇篮里晃着身体咿呀唱歌,独自快乐。见他进门,伸出小手招呼,脸上笑容灿烂。
雷大郎将她肥白身体抱入怀里,在她颊上亲过一口,道:“雪儿乖不乖?”
银若雪已四岁多些,任事都懂,甜甜地道:“乖。爹爹赏我。”
雷大郎听得舒心,道:“好,雪儿要什么?”
银若雪歪着犄角双结的小脑瓜想了片刻,道:“要个——娘亲——”雷大郎立时觉恼。不待发作,听门口有人高声道:“娘亲来也。”
抬头见是霍天威直闯进来,一把将银若雪夺过道:“欺我徒儿吗?看我不饶你。”二人相视片刻,哈哈大笑。
小若雪在侧将手指含在嘴里,跟着也笑。
这日雷大郎刚刚巡视御膳房回来,不待将茶水喝到口里,听门上砰地大响,康公公急急地冲入,脸色焦躁。
雷大郎见了也慌,道:“怎地了?”康公公落身椅上,缓了片刻,道:“出事了。”雷大郎一惊,道:“什么事?”
康公公道:“昨夜那魏朝嘬死,竟跑到魏忠贤魏大人那里寻客氏打闹。他三个一直纠缠到乾清宫,惊动了圣驾。最后皇上亲裁:叫客氏自己做主。结果那客氏选了魏忠贤,皇上便在今早降旨将魏朝撵出宫去了。”
雷大郎听罢拍手道:“这是好事呵。如此你我便不用再偷来暗往地和魏大人勾搭,可以一心为他效力了。”
康公公苦笑一下,道:“可魏大人还不甘心,叫我假传圣旨,将他遣戍凤阳。”雷大郎哦了一声,但不敢应答。
他隐约猜到似还没有完,怕要牵累到自己,也不答言,低头静待。
康公公看他片刻,果然续道:“魏大人的意思,要你这两日出宫去凤阳办差,在路上——”
康公公将手在颈下横划而过。
第三十七章 得报十年仇
堪堪进入河南境内,正好在黄河边,雷大郎率三十几骑赶上走得风尘掩面的魏朝一行,将主仆五人堵在一艘破烂的渔船中。
不过十几日不见,魏朝已消瘦得竹竿般粗,原本细密难睁的双目此时也被吓得瞪到铜铃般凸。硕大一张脸上只剩下个蒜头鼻子突兀而立,余下的皆都缩到欲无,瞧着好不凄惨。
魏朝见得雷大郎到,心下立时雪亮,双膝一软,噗通跪在船板之上,向雷大郎哀声道:“我已破败如此,魏忠贤还想如何?非要赶尽杀绝吗?——”将身体向下一萎,妇人般趴伏在破烂渔网中嚎啕大哭起来。
雷大郎见他这般窝囊,心中不屑。
但想起自己能有今日显贵全仗他一力提携,不然自己怕还在御膳房的灶头烧火呢。他对自己虽存心利用,但相待毕竟不薄。自己若只因另投别家便将从前恩情一笔抹杀,倒有些不近人情。
这样想着,心中犹豫,眼光慢慢柔软。
魏朝偷目瞧见,立时觉出一线生机,向前爬了半步,对雷大郎道:“你想不想知道小太常是怎样死的?”
雷大郎听到这一句,如遭棒喝,猛地抓住魏朝的衣服将他提起,急急地问:“你知道什么?”魏朝见他额头青筋毕现,双眼暴突,才知他对那个小宫女竟是万分的在意,吓得将已在唇边的言语咽回,嗫嚅着道:“你回去——寻万寿宫的宫女——叫宝儿的——问过——她也许知道——”
雷大郎听得好不泄气,但以为毕竟有些眉目,心中稍安。向魏朝道:“你还知道什么?”魏朝略一犹豫后摇头道:“不知了。”
雷大郎将怀中的‘饮光’缓缓抽出,道:“闭眼吧,我送你上路。”魏朝见逃不过去,只得长叹一声,将身体瘫软在船板上,等着饮刃。
却听响起一片金器破空之声,待睁眼看时,见随行的四人皆已倒闭。
雷大郎将‘饮光’上的鲜血甩净,指了魏朝道:“寻个安稳的地方藏身,休叫人知觉你身份,我怕救不得你第二次。”
魏朝得此大赦,喜到无措,不知该如何礼谢才好,将头在船板上磕个不停。
雷大郎走下船来十余步,还能听到身后有咚咚之声。
回到宫苑,向魏忠贤交完差遣,雷大郎立时赶到万寿宫寻找叫宝儿的宫女。
待细细问过,却叫他大失所望。
原来确曾有过这样一个宫女在,但不幸五年多前就已病故。也没有什么家属来认,就埋在宫外小太常立坟的荒凉旷地里。
雷大郎在小太常祭日那天冒大雪寻机出宫为她打扫墓地,见碑石半颓,坟冢渐平,白雪掩埋之下已快要寻不到曾经的痕迹,瞧着好不荒凉。
雷大郎心里寒冷,扑在坟上大哭过一场,然后指挥随来的小太监祭过香火,将墓碑扶正,亲手执笔用丹朱将上面字迹描摹清楚,又培过土,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走出一段,转头回望,却见那墓碑和坟茔都已被大雪遮掩个干净,竟似不曾有过一般。呆了半晌,努力回忆,却发现再想不起小太常的模样。只依稀记得颦笑之间那恍若春花般灿烂的娇媚,还有那发间沁人心脾的幽香。
转眼数载过去,银若雪已经跟着霍天威在庭院里将一杆短细长枪舞得甚有模样,口中喝喊的咿呀童音也渐显嘹亮。
此时的魏忠贤已经出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成为权倾朝野的显贵。他倒不食前言,在尚膳监提督太监吴公公退职之后便将雷大郎推到位上,让他执掌尚膳监。
雷大郎自然感激,一切唯他马首以示瞻,做事尽心竭力,甚讨魏忠贤的欢心,将他视为心腹。
这日雷大郎来向魏忠贤问过早安,听他胡言乱语地训教一番后,出得房来。正想回转,却与一名打扫尘杂的宫女撞个照面。
那宫女似有残疾,一条腿在地上半拖半拽,行走十分吃力。衣衫也褴褛,尘垢污浊的面上饥黄不堪,一双眼睛暗哑无光。
那宫女见得他到,也不见礼,只怔怔地瞪视着,呆滞眼神让雷大郎不敢与她计较。
雷大郎见了心中厌烦,抢前一步快行。可走出不足五步,却听那宫女用沙哑声音轻唤道:“小太常。”
雷大郎如遭雷击,一下钉在当地,慢慢转身看她。
那宫女似就要他如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又唤一声:“小太常。”雷大郎怔鄂向她,道:“你——识得她?”
宫女轻轻点头,转目四下望过一圈,见无人过路,道:“你为她——报仇了吗?”
雷大郎被这一问击得无言以对,半晌后才摇头道:“还没有。”
宫女将嘴角一撇,露出轻蔑表情,道:“想你也没这个胆量。”雷大郎此时惊疑渐去,神智重又清明,点头道:“不错。”转身便走。
那宫女却不甘心,在后面道:“哎,你知道是谁害了小太常吗?”雷大郎转头看她一眼,脚下却不停,快步去了。
宫女见他走得如此不耐烦,甚觉失望,嘟囔道:“人死义绝,还不都是一样?”
待寻到霍天威时,见他正和一群禁卫赌钱。见得雷大郎的焦急神色,霍天威一惊,道:“失火了吗?”
雷大郎将他拉到暗处,将刚才的事粗略讲了。
霍天威倒实在,道:“怎地不问她?”雷大郎打他一拳,道:“敢问吗?怕不是个圈套?”霍天威嗯过一声,点头道:“不错。”
沉吟片刻,道:“这个容易,我且寻机会查她底细,若干净,你再跟她打听,如何?”雷大郎道:“就是这个主意。”
他言未落音,听身后传来一声脆叫。转身看时,见银若雪正张着一双小手扑过。雷大郎低身将她抱起,才觉得重,重又放回地上,道:“雪儿,你是大姑娘了,以后休闹爹爹抱,爹爹抱不动了。”
银若雪却觉得委屈,噘起小嘴不乐意。雷大郎无奈只得哄慰道:“怎样?与爹爹过一招如何?”
银若雪听了立刻开颜,颠颠地寻了自己的长枪来,在雷大郎面前拉一个‘霸王绝命枪’的开门架势,将一团红缨抖得颤成斗大。
雷大郎见她形神内敛,双把硬挺,立马扎实,甚得使枪精髓,觉得满意。顺手提过一柄长刀向枪上一搭,就势推进,削向银若雪的双手。
银若雪应变却快,后把反兜,前把回拧,大枪倏地打个旋,明晃晃的长尖直向雷大郎腹侧刺来。
雷大郎见她这招巧妙,忍不住喝一声好,闪身一边,向霍天威道:“这不是你神枪门的招数呵。”
霍天威见他躲得狼狈,哈哈大笑,道:“这里数百宫廷禁卫,哪个不是当今武林的绝世高手?便每人传授若雪一招,数年之后,保管叫她成为当世第一,如何?”
霍天威至今不曾婚娶,膝前无子,是以对银若雪极疼爱,胜过己出,恨不能将毕生所善悉数传与她才觉甘心。
他为人秉正,性情豪爽,常出手解人困厄,在禁卫中威望颇高。众人见他将银若雪宝贝得心肝似的,也乐于将自己所擅传授给她。
银若雪名义上只霍天威一个师父,其实却有这数百禁卫悉心点播,能为怎能不高?霍天威见她日渐精进,欢喜得好不得意,有心在雷大郎面前卖弄。
雷大郎听到此脸色却阴。他叫银若雪习武,本是用来强健身体,却从不曾想过凭此如何。他以为女孩儿还是学得静敏淑德好些,将来找婆家也不会麻烦。但看霍天威热情甚高,不忍扫他兴致,箴口不语。
三天后的入夜,雷大郎正哄着银若雪睡下。
银若雪还是欢淘年纪,不肯安眠,和雷大郎在大床上纠缠得热闹。二人正玩得不亦乐乎,门外传来值守小太监的禀报。
雷大郎听得霍天威此时来访,知必是向自己交代那宫女的底细,唬下脸来道:“再不睡,便叫妖怪抓你吃掉。”
银若雪却不惧,嘻嘻笑着眯起眼睛,虚目光看雷大郎将霍天威引入前厅去了。
霍天威在椅上落座后捧起茶盏将其中凉茶饮净,然后抹嘴道:“查清楚了,那宫女叫花桂儿,十一岁由山西大同府贡入。她确曾和小太常在一起听差,后来不知为什么被人打残了一条腿,得如此破落模样。她没什么后台,也无人搭理,你尽管放肆寻她打听就是。”
雷大郎轻轻点头,将悬着的心归位。霍天威起身道:“就要宵禁,我先去了。”雷大郎送他刚向外走,却不防从门后的暗处窜出一个小小人影向二人高声叫道:“休走,看我拿你。”纵身扑上。霍天威哈哈大笑着将她搂入怀里亲热。
雷大郎见银若雪如此好勇,暗暗担心,以为她来日怕不是省事的冤家。
第三十八章 此心终得安
花桂儿住在宫苑后面暗处的破烂房间里。
雷大郎不待走近,已闻到阵阵腐败臭气飘来,掩人呼吸。待推开快要支离破碎的木门,向里面张望半晌,竟看不清其中情形,才知四面墙上没有一个窗户,整个房间如同暗室。
倒是里面的人将他看个清楚,道:“要么进来,要么出去。”
雷大郎只得先走入,将门轻掩。片刻后才看清四壁乌黑,地上只一张木榻,上面的棉被破烂得好像渔网一般。
有个人堆在其中,佝偻成一团,正将别人咬过的半个苹果举在唇边欲食。
不待雷大郎开口,那人却先尖叫道:“退后——你踩在我的吃食上了——”
雷大郎低头才见自己脚下有几片烂白菜叶。向前还有两块碎豆腐和猜不出甚么东西摊在一起,腐败臭气应该就是它们散出的。
雷大郎见无处可以落身,只得在门侧倚墙而立。
那人也不礼让,只用一双呆滞眼睛看他,目光之中寒凉犹盛,叫雷大郎以为似被死人注视,心中甚觉不安。
二人默然相持片刻,雷大郎道:“你叫花桂儿?”
花桂儿哈一声,道:“这多年没人喊这个名字,我倒忘记了,许是吧。”雷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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