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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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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姜楚道:“这馍馍就数我的女儿蒸得最好,别人都差些。”
姜楚转头见通向厨下房间的门口有张嫩白面孔闪过,正是曾见过一眼的老翁的女儿。才知她叫桑儿,觉得这名字亲切。
桑儿洒水活面,从半埋在地里的小缸中舀半瓢蜂蜜掺入其中。
想想觉得少些,又来一下,却寻不出如此的借口。以为若被眼尖齿利的嫂子瞧见必要惹她一顿埋怨,不禁在唇边浮一个浅淡的微笑嘲弄自己。却是偷偷地,好像独自守着一个甚大的秘密似的,觉得有趣。
一边揉面,桑儿一边斜眼瞧向只在两扇门交错形成的狭窄缝隙里晃动的人影。这人影正是被渐浓夕阳笼罩的姜楚,半红面颊洒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衬着被风霜揉得粗糙褶皱的肌肤上那一大把扎扎蓬蓬的络腮胡子,更显得高大硬朗,直如庙里木雕泥塑的尉迟恭差不多。
桑儿不觉间竟停下双手,呆呆地看着恭敬了神色和自己的娘说话的姜楚。心里不知为何轰地一热,好似忽然间烧起一把火来似的,叫双颊都变得滚烫起来。
猛听身后大嫂叫她一声,问:“好了吗?人家等着吃呢。”
桑儿吓得连魂魄都颤动一下,忙一叠声地应:“快了快了。”以为适才的失态定被她瞧去,来日怕要拿这个不相干的来消遣自己,不禁暗恼自己多情。
姜楚正和老婆婆说得欢快,见身材细瘦的桑儿端着一个热气蒸腾的笸箩出来,低着头举在自己的面前。
老婆婆见了怪道:“就放在桌子上吧,也不必如此呵。”桑儿轻应一声,抬头来见姜楚的目光正看向自己。腼腆一笑,把笸箩放下,转身去了。
第六十七章 我为谁痴情
姜楚隔着飘荡而起的热气看到桑儿的纯美笑容,也不禁呆住,好似看到与自己前生三世有缘相约的谁一般。心里又是惊骇,又是喜悦,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目光直直地追随着桑儿隐入门内的身影,竟连老婆婆递到面前的馍馍也不知觉。
老婆婆是过来人,一见之后立时恍然,收回手看着姜楚微笑,以为自己的女儿若得嫁这样一个郎君倒也班配。
馍馍一连吃下五个,姜楚却尝不出其中是怎样香甜滋味。只有那张含羞带笑的脸儿在眼前晃动个不停,叫桑儿多放的半瓢蜂蜜成了多余。
趁着姜楚吃饭的空当,老婆婆来到隔壁向躺在榻上迷糊的老翁商量。
老翁听罢却骇得惊呆,道:“你痴了吗?那姜氏官人是怎样英雄了得的人物,桑儿哪攀附得起?休说,万无可能的。”一头倒下又睡。
老婆婆却不甘心,左右寻思着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娴静淑雅,端庄美丽。虽嫌出身寒微,但若论人品却不知比那些官宦大户的小姐强过多少。唯一瑕疵是前夫新殒还不到三年,按说丧期未满,本不该再行婚配。
但似姜楚这般英武又豪壮的汉子却不多见,若一味拘泥于旧礼怕就要错过。姻缘一事对女孩儿家来说向是最大,能有幸找个良人为伴才是一生幸福的根本,自己也得放宽心,又岂能轻放?
这样想着,愈觉得气壮理足。
缓步来在后屋厨下,见桑儿正坐在灶前的小凳上,面前摆着一盘炒熟的咸菜,手里捏着一个馍馍,筷子含在唇里。却不动,只呆呆地发着怔,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某处空虚着。
老婆婆倒不曾见过女儿如此,吓一跳,唤她一声。
桑儿也是一颤,转头见是娘亲进来,松懈下身体,莞尔一笑,仍将筷子在唇间含着,低埋下头不言语。
老婆婆见得女儿的温婉模样有些奇怪,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握住女儿拿馍馍的手,笑着端详半晌。
桑儿却惧娘亲的目光,以为自己难与人言的心事怕都被她看得透彻了,愈加地羞。
老婆婆低叹一声,左右想过一圈,以为女儿也是过来人,不必来去模糊着兜转。便直言问道:“孩子,你觉得那姜大哥如何?”
桑儿不明所以,抬头道:“很好呵。”老婆婆笑道:“真的吗?好到怎样?若与你作丈夫,你要是不要?”
桑儿没想到听得这一句,还以为是自己的心事被娘看破,故意逗弄自己,羞得愈加地厉害,两颊火辣辣地热。摇头道:“休问我,且问他去。”
老婆婆以为女儿必是愿意,应过一声,道:“我这就去问。”起身就向前边走。
桑儿抬头见娘已经出了厨下的门口,才知她说的是真的。不禁在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一时紧张得连气都喘不均匀了。
想躲到门侧偷听姜楚怎样答应,可努力站了几次,双腿却软得似没了骨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只好把双臂架上膝头,将脸庞埋入其中,咬着双唇窃窃地笑个不停。
姜楚待吃饱馍馍,却不知怎地觉得心里忽然就空落落地难受。
想着自己近四十岁的年纪,已渐属老朽,至今还孑然一身,孤零漂泊。待真个到眼目昏聩,四肢绵软那一天该如何是好?
这且不说,这一生中水里火里,顶风冒雪,临危历险,斗恶杀奸,虽救下良善无数,却委屈了自己。不但不曾得到过片刻安稳,连女儿家的温柔滋味都未尝过,想来也真冤枉到骨髓里。
姜楚愈思愈觉得憋闷,忍不住将地上另一个还不曾启开的酒坛子提起,撕去封泥,把里面的酒水倾在碗中,一口饮净,然后再倒。
农家酒水虽浊,却极甘烈,喝入喉间变成一溜火线,直烧到肚肠里面,叫人觉得说不出地痛快。愈喝愈想,停不下手。
老婆婆过来时那一坛浊酒已经见底,正被姜楚举在半空里控着,瞧着从坛口滴答而落的酒滴难过。
老婆婆在姜楚的对面坐下,在心里先把言语婉转几遍后,温柔着声音道:“姜英雄,听我家老头子讲,你怎地还不曾成家吗?”
姜楚此时已近醺醺之境,也未多想老婆婆用意,惨淡一笑,道:“江湖人,居处不定,四海飘荡,何以为家?”
老婆婆嗯过一声,道:“就要这般如此活下去?”姜楚正被问到痛处,哈地笑一声,道:“哪个愿意呵?”
老婆婆最高兴听到这一句,将双手一拍,欢喜道:“成了。”却把姜楚吓一跳。拢目光向老婆婆道:“什么成了?”
老婆婆抿嘴笑了半晌才回道:“自然是婚事成了。”探头降低声音道:“我家女儿你刚刚见过了,她也愿意呢。你如何?”
姜楚被没头没脑地问到这里,一下子呆住,大瞪着眼睛结巴着道:“如何?怎地——如何?”老婆婆拧眉嗔道:“还能如何?你和她成婚呵。”
姜楚这才明白老婆婆的用意,眼前立时浮现出那张娇媚脸儿和苗条身影,只觉得心里轰地一声大响,好似有万千棵桃红柳绿在瞬间萌芽开放,叫一片旖旎春光在胸间烂漫起来。
面上却羞不可挡,伸出一只大手抚在颊侧遮挡着,把脑袋尽力低下,将身体蜷成一团,似要找个缝隙钻进去躲避起来才能稍得平静。
这条八尺多高,半截铁塔般壮的汉子从来是一口气杀掉十几条人命也不眨几下眼睛。如今却被这俗人都不拿当回事、丁点儿大的儿女私情弄得浑身忸怩,心思烦乱,魂魄颠倒,几如少年初逢情事般把持不住,叫在侧瞧着的老婆婆将手掩在口边笑个不停。
拍他一下,道:“就这么定了。我去瞧瞧我女儿,为你们安排下。”一边说,起身去了。
姜楚看着老婆婆的身影隐没在通往厨下的门内,再坐不住。粗喘几口气,踉跄着脚步来在院子中。
抬头看天,见几只雀儿正叽喳着从头顶飞过,衬在火烧云灿烂的红艳中,有说不出的美丽。
四野寂寂,只在不远处的一头犍牛领着一头小牛悠闲地吃着生在田埂上的青草,偶尔轻叫一声,似在呼唤贪玩的小牛跟得紧些。
姜楚才发现这世间竟是如此的美丽,为何从来不曾觉得呢?突然间感到胸中满溢着无限的温柔,鼓胀着这颗心慌乱地蹦跳个不停,恨不能掏出来去给那个人儿看个明白才觉得舒畅。
正在青石磨盘上坐着发呆,姜楚听到身后有轻悄脚步声。转头瞧去,见老婆婆正将双手拢在一起,笑着走来,似捡了个好大宝贝一般高兴。
近到他身前道:“就今夜吧,也不啰嗦,洞房。”
姜楚不曾想老婆婆竟如此急迫,懵懂地道:“今夜?怕快些吧?你女儿她——肯吗?”老婆婆笑道:“就她说的呀,怎地不肯?”
掏遍所有口袋,只得百多两金银,姜楚尽都捧到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慌忙推却,急道:“休如此。只要你对我家桑儿好些,一切就都足够。”
姜楚从不曾经历过这样事情,不懂得其中规矩。一边点头应承道:“这个自然,不需提。”一边还是把金银都落在老婆婆的怀里,道:“权作聘礼,只是少些,待来日——”
老婆婆拣出三两左右一锭小银块放在桌上,余下的又都捧与姜楚,道:“这便够了——”姜楚却急道:“礼聘桑儿,再多十倍也少,怎能说够?”又都推回去。
老婆婆听得这一句不禁愣住,才知在姜楚心里把自家女儿竟看得如此金贵。不禁暗念一声‘阿弥陀佛’,以为自己这次私做下的主算是对了。女儿从此得遇良人为伴,余下的半生里该过得美满幸福,也了却横在自己眉头上的一件烦忧。
见姜楚执意坚决,也便不再推辞,将金银尽都收入囊中。然后道:“我家女儿新寡,再嫁也就不需隆礼厚聘了,只消你两个情愿。只是委屈了你,却有些冤枉。你——不在意吧?”
姜楚从不曾想起这个,摇头道:“不在意呵,有什么关系?”
老婆婆听他说得真切,喜不自禁,把最后一点疑虑都打消,道:“不在意就好——不在意就好——”忍不住在眼中盈下泪水,替女儿高兴。
老翁和桑儿的三个哥哥听老婆婆说明此事,也都高兴。
老翁自然是替苦命的女儿欢喜,以为她从此得遇倚靠;三个哥哥却各转所想,皆不相同,俗人所愿,不堪一提。
当下一家人都闹腾起来,把正房里最周整的一间腾挪出来,打扫干净。翻出哥哥嫂子箱底压的家织红丝绿布尽心装饰一番,把内外点缀得热闹。
又遣最小的哥哥去到还未关闭城门的县里急急地买回红烛金线并一应用物,准备叫一双新人拜堂成婚。
姜楚也是被欢愉冲昏了头,以为这大的人生之喜若没有朋友前来礼贺分享却有些遗憾。但自己从来孤独行走,虽然也有些泛泛之交,可没一个亲切。而近身的畜生都不曾养过一只,去告诉哪个?
思前想后,忽然记起刚刚认识的霍光启来。以为和自己心神相悦,堪比故交,倒可以算作一个。
第六十八章 我是君知己
这样想着,便修书一封,托去买东西的小舅哥送到县衙里交付。至于霍光启能不能来心里却没半分把握,只觉得能够告诉别人知晓自己今夜成婚,替自己高兴一下也便足以了却心愿。
小舅哥也不知这新晋的妹夫和县城里的大老爷有怎样勾搭关系,不好问起,答应着去了。
桑儿家里在这片村落之中自然有些联姻亲眷,都奔走着告诉一遍。
众人听说桑儿又嫁一户,细问之后了解还是个无根无泊的漂流客,都不怎么当回事,只稀稀落落地来了几个贺喜,却都空着一双手,显不出半点热闹。
老翁和老婆婆等人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但不敢挑剔,殷勤着相待。
姜楚在后屋里刚把原是桑儿大哥的喜服,一身半旧的薄绸衣裤穿好,看着缩身短袖的,显得不合体,也不计较。
正要在刚回来的小舅哥的帮助下披挂新买来的大红十字,带上喜花。忽听得外面一片喧哗声起,乱得不堪,好似谁家失火了一般吵。
二人觉得奇怪,正停下来侧耳,忽闻老翁失声了般叫他:“姜英雄,快出来呵——”
姜楚只好暂把喜花执在手里,推开房门出来看时,却吓一跳。
原来外面正汹涌着一大群人向这边走。
当前是个二十几人的吹鼓队,都穿得红红绿绿,抹得赤口咧腮的,瞧着滑稽,纷纷将手里的各种乐器都拼命似的发出轰鸣般的大响,也听不出个调调,只是热闹;后面却是一群铁衣捕快和三班衙役,各个穿青衣,戴皂冠,腰束一巴掌宽的大带,倒垂一尺三寸的灯笼穗,竟全是整装打扮,没一个马虎的。
四面雕有虎头的肃静牌和回避牌打在前头,吓唬着一班百姓;中间一抬四乘绿呢青围大轿。
轿帘高挑,里面坐着个穿一身猩猩红正九品官衣,头戴双翅翎冠,腰横紫色硬板玉带的大人,把双手扶在膝头,不苟言笑地和轿子一并忽闪着,正是霍光启;他后面还有十几名挑夫,两人一伙抬着七、八个朱漆描金的簇新大箱子,都披着十字插花的红绸子头彩,望之好不喜庆,即知必是去谁家贺喜的礼品。
四周跟着的都是听说县城里的大老爷、人称霍青天的霍大人出巡,一路围着看热闹的民众,越聚越多,已经过千。
姜楚怔怔地看着,转瞬明白霍光启必是思虑着自己仓促成婚,不能热闹,是以将县衙里的所有人尽都倾巢而出,只为教自己的婚礼不冷清。
这番情意却比什么都重,让从不曾感动过的姜楚有泪交睫,心里暖融融地一片,说不出地舒畅。
霍光启待轿子进院,一步跨下,上前向姜楚略施一礼。拱手道:“大哥,小弟有官服在身,不能全身而拜。小弟来贺大哥新婚之喜,祝大哥与嫂夫人百年好合!恩爱长久!”
四围众人见他们当神仙般敬仰的霍大人竟给这谁也不曾见过,如今就要入赘穷困破败的桑儿家里为婿的黑大汉见礼,都惊讶得嗡地一声大响,纷纷议论,才发现没一个知道他来头的。于是猜测起来,好半天不得安静。
姜楚一力拦着霍光启道:“贤弟,你能来就是给哥哥脸面,何必要弄得如此热闹?”
霍光启笑道:“昨日都不曾听你提,今日就要完婚,我和你弟妹都以为这姻缘必是倏然间从天上掉下砸到大哥你眼前的。你一向潦倒惯了,任什么都不准备。你不在意,我这为官一方的弟弟却怎忍得?是以下力为你张罗一番。瞧,这些彩礼都是当年我和你弟妹成婚时她家送过来的。我和你弟妹都是粗糙人,不善于打理,放在那里一直没有动过。却正好,今日抬着就走,一刻都不用耽误,好似这多年就等着为你准备下的,你说巧不巧?”
姜楚直听得心里发酸,眼眶潮湿,紧紧地握着霍光启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霍光启见了心里自觉得意。道:“你弟妹身体尚弱,来不了——”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姜楚面前。
姜楚接过打开,见是一对紫金打造的雕花蒜头镯子,上面各个嵌有珍珠玛瑙,手工精细,端的好看。
听霍光启道:“这是你弟妹送给她未见面的嫂子的贺礼,叫你俩个便如这对镯子一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永远都要在一起。”
姜楚齿舌本就笨拙,此时更是一句也无。只低叹一声,把锦盒揣入怀里,道:“什么也不说了,大哥欠你一个大人情。且待来日吧,看大哥怎样还与你。”
霍光启却不理他,向后面招手道:“兄弟们,给我大哥贺过喜来。”众衙役捕快纷纷插手行礼,黑压压地一片,口中高声喝道:“祝姜大哥新婚之喜——”喊得却整齐,好似操练过一般。
姜楚也忙着还礼,口中道:“同喜同喜——”
桑儿一家众人从不曾见过这般浩大阵势,都吓得缩身向后躲在屋里,没一个敢逞着胆子向前的。
老婆婆抖着手指问老翁道:“你说他是个没着没落的人,怎地却有这大来头?竟和霍大人相亲。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翁听老婆婆埋怨自己,自然不甘,恼道:“都说过不让你去招惹,就是不听。这下见到了,咱家里如何攀附得起?”
老婆婆无语片刻,低叹一声,道:“只要他对桑儿好,余下的都不计较了,任凭如何吧。”
直到霍光启想起来,向姜楚道:“大哥,嫂夫人的娘家人呢?怎地一个都不见?”姜楚忙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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