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闪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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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疼地低唤一声。
“小贱货，叫你他妈的再躲！”雷鸣般的怒吼轰炸着她的耳朵，她愣了愣，随后反手扣住那双正钳着她衣领的大手。
“你……”她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仿佛能尝到薄薄皮肤下滚烫流淌的鲜血。“今天是几月几号。”
“什么？”那个满面胡渣的男人没想到她会抵抗，反而愣住了。
她的心越跳越快，自己平静了一年的淡然伪装终于在此刻被撕破。
“今天，今天是几月几号！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咬着牙吼道，双目中燃着期待和惶恐交织的火光，“你没听明白吗！”
“你……你疯了。”他痉缩着后退。
她紧紧抓着他，长长的指甲陷在他肉里：“快点！今年是不是一九七六年！今天到没到七月二十八号！这里……这里见鬼的是什么地方！”她沉寂了一年的血液在此刻沸腾起来。她才不管他们会怎么看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天哪，她现在一定很疯狂。
“疯女人！你疯了你疯了！”
路边围观的人群一拥而上抓住她，试图要分开他俩。可是她牢牢地抓着眼前这个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被她眼中噬人的凶光和狰狞的表情所骇住：“我怕了你！是的，是的！今年是一九七六年，今天就是七月二十七号！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快放开我……这里是石家庄，是石家庄还不行吗！”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七号，是了，就是这一天。可是，可是为什么是石家庄？为什么不是唐山，是神仙弄错了吗，为什么把她扔到石家庄来，天哪……
她怔怔地松开手，再也不看叫骂着远去的男人，咬紧牙关，胸中的绝望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地震发生在1976年的7月28日凌晨3点42分53。8秒，位置在唐山，　而不是这见鬼的石家庄！
“该死的，这该死的……老天……”她突然住了嘴，充血的眸子向一旁看去。
她身后此刻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柔软服帖的短发，脸上满是疑问和担心：“姑娘，你没事吧？”
1976年7月27日下午1点15分，地震局接待处
小叶慢慢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把自己的视线从办公室里唯一的钟上扭转到眼前的茶杯上。
“姑娘，你感觉好些了吗？”身边传来温和的询问。
她麻木地吹了吹茶杯上袅袅的热气，并不搭话。　她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样就回到过去了？这么简单？这么轻易？她能遇到那个神仙真是好运得让她想尖叫。可是她同时也倒霉得让自己扼腕。怎么好死不死掉在了石家庄？要知道石家庄里唐山隔了不单单是一两里路的距离。
“咳。”身旁的人尴尬地笑了起来，“那个，我叫苏昱光，如你所见我在河北省地震局工作，家父是这里地震地质组苏副组长，我们都不是坏人所以不会伤害你。”
不行，现在得快点离开这里，前往唐山才行。“你……能不能弄到可以去唐山的车？”
“诶？”
她缓缓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我要去唐山。”我要去唐山，现在！
“不行啊，我没有车。不瞒你，家父正在唐山勘察地质。”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昨天刚刚打电话到局里，拟定明天早晨六点启程回石家庄。”
小叶喃喃：“来不及的来不及的。”石家庄离唐山起码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吧？“你……”她嘶哑着嗓子叫住了眼前的人：“苏……”
“苏昱光。”
“你没有车？”
他摇头：“很抱歉。”
地震局会没有公派车？她一点也不相信。小叶沉默了半晌，有些犹豫：“苏昱光……”
他举着热水瓶走到她身边：“还要热水吗？”
天，别管热水了。“……叫你父亲现在就回来吧。”
苏昱光把热水瓶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一块素白的帕子递给她：“不行，虽然已经做完了所有野外钻探侦察工作，但是和上级汇报说好的明天回来就是明天回来，这个怎么能说改就改？”
她死死捏着那块帕子：“……”
“喂，喂你别哭啊，你就真的这么急着去唐山吗？从这里去唐山坐车去，怎么说也要十多个小时，你能吃得消？要不明天睡一觉再动身也不迟。”
“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去了吗？”她眼眶湿润，但她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其实她知道自己在问蠢问题。除了坐车，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坐火车吗？坐火车有坐车快吗？
苏昱光摇摇头：“无能为力，对不起。”
小叶咬咬牙，站了起来：“我要给你们地震局局长打电话。”
“对不起，无关人员不能擅自联系……”
这是什么规定！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哀求的声音：“我不打，但是你能不能帮我打一打？请告诉局长，告诉他唐山明天会有地震，是很严重很严重的地震。”
“可是……”
“求求你……”
他叹了一口气：“你从哪里听说会有地震的？”
“我……”小叶语塞，随即苦笑起来。难不成还告诉他自己是从未来来的？
若有所思的神色从他眼中飞快闪过：“其实我们早就侦测出北京附近会有地震。家父当年勘测出的震情位置就是位于华北地区的唐山。只不过他侦测的时间和地点都错了。地震发生在4月6号的时候，而发生地震的不是唐山而是内蒙古和林格尔，震级6。3。”
他没有侦测错，他没有。小叶深吸一口气。内蒙古和林格尔的地震只是大灾难的前篇，更加严重的还在后面。
“刘局长对我们很失望，但是我们并没有放弃，这就是为什么家父和其他五个人在一个月前就远赴唐山的原因。我们坚持申明了许多次，大家当年对我们的期望也很高，可是现实和我们的预测出入太大，大家早就不单单相信我们的书面推论了，必须要有实际的证据才行。”
她喉头干涩，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看她：“随后除了22号发生了一次4。4级的地震以外，华北地区都很平静，一点异常现象都没有。所以就凭你现在的这一句根本没有证据支持的主观臆断，你想刘局长会相信你么？”
小叶沉默了。是自己太天真，难道还期望三言两语让眼前这个男人相信自己吗？
“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53。8秒……”她不甘心地喃喃，咸咸的眼泪滚进嘴里，“里氏7。8级……伤亡……”难以估算。可是就真的这样坐以待毙？神仙难得赐予她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她不能辜负了这一切。不行，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你在说什么？”苏昱光挑起眉。
她蓦地站了起来，来不及整理皱起的衣服，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救人。”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姑娘，姑娘！”身后传来苏昱光的低喊声，小叶顾不得回头。“救人，救人！”的念头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无法思考其他。至于要怎么救，她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姑娘！”一只手突然紧紧扣住她的肩膀。
小叶回过头，视线里出现苏昱光拢起浓眉的脸。
“我刚刚听到你说的话了，你会预知未来吗？”
“什么未来……我不知道。”小叶装傻。
“如果地震发生在唐山，那便只是白跑一趟。可是倘若地震发生在唐山，而且是发生在凌晨，那么说什么都晚了。”他蹙起眉，做出思考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能轻易相信你，可是你说的一切信息和父亲当年侦测的都太吻合了。”
父亲父亲，自己的两个弟弟和那个嗷嗷待哺的妹妹，自己劳苦辛作的母亲……
他咬咬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好，这次我就赌一赌。”
小叶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回过身，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她也太好运了！天哪，一切都太过于顺利，自己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她听到了什么。所以这是……要去唐山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你能搞到车？你……你能擅自离开工作岗位？”
“放心吧，我每月都有采购任务。”
“那你……你不先拍封电报给唐山政府吗？”
他揉了揉眉心：“电报早就发出了，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相信罢了。”
“……”小叶缓缓靠在门框上，过了许久，她的声音飘到他耳边：“苏昱光，我们必须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走，我们现在就去开车！”

第三章　求你等等我！

快点，快点，再快点！
唐山，唐山！你等等我，求求你等等我！
小叶僵坐在车上，指甲被她啃得凹凸不平她也浑然未觉。　苏昱光瞥了她一眼，踩下刹车，车轮碾过马路发出“呲啦”的尖叫。
小叶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苏昱光看着她双眼中的血丝摇头：　“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需要休息也需要吃饭补充体力。”　见她眉毛一皱似要反驳，他赶紧道：“别忘了我们车子还需要油。”
小叶舔了舔自己干燥蜕皮的唇：“我们到哪里了？”声音嘶哑得仿佛一个老人。
“刚到徐水。”他利落地拔下钥匙，打开车门。小叶回过头，却见他微微伏低身子向她道：“你在车里等我回来。”
“你……”
“我去讨点水来，你忘了人是要喝水的么？”他放下扶在车门上的手，正欲关上。
“等等！”小叶突然拉开另一头的车门，苏昱光惊讶地看着她，她涨红着脸：“我……我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这……”他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单独和她开车出来已经是犯了大不敬，早在她哀求着要去唐山的时候他就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可是不知怎么的，当他看到她眼中的绝望时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甚至……甚至在情急之下还扣住了她的肩膀。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热气蒸腾。
“我们需要大量的水和食物，越多越好！”尤其是在粮食物资短缺的灾区。她的记忆中最鲜明的一段回忆，就是自己在唐山这个重灾区辛苦找寻食物的那段时光。她从车里摸出一个蛇皮袋，甩在肩膀上：“时间紧迫，走！”他顾不得再想其他，连忙锁上车门跟在她后面。
“你是认真的吗？”他看着她焦急的脸庞不由有些疑惑。
“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径直叩响一家农户的木门。
“没什么。”他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连父亲都不能准确地估算出地震发生的时间，她又怎么会知道呢？可是她那时……却那么笃定地说出了精确到微秒的时间。不，这不可能，任何地震估测都无法精准到微秒。
“大娘，我们是……你有……吗？是的是的，是政府……请您一定要……”那边的小叶已经探身和农户说起话来。他一把拉住她：　“你在干什么！”他低低呵斥道，“你疯了么，竟然敢假装是政府人员……”
她使劲一挣脱出他的手掌，他心中一紧，这时才幡然醒悟自己又干了什么，不由晕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叶却丝毫没有注意他的异状，“我只是想问他们有没有不要的干净衣服，纱布，或者一切一切可以止痛的东西，当然还有食物。”这些东西在未来都将派上大用场。
“每个月分配那么点，不可能有多……”
小叶低下头把肩上的蛇皮袋拿下，展开。宋昱光看不见她的神色，可是能感受到这个先前雷厉风行火急火燎的女生在瞬间沉寂下来，他听到她略带苦涩的声音：“总是要试试的。”
“这可真是疯狂。”他盯着她头顶的发旋喃喃道。
“现在看是有些疯狂。”小叶接过农妇递来的一件小衫，放在了蛇皮袋里，随后她抬起脸，年轻的脸上闪烁着让他不能逼视的光芒：“可是在生死面前，现在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被她这一霎那的坚定所震慑，半晌，才矮身沉默着帮她扛起蛇皮袋。
良久，身侧传来低低的询问：“从这里到唐山还要多久？”
苏昱光接过她递来的半块干饼，混着水囫囵吞下：“如果一直这么开下去不再休息，至少还要十多个小时。”
“最快能在什么时候到？三点？”
他摇摇头：“那实在是太赶了，就算是开到最大码一路飞驰过去，在十个小时之内抵达唐山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大概能在……”他在她期待的灼灼目光中突然有些说不下去：“大概能在五点前到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她蓦然黯淡的眸光中。
“对，对不起……”他胡乱擦擦嘴便一手握住了方向盘，“我可以试试。”他一脚踩上刹车，这辆凤凰牌轿车和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他们这是在与时间争命！
苏昱光牢牢注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他也不敢想象如果地震局的领导们发现他擅自调离车辆会是如何反应，批斗，撤职，这还都是轻的？呵，他竟然和个懵懂的毛头小子似的，当听到她嘴里蹦出来的那一串串数字，那一个个和父亲推论如此相近的字语片断时，一股热血便冲到了他的头顶，接下来他就干出了连他自己都咂舌的疯狂事。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苏昱光定了定神，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汗湿。突然
“谢谢……”
他微微一愣，回头往身旁望去。那个撺掇他赶往唐山的女孩正紧紧贴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双目焦急地张望着窗外，十指无意识地抠着前面的挡板，安静得仿佛刚才那句含混的谢谢并不是出自她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过是与人方便。”
公路崎岖蜿蜒，路面上的沙砾石子让车身更加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小叶深吸一口气：“到了么？”
“快了。”苏昱光略有疲倦地回答。
“对不起。”她听出他声音中的疲惫，“我一直没让你休息。”
“不碍事。”他挺了挺胸膛，重新打起了精神，“这种长时间的开车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况且我们确实在赶时间，这一点点路并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犹豫着看看外面漆黑的天色：“大概……三点了吧？”
“什么？”小叶没有听清。几点了？
“大概……”他回过头正打算重复刚才所说的话。一对上她的视线，他到嘴边的话却被什么更响的声音所吞没了。随后的这一秒被拉伸得无限长，他们俩都哑然地望着对方。一片静默中，她只听到自己胸口砰砰狂震的心跳声。苏昱光只看到她的双眼越睁越大，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似要挣破他的胸膛，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地动山摇。
“跑！！！”他对着她狂叫起来。
惊天的雷声在他俩头顶炸开，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大地连带着整个车子剧烈得摇动起来。车门轰地一声被巨力甩开，小叶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轰隆隆”棕红的土壤不断下陷，好似一个吸人的黑洞，龟裂的缝隙以惊人的速度扩大。
滚动的地面好似浪涌的潮流，她根本支撑不住自己：“天哪……”她瞪大眼睛望着远处的天幕。漆黑一片的天色却翻涌着一片红紫色的云。一个硕大的火球从唐山的方向平移过来，方圆百里都被这诡异的光芒笼罩了。能看见附近不断崩塌的楼房，那些和蝼蚁一样惊慌失措的人们，不断陷落的树木……
她张开嘴，想要跑却觉得四肢瘫软，想要呼吸，却根本汲取不了半分氧气，好似离了水的鲤鱼。远处那红彤彤的火球夹带着蓝莹莹的电光，携着狂风势不可挡地直入云端，只听长长的一声“轰”
她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避开飞起的砂石，面颊上被刮出数道血痕，尖锐地疼。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地震走的比我快，地震走的比我快啊！
“呲！！”
这一声仿佛铅笔刮在黑板上的嘶鸣，她心中蓦地一惊：“苏昱光，苏昱光你怎么了！”她急忙冲上去，走不稳，便只好走一步跌一步，好不容易爬到了他身边。
“咳咳咳……”呛人的沙尘糊在他的面上，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