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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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辰儿，”夏梓桐取来被冷落在一旁的毛巾，擦干他颊上的泪水，“辰儿是辰儿，湜雪是湜雪，你们两个都在我的心里，又怎会说不要就不要呢！”
对上他半信半疑的眼神，她突然靠近他，暧昧的话语充满着他的耳畔，“辰儿会嫉妒，这表示也喜欢我啊，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呢？”
洛辰被她呵出的气弄得耳廓发痒，双颊更是发烫，心神一阵恍惚，只晓得接过她递来的毛巾，继续替她擦拭身子。
夏梓桐暗叹一声，凝视着他发傻的表情，眼底深处的歉意更甚。她似乎……利用了他的单纯。为何他总是那么容易地原谅了她，一个是这样，湜雪也是这样。倒不如来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许她的心里会好受些。
坐享齐人之福……夏梓桐闭目养神。罢了，自己总不负他们便是了。
“咦？”洛辰惊呼，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思绪被打乱，夏梓桐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自己的左臂白皙一片，而自一出生便伴着她的胎记已消失不见，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前几日还在的，现在怎么不见了？”洛辰反反复复地检查她的手臂，奈何根本找不着，他歪着脑袋，满脸的疑惑。
“好了，辰儿，别多想。我累了，还要好好地睡一觉。”夏梓桐忙不迭地劝说着，又迅速地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裤。
“哦，好！”洛辰帮衬着她穿戴整齐，又替她盖好棉被，方舒出一口气，整颗心放松下来。
夏梓桐合上眼，掩去了眸中的深思之意。或许，等此次返庄后，是时候该找个机会好好地同她的爹爹谈一次。不止是她的爹爹，似乎，连她的这副身躯也藏着一个不小的秘密。
※
“……小丫。”萧湜雪迎风而立，黑色身影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属下在。”小丫躬身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岂料萧湜雪只是安静地站在屋顶上，沉默不语。
小丫不敢催促，垂着眼，亦无话，更没有这个胆量拿出平时的那套在萧湜雪的面前戏耍放肆。不是因他永远平静无波的脸和手中的长剑，只是此刻他身上的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令她胆战心惊。
眼见东边天空绽放出第一缕光芒，小丫不得不壮着胆子提醒萧湜雪，业只是小声道：“二庄主？”
萧湜雪徐徐地转过身，不知何时，脸上的黑巾已被他揭下，面色恍惚，明显是心不在焉，惟唇边挂着一抹甜美笑意。
小丫哪里见过他的这副表情，只觉他不似往日般的冰冷，遂放大胆子，提高声音再次唤道：“二庄主？”
萧湜雪微微低下头，俯视着脚下的这处庄园。
庭院一重环着一重，房屋错落有致，虽时以入秋，然园内植满怒放的菊花，那绚丽的色彩点缀着满园的枯黄，竟不显萧条，只呈现出一片祥和之态。
“你说这赤翟山庄的庄园同我们拜月山庄相比，如何？”萧湜雪语气平淡，可脸上的笑意不再，竟比平日里更加冷上了几分。
小丫不知其意，瞥了眼脚下的景色，不期然地浮起一丝冷笑，有些答非所问，“看起来不错　，可惜拜月山庄岂容她人来去自如！”
“话虽如此。”萧湜雪用力地握住长剑，一字一句道，“可如今赤翟山庄在江湖中依然是说一不二！”
浓重的杀气充斥着二人站立的一方空间，直逼向小丫。
小丫心下大惊，面色亦瞬间惨白。她被迫地朝后迈出一大步，然未顾及脚下不平的屋顶，一个踉跄，险些跌下身去。再次仰起头时，却被萧湜雪的境况骇得一时呼吸急促。
萧湜雪双眼透着红色，眼底深处犹如风暴凝结，紧咬双唇，面上一片肃杀之气，而握剑的左手，五指关节尽皆泛白，似随时欲拔剑出鞘。
好不容易再次稳住身形，小丫缓了缓心神，但听得萧湜雪冷声道：“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江湖上人只知我拜月山庄，而再不敢提‘赤翟山庄’这四字！”
小丫不知他为何一夜之后便如此仓促行事，只问出心中所忧之事，“属下担心若间隔太短，怕引人猜疑。”
“无妨。”萧湜雪摆摆手，又随手甩出一块令牌，“无须顾忌太多。若是人手不够，便去城南边的客栈找一名叫陆乔的小二姐，动用这益州城的势力。”
小丫接过令牌，知其心意已决，不敢多劝，只郑重地藏好令牌，垂首相应，“属下明白！”
“还有……”萧湜雪语气转为森冷，再次开口，“事成之后，我不想看见蜀中唐门还有一个活口！”
小丫顿悟，原来如此！怕是大庄主受伤一事触到了二庄主的底线。只是，这怎又不是所有拜月山庄之人的底线！
主辱仆死！
未入拜月山庄之前，也就罢了。如今既已是拜月山庄之人，又怎能再任人欺凌！
“属下……明白！”小丫戴上黑巾，纯真的双眼倏地闪过一丝寒芒，足尖轻点地，身形矫捷地跃上另一处房顶，只三两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湜雪揉了揉酸胀的腰臀，心底默念。
梓桐，你想要的，我都会亲手奉上！
※
城郊一处山洞内
“嗯……”罗刹动了动身体，不想牵动了身上的毒伤，情不自禁地逸出痛吟声。
魑等人闻得动静，纷纷惊喜道：“宫主，你醒了！”
罗刹艰难地直起身体，魑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扶他坐好。
“这里——”声音一顿，闻得自己的身体散发着汗臭味，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罗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宫主！”身侧，早有水月宫的弟子恭敬地递上一块湿布，俨然是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罗刹接过布块，一面净脸，一面听魑的汇报，而洞中除了魑、魅、魍、魉，其他一干人等早已退下。
当闻得昨晚只余黑衣女子替他疗伤之时，罗刹的表情稍显怪异，随后背过身吩咐道：“你们……先行退下。”
洞中再无一人，罗刹扯开衣襟，一脸怔鄂地盯着自己前胸的红斑点，以及一大片早就干涸的血渍。
半晌，他缓缓地低下身，昨晚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涌上脑海，还有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眸。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修改的VIP章节不能少于原本文章字数。）

第063章

第四十七章转机
服侍完夏梓桐就寝，洛辰也没了睡意，绾发穿衣后，守在床沿，就等着赤翟山庄的小厮送来早膳。
许久，室外传来一声响动，洛辰抬起头来，见萧湜雪手执长剑迎面走来，目光却是落在沉睡的夏梓桐身上。
萧湜雪在离洛辰一丈远处站定，收回视线，毫无预兆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洛辰“腾”地站起身，侧身避开他的重礼。
洛辰急上前几步，试图扶起萧湜雪，小声道：“湜雪，你这是做什么？！”
萧湜雪放下长剑，挣脱开洛辰的双手，只垂着个脑袋，赔罪道：“洛主子，属下该死！”
洛辰心下了然，但仍是固执地再次抓住萧湜雪的胳膊，此次萧湜雪倒是顺从地站了起来，随着洛辰走出内室。
洛辰寻了把椅子坐下，萧湜雪亦在一旁就座，起先萧湜雪按着尊卑不肯落座，可在洛辰的劝说下，终于肯放下心中的主仆之分。
洛辰盯着屋内的一处，轻声问：“湜雪，你喜欢梓桐吗？”身为男子，为她抛头露面，心甘情愿地四处奔波，该是喜欢的吧？
萧湜雪脸上一红，听出他话语中的落寞，又见他双眼红肿，欲承认的话语也便说不出口，“洛主子，属下……该死！”
“梓桐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就直接唤名字就好。”洛辰一扫脸上的阴郁，扬起一抹浅笑，拍拍萧湜雪的肩头，故作轻松道。
“洛……”一见洛辰满脸的不赞同，萧湜雪中途又改了口，“辰儿，是我先引诱了梓桐，此事与梓桐无关，千万别为了我与梓桐闹不愉快。”
“湜雪，”洛辰低唤，打断萧湜雪的话。果然，他没有猜错吗？
顿了顿，洛辰继续说道，语气中难掩悲伤，“其实你也知道，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个不是三夫四侍，更何况是梓桐这般家世与样貌，连赤翟山庄的小公子……”
萧湜雪身形一颤，鼻尖泛酸，赶紧别过头去，借着看那窗外的景色，心忧辰儿别是觉察出他的异样才好。
“既然梓桐注定不能属于自己一个人，那么只要让她的心中有我们就好。”洛辰轻笑，单手抓着萧湜雪，语气忽而变为欢快，“只要湜雪也喜欢梓桐就好，梓桐说你不会欺负我，我们三人都是一块长大的，这样以后都不用分开了。”
萧湜雪讶然，奈何在洛辰天真的笑脸上竟找不到一丝虚伪，仿佛连方才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委屈也一扫而空。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她会如此看重和担忧洛辰的安危，他似乎……可以体会到她的心境。
似乎想到了什么，洛辰忽然离开座位，绕着萧湜雪左看看，右看看。
萧湜雪被他的目光扫视地心里发毛，动作间竟扭捏了起来，“辰儿……”
洛辰回到座位，眨巴着那双明媚的大眼，“湜雪，身体有不舒服吗？”
“没……没有，只是……只是腰有些酸……”萧湜雪结巴道，眼神闪躲，浑然没有平日间的果断与狠决。
“哦。”似验证了心中的某个疑问，洛辰重重地点了点头。看来，在那处令他饱受煎熬的地方，有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亦并非全是假话。
“辰儿。”萧湜雪习惯性地收起外露的情绪，只一双黑眸中盛满忧色，“有件事还需你出面才好。”
“嗯？”
“你去城中按照方子抓些药来，最好能事先煎好药，再喂于梓桐。这药方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以免让有心人察觉梓桐受伤一事，需格外留心赤翟山庄的人。”萧湜雪取来笔墨纸砚，边细心地写下药方，边详细地为洛辰解惑。
“梓桐昨夜失血过多，又受了内伤。治愈内伤的药丸我身上带了些，只是若想短时间内恢复如初，还须得借助补血的药材才好。你出门之后，我会在暗中保护你，梓桐这边不用担心，想必还没有人敢主动来找拜月山庄的麻烦。”而更为关键的是，她必须尽快替罗刹解毒，否则罗刹性命堪忧。
“知道了。”洛辰接过药方，谨慎地叠好放入怀中，取来碎银后，便起身离开厢房。
萧湜雪回头往内室方向望了一眼，心底一番计较之下，复又嘱托道：“辰儿，若有人问起，就告诉她，大庄主天生有疾，而这段时间恰为发病之日。此药方乃专为治她的异症，故不能为外人道。”
“哦。”洛辰只是依言答应，并未多想萧湜雪此举深意。
萧湜雪取出黑巾戴上，借助身旁的物体隐去身形，不近不远地跟着洛辰。奈何心中仍是满满地装着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避都避不开。他只希望有人在闻得此消息后知难而退。
远远地见到一名小厮穿梭在庭院走廊，却不知何故，中途折返，故意走近洛辰，二人打了个照面，又说了会子话方离开。
萧湜雪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而后深深地望了眼那名小厮离开的方向，黑眸中浮现一丝冷笑。
一个不懂武又身染奇病的女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什么值得赤翟若轩留恋？
※
细碎的阳光穿过窗户上的糊纸，落在床榻上女子安然入睡的面孔，毫无血色的双颊显得有些透明，似乎就这么轻轻一碰，便会如泡沫般轻易消逝。
一滴泪珠自女子眼角悄然滑落，留下一道泪痕，如男儿般娇美的面颊此刻却皱成一团，该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不知何时，屋外传来男子的说话声，随后是一道关门声与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声音在床榻边消失，只剩一道轻微的低喘声，似乎是疾赶而至。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床榻上的女子，而她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更为显眼。
青葱手指抚上女子的脸庞，又动作轻柔地拭去女子的泪水。
一缕青丝滑落到女子的脖颈上，随着青丝主人的动作，极其缓慢地摩挲着女子的那处肌肤。
梦中女子似有所察觉，眼睑轻颤，青丝主人亦注意到她细微的动静，迅速地抬手离开，怎奈何女子动作更为迅捷，中途抓住那截皓腕，手劲奇大，竟丝毫不像重病之人。
青丝主人欲低呼，又慌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唇，只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女子双眼紧闭，微微蠕动着双唇，但声音细微。
知其也许正在梦魇之中，青丝主人放松了身体，紧挨着女子坐在床沿，按捺不住好奇心，他弯下腰，缓缓地靠近女子，想听个明白。
但闻得女子低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想取我的性命？”

第064章

闻言，赤翟若轩一怔，不知其“背叛”与“取她性命”具体为何意。此刻床榻上之人面色苍白，眼角处更有泪珠如丝线般滑落，他只觉那泪水仿佛不是滴落在枕面之上，更像是淌过他的心脏，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揪着他的身子，令他动弹不得。
他本是闻得小云的报信，只道是梓桐生来有疾，如今恰恰是她旧疾发作之日，又逢洛辰出庄抓药，她身边无人，便来得此处。
他不断安慰着自己，能见一面便是一面，怎料得是这番光景。女儿有泪不轻弹，纵然心中有多伤，那也该打落了牙齿活血吞。
而她……那病痛该是怎样折磨着她，才令她至此？
自己从小体弱，长年大病小病地不断，也是这个缘故，爹爹才对他的早产，没有照顾好他而自责不已。虽是年年昂贵的药材进补，母亲也时不时地督促自己习武，不图修为有多高，只为了强身健体。也是这两年的功夫，自己的身体才有所好转。
“梓桐，别怕……别怕……”赤翟若轩低声道，掏出怀中手绢，一点点地替她拭干泪水，极为细心，随即又如幼时爹爹哄他入睡那般，轻拍她的胸口。
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随着那声声低唤，夏梓桐缓缓地舒展了眉头，也渐渐收了泪，最后只留下一道轻浅的呼吸声。
须臾，夏梓桐再无异常，赤翟若轩才停下手中动作，而目光却停留在她的脸庞上，无法挪动分毫。
她的眉毛，不似一般女子的浓黑，如此漂亮，却总在不经意间蹙起眉头，仿佛有千愁万绪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的眼睛，平日里含着点点笑意，目光温柔无限，落在他的眼中，总觉得那双美目下，是一片荒凉。
还有她的鼻，她的唇……
今生今世，我可有机会走入你的心间，去熔化你心底的那片冰冷，梓桐？
赤翟若轩摇头轻叹，察觉到她还紧握着自己的手腕，他低下头，另一只手一面攥着手绢的一角，一面覆上她的手背，试图挣脱她的掌控，动作间却万分轻柔、缓慢。
眼见着自己慢慢脱离她的手心，赤翟若轩舒出一口气，一颗心却是突然间变得空落无比，唯有耳根子传来火辣辣的温度。
赤翟若轩捏紧手绢，一鼓作气，彻底离开她的碰触。他盯着那截白皙手腕，视线仿佛生了根，身形一动不动。
半晌，他悄悄地……悄悄地用衣袖遮掩起来，心头却突地升起一股冷意，逐渐凉透四肢。
蓦地，指尖触到一抹暖意，赤翟若轩怔然，来不及做出反应，手掌被一团温暖包裹，耳边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若轩。”
赤翟若轩倏地抬起头来，却不知夏梓桐已在何时清醒过来，此刻正凝视着他，笑意盎然。
“梓……梓桐……”赤翟若轩清冷的声音中带起一丝波澜，双颊更是飞起两朵红云，她的手心滚烫，直烫得他的心紧跟着发颤。
夏梓桐紧盯着他的面颊，仿佛察觉不到现下的场面有多暧昧，只是由衷地赞叹道：“若轩，你真漂亮！”
往日里的聪慧在这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赤翟若轩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被放置在虚无的空气中，浑身轻飘飘，找不到着力点，只得口齿不清道：“梓……梓桐……”
若在平时，性情冷清的他，哪里容得了女子这般轻挑的话语。
“噗哧！”夏梓桐忍不住笑出声来，“若轩，你自小没有被别人夸奖过吗？怎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