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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妇-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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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听到婉潞和秦氏的说话,这才抬起一张鼻涕眼泪糊满了的脸:“奶奶,小的们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奶奶这里来。”说着又大哭起来,陆三娘忙上前对婉潞道:“奶奶,这些小事又何需奶奶您出面,等小的们问清楚了,是谁家用侯府的名头在外面乱嚷,到时回了奶奶就是。”
婉潞让秦氏先送珍姐儿上车回赵府,这才对陆三娘道:“我平日管家,极约束下人,然侯府下人太多,总有那么几个仗侯府的势在外胡作的,我几次想要查办,总是有事耽误,今儿倒巧,我就借了这妇人的口问问。”
陆三娘的嘴顿时张大,还想再说,婉潞已经往里面走去,对那女人道:“你跟我进来,我问个清楚。”女人有些畏缩,婉潞的眼往陆三娘那扫去,见陆三娘还在那狠狠瞪着那女人,婉潞淡淡地道:“有我呢,怕什么。”
女人这才从地上爬起,用袖子擦擦眼泪鼻涕跟着婉潞进去,她男人和孩子见女人进去也想跟进去,被婆子们挡在外面,只得坐在地上等。
进到里面,虽是赵府的别宅,这布置也是女人从没见过的,只觉一片富贵晃眼,分不清东南西北,方才在门外的理直气壮此时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再看向坐在上方气定神闲的婉潞,只觉得她端庄无比,竟像那画上的人一样,不由自主跪下,不晓得说什么。
婉潞示意陆三娘把她搀起来:“这位嫂子旁边请坐,不需行这么大的礼,事情的来龙去脉先说个清楚。”婉潞话说的和气,这女人用袖子又擦一擦泪,这才开口:“奶奶,小的男人姓安,别人都叫小的安七嫂,小的一家原本也有十来亩地,日子虽说不那么富裕,一家也过的丰足,哪晓得上个月……”
说着这安七嫂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又要用袖子去擦眼泪,陆三娘看着不像,递了给她一张帕子过去,安七嫂接过帕子使劲揩了揩鼻子这才又接着说:“上个月,旁边庄上的人说看中我们家的田,三十两银子要买了我们家的田地过去,奶奶你也晓得,那田地是我们家的性命,哪能随便就卖了,更别说这样一亩好田也要十来两银子,我公公回说不卖,谁晓得这家人就来硬的,找了几个人把公公打的半死,强按了契约。婆婆知道了这事,气死过去,不过转眼之间,我家就家破人亡。”
说着安七嫂又大哭起来,陆三娘在旁边插嘴:“你说来说去,难道不晓得我们这些侯府下人是不能有自己名下产业的,哪和我们家有关系。”
安七嫂才不管陆三娘说什么擦擦眼泪又道:“我当家的料理完了丧事,对方手里就拿着契约要来抢田,我当家的不服去衙门里告,谁晓得衙门里也说既收了银子生意就成交,哪肯收我家的状子,还是问过别人才晓得这家原是侯府的总管,被主人开恩放了出来,到处置办田地,仗了主人家的势,别说县衙门,知府衙门也常去的,哪把我们放在眼里。”
被放出来的总管?婉潞的眼看向陆三娘,陆三娘心里叫声不好,这种事陆家也不是头一次做,在京城里这样做的下人也不是陆家一家,就算别人闹出来,一来仗着主人们的势,用言语恫吓住,二来拿着主人家的银子不心疼,给个百把两银子打发了人就是,把主人们瞒的铁桶一样,还是头一次被人捅到主人跟前来。
陆三娘一边懊悔怎么没在婉潞他们出来前就把这家人打死,一边双腿跪了下去:“奶奶容禀,公公他在侯府伺候了几十年,历来知规晓距,并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这家子,只怕是认错人了。”安七嫂已经叫了起来:“什么认错不认错,我虽不识字,那约上明明白白写着陆郝,这几日我当家的描都描的出来,哪有认错的道理?当日他家还说若不收了这约,就要把我全家打死。”
陆郝就是陆总管的名字,婉潞已经站起身,冷笑道:“你陆家好大的势力啊。”陆三娘哭了出声:“奶奶,陆家在赵府这百来年,确是忠心耿耿,还望奶奶……”不等陆三娘把话说完,婉潞已经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陆三娘的心口:“忠心?这样大的事都敢做出来,我定安侯府的脸面就是被你们这样糟蹋吗?你再给我说半句忠心?”
此时陆管事也已过来,见厅里情形,半个字不敢说,只敢跪在厅外面,这宅里的下人们也全跪了下来,婉潞冷冷地扫了陆管事一眼:“今日可以强买人家的田地把人打个半死,明日呢?是不是就可以去抢别家的女儿?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给我站出来说清楚,还有哪家做了这样的事。”
婉潞已经气急,说了几句就咳嗽不止,春燕忙上前来给她捶背,双妙端上茶水,婉潞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看着面前跪满一地的下人们,冷笑更甚,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厅里厅外鸦雀无声,安七嫂也吓的说不出话来,腿像筛糠一样,只是抖个不止,陆三娘被婉潞踢了一脚,用手捂住心口不敢说出半个字。
婉潞用手按下头,回头看到安七嫂这样,声音变得柔和些:“安七嫂,我做候府主母,约束下人不是,竟让你家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给你赔个不是。”说着婉潞就行礼下去,安七嫂扑通一下跪下去:“奶奶,您这是折杀小的,小的不过就指望着把那十来亩田地要回去,再要点治伤银子就是,哪敢让您赔不是?”
婉潞扶住春燕的手,看向陆管事:“听到了没?”此时陆管事也不敢再行隐瞒,只是连连应道:“是,奶奶说的是,小的即可就去和父亲说,田地银子都还回去。”
婉潞一步步走近陆管事:“就只有安家这一家吗?方才你媳妇说的好,做下人的,连身子都是主人的,哪还能再有产业?我倒想知道,你家置办产业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陆管事额头上又有汗沁出,婉潞见他一声不发,冷笑道:“看来我该让人在这京城里细访访,看你们背着我到底怎么糟蹋侯府的名声?”
陆管事这才答道:“奶奶,小的从没想过糟蹋侯府的名声。” 婉潞手一指,指着的就是跪在那的安七嫂:“不敢,不敢这是从哪里来的,陆管事,难道你要告诉我,别的府里也有个和你爹同名同姓的人不成?”陆管事更没有话说,依旧低头跪在那。
婉潞长出一口气,看向安七嫂:“七嫂你先回去,谁要背地里再对你家如何,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侯府的名声,岂能让他们这样糟蹋。”安七嫂哎哎应了两声,这才站起身,起身时候还感叹一句:“这京里谁不知道定安侯夫人是个活菩萨。”
活菩萨?婉潞轻轻一叹:“陆管事,你家造的孽,要婆婆做多少好事才能补回来?”陆管事只是跪在那,不敢应半个字,春燕把安七嫂送出去,回转对婉潞说了几句。
婉潞也不再看陆管事,搭了双妙的手就打算出去,外面已经有人说:“六爷来了。”果然赵思贤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见满地跪着的下人,眉头皱紧看向婉潞:“我听说有人在这里闹事,急急赶了来,想是这些下人护主不力。”
看见丈夫,婉潞觉得心头一甜,当着人面不好撒娇,只是微微笑道:“不是这些下人们护主不力,他们啊,是太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了,就忘了主仆之分了。”婉潞这话中有话,赵思贤的浓眉皱的更紧,见妻子毫发无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没说旁的伸手握了妻子的手腕就一起出门上车。
在车里婉潞把事略略说了,说完就摇头道:“婆婆历来都教我们要怜老惜贫,不许仗势欺人,哪想到下面的下人竟这样胡作非为起来,瞧这样,不光是这陆家,别人家也有样学样的,这样事一多,侯府的祸也就不远了。”
赵思贤已经气的手握成拳:“祖父祖母在日,常说陆家为人老实,又极忠心,几次三番要我们多加看顾,哪晓得竟背着我们这样胡作?”婉潞轻轻给丈夫捶了捶背:“家里的事我能管,这外头的就要你们男人管了。”
赵思贤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等一回府,我就去禀告父亲,让父亲好好派人去查个究竟,这么多年到底有多少人仗了侯府的名义在外胡作非为的,查出来,该还给人家的产业东西全都还了,该处置的就处置,绝不能姑息。”
说着赵思贤又是一叹:“哎,都说灯下黑,本以为侯府管教住了子弟就成,谁还想到那些下人们背着主人又这样?”婉潞没说话,只是往他身上偎了偎。
车已到了赵府,赵思贤扶了妻子下车,春燕她们服侍进去,赵思贤自去找侯爷说话。婉潞匆匆往楚夫人上房里去,楚夫人见她进来,放开怀里抱着的珍姐儿,招手让婉潞过来:“方才你三嫂回来说了,我还在想你有没有被吓到。”
婉潞顺势半蹲到楚夫人身边:“媳妇没事,这样事情怎能就被吓到?”说着抬头去瞧珍姐儿:“倒是侄女儿被吓到了。”秦氏嗯了一声:“珍姐儿还小,又没经过事,方才婆婆已经让人煎定心汤来给她吃了,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胆子竟比天还大,敢拦侯府的人。”
婉潞哎了一声:“不是她的胆子比天大,竟是我们府里有人胆比天大,忘了自己出身,在那背着人胡作呢。”婉潞接着把安家的事说了出来,楚夫人已经大怒,把手里的茶杯都摔到地上,连声要叫人把陆总管传来,问他可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婉潞和秦氏忙一个捶背,一个倒茶给楚夫人,屋里的丫鬟也把地上的茶杯扫掉,等楚夫人镇定下来婉潞才道:“婆婆,陆总管已经被放了出去,就算我们是旧主,也不好对人如何,只是这样事情媳妇想来,府内并不是只有他一家的,总要细细查了,看还有哪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在外面用侯府的名义乱做呢。”
楚夫人点头:“你这样很好,总要把这些事都给查了出来,看看是哪家有头脸的下人在外这样乱来,让我们的心血白费。”
话没说完就听见丫鬟们说老爷来了,果然侯爷走了进来,面上也不很好看,婉潞秦氏忙要行礼,侯爷止住她们就问楚夫人:“方才小六过来和我说了,这府里竟有下人仗了主人的势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我半生辛苦,难道就要葬送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下人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和人身自主权,所以好的坏的事情都和主人有关系。
恶奴
》 
侯爷话里的悲愤婉潞她们听的清楚,做小辈的不好开口,只是站在那里罢了,楚夫人已起身搀了侯爷坐下,婉潞倒茶,秦氏奉上去,楚夫人接了递到侯爷唇边,安慰地道:“老爷,这家大业大,总有那么几个下人仗了势欺人的,这事闹出来也好,趁了这个空当好好把那些人整顿整顿,总好过以后他们越闹越大,到了那时不可收拾时候,才叫人没了法。”
侯爷坐下喝了茶,觉得心里的那股气少了些,再则楚夫人说的也对,把茶杯放下道:“你说的有理,咱们家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不然那些底下的人还真当自己是爷了。”说着侯爷的眉微微一皱,停下去没有说。
楚夫人明白丈夫的心,不过真要整顿,这人手还真是有些难办,怎么着也要依靠下人,还有件要紧的事,这事还要做的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侯爷已经回过神,看着恭敬站在那的秦氏和婉潞,抬头对楚夫人道:“内院的事就由你们婆媳管着,这外头的下人,就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也不消操心,该机密的我也会机密。”说完侯爷起身就走了,楚夫人带着儿媳们把他送出门外,叹了一声。
这整顿总要拿出章程来,既要起到威慑作用,也不能寒了有些人的心,赵府家大业大,哪有事事都由主人们事必躬亲的?见楚夫人沉默不语,婉潞和秦氏也不敢告退,只是站在那里。
岚云走了进来:“太太,陈奶奶来了。”陈奶奶就是楚总管的妻子,原本月太君的陪房,和楚总管一直不肯荣养不同,陈奶奶三十以后就没有管事,安心在家守着孩子们,她的一个儿子已经被月太君开恩放了出去,在京城开了好大一片点心铺,每年侯府的月饼粽子全都是这铺子里孝敬的。
陈奶奶在家也有婆子丫鬟伺候,除了年节进来给主母们问安磕头,在家也一样排场不小。她来想必就是求情来的,楚夫人嗯了一声让人进来。
陈奶奶今年也七十多了,扶着个小丫鬟的手走进来,见楚夫人没有起身相迎,心里就明白不好,但这事总是自家做的不是,还要求主人开恩,哪还敢像原先一样在楚夫人面前摆摆月太君身边老人的架子?
陈奶奶满面是笑地上前跪下行礼,楚夫人也不似平日一样让人搀她起来,直到她结结实实地磕了头才故作不知地道:“我年纪大了,竟没瞧见陈姐姐你进来,还当是别人家的婆子进来,陈姐姐请起来吧,哪敢受你的头?”
陈奶奶这几十年除给月太君夫妇磕头行礼,别的主母们都是只做个样子就被人搀起来,像这样也没有几遭,心里已经开始觉得委屈,听着楚夫人这样说,话里分明还有讽刺,晓得这时比不得那时,站起身恭敬地笑道:“小的本就是侯府的下人,太太您是侯府主母,受小的几个头又有什么?”
楚夫人指指旁边的椅子:“陈姐姐可是有几个月没进来了,先请一边坐下。”平日陈奶奶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去,今儿晓得事情不好,楚夫人说了好几次才敢挨着椅子边坐下,脸上的笑依旧恭敬:“本该常来给太太问安的,只是小的年纪已经大了,腿脚不灵便,这才没有常来。”
她们两个在那里说些家常话,婉潞和秦氏就站在那里等楚夫人发放,楚夫人却似忘了她们俩一样,只是在那说话,陈奶奶憋不住,这求情的话总不能当着小辈们的面来讲,这样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但不讲出来又不成,瞅个空当笑着对楚夫人道:“太太,小的今儿有几句厚脸皮的话想在太太跟前说,还请两位奶奶先出去。”
楚夫人也笑了:“陈姐姐,你这话就不该了,你既是侯府的老人,就该晓得我这两个媳妇都是侯府的主母,哪有话她们不能听的?碍着的,倒是珍姐儿,她孩子家有些话不能听是真的。”
说着楚夫人就叫岚云把在一边玩解九连环的珍姐儿带出去,交给她的丫鬟小心服侍了回去,珍姐儿规矩给楚夫人和婉潞妯娌行过礼也就出去。陈奶奶本来还伸着手说:“这姐儿就这么大了,听说八月就出阁,还没贺过姐儿呢。”
谁知珍姐儿只对她微一点头就走出去,陈奶奶顿时觉得大没意思,楚夫人已经重新坐的端庄:“陈姐姐,你有什么话就请说,这么几十年,你的话我们可从没有过不准的。”
陈奶奶哎哎两声:“小的也知道受府里的恩典受的多了,本不该再求到太太跟前,只是还求太太瞧在小的们全家这几十年对侯府兢兢业业份上,求太太让小的开这个口。”
陈奶奶此时的态度可以说是好的不得了,和方才进来时还有几分傲慢全不一样,婉潞和秦氏对看一眼,楚夫人已经又开口:“有什么事就说,陈姐姐,记得你也不是那种不爽快的人。”
陈奶奶身子微微前倾:“太太,小的男人前些时日去买几亩田地,本来都已说好价,写了约,谁知那家又反悔,强要涨价不说,还在那里打滚撒泼,小的男人让下人推他出去,他就自己跌到半坡,撞个半死,口口声声说是小的家把他打伤,还让他儿子到处去告,亏的堂上的老爷们审出真情,驳了状子回来,谁知他们又跑到六奶奶跟前喊冤,说小的全家仗了侯府的势胡作非为,六奶奶受了蒙蔽,要拿小的儿子作伐,太太,您是晓得小的男人,老实勤恳,哪里是做的出仗势欺人这种事的人呢?还求太太再细细访访,就晓得小的说的话无一句不实。”
说着陈奶奶已经起身又给楚夫人跪下,头磕的崩崩作响,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事,楚夫人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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