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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黄-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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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运嘴里敷衍着:“省直机关对干部素质要求高,我怕不行啊!”
第二天,李济运在走廊碰见田副厅长。田副厅长边走边问:“同熊雄见了吗?”
李济运说:“见了。”
说话间,就到了田副厅长办公室门口。话似乎没说完,李济运就跟着进门了。田副厅长坐下来,埋头在抽屉里翻东西,说:“我看熊雄可成大器。”
李济运不便说什么,只是附和:“他这个人老成。” 
“他到乌柚,三拳两脚,就把班子调整了。李非凡这个人是不好动的,他不怕。”田副厅长似乎很赞赏熊雄。
李济运说:“乌柚很复杂。”
田副厅长说:“哪里都复杂。想到个不复杂的地方做官,趁早不做官。”
下午,李非凡来了。他进门就把手伸得老长,笑嘻嘻的,声音很大:“李主任,省里衙门就是不同啊!”
李济运在县里听大家粗着嗓说话,也没什么不习惯。来了省里几个月,听李非凡高声大气就如闻炸雷。他忙站起来,握了李非凡的手:“李主任怎么来了?”
李非凡笑道:“喊老李啊,我现在是一介平民!”
李济运也笑笑,说:“老大,声音轻点,田厅长那边听得见。” 
“我怕个卵!”李非凡话是这么说,声音却低下来了。
李济运倒了茶,问:“老大,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是闲人,自由自在。”李非凡说, “我今后的主要工作,就是为邮政事业做点微薄的贡献。”
李济运没听明白,问:“老大说什么?”
李非凡嘿嘿一笑,说:“写信哪!我很多年没写过信了,现在天天写信。”
李济运听懂了,他说的是专写告状信。李济运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李非凡又说:“要我天天跑到上级机关静坐,我丢不起这个格,也吃不了这个苦。我不会像舒泽光和刘大亮,跑到省里来喊喇叭。我只写信。我不会写匿名信,我的信都是落了真姓实名的。” 
“我说呀,老大,你不如安心休息。”李济运劝道。
李非凡声音突然又提高了,说:“你怎么同他们一个腔调了?我们四个人,个个都整倒了。怂着你挂职,不就是调虎离山?”
李济运过去把门虚掩了,说:“老大莫抬举了,我也算不上虎。”
李非凡问:“济运,济发那封信,你那里还有吗?”
李济运编了话说:“那封信太敏感,我烧掉了。”
李非凡重重地拍了大腿,说:“济运老弟,不是我说你,你政治上太不成熟了。那么重要的信,一定要留着才是!我今天来,就是想找那封信。”
李济运说:“那封信是检举刘星明和别的人的,现在你也用不上。”
李非凡说:“我管他那么多!我只要找事!无事都要找事,何况还真有事!”
李济运笑道:“我真佩服老大的精力。要是我啊,到你这样子,就好好休息算了。”
李非凡说:“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是整我呢?那我也就不客气。我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真是共产党员的好品质!”李济运玩笑道。
李非凡却听不出这话的讽刺,反而发挥开去:“不是我们自己吹牛,你,我,明阳,吴德满,算是乌柚最正派的共产党员!但是,正派怎么样?正派人受迫害!我们检举了贪官,对贪官的调查这么久了不见进展,对我们几个检举人的处罚却是雷厉风行!”
李非凡说的是事实,李济运却不想多说,只道:“历史会检验一切的。”他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好笑,无非是应付罢了。历史永远只站在胜利者那边,何况自己连历史的尘埃都算不上。哪怕他现在被提出去枪毙了,历史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现在出门,后面至少跟着三四个尾巴。跟吧,玩死他们!”李非凡见李济运似乎有些紧张,“济运老弟,你不用担心。这楼里有你,还有田副厅长,他们知道我找谁?”
李济运忙说:“哪里,我们又不是特务接头,怕什么?”
李非凡说:“他们喜欢跟,哪天让他们跟个饱。我好久没去北京了,过段时间想去看看。我带着老婆去,让她也开开眼界。我就放风出去,说到北京上访去。他们会派四五个人跟着。你越是跟着,我越是高兴。最后,他们会负责来回机票和全部食宿,不花他两三万块钱,老子不回来。我过去就这样对付上访的老百姓,现在自己也来享受享受上访者的福利待遇。” 
“带嫂子出去走走也好。”李济运找不到别的话说。
李非凡又突然笑起来,双肩一耸一耸,非常得意的样子,说:“熊雄现在最头痛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我,过去县里的老领导;一个是你的老同学刘差配,他是个癫子!”
李济运问:“星明现在怎么样?”
李非凡说:“他到处说,要上北京告状。他说,我是癫子呢,老舒和老刘就不是癫子。老舒和老刘是癫子呢,我就不是癫子。二者必居其一,必须要个说法。” 
“要出事的。”李济运叹息道。
李非凡看看时间,说:“我走了。”
李济运说:“干脆再坐坐,请你吃晚饭。”
李非凡说:“那不行,那不行。老大是快退休的人了,你还年轻,真不能让你受连累。出去吃饭,他们就会看见我俩在一起。吃饭你放心,老大饿不着。我出门只要径直往省政府走,他们就会出面请我吃晚饭。” 
李非凡站起来,鬼里鬼气一笑,轻轻地说: “田厅长那里我就不去了,怕他骂人。他肯定怪我这人太不争气。”
李济运送他到电梯口,没有陪他下楼去。电梯门快关上时,李非凡又冲他嘻嘻地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几天以后,他不时会想起李非凡进电梯去的样子。真想象不出此人不久前还是乌柚县人大主任,成天在主席台上正襟危坐。

二十八
传闻王厅长要升任省人大副主任,继任厅长的将是田副厅长。田副厅长自己不透消息,李济运也不方便打听。回家过年之前,李济运去田副厅长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他没话找话,问: “田厅长回老家过年吗?”
田副厅长说:“老人都已过去,我好几年没回乌柚过年了。”
李济运说:“我还是要回去,两边都有老人。”
他原想闲谈几句,看田副厅长是否有要紧话说。可谈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他便告辞了。
年过得冷清,几乎没几个人上门。李济运沉住气不说,舒瑾却早忍不住了:“怪了,今年!”偶有来拜年的,舒瑾格外客气。但只要客人一走,舒瑾就会说:“来的都是几个不中用的人。”
正月初二,毛云生打电话,说来看看李主任。李济运觉得奇怪,毛云生实在犯不着来拜年。毛云生在乌柚官场说不上得意。朱达云提拔当宣传部长了,毛云生去当政府办主任,却只因他资格太老。他给李济运打过电话,说他当政府办主任谈不上重用,但毕竟比信访局超脱些。信访局没一天好日子过,他实在是不想干了。
毛云生提着一个编织袋,进门就说:“乡里的东西,腊鱼、腊肉、腊豆腐。”
李济运笑道:“毛主任,你客气什么呀?”
舒瑾倒了茶上来,说:“毛主任太客气了。你是济运的老兄,拜什么年呀?”
李济运笑笑,给毛云生递烟,问他在哪里过的年呀?孩子回来了吗?去了乡下没有?都是些客套话。李济运不想说是非,省得惹是非。
毛云生却终于说了:“李主任,我平时不给领导拜年的,今年你这个年我一定要拜。听说今年没人给李主任拜年了,我听了气愤。”
李济运仍是不语,舒瑾却火了,问:“为什么?他们?”
毛云生说:“都说李主任马上要调走,用不上了,哪会来拜年?”
舒瑾冷笑道:“我济运调走,也是升官!去坐牢呀?还没调哩!”
李济运不想让这话题继续下去,就说:“没人拜年,说明县委的文件有人听了,这是好事!”
舒瑾不明白,问:“什么文件?”
李济运说:“每年春节之前,县委都要下个廉洁过年的文件。”
舒瑾笑道:“狗屁!提醒大家拜年吧!”
李济运严肃起来,说:“舒瑾,你怎么这样说话?”
毛云生劝劝舒瑾,又说:“李主任我最了解,他这人过得硬,我佩服!他管信访这几年,我从没挨过批评。我这人其实是老油条了,你批评几句没关系的。”
李济运有心逐客,便说:“毛主任,你留下来吃中饭吧,我俩喝几杯。”
毛云生看看时间,说:“中饭时间还早哩,我就不打扰了!”
舒瑾说:“毛主任别客气,坐坐嘛!”
毛云生不肯再留,执意要走了。李济运就提了他的编织袋,说:“毛主任,老朋友就不要客气。”
毛云生摇头道:“几样乡里的东西,我提回去就是笑话了。”
李济运说:“都有,都有。我也没什么打发你的,东西你拿回去。”
毛云生就有些生气了,说:“李主任,你这样我就不好意思了。”
李济运只好把编织袋放下,同毛云生握手。毛云生走了,舒瑾说:“提蛇皮袋拜年,还真少见!”舒瑾喜欢把编织袋叫做蛇皮袋。李济运不答腔,坐下来换台。电视里都在锣鼓喧天过春节,很没有意思。官场上早没人提蛇皮袋拜年了。会做事的都是年前去办公室汇报工作,把拜年的礼数尽了。也有上家里去的,也有年后去办公室汇报的,但都不会提蛇皮袋子。不过,毛云生同他并无利益往来,人家上门来坐坐,已经够意思了。
舒瑾问:“年前有人到你那里吗?”
李济运不想多说,只道:“没有。”
舒瑾说:“往年可是排队啊!年前排到年后!” 
李济运却想老婆真不晓事。
李济运在家待了三天,差不多都是赖在床上睡觉。他同朱芝打过几个长长的电话,他俩在县里倒不好怎么见面。朱芝看上去心情平稳,听不到她半句牢骚。她在乌金乡定了个联系村,李济运知道那个村,叫蛇溪村。朱芝说年后去找他帮忙,跑几十万块钱给村里修路。
他偶尔接到舒瑾电话,说是谁拜年来了。他就在电话里同人家客气几句。这些人上门拜年,不仅不会给他带来安慰,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们多是官场上的失意者,牢骚很多,话也很多。他们到李济运家拜了年,到外头去就会张扬,显得自己如何讲义气,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这些话在外头传多了,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他打电话告诉舒瑾,叫她不要接陌生电话,不要放人进门拜年。可是舒瑾不听,她说就是要看看谁是他真正的朋友。他不想在电话里吵架,就随她去了。
李济运成天迷迷糊糊地睡着,不时会惊醒过来。他知道自己已陷入一个僵局:没有人给他拜年,他也不给别人拜年。他不是不想给别人拜年,而是找不到可以去拜年的人!官场上的人,没有地方去拜年,肯定就没戏了。
李济运回到家里,舒瑾拿出一个本子,说: “都在这上面,不上一万。”
李济运接过本子,见上面写着拜年人的名字,不到二十个人。他记住了这些名字,就把那页纸扯下来撕碎了。傻老婆,记什么名字?有人犯事,从家里查出送礼单子,可给检察院省了好多事。
离上班还有两天,李济运打了田副厅长电话:“田厅长,新年好!我想来拜个年,晚上在家吗?”
田副厅长问:“你回来了?”
李济运说:“我还要两天回厅里。”
田副厅长说:“你别讲客气,回来时一起吃个饭吧。”
李济运说:“很近,我晚上过来!”
早早的吃过晚饭,李济运叫了朋友的车,专程去给田副厅长拜年。他不叫县委的车,免得有人闲话。田副厅长见李济运来了,骂了几句: “你小子就是不听话!专门跑来干吗?马上就上班了嘛!”
李济运也没有坐多久,喝了几口茶就告辞了。他带了两瓶水井坊,四条软中华,一盒冬虫夏草,礼盒里还放了一万块钱。东西是家里现成的,钱是李济运私下攒的。别人送给他家的不到一万,他送田副厅长也不能超过一万。只有这么多工资,给他送钱的人也并不多,赔本买卖他做不起。烟酒之类是别人送的,他转送出去也不心疼。
晚上十点钟没到,李济运就回家了。舒瑾问:“这么快?”
李济运说:“不在于坐多久,只看你去不去。”
舒瑾说:“是的,坐久了也不好,他们家拜年的肯定川流不息。”
李济运只作没听见,进房里去看儿子。他不喜欢同老婆说官场上的事,很多事情做起来就够让人烦了,哪里还想放在嘴上说!李济运望着儿子玩,脑子里又想到别的去了。自己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到头来居然找不到可以去拜年的人了。
他回家时同熊雄吃过一次饭,再也没有见过面。李济运打了他的电话,说:“熊书记,您这几天回漓州去了吧?”
熊雄说:“是的,回去住了几天。”
李济运说:“我也不在城里,去乡下休息了几天。”
熊雄笑道:“我要是有个乡下老家,我会三天两头跑回去躲着。”
意思不用挑明,彼此都已领会。李济运是说,你反正不在家,我也到乡下去了,想叙叙都碰不上。熊雄则是说,你躲在乡下老家很好,用不着同我讲客气。
回到厅里,突然觉得办公楼有些陌生。原来前几天下过一场雪,银杏树的叶子全部掉光了。平时见过的银杏多是通直的,树冠也不会太大。楼前这棵银杏却是三根巨干扇形闪开,树阴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透过枝桠斜横的大树望去,天空像碎碎的破棉絮。
上班头一天,大家见面都握手拜年。李济运去了田副厅长办公室,进门就拱手:“田厅长,向您拜个晚年!”那意思,就像他没有拜过似的。田副厅长请他坐下,说了几句客气话,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说:“你小子,也不说说。我差点连礼盒送给别人了。拿回去吧,你没几个钱。”
李济运红了脸,忙说:“就是个敬意。” 
“敬意我领了。快收起来,别人看见了不好。”田副厅长作了脸色。
李济运忙把红包扒过来,塞进口袋里。
田副厅长突然有些动情,说:“济运,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你对我应该了解。不是我倚老卖老,要是在旧社会,我儿子都有你这么大了。我把你就是当做自己儿子看的。”
李济运从未听田副厅长讲过这么亲热的话,几乎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说:“济运也一直视您如父!”
刚上班,天天都是饭局。有同学饭局,有老乡饭局,也有工作关系的饭局。工作关系的饭局,都是同事们一起去。老乡饭局不止一两次,田副厅长偶尔也在场。田副厅长出不出席饭局,不光看他有没有空,还看愿不愿意去。不愿意去的,自然也是说另外有约。有回在饭局上,田副厅长说:“济运,不用等挂职期满,先调过来算了。”
李济运早就感觉到,自己回县里也没有意思了,就说:“好,我听田厅长安排!”
那天刘克强在场,说:“李主任明白吗?田厅长要重新组阁了!”
田副厅长笑道:“克强的性格,今后是个开拓型领导,但是当不得组织部长。”
刘克强不好意思,说:“田厅长对不起,我嘴巴就是太快。”
酒桌上的人都神秘地彼此望望,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李济运琢磨出来了,老乡们都知道田副厅长要做厅长。田副厅长在厅里天天看见他,却都没有同他说调动的事。老乡聚会的酒桌上,他就讲了。可见气场对田副厅长很起作用。那天他说把李济运看作亲儿子,也许并不是虚情假意。但他在厅里毕竟是领导,不是所有话都会说出来。
那次老乡聚会,田副厅长喝得尽兴,李济运送他回家,半路上他就睡着了。车在住宅楼前停下来,田副厅长仍没有醒。李济运对司机小闵轻轻说:“不急,让厅长休息一下。”
田副厅长马上就醒了,说:“唉,睡着了!”
李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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