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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治药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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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用四子书也。四子书解误,其害止于考列下等,律文解误其害乃致延及生灵。昔有友人,办因奸拐逃之案,意在开脱奸夫,谓是奸妇在逃改嫁,并非因奸而拐。后以妇人背夫自嫁,罪干缳首,驳该平反,大费周折。是欲宽奸夫之遣,而几入奸妇于死所,调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故神明律意者,在能避律,而不仅在引律。如能引律而已,则悬律一条以比附人罪一刑,胥足矣,何藉幕为。律文一定?不移例,则因时更改,宜将本到通行,随手抄粘。律本以免,引用歧误,仍常看条例以绎意义而达时务。

读书

学古入官,非可责之幕友也。然幕友佐官为治,实与主人有议论参互之任,遇疑难大事,有必须引经以断者,非读书不可。昔在秀水时,有陶氏。某以长房独子,出继叔父。生五子,而长子故绝,例得以次子之子为后,其三子谋以己子,后其伯兄因乘父故,伪托遗命,令钟子归嗣本生。担次房者,谓以孙祢祖,礼难归继。袒三房者谓本生有子而无后,于情不顺,归继之说未为不可,荐绅先生纷如聚讼,上台撒下,县议,余亦无能执中。长夜求索,忽记“礼经”残与无后者,食于祖之文,爰佐令君持议,谓弥祖之论必不可行。陶某既出继叔后,断难以子归继本宗,本宗有子而绝,情有莫安,请以其主附食,伊父听陶某子孙奉祀,大为上台所赏。后在乌程有冯氏子,因本宗无可序继,自抚姑孙为后,及其卒也,同姓不宗之。冯氏出而争继,太守允焉。余佐令君持议,据未儒陈氏,北溪字义系重同宗同姓,不宗即与异姓无殊之说,绝其争端。向非旁通典籍,几何不坐困耶?每见幕中公限,往往饮酒围棋,闲谈送回,或以稗官小说消遗自娱。究之无益身心,无关世务,何若屏除一切,读有用之书、以之制事,所稗岂浅鲜哉。读书不必经传,凡有益于身心者,皆可读之,最能开心思,长识见,动文机,活笔路,且可医俗,致人括目。昔见一友,于呈禀之可驳者不驳,但批日,姑候云云,意其从厚,从容与语,而此友辨论极切,且出人意外。余曰,君烛照如此,何不批以示之。友怃然曰:吾悔不读书耳。因以笔涩引愧。时案头有古文。余指曰,君才识甚高,诚能读此犹未晚也。友欣然乞选文之易晓者,专心诵之 不数月,而笔畅辞宏。一卒而去。幕患词不达意,请以此友为法。

妇女不可轻唤

提人不可不慎,固已事涉妇女,尤宜评审,非万不得已、断断不宜轻传对簿。妇人犯罪,则坐男夫具词,则用,抱告律意,何等谨严,何等矜恤。盖幽娴之女,全其颜面,即以保其贞操,而妒悍之妇,存其廉耻,亦可杜其泼横。吾师孙景溪先生讳尔周,言令吴桥时,所延刑名幕客叶某者,才士也,一夕方饮酒,偃仆于地,诞沫横流,气不绝如缕,历二时而苏。次日齐沐闭户,书黄纸流,亲赴城隍庙拜毁,回署后,眠食若平常,超六日又如前偃仆,良久复起,则请迁居外寓。询其故,曰:吾八年前馆山东馆陶,有士人告恶少子调其妇者,当核稿时,欲属居停,专惩恶少子,不必提妇对质。友人谢某云,此妇当有姿首,盖寓目焉。余以法合,到官遂唤之,已而妇投缳死,恶少子亦坐法死。今恶少子控于冥府,谓妇不死,则渠无死法,而妇之死实由内幕之传唤。馆陶城隍神关提质理,昨具流早剖,谓妇被恶少子所调,法合到官,且唤妇之说,起于谢某。城隍神批准关复,是以数日幸得无恙,顷又奉提,谓被调之后,夫已告官,原无意于死,及官传质审,始忿激捐生。而传质之意,在窃其色,非理其冤念。虽起于谢某,笔实主于叶某。谢已摄至,叶不容宽。余必不允矣。遂为之移寓于外,越夕而殒。先以法所应传之妇起念不端尚不能幸逃阴谴,况法之可以不传者乎?观轻传者,酿事致祸如此则全书省事急讼等条可不加意体会乎?

差禀拒捕宜察

余族居乡僻,每见地总领差色摄应审犯证,势如狼虎,虽在树立不敢与抗,遇懦弱农民,需索尤甚,拂其意则历声呵诉。”或曰:毁官票以拒捕,禀究,人皆见而畏之,无敢公然与之相触。夫凶盗重犯,自问必死,拒捕之事,间或有之。若户婚田债细故,两造平民,必无敢毁票以拒者,拒捕之禀,半由索诈而起。然一以拒捕传质即至审,虚民不堪命矣。余在幕中,遇此等事,直将毁票存销,改差承行,止就原案办理,其果否拒捕,属主人密加确访,而改差票内不及拒捕之说,以免串诈,然其每访辄虚。故差禀拒捕,断断不可偏听。

须为犯人着想

亲民之吏,分当与民一体,况吾辈佐吏为治,身亦民乎?尝见幕友,位置过高,居然以官体自处,齿鲜衣轻,渐不知民间疾苦。一事到手,不免任意高下。甚或持论未必全是,而强词夺理,主人亦且曲意从之,恐其中作孽不少。余在幕中,襄里案牍,无论事之大小,必静坐片刻,为犯事者设身置想,并为其父母骨肉通盘筹画,始而怒,继而平,久乃觉其可矜,然后与居停商量,细心推鞠,从不轻予夹秽,而真情自出,放成招之案,鲜有翻异,以此居停,多为上台赏识,余亦藉以藏拙。无赋闻之日。故佐治所局,莫大平心躁气浮及拘泥成见。幕之为道,所贵持平,切忌才。矜才则气质用事,易入于僻。又患无才,无才则拘泥不通多涉于暗与僻俱不能为犯人着想则同,足以败事误人,而僻者尤甚,必也品节详明,德性坚定,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方为全才,而实罕见。但闻者能进则明,僻者能退则正。进退之谓何?虚心与务学而已。

勿轻引成案

成案如成墨,然存其体裁而已。必授以为准,刻舟求剑一鲜有当者。盖同一贼 盗而纠价上盗,事态多殊,同一斗殴而起他下手,情形遇别。推此以例其他,无不 皆然。人情万变,总无合辙之事。小有参差,即大费推敲。求生之道在此,失人之故亦在此,不此之精辨而以成案是援,小则翻供,大则误拟,不可不慎也。办案不可有成心,不可无定见,如案未可信,不厌研 审,是谓无成心。案既可信,始定发书,是谓有定见,是书之谓,以笔代词也。既日代词,则无甚去取删改,可知情状既明,自有一律一例适当其罪。何必取成案,而依样葫芦耶?苟必成案是循,不免将就。增减毫厘,千里误事匪轻。

访案宜慎

恃信之官,喜以私人为耳目访察公事。彼所倚任之人或摇于利,或蔽于识,未必俱可深信。官之听信原不可待,全在幕友持正不挠,不为所夺。若官以私人为先入幕,复以浮言为确据,鲜不偾事。盖官之治事,妙在置身事外,故能虚心听断, 一切以访闻为主,则身在局中动多挂碍矣。故统案慎勿轻办。

勤事

办理幕务最要在勤一事。入公门伺候者,不啻数辈,多延一刻,即多累一劾,如乡人入城控事,午前得了,便可回家。迟之午后,必须在城觅寓,不惟费钱,且任废一日之事。小民以力为养,废其一日之事,即缺其一日之养。其羁管监禁者,更不堪矣,如之河勿念?况事到即办,则头绪清楚,稽查较易。一日积一事,两口便积两事。积之愈多,理之愈难,势不能不草率塞责。讼师猾吏,百弊从生,其流毒 有不可胜言者。譬舟行市河之中,来者自来,往者自往,本无雍塞之患。一舟留滞,则十百舟相继而阻,而河路有挤至终日者矣。故能勤则佐剧亦暇,暇自心清。不勤则佐简亦怄。怄先神乱。古云勤能补拙,又曰业精于勤,故才钝而勤,则于事无滞;才捷而勤,则所为必工,以孔子大圣犹敏于事,幕客学识有限,其敢怠忽乎哉?

须示民以信

官能予人以信,人自帖服。吾辈佐官,须先要之于信。凡批发呈状,示审词讼,其日期早晚,俱有定准,则人可依期伺候,无废时失业之虑。期之速者,必致 与人之诵,即克日稍缓,亦可不生怨言,第欲官能守信,必先幕不失信。盖官苟失信,幕可力尽。慕自失信,官或乐从。官之公事甚繁,偶尔偷安、便逾期刻,全在幕友随时劝勉。至于幕友不能克期,而官且援为口实,则它之不信,咎半在幕也。开赈既示日期,饥人四面将至,万不可改,致误民命。如示期本迟,而欲改早者,愈早愈妙。考试最要酌时昔势,定期出示不可轻改。若不经意恐,小而士论不平,大则藉端罢考,他如出借,点验老民残废及放棉衣口量等事,凡稍涉入来出众者皆可类推。

勿轻出告示

条教号令是道齐中一事。告示原不可少,然必其事实有关系,须得指出利弊,与众共喻。或劝或戒非托空言,方为有益。若书吏视为故纸,士民目为常谈,抄录旧稿,率意涂饰者,书可不必。非惟省事,亦可积福。每见贴示之处,增下多有阳沟及安设粪缸溺桶之类,风吹雨打,示纸堕落秽中,亵字造孽,所损正不细耳。与其轻出告示语诸涂人,何若详批呈词就其切已。 

慎交

广交游,通声气,亦觅馆一法。然大不可恃。得一知己,可以不憾。同心之友,何能易得。往往交太滥,致有不能自立之势,又不若轻便自守者转得自全,且善善恶恶直道在人,苟律已无愧,即素不相识之人,亦未尝不为引荐,况交多则费多,力亦恐有不暇给乎。交而曰慎,择损益也,滥交不惟多费,且恐或累声名。

勿攀援

登高之呼,其响四应。吾辈声名所系,原不能不藉当道诸公齿牙奖借。然彼有相赏之实,自能说项。如攀援依附,事终无补,非必其人自挟资自大也,即甚虚怀下士而公务殷繁,势不能悬榻倒履,司阍者又多不能仰体主人之意,怀利投谒,徒为若辈轻薄,甚无谓也。总之彼须用我,自能求我,我若求彼,转归无用,故吾道以自立为主。自立是敦品励学,求其在我。

办事勿分畛域

州县幕友其名有五,曰刑名,曰钱谷,曰书记,曰挂号,曰征比。剧者需才至十余人,简者或以二三人兼之,其事各有所司。而刑名、钱谷实总其要官之考成,倚之民之身家,属之居是席者,直须以官事为己事,无分畛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后可。盖宅门以内,职分两项,而宅门以外,官止一人。谚云:一人之谋不敌两人之智。如以事非切已,坐视其炎,而不置一词。或以己所专司不容旁人更参一解,皆非敬公之义也。特舍己从人其权在我。而以局外之人效手虑之得,则或直委婉或宜径直,须视当局者之性情而善用之。否则贤智先人,转易激成乖刺耳。此是忠告善道之法。人情喜曲恶直,总以委婉为佳。 

勿轻令人习幕

吾辈以图名本就,转而治生。惟习幕一途与读书为近,故从事者多。然幕中数席,惟刑名、钱谷岁修较厚。余则不过百金内外,或止四五十金者,一经入幕,便无他途可谋,而幕修之外,又分毫无可取益。公事之称手与否,主宾之同道与否,皆不可知。不合则去,失馆亦常有之事。刑名、钱谷谙练而端方者,当道每交相罗致,得馆尚易。其他书记、挂号、征比各席非势要吹嘘。即刑钱引荐,虽格有用之才,洁无瑕之品足以致当道延访者件无一二,其得馆较难。以修辅而计刑钱,一岁所入足抵书号征比数年。即失馆缺用,得馆之后可以弥补。若书号、征比得馆已属拮据,失馆更费枝梧。且如乡里课徒及经营贸易、蕴袍疏食勤俭有素,处幕馆者章身不能无具,随从不能无人加以庆吊往还,亲朋假乞,无一可省。岁修百金,到家亦不过六七十金。八口之家,仅足敷衍。万一久无就绪,势且典贷无门,居处既习于安闲,行业转难于更改,终身坐困,始基误之。故亲友之从余习幕者,余必先察其才识,如不足以造就刑钱,则四五月之内即令归习他务。盖课徒可以进业,贸易可以生财。作幕二字,不知误尽几许才人。量而后入择术者,不可不自审也。未成者可改则改,已业者得休便休。

须体俗情

幕之为学,读律尚已。其运用之妙,尤在善体人情。盖各处风俗往往不同,必须虚心体问,就其俗尚所直,随时调剂。然后传以律令,则上下相协,官声得著,幕望自隆。若一味我行我法,或且怨集谤生。古云利不百不兴,弊不百不除。真阅历不可不念也。

戒已甚

余尚在胡公幕中,初读律书时,惴惴焉,恐不能习幕是虑。友人骆君炳文,端方港练,独严事之。尝语余田:以子之才之识,为人佐治,所谓儒学医案作齐者,非不能之患,正恐太能耳。余请其故,曰:衙门中事,可结便结。情节之无大关系者,不必深求。往往恃其明察,一丝不肯放过,则枝节横生,累人无已,是调已甚,圣贤之所戒也。余心识之,不敢忘。数十年来,觉受此语之益甚多。戒已甚不仅佐治宜然,处世待人成当取法。

公事不宜迁就

实之佐主,所办无非公事,端资和衷商酌,不可稍介以私。私之为言。非必已有不肖之心也。持论本是,而以主人意见不同,稍为迁就,便是私心用事。盖一存迁就之见,于事必费斡旋,不能适得其平。出于此者,大概为馆所羁绊。不知吾辈处馆非为宾主有缘,且于所处之地必有因果。千虑之得有所利,千虑之失有所累。小者尚止一家,大者或徧通邑,施者无恩怨之素,受者忌报复之端。所谓缘者,宿缘有在,虽甚龃龉未必解散。至于缘尽留恋,亦属无益。且负心之与失馆轻重悬殊,何如秉正自持,不失其本心之为得乎?此当与不合则去得去有数须成主人之美诸条前后合看,意义始尽。

勿过受主人情

合则留,不合则去,是处馆要义。然有不能即去者,不仅恋馆之谓也。平日过受主人之情,往往一时却情不得。岁修无论多寡,饩凛称事总是分所应得。此外多取主人分毫,便是情分受非分之情,或不得不办非分之事,故主宾虽甚相得,与受必须分明。即深支岁修亦宜有节。探支过度,则通有不合,势不得洁身而去矣。非分之事,乃官之私事,或公事。而官有他意,强以迁就者,勿误会刑钱等件偶然代笔为非分。

去馆日勿使人指摘

官之得民与否,去官日见,真幕之自爱与否,去馆日毕露。佐主人为治,须算到去官日不可有遗议败名。总之官之得民,要在清勤慈惠。故苛细者与板冗,交识幕之自爱,要在谦慎公勤。故依回者与刚愎同病。幕不自爱,内外必知不待去馆始露,其未即见绝者,或主人萝萝耳,故无欲者,或任性矜能;而有私者,多畏人避迹。

就馆宜慎

幕宾之作善作不善,各视乎其所主。宾利主之修,主利宾之才,一其初本以利交。第主宾相得,未有不道义亲者。薰莸强合必不可久。与其急不暇择,所主非人,席不暖而违去之,不若于未就之前先为慎重。则彼我负心,目无掣肘之患。愈久而愈固,异已者亦不得而闲之。余自维才十憨,故就馆最慎。然从无半途割席之事。职是故也,昨留别同事诸君,有一事留将同辈述,“卅年到处主人贤”之句,不可谓非天幸矣。通计幕游自壬申春迄乙己秋,几三十四年。惟始二年,主者为外舅王坦人先生,不在宾主之数。余所主几十六人,其中无锡、慈溪二处皆偶托也,实则十四人而已。具详于左。

 乾隆十九年甲戌二月,馆常州府知府胡公幕。公讳文伯,字偶韩,山东海阳 人,其年冬迁苏松常镇太粮储道,余偕行。明年胡公督运临清,余病不能与俱,假馆无锡县魏君幕。魏君讳廷变,直禄柏乡人。至六月仍回胡公幕,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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