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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小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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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苏人已争诵之。实则所拨者,皆取于汉族之财,而托名为国家也。端方一己之忄坚囊,纤毫未破。未几,由南洋改任北洋,畿疆坐镇,暇预从容,日摩挲金石,以度数载光阴,而于国计民生之大,皆视之漠然。值孝钦梓宫奉移,以永安山陵,道涂观者达数万。外国驻京公使,咸与于执绋役。端方于此,忽演一奇特事,盖令人携摄影器,于沿途及陵寝内拍照,且安然乘舆,横冲神路,辟易而过也。为李国杰所劾,乃坐以恣意任性,不知大体之罪,遂革职。

宣统三年春,盛宣怀创铁路国有说,阴令御史石长信奏之。

清廷用其言,遂欲实行国有政策。湘鄂人拒之坚。政府乃议择一与湘鄂略有感情者,使之前往,或能融洽。于是那桐、徐世昌两协理,与邮传大臣,皆在摄政王前力保端方。端方复起用,得为粤汉、川汉两路之督办者,实由于此。

顾端方闻命为督办时,以为实行干路国有政策,窒碍甚多。

盖商办之路,一旦遽改官办,不惟成效难收,抑且易滋民怨,故不欲往。奏请另简大员以任其事。而廷旨不允。端方乃宴鄂京官于都中。至者为汤化龙、吴禄贞、陈曾寿等十余人。端方请其为将伯之助,皆不允。不得已乃抵鄂,与川绅乔树楠、湘绅余肇康等秘密筹议,以期破团坏体。会湖北政界中之高凌霨、赵彦滨、冯启钧辈,亦逢迎端方,谓湘鄂均公旧治,感情夙厚,旌节所至,无不和洽者。端方以谀言日至,渐形恣肆。自谓布置周密,功可必成,已照会鄂路总理,召集股东,速筹退股办法矣。时川督赵尔丰,以压制太甚,激生民变。政府闻之,急令端方带兵入川。故端方又启行。既入川境,赵尔丰事事与之反对,故川事不能明了。迨抵资州,即获田征蔡、周善培等来书,谓如到成都,即以兵戎相侍。又闻赵尔丰早预备督练公所为幽禁端方之地。故留住资州半月,不敢前往。仅遣随员先赴成都,以探虚实。未几,随员以电达端方,谓北京失守,两宫出狩山西。有旨令端方率鄂兵由陕赴晋勤王。端方闻之大哭,而不意其为伪也。当令兵队预备北上,兵队之反抗者,遂突入行辕挟端方出,而杀之。寻以其头颅送至武昌,仍由武昌给还其子。

○赵尔丰

赵尔丰者,尔巽之弟,汉军人也。宣统元年时,尚为驻藏办事大臣。三年春,干路国有之政策定,川人起争之。是时代理川督者为王人文,而尔丰犹未至也。嗣以人文屡袒川人,与政府相持。邮传大臣盛宣怀恶之,请旨严饬。寻以赵尔丰荷任川督。尔丰之莅川也,继人文奏劾盛宣怀之后,民气异常发展,知其不可压制,故代川绅具奏。已而盛宣怀假朝旨申斥,鄂督瑞澄、督办端方,复连电劾之。尔丰进退失据,又变而迎合宣怀。遂于七月十五日,以柬请诸绅会议要事为名,而将蒲殿俊等十人捕入督署。时诸人正于铁路公司开会,既被诈捕入署,即与抗争。尔丰大怒,欲杀未能,乃令亲军拘禁之。时诸绅为众望所归,既被拘,群情大愤,声若鼎沸,不约而同,咸往督署请释。尔丰令亲军开枪逐之,先后毙者四十余人。众益愤,围守督署,以死求释诸绅。尔丰不允,并以军队遍紥各街,勒令各街开市,各街仍寂然。尔丰怒曰:“我不是赵尔丰,却是张献忠,若不开市,与我剿两条街,则自然皆开市。”此赵屠之谥所由来也。

及尔丰既激变,反妄报民乱,且执自治商榷书,诬咨议局议长为首要。迨清旨派岑春煊赴川,又不自安。盖恐春煊一至,事难掩饰。遂铺张战功,谓川乱敉平,冀荧惑政府,以止春煊之行。然政府已疑其所奏不实,由摄政王谕军咨府,派员至川,激查真相。旋由给事中陈田等十二人交章劾之,而尔丰之技乃穷。

虽然,此犹武昌起义前事耳。若八月以后,东南各省,既相继独立,成都亦踵而行之。在川人之初心,本欲使尔丰入藏,于中途毙之。不意尔丰闻成都之宣告独立,犹复拥兵自固,阴为鬼蜮。乃由尹昌衡等多方筹划,一面遣散其死党,一面勉军人以大义。至十一月初三日,尔丰姑被杀于成都。其首级则传示大众,并宣布罪状。闻者快之。

○瑞澂

瑞澂,字萃儒,激成鄂变之首祸也。当光绪丙午、丁未间,尚为九江关道。逾年,擢江苏布政使,奉旨办清乡事宜,靖臣眩抻诮慵洹I杂姓哺АP吃晔拢鸷阕芏睫颍俏饾ざ踔肌

宣统三年春,广州事作。瑞澂闻长江上游亦遍布革命党,遂于武昌大戒严。已而寂然,识者嗤为庸人自扰。是年夏,干路国有之政策行,川、粤、湘、鄂四省人皆反抗。政府起用端方,令南下,谋解散团体。端方乃于五月抵鄂,与瑞澂商。

时湖北商务总会闻端方纳川人李稷勋言,将改鄂境路线,具书并图说,请瑞澂代奏。瑞澂本与端方不相能,然以其向用方殷,无隙可乘。及得商会书,大喜,思借此以挠端方。遂具疏以闻,非真有爱于鄂人也。迨清旨交邮传部议奏,盛宣怀故左袒端方。端方亦于此时电述抵鄂种种情状,而瑞澂倾轧之谋卒不遂。

未几,川事告急,端方与瑞澂商,将率鄂军西上。瑞澂允之。由是鄂省之军备一虚。瑞澂恐川省有事,鄂省必受影响,爰采统制张彪之议,于郧阳则派李汝魁,施南则派张楚材,率军防堵边境。水军则派湖鹗、湖隼两兵轮,于宜昌上驶。陆军则令三十一标统带曾广大,督率所部西行。由是武昌之军备又虚。八月十九之事,亦遂乘机而起。

虽然,起事之前,瑞澂未尝无警觉也。外务部、民政部之密电早达武昌。江汉关得英美两领事之照会,亦转呈瑞澂。故瑞澂饬军警两界,已加意严防。革命党在武汉之秘密机关亦屡为瑞澂所侦获,而卒不能保其无事者,盖由瑞澂令铁忠给药弹于旗兵,而新军独不与焉。先是,瑞澂搜获党籍,见新军多列名,新军已人人自危。及不给药弹,知不免于一死。死等耳,与其死于旗人手,毋宁举义而死。于是振臂一呼,万众齐发,武昌乃以失陷闻。

然而瑞澂固坐镇湖广全部大臣也。援例,疆臣失守省城,必殉之,否则必诛。瑞澂知其然,乃诿咎于已死之张之洞。电称湖北兵之不叛者,只有马步兵各一营,辎重队一营。此皆故督臣张之洞糜数十年之心力,无量数之国帑,而养成乱党等语。

政府为所蔽,仅褫其职,且令带罪图功。仍著暂署鄂督,以观后效。其计亦巧矣!厥后武昌竟不能复。又惧为革命军所擒,由汉口而遁于九江,由九江而遁至上海。政府闻之,虽着张人骏派员收取印信,并欲拿解至京,以置之重典,而瑞澂已逃往日本矣。满大臣不忠于国,末有如瑞澂之甚者也。

○寇连材

寇连材,直隶昌平州人也。年十五以奄入宫,事西后,为梳头房太监,甚见亲爱。举凡西太后室内会计,皆使掌之。少长,见西太后所行者,多淫纵事。屡次几谏。西太后以其少而贱,不以为意,惟呵斥之而已,亦不加罪。已而为奏事处太监。

一年余,复为西太后会计房太监。乙未十月,西太后杖瑾、珍二妃,蓄志废立,日逼德宗为樗蒱戏。又给鸦片烟具,劝德宗吸之。而别令太监李莲英,及内务府人员,在处廷肆其谣言,称德宗之失德,以为废立地步。又将大兴土木,修圆明园以纵娱乐。连材大忧之。日夕眉皱,如醉如痴。诸内侍以为病狂。

丙申二月初十日晨起,西太后方垂帐卧,连材则流涕长跪榻前,西太后揭帐叱问何故,连材哭曰:“国危至此,老佛爷即不为祖宗天下计,独不自为计乎?何忍更纵游乐,生内变也!”西太后以为狂,叱之去。连材乃请假五日,归诀其父母兄弟,出其所记宫中事一册,授之弟。还宫,则分所蓄与小珰。至十五日乃上一折,凡十条:一、请太后勿揽政权,归政皇上;二、请勿修圆明园,以幽皇上;其余数条,言者不甚了了。大率皆人之不敢开口言者。最奇者,末一条,言皇上今尚无子嗣,请择天下之贤者,立为皇太子,效尧舜之事。其言虽不经,然皆自其心中忠诚所发,盖不顾死生利害而言之者也。书既上,西太后震怒,召而责之曰:“汝之折,汝所自为乎?抑受人指使乎?”连材曰:“奴才所自为也。”西太后背命诵其词一遍,无甚舛。西太后曰:“本朝成例:内侍有言事者斩,汝知之乎?”连材曰:“知之。奴才若惧死,则不上折也。”于是命囚之于内务府慎刑司。十七日移交刑部,命处斩。越日,遂有驱逐文廷式出都之事。连材不甚识字,所上折中之字体,多错误讹夺云。同时有王四者,亦西太后梳头房太监,以附德宗发往军台。又有闻古廷者,德宗之内侍,本为贡士,雅好文学,甚忠于德宗,为西太后所忌,发往宁古塔,旋杀之。丙申二月,御史杨崇伊劾文廷式疏中,谓廷式私通内侍,联为兄弟,即此人也。崇伊盖误以闻为文云。

○安得海

安得海,直隶南皮人,以柔媚得西太后欢,语无不纳。厥后遂干预政事,纳贿招权,肆无忌惮。穆宗年渐长,知其所为,多暧昧事,乃告东朝。东朝性忠厚,密令缓发。穆宗独不愿,故安得海乐极生悲,而有在济南伏法之事。先是,西太后将命安得海出都,问之穆宗,穆宗阳为赞成,阴以白东朝,谓安得海必出都门,出都门一步,即可斩。特谁肯下此辣手者。东朝以穆宗欲急诛,不忍拂其意。且长此秽乱宫中,任西太后为唐武曌第二,他日九泉之下,亦无颜以对文宗,乃答穆宗曰:“汝欲求有肝胆之人,惟山东巡抚丁葆桢尚可恃。”穆宗闻而大喜,急求东朝密告丁葆桢,俟机诛安得海。

丁葆桢既闻密旨,即密属德州知州赵新曰:“传闻安得海将过山东,如见有不法事,可一面擒捕,一面禀闻。”赵新,能吏者,更事既多,计较利害亦颇熟。及安得海过境时,欲勿禀,则惧为丁公所怒。欲显禀,则恐不能去之,反撄其祸。因与幕客商,用夹单密禀。意谓丁葆桢如不参奏,则夹单非例行公事可比,既不存卷,安得海继不之知。若竟参奏,则为祸为福,丁荷桢自当之,与地方官无与焉。及丁葆桢疏既上,西太后知之,大惶骇。顾事既如此,乃忍痛与东朝同召恭邸及军机内务府大臣议之。皆力请就地正法,以符祖制。然犹留中两日未下。醇王复诤之,始有谕云:“丁葆桢奏太监在外招摇煽惑一折,据德州知州赵新禀称;有安姓太监,坐太平船两只,声势烜赫,自称奉旨差遣,织办龙衣。船旁有龙凤旗帜,带男女多人,并有女乐,品竹调丝,观者如堵。又称本月二十一日,该太监生辰,中设龙衣,男女罗拜。该州正访拿问,船已扬帆南下。该抚已饬东昌、济宁各州、府、县跟踪追捕等语。览奉曷胜诧异!该太监私自擅出,并有种种不法情事,若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宫禁而儆效尤!着山东、江苏、直隶各督抚迅派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拿,令随从人等,指证确实,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不准任其狡饰。傥有疏纵,惟该督抚是问。随从人等,有迹从匪类者,并着严拿分别惩办。钦此。”于是丁葆桢即诛安得海于济南。籍其辎重,得骏马三十余匹,良者日行六百里。黄金一千一百五十两。元宝七十枚。巨珠五颗。真珠鼻烟壶一枚。翡翠碧霞朝珠各一挂。

碧霞玺数十枚,重者至七两。其他珍宝称是。皆输内务府。时同治八年七月中也。

历城县令,于安得海伏法后,为购地葬之,营一小坟。越数年,历城乡人有病者,忽为鬼所附。聆其口音,则京腔也。

众怪病者素不习此。环集问之。鬼自言:“姓安,在内廷供职多年,有要差赴广东,留滞于此。寓屋数间,久不修理,天雨下漏,令人难住。烦诸尹为我稍加补葺。”众问:“到此后,曾回京否?”答曰:“吾曾回京两次。宫中景象,不异曩时。

守宫之金甲神,因昔时曾见吾面,不吾御也。惟黄河难渡,往返不易,故仅行两次耳。”众往视其坟,果有两洞。为拾泥土补之。明日,鬼复来附病者谢曰:“烦诸君厚意,为我葺屋,可弗漏矣。”拱手而别。

○李莲英

皮硝李者,孝钦后之梳头房太监也。名莲英,直隶河间府人。本一亡赖子,幼失怙恃,落拓不羁。曾以私贩硝磺入县狱。

后脱羁绊,改业补皮鞋。此“皮硝李”三字之徽号所由来也。

河间本太监出产地,同乡沈兰玉向与有故,先为内监,见而怜之。莲英遂恳其引进。适孝钦后闻京市盛行一新式髻,饬梳头房太监仿之,屡易人,不称旨。兰玉偶在闼闼房言及。闼闼房者,内监之公共休憩所,莲英尝至此访兰玉者也。既聆孝钦后欲梳新髻事,遂出外周览于妓寮中,刻意揣摹。数日,技成,浼兰玉为之介绍,兰玉竟荐之,而莲英遂从此得幸矣。迨东宫既殂,益无忌惮,由梳头房晋为总管,权倾朝右,营私纳贿,无恶不作。奔走其门而得显位,如张荫桓、陈璧辈,其彰彰者也。当时慈眷之隆,至与孝钦后并坐听戏。内廷御膳,所遗各馔,例与内监膳用。孝钦后遇有莲英所嗜之品,多节食以遗之,或先命小珰撤去,留俟莲英食之。其四十寿辰,御赐珍品、蟒缎、福寿等字,同于大员。内自军机,外自督抚,无不有庆祝之礼。赃私之积,以千万计。孝钦后殂后,摄政王载沣,亦涎其蓄,而思所以攫之,不意又为隆裕后所庇,卒不能遂。迨其病卒,饰终之典,等于元勋。罪浮于安得海,而结果大异,亦有幸有不幸尔。

○张元福

张元福者,满清宫中发生最后之阉宦也,俗呼为“小德张”。得安、李衣钵,而势力之扩张,较之安、李尤过数倍。方两宫殂谢后,国服未除,已在宫内排演戏剧。他人所不敢为者,而元福傲然为之。无他,为隆裕后所嬖故也。

兴修延熙宫西式铁楼,虽隆裕后有懿旨宣布于外,而实出于元福一人之主谋。盖国服期内,大工不兴,则内帑不动。虽欲肆其侵蚀手段,而苦于无隙可乘。乃以兴修延熙宫之役,运动隆裕后。迨隆裕后一首肯,则元福之目的达矣。工无竣期,款无定额,宫廷任其拆毁,帑项恣其浪用。久之而孝钦显皇后之积储金,不翼而飞入于私囊内。

不见夫安定门,极乐寺胡同内,美轮美奂之楼房百余间乎?屋主为谁?则张元福也。陈其内者,有楠木桌案,楠木雕花落地罩及装饰等物,并有两殿卷之客厅。电灯满院,照耀通宵。

又取南海銮仪殿所有之电机锅,移设于其宅之花园内。又于宅内设德律风通至宫中,余如几案所陈之内廷器皿,及园中之太湖石,鱼池华厅。六方凉亭,皆自建福宫移置于此者。其果为隆裕后所赏给耶?抑乘其不知而盗取之耶?

阉宦而娶妻纳妾,自古罕闻。惟张元福则居然享此艳福。

王子元、李乐亭、金云卿皆元福之狐群狗党也。恒往津门,以多金买良家幼女,而为红拂之赠。或谓元福为秦宫中嫪毐之第二,可无疑矣。且元福时出至荷包胡同,购秘戏图,为众目共睹。意者其授诸妻妾乎?抑将备独居寡偶者,临摹之助乎?民之多言,伊可畏焉。

元福既肆无忌惮,胡随口称奉懿旨,以为压制之常山宝符。

虽对于摄政王亦有之,况其他乎?以故宫中人无敢与抗颜行者。

又行二总管姚珰与之倡和,其气焰能使犹子入宫廷而旁人莫敢发。纳贿七千金而慎刑司不敢深究。永德厂工之私窃禁物,擅伐御花园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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