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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头将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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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亡嗣业乎!李嗣业心里长叹。

    就在李嗣业准备放弃抵抗回炉再造的当口,突然感觉有人扯他的裤子。

    李嗣业低头一看,差点吓得一哆嗦:这他娘哪里跑来恁逑大一只刺猬!

    这还不算,那刺猬一抬头,竟然有张人脸,而且还很面熟!

    李嗣业定睛一看:这不是提箩筐的那个小卒子吗!

    不仅如此,小卒子还没穿衣服,光着上身!

    李嗣业终于肯定这个提箩筐的小卒子不单有勇气和霸气,还他娘的有浑身的傻气。

    李嗣业又急又气,挥动陌刀挡住箭雨的同时,说了一句让陈文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话:“二傻子!你裸奔至此送死作甚!”

    话还没说完,刺猬“二傻子”跳起来就把李嗣业扑倒在地上,大吼一声:“滚!”

    李嗣业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老子就算打了败仗,也是你长官!还轮不到你喊我滚!”

    那刺猬吧唧就是一耳光回过去:“老子让你滚,不是让你滚!”

    于是两人就像缠绵于野地的爱侣一般,搂抱着从坡上滚了下去。

    这些虽然赘述于文字,但其实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与此同时还有李嗣业的怒吼和陈文周的咆哮。

    “你个狗娘养的竟敢叫老子滚!”

    “老子是叫你朝坡下面滚!”

    ……

    原来,陈文周见李嗣业陷于箭雨,作为一名军人,保护长官是他的分内之事应尽之责,更何况李嗣业当众夸他勇气而霸气,这句话尽管有违陈文周低调做人的原则,但他还是不忍心一位敢于说实话的同志就此牺牲。

    机智如陈文周者,终于把箩筐派上了大用场。

    他脱掉衣服蒙在箩筐上,做成了简易盾牌,顶着枪林弹雨救李嗣业于水火。

    当他冲到时,箩筐上已经插满了箭矢,所以李嗣业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刺猬。

    陈文周知道他俩如果站着跑下去,那必然是活靶子,所以才盛情邀请李嗣业同他一起滚下了山坡。

    由于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说了个“滚”字,造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代价就是脸上多了一座五指山,当然,李嗣业的脸上也是……

    朔方军自武周时建立,宰相张说担任第一任大总管,镇守西北,常胜不衰。

    尤其是在王忠嗣担任节度使期间,朔方军接连击退突厥、高昌等国,辖地绵延上千里之广,可谓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但是东征第一战就在将军沟吃了个亏,这对于朔方军的士气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陈文周,一名比基层士兵更基层的火头军,都已经听说了本次事件的严重性。

    据说朔方军一把手、朔方节度使、朔方道行营总管、北方战区总司令郭子仪接到战报后,倒是没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样子,只是让随从速去准备宝刀快马,半秒钟都不能耽搁,他要连夜赶到骁骑营驻地亲自超度了李嗣业。

    多亏了二把手李光弼以及一干将领,认为人才难得,眼下又是用人之际,况且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拉的拉袖子,抱的抱大腿,扯的扯裤腰带,经过一番极其惨烈的近身肉搏,这才止住了郭子仪想要体验一把刀斧手的冲动。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朔方军指挥部下令,撤了李嗣业的职。

    当然总部的文件下得比较含蓄,大意就是说基层士兵军旅辛苦,军官们要体察下情,深入群众开展工作,不要搞官僚主义和本位思想,让李嗣业去火头队里蹲点顺便体验生活,参加劳动改造。

    当然还是有让人乐观和振奋的好消息:据骁骑营探马得到的小道消息称,经过指挥部慎重研究决定,如果李嗣业好好反省并重新做人的话,二十年之内应该就可以官复原职了……
………………………………

第四章 男男搭配

    李嗣业是行伍出身,从基层组织干起,是靠自己一步一步、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

    他能体会基层士兵的辛苦,所以体恤士卒,这一点从将军沟撤退的时候他一个人殿后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李嗣业深受玄字号骁骑营士卒的爱戴。

    李嗣业到火头队报道的时候受到了火头队所有群众的热烈欢迎。

    火头队的队头,大胡子郝廷玉作为火头队群众代表,对下放基层体验生活的李嗣业做了简单而深刻的欢迎致辞。

    李嗣业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惭愧的是因为自己指挥不当而枉送了兄弟们的性命,让骁骑营甚至整个朔方军都蒙上失败的阴云。

    感动的是尽管打了败仗,骁骑营的将士依旧如此爱戴自己。

    在夹道欢迎的火头军里,李嗣业又看见了那个勇气而霸气的小卒子。

    小卒子的左脸上有一座红色五指山,李嗣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那里也有一座红色五指山。

    李嗣业知道自己是来接受劳动改造的,所以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端正,在报到过后,他主动请缨,要投身到火头队的日常工作中来。

    然而,尽管李嗣业一再表明自己想接受劳动改造的心意,但是火头队将士们都说手头已经没有多余的活计可以匀给他了。

    李嗣业本想去烧火,但经过火头队群众代表大会一致讨论决定认为,掌握火候是个技术活,李将军恐怕难以驾驭。

    李嗣业又想担任屠夫,火头队群众代表大会再度否决,将军拿刀的手应该杀敌,而不是杀猪。

    李嗣业又想去切墩,火头队群众代表大会全票否决,理由是如果将军去切墩,那郝廷玉队头就要面临下岗失业的风险。

    最后经过火头队群众代表大会召开第二次扩大会议并慎重研究决定:李将军跟着陈文周一起摘菜淘菜。

    ……

    骁骑营的校尉暂时由副官兼领,郭子仪考虑到骁骑营新败,士气低迷,所以把他们暂时撤出一线战斗部队序列,休养生息,恢复士气。

    经历了朔方军的夜袭,叛军在将军沟加强了防御力量。

    朔方军又派了两支前锋小队试探性地发动了几次攻击,但都没有成功。

    而郭子仪又不想动用大军前来攻打这么个小据点,所以双方转入战略相持阶段。

    李嗣业和陈文周搭档已经有三天了,两人合作颇为默契。

    一个摘菜,另一个就洗菜;一人端箩筐,另一人就负责装卸。

    完全是标准化生产和流程式操作,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男男搭配,也挺到位。

    美中不足的是信息化建设没有跟上,这俩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三天,李嗣业终于憋不住了,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文周放下手里的青菜,说道:“我也想问将军这句话。”

    “我不是将军了,你不要叫我将军,”李嗣业低下头。

    “好的将军,”陈文周也低下头继续摘菜。

    李嗣业:“……”

    李嗣业又抬起头,“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陈文周也抬起头,“我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你还让我说。”

    ……

    第四天。

    “兄弟贵姓?大号?”

    “免陈姓贵,陈文周。”

    “你几岁了?”

    “二十。”

    “娶了婆娘没有?”

    “还没有。”

    “你今天吃屎没有?!”

    “咱俩今天早上分了一个馒头。”

    ……

    第五天。

    “你”

    “将军,你能不能问点有营养的问题?”

    “什么叫有营养的问题?”

    “具备专业水平和战略意义。”

    李嗣业一怔,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小火头卒子竟然和他谈战略意义,这就好比一个三岁小娃竟然给一个精壮汉子传授逛窑子的经验。

    李嗣业拿掉沾在头发上的青菜,顺便整理了一下发型,“我能问,你能答吗?”

    陈文周笑了笑,拿起一片菜叶子嚼在嘴里,“你不问怎么知道我答不上?”

    陈文周的答复让李嗣业有点诧异,很显然,这个小小小火头卒子对自己很有信心。

    李嗣业盯着陈文周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为什么我败了?”

    陈文周说道:“我可以回答将军的问题,但你要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可以,”李嗣业眼睛微亮,似乎来了点兴致。

    “第一,你不许打人。”

    李嗣业被逗笑了,他觉得这个小卒子极富有跳跃性思维,说战斗为什么会失败,他竟然扯到打人上去了。

    对于陈文周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李嗣业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第二,你不许自残。”

    李嗣业又笑了,战败我都没有自残,现在我还自残做什么呢。

    对于陈文周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李嗣业已经彻底绝望,但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好,这是将军你说的,那我可说了,”陈文周说道,“我先问您个问题?”

    “你问吧。”

    “你小时候脑袋是不是受过伤,或者吃了什么假药而变得神志不清了?”陈文周问道。

    这个问题略显挑衅。

    李嗣业严肃地盯着陈文周,但看陈文周也很严肃,不像是说笑抑或是刻意嘲讽,李嗣业才摇了摇头。

    陈文周疑惑了,他注视了李嗣业半晌才说道:“既然大脑健康你为什么用骑兵去攻高地?恕我直言,这不是脑袋被门夹伤了或者被屁崩坏了么。”

    “咔擦!”李嗣业把手里的大白菜捏得稀烂,眼睛微眯,盯着陈文周。

    陈文周朝后仰了仰上身,警惕地看着李嗣业,然后抬起屁股,把小凳子往后挪了挪,才又坐下,将自己转移到李嗣业的杀伤半径之外,“将军你自己说的不打人的。”

    李嗣业吁了口气,平复了揍人的冲动,“突袭将军沟前,我亲自察看了地形,将军沟那面坡比较缓,骑兵可以发起冲击。”

    “可是结果呢?”陈文周问道。

    李嗣业不说话了,冷冷地看着陈文周,这个小小小火头卒一再挑衅!

    李嗣业觉得这个小小小火头卒子压根就没打算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拐弯抹角,以合理合法的形式来消遣自己、指责自己。
………………………………

第五章 教育李将军

    凭借一个男人的第七感,陈文周感到了一股来自十二点钟方向的杀气。

    机智的陈文周果断地将人民内部矛盾转化为敌我战略矛盾。

    他跑到厨房来拿来两块木板,一长一短,李嗣业不明白他的意思。

    “将军请看,”陈文周拿起长的木板,把一头搁在地面,另一头用一颗白菜垫在下面,形成一个倾斜的坡面,李嗣业还是不明白。

    “校尉再请看,”陈文周拿起短的木板,又从箩筐里挑选了另一颗白菜,同样形成一个斜坡,“校尉认为哪个坡度大一些?”

    李嗣业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哪个较短的木板。

    陈文周取出垫着木板的两颗白菜,放到李嗣业面前,“这两颗白菜是一样高的。”

    李嗣业一看,果然两颗白菜的大小差不多,他面露思索,然后睁大眼睛,问道:“难道?”

    陈文周点了点头,“其实这两块木板是一样的高度,但是因为这块木板更长,所以看起来它的坡度要小一些。”

    李嗣业吁了口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将军沟的那面坡很长,所以本身的实际高度要比看起来大一些,所以骑兵还没冲到一半就慢下来了。”

    陈文周心中大石落地:将军的神经中枢完全正常,只是眼睛和大脑信息传递有误。

    “这就是败的原因吗?”

    陈文周笑道:“还有。”

    李嗣业望着陈文周,示意他继续。

    “将军你常年在西北作战,而且我听说您是行伍出身,因为作战勇猛且善于突袭,至今还没有吃过败仗,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军衔)了。”

    李嗣业苦笑,摆了摆手,埋着头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陈文周也摆摆手,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这句话的人有百分之一百二是在提当年勇。

    “将军一路顺风顺水,没吃过败仗,所以才会轻敌,而且你没在西北以外的地方打过仗,所以错误地使用战术!但是为将者一次指挥失误,却要断送几十条士卒的生命作为代价!他们的妻儿老小或许正在盼着他们回家,不知道将军想过没有?”

    李嗣业抿起嘴唇,陷入深深的自责,他本来就非常关爱士卒,这次因为自己的失误搭上了兄弟们性命,李嗣业且痛且愧,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头一次被陈文周打在左边脸上的巴掌印子还没消,现在右边脸上又多一个,颇为对称。

    陈文周立马好心地劝阻,“说好了不许自残的。就算要自残,也应该用刀嘛,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不是?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您说是吗?”

    李嗣业无语,他很想把屁股下面的小板凳砸过去。

    李嗣业苦笑,“你说得有道理,”然后站起来,弯腰向陈文周行礼。

    “诶,诶,诶,将军您别这样,我可消受不起,”陈文周赶紧摆手,诚惶诚恐。

    “这一拜,一来感谢文周兄弟的救命之恩,二来感谢文周兄弟的点拨之恩,你当得起,”李嗣业诚恳地说道。

    陈文周赶紧学着李嗣业的样子还了他一礼,“将军言重了,只求您看在咱俩一起洗了这么多天菜的份上,好歹有一番深厚的革命友谊和香火情,您回去别记我的仇就行了,实在要记仇,万望留条全尸。”

    经过理论和实践证明,一个上司如果要整你或者给你穿小鞋,他事先肯定要在言语上哄骗你一番,让你放松警惕。

    陈文周认为,今天自己深刻剖析了李将军的失误之处,并且指出因为他的失误而导致骁骑营不少兄弟送命,这一番犀利言辞已经得罪了李嗣业,深深地伤害了李将军的自尊。

    如果有一天李嗣业重掌军权,陈文周可以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办了。

    “回去?回哪去?”李嗣业疑惑道。

    “当然是回去做您的将军了,”陈文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嗣业。

    “我都这样了,还做啥将军,”李嗣业没好气地说道。

    陈文周笑了笑,“那咱们还是洗菜吧。”

    李嗣业:“……”

    李嗣业被发配到火头队的第六天,一个自称来自朔方军总部的哨官一骑绝尘而来,“骁骑营李嗣业将军何在?”

    李嗣业正在搬运大白菜,听到喊声,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我就是。”

    火头队的全部人马围了过来,进入高度战备状态。他们以为郭大帅反悔了,要把李嗣业就地正法。

    李嗣业心中一暖,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这么剑拔弩张,转头朝哨官抱拳说道:“上差有什么吩咐?”

    哨官抱拳回礼,“上差不敢当!大帅让我来问问李将军,是当将军好,还是做士兵好?”

    李嗣业看了看火头队的驻地,又看了看火头队的兄弟,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级军官,靠的是什么?

    还不是手下兄弟们拿命换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说得一点没错,于是说道:“没有士兵就没有将军。”

    哨官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帅还问,先有胜还是先有败?”

    李嗣业下意识看了一眼陈文周,陈文周把目光转向大白菜。

    李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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