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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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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骁如的肚兜你都藏好了······也是,我们俩约定一道合作对付孔雀滨,可这些私密龌蹉的风流债可没想到要分享,我不知道也是正常。”邱灵赋冷嘲热讽。
自己先前看到这玉还未多想,拿沈骁如出来也只是自作聪明激将套阿魄的话。可与阿魄对峙过程中自己却稀里糊涂信了去,这会儿看了这肚兜更是火上浇油。
这话说完,邱灵赋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背后一疼,霎时间阿魄已经骑身而上,坐在自己腰上。
“你······”
阿魄把那卷肚兜捏来:“你要生气,也该好好看看这肚兜可是女人穿的?”
阿魄把那肚兜一抖,那肚兜便展开了,里边包裹的东西铛铛落下。
邱灵赋扭头一看,那落下的东西竟是一些镶珠坠玉的钗子耳环,一眼望过去也有五六件,金光灿烂。而阿魄手中捏的那片肚兜,小巧得像是帕子,确实是小婴孩才穿得了的兜子。
阿魄看着那些金钗耳环,也不由得愣神道:“谁在这地方,还藏着这样多钱财。”
“起来。”邱灵赋推他,阿魄察觉到邱灵赋那力道和口气倒是软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喊打喊杀的。邱灵赋也聪明,他看那肚兜里掉出好歹不歹竟是阿魄最不放在心上的钱财,便猜测这些东西怕是真与阿魄无关。
“不行。你白白打了我,还不让我压着你一会儿。”阿魄笑道。
邱灵赋听了唇上一翘,此时被压在地上的是自己,可说起话来却还要是一副死不承认的高傲姿态:“你是我的仆从,已经卖身与我,我想打你便打你,我想骂你便骂你。”
阿魄眼里含着笑,这通胡言倒是一个字不放在心上,看了一会儿那身下眉目动人的人,慢慢地起了身,暂且放过了他。
两人对着那金钗耳环几番探究。钗是上好的钗子,金丝鸾鸟,枝叶精密,点缀以珠玉玛瑙,拿在手中转动,光彩耀目。那耳环手镯也是,一件件都是精巧打造的上品。可即使是邱灵赋拨开金丝撬开珠宝往细处查看,却也未见什么异样。
阿魄看邱灵赋对着那金光灿烂的宝贝爱不释手,自己目光却放在了那兜子上。手指把那兜子摊开,那兜子上刺的花纹便立刻落入眼底。
佩兰如丝,水泗蔓生。色清神清,朴质素洁。
父母为孩子祈福,这婴孩的肚兜要么绣以虎驱五毒,寓意僻邪防灾,要么绣以葫芦福字,吉祥百岁。大多是大红金线,福气昭昭。
这白丝布绣了兰草倒是少见。
阿魄正欲拿起来好好查看,忽然一顿,分明是发现了什么。
邱灵赋觉得异常,侧头一看,只见阿魄眼睛盯着那肚兜的一处地方,面色肃穆。自己不由得也把目光朝那处看去,等看清楚,也不由得浑身一颤,张口结舌。
那颇有风骨的兰草一缕缕如丝如线,中间绣着两个米粒大小的小字。这里面朝洞外,天光明媚,那字再小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灵赋。


第28章 煽风(十七)
邱灵赋伸手把那婴孩的兜子从阿魄手中抢来,拿在手中细细看着那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笔一划繁复如麻,却是一针一线绣在了这丝丝缕缕之中,像是只腿脚精细的小虫闻香而来,躲进飘摇的兰草之中。一晃眼却是看不清楚的,非要像方才阿魄那样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其中玄妙。
阿魄看邱灵赋盯着那字所在之处出神,只道:“这绣字丝线细小,要绣出这两个字定是花费了好些心思。”
邱灵赋手一攥,把那兜子拽在手中。
“这是谁的字?”阿魄问。
这时邱灵赋神情太冷静,眼睛像是走马观花时那般出神地游走——阿魄一看便知道这人心中不是表面那般。
“绣着你的名字,这字不是邱心素的,那就是许渝的。”阿魄看着邱灵赋手中那兜子露出的一角兰草,“我不识得邱心素的字,但这兜子薄软素白,该是手绢改做的。我曾听说书人念过一句诗,云为车兮风为马,玉在山兮兰在野。用兰抒以爱慕之心,倒是读书人的作风。”
“我娘可不喜欢这种大家闺秀的东西。”邱灵赋是默认了阿魄的话。
“所以许渝便送不出,只能收着改做了这东西。”阿魄笑道,“可惜你没用上。”
“你怎知我没用上?”
阿魄把地上的钗子耳环收拾了:“你出生后便与邱心素隐居淮安,你穿过,谁放来这里的?邱心素?”
邱灵赋只是随口一说,阿魄的说辞自己听着也没理由反驳,此时看到阿魄拿着那些钗子耳环,又伸出手强盗似地抢在手中:“这没准也是我的。”
阿魄看他连忙把那些东西收好了,笑道:“那个沈字的玉佩也是你的么?”
邱灵赋一同收在袖中:“那是沈骁如的,我先替她保管······你还管这个?这白家有人能把东西藏在此处,说明那人隐藏了自己的身手。这对你们这般提防,怕是对你们这些人一点情面也没留,你不怕他对你们背后来一刀?”
“那你知道是谁么?”
“不是柳婆婆便是徐老伯。”邱灵赋分析得头头是道,“柳婆婆的功夫显然仅次于你,没准几年前更好一些,能够把东西藏在此处。或者是徐老伯,他俩是老一辈,要与孔雀滨搭上线也是有原因可以追溯。没准······十五年前这白家灭门的原因还与他们俩有关。”
阿魄看着邱灵赋说得眉飞色舞,分明是要挑拨离间。
“你有办法找出谁?”阿魄瞧他神色轻松胸有成竹,“难不成又是投石问路?”
邱灵赋因为饭酒老儿,最爱的便是这招投石问路。阿魄自己也知要是毫无头绪,这危险的方法用着确实妙,之前自己放出个白家少主的身份,虽没有为邱灵赋挡去任何危险,倒是无意得知了这白家有细作。
“这何必投石问路?”邱灵赋道,“这叫投玉问路,先去找找这沈骁如的身家,便知道那藏东西的人要瞒着什么。没准······这无依无靠的沈骁如还与沈裕王爷有什么亲缘呢?又是一个麻雀变凤凰的说书传奇。”
说着又眼睛一转:“或者······不如就把这玉给沈骁如,让她自己去找,我们便可坐收其成。”邱灵赋说着便看到阿魄皱眉,脸不由得一冷,讥笑道:“怎么?心疼了?”
阿魄看向邱灵赋,眼睛含有笑意,明亮得让人心动:“我心疼你,这么多事,偏爱挑后悔的做。”
“你是怕这东西打扰了沈骁如的平静。”邱灵赋一针见血,“她早些年被佛门弟子点化,又乐善好施,养了一群小崽子,过得是逍遥自由。你明明是怕她搅入其中,还说是为了我?”
阿魄看邱灵赋眼角边的肌肉紧张着,眼睛瞪着自己,也不知是在看自己脸上的表情还是真在质问。
阿魄挑高了嗓音,轻声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你却为沈骁如考虑得这般周到。”
说着阿魄到那旁边的桌子旁,取来两只碗,把放在一边的半壶酒倒了:“白家故地有一本名册,记录着白家弟子进出往来,我们可以去寻来翻阅。过几日再去会会那段惊蛰,要是顺利那便直接杀了了事。”
“杀了?”邱灵赋一顿,“我还得问清楚我娘的事。”
阿魄把一碗酒朝邱灵赋伸去,但看邱灵赋远远站着不动,便又放回了桌上:“看来你也是知道,要是你还指望从他口中套出秘密来,便是没办法顺利杀了这人。”
“就算我不指望知道什么,我们能杀得了他?”邱灵赋看向阿魄,“这人武功高强,又诡计多端。”
“正是因为他诡计多端,所以要是不把他早些杀了,今后的事态怕是会被搅得越来越乱。”阿魄忽地一笑,“就像那段惊蛰,现在就一定很想把你或许碧川杀了。”
邱灵赋想起那一路过来追杀的人,心中不过一掂量,便已分清轻重:“那还是杀了他好。”
邱灵赋到底是聪明,阿魄饮了一口酒,看他思考时眼睛滴溜溜地转,模样鬼得很,怕是又在绞尽脑汁想什么烦心事。
阿魄看了眼便道:“来,喝酒。”
那洞里发现的玉佩足足困扰了邱灵赋几日,这几日里邱灵赋满怀心事,可这阿魄知道了却是一句查阅名册再杀了段惊蛰,便算是解决了。现在又敞开胸怀喝起酒来,万般事不放在心上。
阿魄看邱灵赋盯着自己,不知这人心中哪来这么多的事,他伸出手便把他轻轻拉了过来,声音拖曳着哄道:“来,喝酒。”
邱灵赋被拉着向前了一步靠近阿魄,随即便走到一旁空座坐下。
此时洞外日光已斜,天空又要渐渐落成慵懒的金色了,阿魄把那碗推到邱灵赋面前,那酒里便是漾着这洞外无边天色。
想来自己也是最讨厌这种世外桃源的无聊日子,怎么就在此安分地待了这么久?
邱灵赋端起碗来,闻着那清冽酒香,放到唇边饮了一口。里边那不修边幅与自己对视的另个自己便散开去,化在了酒中。
三日后一清早,邱灵赋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满满的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阿魄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洞窟中空荡荡的,本就与自己住的时候一般,可现在看着却是一片冷清。
“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偷偷捡去了?”邱灵赋还在给包袱打结,便有人从身后抱住他,把头放在他肩上,“我怎么觉得空落落的。”
邱灵赋手忽然向阿魄面上拍去,阿魄猛地退后,只觉得一片白尘袭来,险些中招。
“这破地方本来就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关我什么事?”邱灵赋淡定站在那白尘飞舞的原处,只往嘴里塞了一粒东西。
阿魄静静看那邱灵赋的背影:“是药三分毒,你毒和药都照吃不误,躲也不躲,怕是久了对身体无益。”
邱灵赋满不在乎:“这药不苦我才吃的,要是苦我就躲。”
阿魄想起邱灵赋向来怕痛怕苦,便笑道:“那这毒也是不痛,所以你才不躲?”
“普通的软筋散。明日下山多备一些,要是遇上人多了那就是有大用场。”
即使邱灵赋背对着自己,阿魄都听得出这话里骄傲的笑意。
邱灵赋见阿魄半天没说话,转过头来,果然看到阿魄在盯着自己。
本来不想理他,可那视线却看得他忍不住道:“你痴呆了?笑什么?”
“你怎么确定今夜是赤色的灯?”
“谁说要赤色的灯才去了?不是我也要去。”邱灵赋话里一顿,“你不想下山?”
“不想。”阿魄回答得不假思索,“在山下当乞丐,不如在山上做神仙。”
邱灵赋听了好笑:“山下有吃的有玩的,山下才是做神仙的地方,我以前便是在街上做的神仙。你要喜欢山上就留在这。”
“你走了我留在这干什么?”
邱灵赋讽刺道:“做山神啊!”
阿魄眼里都是明媚的色彩:“两人在一块才是神仙眷侣,一人在此处那叫孤魂野鬼。”
邱灵赋挑眉:“那你们苏无相师父不就是自己一人在这生活了很久,他也是孤魂野鬼不成?”
“他若也遇到了像你这般的人,孤身一人时便是孤魂野鬼;若从始至终孤身一人,那便从始至终孤身为人。”阿魄调笑,“你祸害我,我便只能缠着你。若死了有两种选择,那我要做仙,不要做孤魂野鬼。”
邱灵赋假装没听懂阿魄话里的脉脉之意:“你死了不是要去孟婆桥上乞讨吗?”
“那是真的死了,是身死魂灭,阳神俱散的。而被你祸害的,那是在游荡天地间的活死人,魂魄还在阳世里,却被你收了去,你身边那几尺地便是活着,要是离开远了便是行尸走肉。”
这样直白亲近的话,阿魄脱口便来,面上毫无羞躁之色,就像是平日里与自己交代那段惊蛰白家之事一般。
说书人一般的早把故事铭记在心消化于血脉,只等着脱口而出娓娓道来。但那双眼睛却是盯紧了邱灵赋。
邱灵赋张口便想骂一句无耻,可一时间便知道要是这么说了便是显得自己软弱可笑。只好变着法子要奚落阿魄,插科打诨去占上风,吊高了嗓音:“说得这般儿女作态,粘腻和姑娘家似的。”
阿魄笑道:“姑娘家怎么了?”
邱灵赋不说话,阿魄是认准了邱灵赋舍不得说“姑娘家”的太多不是。
“我喜欢饮酒还不能用讨饭前换酒?我喜欢你还得遮掩起来憋着不成?若是儿女私情不比豪情说起来让人尊敬,那我本就是无名乞儿一个,轻贱我便轻贱我。”
阿魄说得了无拘束,邱灵赋却是与阿魄倒是相反,阿魄平日在与许碧川或别的门派人面前慎言,而邱灵赋反而在阿魄面前便不知如何说话。
看阿魄脸皮厚,邱灵赋干脆不理了,抽了软剑便往那洞道走去。
走到那洞道,听着背后无人跟来,邱灵赋便回头,对阿魄催道:“练剑。”
邱灵赋说了今夜一定要下山,未到子时便真要往山下赶去。这一路上,两人还是往崇云城那边天上看去,怕错过了衔璧的什么消息。
子时,那崇云城边悠悠升起一盏遥灯,赤如星火。
“巧了。”阿魄说的是邱灵赋与这衔璧的默契,邱灵赋决定下山,那边衔璧也已经发现了段惊蛰的踪迹。
可这话音刚落,那崇云城边升腾而起的灯却忽然诡异一摇颤,整个猝然发出耀眼火光,这火光灿烂不过一瞬,便消失在同样灰暗的夜色中。
邱灵赋与阿魄对视一眼。
“也许是今夜风大,天灯倾斜······”阿魄还未说完,邱灵赋便已经往山下飞奔而去。


第29章 煽风(十八)
崇云深山高耸入云,上山便要一夜,下山也不轻松,两人跑得膝盖酸软,才在卯时前到了山底。那崇云城门禁闭,但两人翻墙已是轻车熟路。
但这次邱灵赋却没打算息声静气不声不响翻进城内,只顾着赶紧进城,这声响动静大得像是故意一番,很快便有守卫发现了两人。
可那守卫正张着嘴还未来得及大喝一声,邱灵赋身后便有一道身影腾起,鬼影落在那守卫面前,抬手便封了他的穴位,那守卫瞬间变成了哑巴。
邱灵赋刻意挑的城门边缘的好位置,此处守卫防备松懈,此时又是守卫守了大半夜最困倦的时辰,两人把那守卫拖到一旁也未引起其他守卫注意。
邱灵赋也不废话,捏起那守卫的下巴便把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他口中,然后解开了他的哑穴:“子时有人在此处放了一盏灯,你可见了?”
那人早吓得脸色惨白,唯恐答得慢了:“见了!见了!”
邱灵赋嘴角弯弯翘起,显然是被这人惊恐的模样愉悦了,但嘴上却是不与他多废话:“那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那灯可是你们因为夜禁射下的?”
那人赶紧摇头:“治病生孩子和丧葬的又不禁夜。那人是个双身子,说是要生了,婆家算了命说在此门放盏喜灯能讨个吉利。我们哪管得着?”
邱灵赋阿魄对视一眼,知道这是衔璧的计策。她为避免这守城的出来阻挠便特地扮了个怀胎的,怕是要放素灯,这衔璧还得办个死人相。
“那灯是谁射的?”邱灵赋靠近了些,狠声问道。
话音刚落,一旁阿魄突然把邱灵赋推开:“小心!”
忽然从一旁阴暗处窜出一道人影,邱灵赋腰前便被划了一道——好险阿魄把他推开,这一道才伤得不深,也未及要害。
阿魄看邱灵赋无事,便与那人徒手招架起来,又对邱灵赋道:“走!”
阿魄也不恋战,从那守卫腰间偷了把匕首便往那黑衣人要害飞去,自己也往邱灵赋的身影追随去了。
那人正要追,可那邱灵赋却好歹不歹忽然大喊道:“有刺客!”
这话说得像是说书人模仿宫里皇帝遇刺的一般,但却是简单迅速地博取了守卫门的注意。那城门上的守卫便都往这边看来,一阵躁动,大呼小叫地朝那最近的黑衣人包围了过来。
方才阿魄稍微耽搁了一会儿,那邱灵赋便已经跑得老远。此时那人被守卫包围起来,自己全身而退都来不及,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阿魄逃远了。
两人到那街角曾住过的小屋里,邱灵赋腰边衣衫一片血红,触目惊心,早已被阿魄褪去放在一旁。此时邱灵赋正光着上身,在那床上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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