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梦一场-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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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可还记得我？”淞婉看到老人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旁边的衣架，差点跌倒，一个闪身，扶住了老人，眼中满是希翼地问道。

　　　　“姑娘是…”老人虽然身体和容颜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但是眼中的清明却是很多年轻人都没有的，淞婉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凡人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

　　　　如今的老人早就有百岁了吧，早已是看透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了，这眼中的清明代表的是机智或者说是大智若愚。

　　　　“三十年前，我和师父一起来过这里，从先生这里买了一件蜡染布料的红衣。”淞婉将那件衣服取出，递给了老人。

　　　　“原来是这件衣服啊，三十多年过去了，姑娘居然还保存得这么好。”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原来你是那个机灵的小姑娘啊，多少年过去了，都长得这么水灵了。”老人说完，明显自己愣了一下，然后满眼惊恐地看了淞婉一眼。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来这里，只是想求老人家，可不可以再帮我做一件？我要一模一样的。”淞婉从老人手中小心的接过了衣服，似乎生怕弄脏弄坏了。

　　　　“做衣服啊，眼睛都已经看不清的人了，要怎么做啊，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做过衣服了，这件衣服，对我来说也是很特别的。当年，我老伴因为身材矮小，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侏儒症，我特意做了很多小一些的衣服给她，可是唯独这件衣服，她没有穿过，一直放在那里，我问过她，为什么不穿，她说，她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不适合穿这些，还是卖了吧，或者直接送给更适合这件衣服的人。我老伴过世之后，我将这件衣服摆了出来，希望能遇到真正赏识喜欢懂得这件衣服的人碰到她，我宁愿将它送给那个人。”老人泪眼婆娑，苍老到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衣服，似乎那个寄托了所有他对老伴的爱和思念。

　　　　“那件衣服放了很久，没有人去动过，直到你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它，我注意到你眼中的喜爱和留恋，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所以就将它卖给了你，这是这世界上的独一无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衣服了，甚至，这种款式的我都没有再做过。”老人轻轻放开了那件衣服，有些惆怅地回过头来，继续整理衣服。

　　　　淞婉等人尝试了很久，并没能说服老人，给她再做一件，淞婉决定在老人家中留宿一晚，这个老人倒是没有反对。

　　　　“老人家，您还不睡吗？”淞婉看着天上的圆月，缓步走下台阶来。

　　　　“这人老了，岁数大了觉就少了，总容易胡思乱想。”老人感叹道。

　　　　“老人家真的不能为我再做一件吗？我的身份，我想老人家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我不懂爱，但是我知道这人世间的感情是最让人无奈的，我没有过爱人，但是我也有放不下的人，这件衣服，也寄托了我对他，他对我的全部。”淞婉又拿出了那件已经被整整齐齐叠好放进了紫玉函中的衣服。

　　　　“人啊，这辈子总有些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姑娘回吧。几十年前，老伴走了，十几年前，我们唯一的女儿也离开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甚至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但我还是活了下来，我知道，她们一定不希望我颓废难过，希望我好好活着。

　　　　我的眼睛，现在已经看不清这些东西了，不能再做衣服了。”老人看着圆月说道，自始至终都没有低头看淞婉一眼。

　　　　“这个也是师父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现在我却已经穿不下了，师父离开了，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我为了让师父平平安安的，对坏人妥协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面临了更大的挑战和威胁，这次回来人间，故地重游才让我明白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淞婉声音中有了些许哽咽。

　　　　“老人家，对不起，打扰你了，明日白天，我就和我的两个哥哥一起离开。多谢老人家的指点。”淞婉是真的打算放弃了，起身对着老人行了一个大礼，转身准备回房。

　　　　“姑娘，看你为人不错，老人家我提醒你一句吧，做人，不能太过执着，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背负那么多是很累的，这些压力只会让你一路上弯腰驼背，放下了，抬起头来，你会看到沿途的风景有多美。”老人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改变。

　　　　“沿途的风景？老人家，从万年之前，沿途的风景我看过的太多了，现在，只想低着头，只想看到自己脚下这寸步距离和脚尖所指的方向。

　　　　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个念想，总要有件事有个人，是值得自己去执着的，否则，这一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淞婉笑了，这一刻，她的笑中没有苦涩，全然都是满足和希望。

　　　　“也许吧，我也曾年轻过，执着过，只不过，这人老了，有好多的东西都看开了，虽然眼睛是瞎了，但是有些东西，心里却看得清清楚楚。”老人若有所指地说道。

　　　　“老人家，凡人的生命很短暂，不能用所有的时间去追逐，我的声明却很悠长，我可以用一万年去等待一场相遇，我也可以用几万年，几十万年，永恒岁月去守护一分邂逅，我不要完美，我没那么贪心，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淞婉回过头来，坐到了老人身边，出去了一瓶从东方铭瑄那里顺来的好酒，炼化掉了其中的精气只留下一点点仙气，递给了老人，也希望能够借助这杯酒，延长老人已经迟暮的生命。

　　　　“老头子我就不客气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喝过酒了。从闺女走了之后，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喝了几年的老酒，也算是想通了，从那之后，滴酒未沾过啊，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嘴馋。”老人没有拒绝淞婉递过来的酒水，欣然接受，他自然知道淞婉给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凡品。

　　　　“姑娘可真的读懂了这人世间的感情？没有什么感情不是自私的，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对于感情，也许你觉得自己现在不在乎，可是每天每天在一起，感情日益增加，人就会变得贪心，希望更多点，人是很容易被满足，也是很难被满足的，你越是说自己放得下，其实越是放不下。”老人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唉，好酒啊，浓而不烈，清爽甘甜。可是，人，放不下又如何？再怎么放不下，也会随着时间慢慢被漂白，失去色彩，平淡归一，最后什么都留不下，放不下的必须要学会放下，过不去的，也终究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老人脸上的褶皱缓缓放开，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淞婉却看得出老人是在苦笑。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非要放下？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莫强求，也强求不来。不管能否放下，是否已经成为过去，那都是人生的一种经历，不喜欢的能忘就忘，不能忘，那也是一种经历，喜欢的就永远记住，或者埋在心底。人活一辈子，短短数十年，最宝贵的，也就是那一点点经历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了奈何桥，一滴孟婆汤，所有的都会成为空白，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除非，成就大道。”淞婉看着老人认真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老人难看或者苍老。

　　　　“超脱？谈何容易。古往今来，成就大道者，无一不得斩断了这人世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人，没有了感情，那还是人吗？”老人又灌了一口酒，抬头看着明月，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淞婉说的，可淞婉总觉得他像是在问天。

　　　　“所以，他们被称之为，仙。其实，仙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最起码，我见过的仙，还不如人，仙人也是凡人修成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见过的仙，也许，还不如人，起码，比得上老人家你的，寥寥无几。”淞婉调侃道。

　　　　“姑娘说笑了。”老人歪着脑袋看了淞婉一眼，严重多了一份欣慰和欣赏，“姑娘还是早点回去睡吧，我老头子一个人再坐一会儿。”

　　　　“外面霜寒露重，老人家也早些歇息吧。”淞婉起身，提起自己的裙裾，上楼去了，她没有注意到，从自己到了院里，一直到自己离开，对面的楼上都有一道黑影在注视着。

　　　　“公子也回去睡吧。”老人家轻声说道，淞婉已经回到了房间，自然是没有刻意去听周围的人都在干嘛，也就没有听见老人家最后的这句话。

　　　　“老人家也早些歇息。”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黑影轻轻一礼，飘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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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缘尽（）　
第四十八章　缘尽

　　　　孤灯守望寒霜降，是非缘尽转头空

　　　　太阳依旧慵懒地从东方地平线升起，淞婉坐在窗前，一夜未眠，思绪乱飞，不知跑了去哪里，当第一缕阳光照到窗前时，忍不住用纤纤玉手遮住了刺眼的感觉。

　　　　这一晚彻夜未眠的可不止她自己，阿鹏静静地站在了客栈里自己的房间中，默然想着昨晚老人与淞婉的对话。

　　　　“不好啦！老爷子驾鹤西去啦～”淞婉乱飞的思绪总算是被叫了回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淞婉迅速整理好衣服，跑到了楼下院子里。

　　　　院子中的老人就像睡着了似的，安详宁静，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和气息。

　　　　“姑娘，这是老爷子吩咐给您的，让您拿了东西就离开吧，不要管这里的事情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递给了淞婉一个布包。

　　　　淞婉接过布包，打开之后，是一件红色的蜡染衣服，展开来，竟然和自己的那件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出入。

　　　　淞婉看着老人被带走的尸身，一阵失神，也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做的，默然捡起歪倒在地上的酒坛子，淞婉鼻子有些酸涩，老人昨晚还和她有说有笑，人的生命还真是脆弱。

　　　　淞婉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客栈，没有机会迎了上来的阿鹏和阿诺，表情呆滞，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昨晚的事情，阿鹏都知道，他一直跟在暗中，一是为了保护淞婉，怕魔皇找到了这里，二是不放心，他看出了老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怕淞婉会难过，昨晚他离开以后也一直在关注成衣店，当他看到老人动手裁剪衣服，他知道，老人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只剩下那一口气吊着，坚持将那件寄托了自己一辈子执念的衣服再做一遍。

　　　　淞婉双目无神，坐在了铜镜前面，机械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沐浴、更衣，还将自己的紫色长发变换成了黑色，依旧是儿时头一次穿那件衣服时候的发型，淞婉拿出发饰，一件件佩戴在了自己发间，小心翼翼捧过那件新衣，摩挲着，良久未语。

　　　　只穿着中衣的淞婉将衣服缓缓抖落开，穿在了自己身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淞婉怅然若失，这一件衣服，寄托了几个人的执念，如果衣服有灵也该觉得欣慰吧。

　　　　人间的淞婉胡思乱想，在一处绝地，同样有人在胡思乱想，“早就知道那个老东西说话不算的，只是不知道我侄女现在怎么样了，别让爷出去，否则，一定活刮了那个魔崽子，荡平魔界，爷受的苦让他千百倍奉还！”说的话不是别人，正是和清水在一起的东方铭轩。

　　　　三个人呈大字形一一摆在了一处废墟中，断壁残垣外围是数之不尽望不到尽头的断肢残臂。

　　　　清水手中一条黄色的流苏，纤尘不染，流苏上的白色玉坠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柔和光芒，缓缓恢复着清水挥霍一空的体力和法力。

　　　　“也不知道婉儿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魔界。”清水看着手中的流苏，睹物思人。

　　　　“你就别担心那个丫头了，她鬼主意那么多，一定不会吃亏的，大不了就是给你带回来个小小婉。”旁边的东方铭轩无良地说道。

　　　　清水默然转过头来，提起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一声凄惨狼嚎，响彻天地间。

　　　　“我说老弟，你该不会真对那个丫头动心了吧？”知北必游毕竟是过来人，似乎看出了什么。

　　　　“滚！”清水一声爆喝，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知北必游已经未卜先知，跑了。

　　　　“说实话啊，你喜欢的是我们婉儿还是踏雪啊？如果是踏雪，你可不能将婉儿当成踏雪的替代品啊，这可太委屈我们婉儿了。”知北必游继续很欠揍的说着。

　　　　“为老不尊。”清水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你好，我毕竟是过来人。”知北必游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

　　　　“你有那个功夫，多恢复些体力法力吧，保不准今晚我们就过不去了，奶奶一样的一张嘴。”清水男的也学会了讽刺别人，估计这几天是被知北必游和东方铭瑄折腾地不轻。

　　　　淞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来到人间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一点欧阳敬嵩的消息都没有，他曾经说过，送自己的乾坤袋中留有他的印记，如果两人距离不远，会有很清晰的感应，只是现在，她丝毫感觉不到欧阳敬嵩的存在，这让她多少有些着急和焦躁。

　　　　“我们走吧，那位老先生已经去世了，不过，昨晚我跟他聊了很多。有些事也许注定是错的，但是，我必须将错就错。”淞婉站起身来，面向远方。

　　　　“婉妹，你们那么着急找欧阳先生干嘛？”阿诺反应有些迟钝，这么多天过去了，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淞婉和阿鹏那么着急寻找欧阳敬嵩可能是事出有因。

　　　　“我师父他们在仙界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我来找欧阳爷爷，我们一起商量下对策，毕竟，在这人间我们能依靠的人寥寥无几，能够帮到我们的人更是没几个。”淞婉不想多说，免得到时候会牵连到阿诺，“阿诺哥，有些事情，如果你去了仙界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人在其位才谋其职，你没有达到那样难过的高度，很多事情让你知道了对你来说反而是害了你。”

　　　　“唉，也不知道邵鑫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希望没事。”淞婉好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邵鑫公主，可能已经被俘虏了，或者重伤了。”阿诺说道，“从我们得到的蛛丝马迹来看，很大的可能性是被俘虏了。”

　　　　“如果邵鑫姐姐有事，我会让这次战争所有参与的敌方陪葬！”淞婉的脸突然冷了下来，气息中杀气暴涨，连旁边的阿鹏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们现在就启程吧。”阿鹏看淞婉的样子实在难受，开口转移话题。

　　　　“我们直接瞬移过去吧，往下的路已经没走什么走下去的意义了。”那件衣服拿到之后，淞婉已经不想再继续飞了，丹霖仙居，去与不去都没有什么意义，以他们的修为和地位，中心的消息知道的不会很多，再说，清水他们现在处境一定不好，那么丹霖仙居的人如果不能拿住淞婉请赏，就只能唯恐避之不及了。

　　　　“也好，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阿鹏自然知道淞婉想的是什么。

　　　　淞婉并没有换下那件蜡染红衣，在这人间没有人能够伤到她，只要她没事，这件衣服她一定不会让它有事。

　　　　阿诺的修为不够，所以只能由阿鹏带着，三人一起瞬移到了都城外。

　　　　放眼看去，完全看不出以前都城的风貌了，以前的都城富丽堂皇人流涌动奢侈至极，现在的都城死气沉沉，就连城外的官道都长满了杂草无人管，一片颓废寂寥的气息。

　　　　淞婉看到城外一层护城大阵，阵外还有一层阵法，灰黑色的气息外溢，勿扰着周围的草木，草木精气缓缓流逝，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