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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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今晚我们只好先在这里暂住一晚了，还好今天做足准备，马儿也喂饱了，”万天道。

　　　　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莫雷兴致很高，因为他生长在南方，常年不见雪。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见到雪，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竟蠢蠢欲动，想到洞外去堆雪人打雪仗。不过，看看四周荒凉的景象，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突然，马蹄声骤响，由远及近，几十匹骏马从前方直冲过来，马上全是黑衣劲装大汉，个个黑布蒙面，伏在马背上疾驰。一眨眼间，几十条黑影象一支支黑色的箭矢一样，往平阳州方向飞驰而去，峡谷里响起了一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回音。

　　　　幸好他们闪得快，否则必定与这几十个黑衣人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马蹄声远去，最后消失在峡谷外面了，四周归于寂静。

　　　　万天忽然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说着驱马出了山洞，往前急驶。

　　　　不久，他们前面出现一片平地，平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血流满地，白色的雪地上一片鲜红，好像是一个露天屠宰场。没有断气的马匹躺在地上，正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几十辆马车被掀翻到路边雪地上，支离破碎。坐在马车里的人也被拉了出来，开膛破腹，惨不忍睹。地上到处是箭矢和刀剑，有的尸体布满箭矢，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尸身上，像刺猬一样。残肢、断臂、军靴、头盔和头颅到处都是。

　　　　三个人跳下车，闻着浓烈的血腥味，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第31章　使节团（）　
“是我们紫宵国的使节团！”万天看了一会儿，沉痛地说道。

　　　　“我们到处翻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幸存者，”莫雷说完，跳上马车，从竹篓里摸索出一小瓶金创药。

　　　　三个人开始分头搜索幸存者。

　　　　翻看一个个渐渐冰冷的尸体，看到眼前到处是开膛破腹和残肢断臂，莫雷感到从未有过的恶心，干呕了好几次，弄得他胸闷不已。莫雷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在平安客栈和在林间小道上的见闻简直就是小儿科。

　　　　地上大约有五六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从他们的装束看，果然是使节团的。这五六百具尸体中，有一半以上是侍卫打扮。这些侍卫的尸体全部分布在外围，看来当时情况紧急，侍卫们围成一个保护圈，保护马车上使节团官员。

　　　　搜索了一会儿，莫雷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个人的眼睛都充满了恐惧，如果不是他们身上致命的刀伤，几乎误认为他们是被活活吓死的。

　　　　一辆最大的马车旁边，一个大官模样的人四脚朝天，头颅不知道去了哪里。颈脖断口处，还有鲜血汩汩地流出来，鲜血上面，散发着淡淡的白色的雾气。

　　　　万天走到莫雷身边，说道：“前些日子，听说我们紫宵国派使节团前往山艮国，可能正是这批人。”

　　　　莫雷道：“可能是吧，凶手无疑是刚才那几十个黑影。”

　　　　万天感叹道：“几十个黑衣人一下子消灭了五六百人，况且，这五六百人之中，一半以上都是侍卫，宫廷里面的侍卫武功自是不弱，真是匪夷所思啊。”

　　　　“看，这里有血掌印。”正在这时，几十步开外的查天虎忽然大叫起来。

　　　　万天和莫雷迅速跑过去看，只见一块平整的雪地上，有人用剑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有一个血掌印，血掌印中间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莫雷大惊，想起了在平安客栈时听到的消息，摩尔族和东山岛血案现场不就是留下同样的血掌印么？

　　　　原来竟是同一个集团所为！

　　　　莫雷面色凝重，两眼死死盯着血掌印，恨恨地说道：“真是越来越过份了。”随即想到几十个人对付五六百人，竟只花了片刻工夫，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他们继续搜索幸存者，因为大家都知道：像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快马加鞭赶去平阳州向守城的官兵禀报，最少都要花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再返回来，一切都太晚了。要是让一个人回去报信，两个人留在现场，路上遇到那伙人怎么办？

　　　　于是，他们继续搜寻幸存者。

　　　　最外围的一片平地上有一大滩血迹，可是血迹旁边并没有看见尸体，这个反常的现象引起了莫雷的注意。很快，他就看到一条血路从这滩血迹出发，往远处的几棵枯树底下延伸。

　　　　遁着血迹，莫雷搜索到几棵大树底下，在一棵大树杆后面看到一团黑影，像黑猫一样卷成一团，在雪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这人没死！莫雷大喜过望。

　　　　且不管是敌是友，在战场上找到幸存者，这终究是一件大喜事。如果是敌，救活过来之后可以逼供，如果是友，当然更应该救活。这人不能死，莫雷马上朝那边大喊：“大师兄，天虎，快过来，这里有幸存者。”

　　　　莫雷迅速蹲下身子检查黑影的伤势，只见他双手捂着腹部，腹部位置血肉模糊，雪地上已经积了一大块血迹。

　　　　此时，万天和查天虎飞奔而至，也蹲下身子帮莫雷翻动那团黑影。看他的装束，是一名品阶很高的侍卫，极有可能是这个使节团的侍卫头目。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嘴里呼出的口气立时化为一阵阵白雾。看到眼前有三个人，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能是由于受伤太重，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雷迅速把他的手移开，将他腹部的衣裳撕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瓶子，打开瓶盖，将瓶子里的红色粉未洒到伤口处。只听见“咝咝”声响，伤口处冒出一阵阵白烟，不一会儿，伤口处便结了一块大大的疤，血止住了。

　　　　莫雷又从那人身上撕下几条布条，把伤口绑好。

　　　　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伤者抬到马车上。

　　　　莫雷又从竹篓里搜出另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倒出一粒拇指头那么粗的药丸，塞到伤者的嘴里，说道：“快吞下。”

　　　　伤者轻微点了点头，努力将药丸吞了下去。

　　　　查天虎望着莫雷，轻声问：“莫师兄，这就是你说的牛黄解毒丸？”

　　　　莫雷一怔，马上想到前些日子自己信口雌黄的事故，不由得暗叫惭愧，随口应道：“不错，这就是牛黄解毒丸。”

　　　　查天虎还是望着莫雷，恳求道：“莫师兄，能不能借给我两颗？”

　　　　莫雷又是一怔，他不想在药丸问题上再扯下去，怕一时不慎露馅，于是问道：“你要药丸干什么？”

　　　　查天虎脸一红，嗫嚅道：“我我想兜兜在身上防身。”

　　　　莫雷差点吐血，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这么可爱！

　　　　幸好这时，伤者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莫雷道：“路人。”

　　　　伤者道：“谢谢！”

　　　　莫雷问：“大叔，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人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虽然此时夜色很浓，但是雪光很亮，这么近距离完全能辨认出眼前的人的面貌。

　　　　可能是发现莫雷一行人中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这种组合不似歹徒的编制，伤者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叫年晓峰，是紫宵国使节团侍卫营的首领，我们护送使节团出使山艮国返回。本来算好今天在天黑之前赶到平阳州，可是由于路上发生了些小事，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想不到竟在这里遭到埋伏，看来今天在路上发生的那些小事也是劫匪事先策划好了的”

　　　　年晓峰说不了几句，便咳嗽起来，随后吐了几口鲜血。

第32章　幻术（）　
万天见状，赶紧说：“不要说话，我们送你回平阳州吧。”说完，钻出车厢，坐到车夫位置，扳回马头，拿起马鞭，正要驾车返回平阳城。

　　　　“等等”年晓峰忽然说道。

　　　　三个人都望着他。

　　　　“再找找看有没有幸存者，”年晓峰无力地说道。

　　　　年晓峰毕竟是侍卫营的首领，他说得没错，在这个冰天雪里，现在是营救幸存者的黄金时间，要是再过一两个时辰，奄奄一息的幸存者要么失血过多而死，要么被活活冻死。三个人当然会意，二话不说，马上跳下马车，继续在战场上搜索幸存者。

　　　　可惜的是，三个人花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确认不可能有幸存者了。再扩大搜索范围，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回到马车上。

　　　　看到大家的神情，年晓峰猛地咳嗽了几声，不知是因为受伤而咳，还是伤心而咳，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神情萧瑟，目光黯淡，无力地说：“罢了，我们走吧。”

　　　　“驾！”一声，万天一扬马鞭，马车向平阳城飞驰而去，时间很紧迫，年晓峰失血过多，要及早治疗，胡神医的药丸毕竟只应用于急救的。

　　　　在幽暗的车厢里，年晓峰感激地望着莫雷，轻轻地问：“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莫雷道：“我叫莫雷，赶车的是我师兄万天，这是我的小师弟查天虎。”

　　　　年晓峰微微一笑：“莫雷，万天，查天虎，我记住了，他日有机会，一定报答各位的救命之恩。”

　　　　莫雷赶紧道：“不要紧，我们也是刚好路过。年先生，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年晓峰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刚才，我们一行人来到这块平地时，突然有一伙人拦住我们的去路，这伙人大约有四五十个人，个个黑衣劲装，蒙着面，骑着高头大马。虽然我们并不将这几十个强盗放在眼里，但是担心四周还有埋伏。因此，我丝毫不敢大意，当即喝令众侍卫摆开阵式，我们四百个侍卫马上就地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车队保护起来。谁知，等了好一阵子，四周依然平静，并没有出现伏兵。而在我们布置阵式的时候，前面那伙人却慢慢散开，将车队围住。当时，我很纳闷，几十个人想围住几百个人？这不是开玩笑吧？

　　　　可是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黑衣人脱下黑袍，用力往天空中一抛，大喝一声：‘罩！’。话音未落，天空中的那件黑袍瞬息变大好几千倍，遮天蔽日朝我们整个队伍罩下来，外套的覆盖范围好大好大，大得几乎把整个峡谷全都罩在里面了。我只觉得四周突然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脑海中心念电闪，瞬间明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正要吩咐大家小心，突然在黑暗中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人拿着大砍刀冲杀过来，冲过来的这些人身上和刀身上都发着幽幽的蓝光。我当然知道那是幻觉，可是一切都晚了，整个队伍突然失控，自相残杀起来”

　　　　“没错，那是幻术！”正在驾车的万天忽然转过头，插嘴道。

　　　　莫雷和查天虎大吃一惊。

　　　　年晓峰惭愧地说：“是的，当我发现这是幻术，可惜已经晚了，大家都杀红了眼，没有人听到我喝止的声音。正不知所措时，腹部突然挨了一刀，到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这一刀是敌人砍的，还是自己杀红了眼误伤的。”

　　　　万天道：“就算他们听到你喝止也没用，你们不动手，旁边围着的那几十个人也会动手，你们中了幻术，两眼一抹黑，他们看你们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想不到幻术这么可怕，”莫雷冷汗直冒，失声道。随即想到在平安客栈时，听那些客商讲的有关摩尔族接近一万人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人灭了，还有东山岛两万多人也是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光。莫雷当时还想不明白，这个集团要做这么大的事，究竟安排了多少人手？现在总算明白了。

　　　　“幻术是北地国的国术，我猜想，这伙人肯定跟北地国有瓜葛，”万天道。

　　　　年晓峰沉默地点点头。

　　　　查天虎一直不吭声，静静听着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他年纪最小，涉世最浅，完全插不上嘴，便只有听的份儿了。不过，他听得很认真。看他那个样子，要是手边有纸笔，他一定一丝不苟地把大家的聊天内容记下来。

　　　　已经看到平阳州那高大宏伟的城墙了，黑黝黝的城墙就像一道巨大的屏障一样横亘在远处天边。城墙上，点点灯火就像天空中的星星，隐约可见守城士兵来回逡巡的剪影。

　　　　看到平阳州，莫雷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需将年晓峰送进城里，这件事就算完成了，自己三个就可以继续往神秘的幽灵谷进发了。

　　　　“停车！”正在这时，年晓峰突然大叫一声。

　　　　万天反应极快，当即勒住疾驶的马，回身问道：“怎么回事？”

　　　　年晓峰叹了口气，黯然道：“怎么越想越不对劲，紫宵国使节团五百多号人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一个人，难道我就这样回去么？”

　　　　听到年晓峰这么一说，其它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莫雷略一思索，马上明白他为什么叫停了。是的，要是他就这么回去，面对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为什么五百多个人都死了，就只有他还活着？而且他还是侍卫营的首领！临阵脱逃？诈死偷生？不管人家怎样质疑，他都无法进行自我辩解，因为死无对证。但要是他就这么失踪，无疑更会令人怀疑他的动机，畏罪潜逃？他的家人可就遭殃了。

　　　　这是幸存者面临的两难问题。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看着年晓峰。

　　　　半晌之后，年晓峰悲痛地说：“死，没有什么可怕。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只有我才能知道那些人的身手，要是我死了，那几百个兄弟谁替他们报仇？”

　　　　莫雷和万天点点头。

　　　　年晓峰又说：“我也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更不能老死在大牢里。就算死，也要死在敌人的手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莫雷看到年晓峰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可怕的光，那是身负血海深仇所自然流露出来的目光。

第33章　火葬（）　
莫雷马上知道年晓峰的真实想法了：“你的意思是：当作自己死了，先找个地方养好伤，再隐姓埋名，暗暗寻找那几十个凶手的下落，跟他们拼命！”

　　　　“嗯，不错！小兄弟很聪明，”年晓峰看了莫雷一眼，坚定地点点头，随后眼神又马上暗淡了下来：“可是，明天就会有人去清点尸体，并一一核对身份，就会知道有人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雷微一思索，便道：“这个好办，我帮你处理。”

　　　　年晓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因为这件跟自己密切相关，年晓峰不得不了解具体方案，他的心情可以理解。

　　　　莫雷答道：“把所有尸体全部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年晓峰脸色一沉，随后长叹一声，沉痛地说道：“也唯有如此了。”

　　　　查天虎忽然插嘴道：“天上还在下着雪，到处天寒地冻的，恐怕现在那些尸体已经冻成冰尸了，怎么烧得着？”

　　　　莫雷道：“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等下你就知道了。”

　　　　年晓峰静静地看着莫雷，点了点头：“莫雷，不错，很聪明。”显然他已经猜到莫雷的想法。

　　　　万天问年晓峰：“那你呢，打算到哪里去？身上的伤没问题吧？”

　　　　年晓峰道：“我自有去处，至于身上的伤，没事，死不了！”

　　　　说完这句话，年晓峰挣扎着下了车，朝着出事地点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响头，说道：“各位兄弟，大家先走一步了，我年晓峰从此以后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找到那些人，为你们报仇！”

　　　　万天不无忧虑地说：“以目前你的身手，恐怕”

　　　　年晓峰嘿嘿冷笑：“我当然知道，报仇不是打擂台，不用讲规则，不限手段，只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