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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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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城头上出现了一个矮胖的青年。
圆乎乎的脸,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探头出来,“可是秦嘉将军?秦嘉将军何在?”
这时候,秦嘉已挥军抵达楼仓的城下。
他催车上前,大声道:“我乃韩王麾下护军秦嘉,城楼上何人讲话?”
青年在城头上拱了拱手,“在下吕释之,奉兄长之命,在此恭候秦将军多时了。”
哦,原来是吕泽的兄弟啊……
秦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原来是吕兄弟。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未曾想到今日才得一见。
令兄如今何在?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哦,还要让秦将军知道,这楼仓虽然是家姐做主,然则有许多人并不服气。故而家姐将那些人拿下,交由家兄看管。家姐如今,亲自坐镇仓窖,无法分身。故而派我,在这里等候将军。”
恩,这个也很正常。
想那刘阚经营楼仓多年,总有一些心腹之人。
如果看管不利的话,反而会引起混乱……秦嘉这么一想,也就放下心来。
要知道,泗水都尉刘阚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音讯全无,想必是出了事情。那位吕夫人一个弱女子,正是无依无靠的时候,对娘家人自然会倍感亲切。这动荡时局中,一个女人又能怎么办?而吕家……不过商人出身。这商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恐怕就是那一个‘利’字吧。
常听说,泗水都尉最是赞同一句话:天下熙熙为利而去,天下攘攘为利而来。
秦嘉也是商人,自然深以为然。
城头上,吕释之一挥手,一群士卒出现在城头。
只听他大声喝道:“来人,还不打开城门,放秦将军入城?”
随着吕释之话音刚落,只听吊桥吱呀呀的落下,紧跟着城门大开。秦嘉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吕小兄弟果然识时务!”
说着话,他催车前行,带着人马冲上了吊桥,进入城中。
刚一进城门,秦嘉不由得愣住了!
一般而言,所有的城镇都有瓮城,但是大都居于城外。可是楼仓城门后面,居然还有一座瓮城!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下令战车停止行进。
不好,上当了……
秦嘉刚准备调转车头,下令撤军的时候。却听到外瓮城门蓬的一声关闭起来。紧跟着正门也随之关闭。入城的兵马,大约有千余人。其中有六成被堵在了外瓮城里,剩下的随秦嘉,被关在了内瓮城中。紧跟着,秦嘉听到了一阵悠长的角号声响……那是老秦的冲锋号。
从楼仓两侧的城堡之中,突然间门户大开。
两支人马从两侧杀将出来,而冲在最前面的两员大将,一个是钟离昧,另一个则是任敖。
当初,任敖押送刘太公一家往楼仓。
不想在途中遭遇了刘肥的袭击。吕雉重伤身死,而任敖也是身受重伤。好在他身体素质比吕雉要强许多,故而伤势虽然很重,却被安期抢回了性命。从那以后,任敖就留在了楼仓城里。
他的母亲,早在他从北疆回来的第二年就过世了。
家中又没什么亲人,反倒是在楼仓城里,有一大帮子的朋友。身为楼仓巡查佐史,任敖隶属于曹参麾下。但实际上,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接手吕释之手中的兵车,训练车战之法。
虽然说,秦末时骑军兴起,但战车依旧是一个重要的兵种。
楼仓的战车,经过改进之后,配有车轴。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大大增强了战车的冲击力和平稳性。车兵站在车上,可以自由的驾驶战车进行转向,不必担心车轮脱落的事情会发生。
楼仓共有两队战车,而且全部是以老秦人担当。
当角号声响起的一刹那,任敖一车当先,冲出角堡城门。站在车上,手持长戈,指挥者车兵发动凶猛的攻击。而另一边,则是由钟离昧领军,率领二百骑军,清一色的配有双镫高鞍。
一根根长矟,凶狠的贯穿了敌军的胸膛,把敌军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长矟出击之后,骑军抽出了六尺长的长刀,在乱军之中,劈砍驰骋,所到之处秦嘉军抱头鼠窜。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楼仓骑军的装备,又是超乎寻常的精良。
刀,这种兵器,出现的很早。但是在缳首刀出现之前,只作为礼器使用。直到西汉初期,缳首刀出现,才取代了铁剑,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于钢铁的广泛使用,代替了铜器。
盘野老掌握有七十二炼钢的技术,虽然还不够完善,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已经领先百年。
楼仓军早在一年前正式将刀用于战阵之中,以取代铁剑。
不过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也只有楼仓骑军才配备这种兵器。至于步军和车兵,还未曾使用。
绕是只有二百骑军,却杀得秦嘉军鬼哭狼嚎。
而钟离昧,更是挥舞掌中的矛棍,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口中哇呀呀暴叫个不停,钟离昧的心里,其实憋着一股子邪火。若非他无识人之明,错推荐了葛婴,也许楼仓就没有今日的灾难。虽然说吕嬃等人没有责怪他,可是钟离昧却始终觉得不舒服。
我杀,我杀,我杀杀杀……
矛棍劈扫点刺,圈挂横拦。这钟离昧如同一头疯虎一般,任凭秦嘉军人数众多,却无力阻挡。
秦嘉懵了!
耳听梆子声响,外瓮城中,惨叫声不停。
城头上,一群文士簇拥着一个青年女子,出现在秦嘉的视线当中。
只见这小佳人年约二十出头,生的花容月貌,婉约妩媚。
眼中含着杀机,她一摆手,只见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男子,趴在了城墙垛口之上。秦嘉仔细看去,不由得吓了一跳。那男子,赫然正是吕泽。只是这时候的吕泽,全无往昔的风采了。
“反贼听好了,楼仓乃我夫君一手所建,倾尽了心血。这里是我们的家,任何人想要毁我家园,且问我手中宝剑,是否同意。”
吕嬃说着,抬手一剑,劈翻了身旁一根儿臂粗细的旗杆。
“若有敢言投降二字者,不论亲疏,吕嬃定不饶他!”
说着话,她抬起了手。
那秀丽的脸颊,苍白如纸。
“小妹,饶我……”
吕泽凄声叫喊,用力的挣扎。
“大哥,晚了!”吕嬃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当年夫君救你性命,可你却恩将仇报,怀恨在心。几次害他,难不成以为我不知道吗?只是夫君不想为难你,饶你的性命……如今,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夫君,这一次竟然还挑动父母,意图毁我家园。
夫君可以饶你,可是我却不能饶你!”
吕嬃说到了最后,已泪如雨下。
只见她一咬牙,手中宝剑落下……只听得吕泽惨叫一声,一蓬鲜血从城头喷涌,人头落地。
“犯我家园者,唯死耳!”
她杏眼圆睁,脸上犹挂泪痕,可声音冷冽,杀意滚滚。
一旁,吕释之的眼睛里,也泪光闪动。不过他比吕嬃强,没有留下眼泪,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杀!”
梆子声响,内瓮城头上,弓箭手万箭齐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巨熊出击
吕嬃几乎是强撑着,坚持走回了家中。
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兄长,对于楼仓城外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理会了。至于困在瓮城里的那些人,吕嬃也毫不在意。瓮中捉鳖,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跑了秦嘉那些人的话,楼仓也不用再坚守了,直接投降算了……陈平蒯彻吕释之,全都集体自杀,还打个什么?
回到家中,吕嬃再也撑不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噗通就摔倒在了地上……
吕泽,那是她的亲哥哥啊!小时候曾抱着她玩耍,给过她无数的关爱,如今却死在了她的手上。
吕嬃可以不杀吕泽,但在这种时候,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稳定楼仓的人心。
为了这个决定,一连多少天都没有睡觉,吃好。当利剑斩下吕泽首级的那一刻,吕嬃的心里,轻松了很多,而后却是一种痛彻肺腑的心痛取而代之。而这一切,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吕嬃这一晕倒,可吓坏了戚姬。
“夫人晕倒了,夫人晕倒了!”
小姑娘惊慌失措,大声的叫喊。府里的家人顿时着了慌,东奔西走的,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慌乱,惊动了内宅里的阚夫人。
她带着刘巨王姬夫妇,匆匆赶来。
“阿嬃怎么晕过去了?”
阚夫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这种情况,一时间也犯了紧张。吕嬃没有把吕泽的事情告诉阚夫人,这会让老夫人感到伤心。所有的一切,她都是在瞒着老夫人的情况下进行。阚夫人知道今天有贼兵来攻打楼仓,可是并不清楚,这里面还牵杂了这许多的内幕。
戚姬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阚夫人。
阚夫人闻听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夫人说,老爷走之前交代,要好好照顾老夫人,不能让老夫人担心。所以夫人就严令所有人,不得把事情透露出去……小婢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没想到夫人……”
“糊涂,真是糊涂!”
阚夫人顿足,而后突然问道:“那亲家呢?他们现在如何?”
“吕老爷和吕夫人,已经被夫人下令看押起来……吕家的田庄,如今已经由陈家接手。夫人说,楼仓危机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探望吕老爷夫妇。还说,这件事情,不能告诉老夫人。”
“那,告诉下面,要善待亲家。虽然看押起来,但不得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知道了!”
阚夫人也清楚,吕文夫妇在这种时候,必须要看押起来。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她在吕嬃身边坐下,轻抚吕嬃瘦削秀丽的面颊,许久之后,一声叹息。
“傻孩子,苦了你,苦了你啦!”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陈平钟离昧蒯彻三人求见。
原来,秦嘉的兵马虽然人数众多,但多为乌合之众,接受的训练本就不多,更不要说实打实的战阵掩杀。虽则钟离昧和任敖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人,但全都是训练有素,器械精良的士卒。而主将被困瓮城,这群乌合之众,更无心恋战。只两三个冲击过后,秦嘉所部全军溃败。
至于那秦嘉,更是被射成了刺猬。
他带进瓮城的千余人,没有一个幸存下来。
吕释之,展现出了狠辣的一面,绝不接受任何投降。在瓮城里的士兵停止抵抗以后,他下令步卒冲入瓮城,将所有人的首级全部砍了下来,悬挂在楼仓城头之上。秦嘉血淋淋的首级,挂在城门正中央,两边依次悬挂了几百个首级。剩下来的首级,则全部在城下垒成京观。
正是在这一战过后,奠定了日后吕释之‘人屠’的绰号。
春秋战国五百年的时间,又不少名将享有‘人屠’的名声。大人屠,小人屠,不大不小的人屠……而其中最有名气的,莫过于那杀神白起的‘人屠’之名。如今,吕释之已崭露头角。
任敖和吕释之打扫战场,钟离昧陈平三人,凯旋回城。
一回城,就听说了吕嬃昏倒的消息。三人不敢怠慢,连衣甲都没来得及卸下,急匆匆就赶来了。
阚夫人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突然道:“把所有人都找来,我有话要说。”
“喏!”
底下人不敢怠慢,忙将曹参贾绍,楼仓成立文武要员全部找来,包括陈义在内,全都聚集在庭院中。
阚夫人说:“今儿个把大伙都找来,是想要告诉你们……楼仓是君侯一手建造起来,但也倾注了你们所有人的心血。楼仓,不是君侯一人的家园,而是你们所有人的家园。君侯如今不在,如何守护这里,就要看你们的手段了……夫人把她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要看你们了。
打仗,我们这群女人不懂,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家里等候你们凯旋的消息。
我不想让任何人再来打搅夫人的休息。该如何打,你们自己决定,莫要再来问我们这些女人。”
陈平等人,不由得都露出赧然之色,一个个握紧了拳头。
吕嬃,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手段,将楼仓有些散乱的人心稳定下来。接下来,就靠他们了!
“阿巨,你也参战!”
刘巨一怔,瓮声瓮气得说:“娘,弟弟走的时候,让我好好保护你们。”
“混帐东西……”阚夫人勃然大怒,厉声喝骂道:“楼仓如果没有了,你还保护我们个甚?
是男人,就拿起你手里的兵器,砍下那些狗娘养的反贼脑袋。没有了脑袋的反贼,才不会对我楼仓产生威胁。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若还听娘的话,就出去,守住你弟弟的基业。”
自从阚夫人收养刘巨以来,从未对他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
怜他身世可怜,惜他失了记忆。以至于阚夫人对刘巨的好,让刘阚看着,都觉得非常嫉妒。
刘巨的眼睛红了,诺大个汉子,委屈的似要掉泪。
失去记忆的他,如同一个大小孩儿一样。一贯疼爱自己的母亲,突然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责骂,刘巨接受不了。他委屈,他更愤怒……一腔的怒火,一下子都集中在了那些反贼身上。
若非这些家伙,母亲怎可能责骂我?
若不取下他们的首级,我又有何面目再对娘亲!
刘巨的思想很简单,阚夫人几句话,把他训斥的一腔杀意。红着眼睛,厉声道:“娘,巨儿绝不让你失望,不杀尽那些狗贼,绝不回来见你。”
而这时候,王姬又火上浇油,在他耳边轻声道:“巨,你在外面杀的越多,我和母亲就越安全。”
这一句话,足以让刘巨撇开所有的顾忌。
※※※
葛婴万没有想到,秦嘉会败得如此惨,如此快!
八千兵马,被杀了五分之一……还有逃跑的,走散的。等他收拢了残兵败将,清点之后发现,秦嘉的八千人,几乎去了一半。问清楚了状况,葛婴不由得苦笑连连。这家伙太想当然了吧!
楼仓那是容易被说降的吗?
吕嬃且不说,那是刘阚的老婆。就算吕家同意,陈平蒯彻,钟离昧任敖……哪一个不是曾经和刘阚出生入死,用鲜血打造出来的交情?陈平任敖,吕释之灌婴,曾随着刘阚征战北疆。
蒯彻从一隶奴,而成为今日楼仓的决策人物,深受刘阚知遇之恩。
钟离昧的情况不太了解。但葛婴却听说过,刘阚对钟离昧,有刻骨铭心的恩情,谁能动摇?
天真,真真个是天真到了极点!
如果葛婴知道秦嘉抱着这样的打算前来,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他当先锋的。
清点了人马之后,葛婴督导大军,在傍晚时分,抵达楼仓城下。残阳如血,斜照泗洪大地。
整个楼仓城,被一片血红色的余晖所笼罩。
那城外垒起来的京观,城头上血淋淋的人头……在这落日的余晖之中,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恐怖气息。看到这景象,许多人的头皮都发麻了!葛婴的这些人马,不是没见过血,杀过人。可几曾何时,他们见过这种恐怖的场景?包括葛婴在内,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钟离,我要杀人!”
刘巨暴跳如雷,厉声吼道:“我娘说了,不把贼人杀光,决不罢休。我要杀人,谁敢拦我?”
钟离昧不仅连连苦笑。
这位爷的杀心一起,还有谁能拦得住?
可这葛婴不同于秦嘉,是个知兵的家伙。主动出击……以楼仓的兵力,怕是有些不太充裕。
“蒯先生,怎么办?”
蒯彻和陈平相视一笑,“以我之见,让大爷出去杀他一阵,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蒯老头,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好人!”
刘巨咧开大嘴笑了。
陈平说:“巨哥,你要出战也行,可这行军打仗,却是有法度的。闻鼓则进,鸣金则退,这是军规,可不同于你打架杀人。你要出战,就必须要听从军令……要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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