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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长天-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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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应卯了,我一把扯住她往树丛里走,为防意外,还捂住她嘴。
放开她,我连珠炮价说:“你知道方子轩吗?他准备来带你走。你收拾一下,后天晚上在斋宫西暧阁等我。那里是佛堂没人去的。”
小姑娘一怔,眼泪流下来:“大人,奴婢不能去。奴婢不能舍了家人。宫规严峻,奴婢死不足惜,却不忍带累家中高堂。”她越哭越凶,我手足无措,只得把她当珊珊哄;在我连买糖葫芦给她的话都说了出来,她方才强忍泪水,轻声道谢:“大人心存良善,奴婢自是感激不尽,若能见得方郎一面,就是立时死了,我也,再无所憾。”
我心里酸酸的:“你是那个宫的,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你出去,又不会害了你家里人。何况不是二十五岁就放出去的吗?小方大概会等你吧。”
“奴婢是永和宫的。”她点点头,同意了后天晚上的约会。
交了班,我已经是误了小半个时辰了;没人说什么,我出了宫。心里明白,还是沾了太子的光。
出了宫门没走几步,就见阮文衣冠楚楚地站在长街上,提出一包东西。
高兴地扑上去,咭咭呱呱说:“文哥,姓秋的要找的人找到了啦。我厉害不?珊珊乖吗?你有没有偷偷跑去找小姐啊?”
阮文宠溺地单手抱我转一圈:“胜男啊,你说,我怎么敢呢?”
“那你是有贼心没贼胆?”我不依了,噘起嘴推开他。
他打开手中纸包,捧至我面前:“快吃吧,你不是喜欢吃这卷粉吗?”馋虫勾出来了,谁让我昨天没吃晚饭;接过来一口一小条,我吃得不亦乐乎。“慢慢来,先垫一垫,家里还有。”不知道他从那里又掏出个小水袋,我接过来连喝几口。咽了东西说:“好吧,看你那么早就给我送吃的,就算你找小姐,我也原谅你了。”
“胜男,认识你,我就再没找过任何一个别的女人。”他握住我的手,拉着我慢慢走,低声说:“我死心眼,认定了就不会变。”
心里一阵暖意升起,低了头,我再也没说话。两人默默牵着手,走进了东堂。
坐在空无一人的圣堂里,我平生第一次祈祷:“上帝啊,请你让我以后能在教堂里结婚吧。”阮文忍俊不禁:“你应该跟我说啊,跟上帝说有什么用?”
“切,谁说我就一定嫁给你?万一我要是嫁别人呢?”我又开始口是心非。
阮文一时呆住,拉我入怀,霸道地说:“我不准。我不准你嫁给别人。我知道你还小,我能等你长大,可我不决会让你长大了去爱上别的人。”俯身吻上我的唇,他深入掠夺,舌尖灵活而极富有技巧地勾引我的,缠绵辗转。我无力地吊在他身上,毫无反应,只有凭本能回应;良久,他才恋恋不舍放开我,深深叹息。我双腿一软,坐倒长椅上,耳朵烧得难受。伏在前排椅上,我羞得不敢抬头。
他也坐下了来,揽着我的肩头,凑近我柔声说道:“胜男,我爱你,嫁给我。我等不及了。”
“不要。”飞速回答一句,我推开他逃走。
什么嘛!那有这样的人,我们才谈了一天都不到的耶;那有这样子就求婚的。双手抚上脸,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出去,躲在教堂角落里,心跳得砰砰的。
阮文笑嘻嘻地走过来,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更是紧张。下一秒,落在他怀里:“胜男。”他呻吟一声,无奈地说:“我以后都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别紧张,我不会怎样的。我只是,情难自禁。”脸埋在他胸前,我呐呐地说:“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人家害羞嘛。”
默默相拥一阵。“咱们回家吧。珊珊昨天说想出去玩。”阮文揽了我出门。
那儿都去不了。
“少爷,大小姐,你们回来了。来了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着进去的,就在里院坐着呢。”宁婶刚刚打开门,就低声说。
我们对视一眼,阮文隐隐将我护在身后,我也握住了腰刀;虽然不称手,聊胜于无。
“李兄,李大人,回来了?在下给两位引见一下。”秋飞花抱着珊珊迎了出来。身后跟了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那双眼睛我熟得很。悄悄地我往阮文背后贴,冤家路窄好不好。
青年上前一步:“甘肃云山寨方子轩,见过两位。”
“小方,我已经找到你女朋友了,明天我才能进宫,你且休息一晚,我跟她约好了,后天才能见面。”我讨好地说。阮文好笑地握紧我的手。
方子轩淡然一笑,转身负手,望向天空。“她不肯出宫,是不是?”语气沉痛的让人掬同情之泪。
倚进阮文怀里,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进屋分别坐下,秋飞花好像跟珊珊已经很熟的样子,抱了珊珊在琴旁,由好为人师的珊珊教他弹两只老虎。
方子轩望定我,苦涩地问:“她还好吗?”
我抱歉地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如你自己去问她吧。她在德妃的永和宫里,倒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四阿哥不好女色(谁说的?);十三阿哥虽然是德妃带,但是看样子也不是会强迫人的;剩下个十四阿哥小屁孩子,霜月姑娘只要行事低调,混到出宫没问题。”一连串说了出来,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出宫?这七年,让我怎么过!”小方似是性情中人,低声叫道:“我早料到这官家小姐,都是扬花水性。我以为,小霜她会不一样,原来……”
阮文不以为然地接口:“如果你真爱她,就应该替她考虑;她的父母也是你的亲人,你就忍心让她难过?”
“满狗都该杀。”小方口不择言。阮文面色一肃:“你的女友就是满人,你既然有种族歧视,又何必要她出宫;不能体谅,你又如何爱她?”说得好,我鼓掌。
颓然坐下,小方脸色铁青。阮文仍是不依不饶:“既谈相爱,自是互相体谅,互相尊重,倘有异议,一切均是已方之错。怎么能出言不逊,妄自揣测。”
“多谢李兄有以教我。”这边方子轩神色变幻,那头秋飞花长身而起,正色言道:“但闻李兄一席话,秋某枉称惜花人;那家闺秀有幸得奉李兄枕席,必定羡煞旁人矣。”
心里高兴得很,冲阮文挤挤眼,阮文不顾客人在,飞快亲我面颊一下,倒又把我弄成一个大红脸。
珊珊童言无忌:“哥哥亲姐姐了,哥哥亲姐姐了。”
在场两人面露怒色。秋飞花怫然:“你二人虽是番人,但在我中华地界,也得守礼;兄妹岂能如此亲昵!如此无耻荒唐,秋某不屑结交。”转身温言交待珊珊两句,那方子轩已经是等在了门外。
我尴尬无比,噘起嘴看阮文。都是这外国小子,玩什么现代派嘛。阮文哈哈笑,捏我鼻子。转头对两人解释说:“我姓阮,她姓李,我们不是兄妹。假托兄妹不过是行路方便,毕竟我和胜男还没结婚。”
“就算不是兄妹,你们也太,这个惊世骇俗了。”方子轩到底是谈过的,打量我们片刻苦笑着说。
秋飞花却仍旧不信,折扇一抖,声色俱厉:“秋某眼中可不揉沙子。你们既不是兄妹,为何这小小女娃口口声声只说哥哥姐姐?你们若是未婚夫妻,又怎会两年多不结亲?”
我这下脸就更红了,跺脚埋怨阮文:“都是你啦,连避嫌都不会。不管,你自己解释去。”转身跑自己房里装鸵鸟去。
开了窗子,我竖起耳朵听。三个坏蛋,怎么声音这么小嘛。真是的,什么都听不到。干脆睡觉。
“起床吃饭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脸庞一温,又被偷香。“嗯,讨厌啦,老是亲人家的脸。有口水耶。”咕哝一句,我眨眼。眼前的人脸色有点臭,我勾下他颈子,印上一个吻。
一时天雷又勾动了地火。又是缠绵绯恻的一个长吻。可是,现在我躺在床上,我脸有点绿了;貌似是我勾引人家耶。
放开了我,阮文大步出房。在门边扔下一句:“快点起来,等你吃饭。”
换条简单裙子,我走到饭厅。
哈,那两只还没走?大喇喇坐着,正跟阮文喝酒呢。
“嗨。”打个招呼,我也坐下来扒饭。珊珊还是挤在秋飞花旁边,那小子挺不错,时时照顾着她,夹菜啦,递水啦;服伺得珊珊蛮周到。阮文早就体贴地给我夹了平时爱吃的在另一只小碗里。
我历来吃饭快,部队养成的习惯;吃完放下,我很奇怪地看着三个男人。他们好像已经成了熟朋友了,言谈举止,毫无距离。
方子轩见我望他,脸微红,笑了一笑。我忽然想起那个袭我胸后手下留情的大男生,就是他?还绿林道上的咧。这样咋混哪。
家里平白多了两个人,我的贵妃榻也被秋飞花霸占,珊珊快活地弹琴,阮文和方子轩在探讨爱情的真谛,我无聊得要死,只好回房继续睡。

小别

三更,斋宫。
赔着笑跟太子混了半天,才溜了出来,我站在花影里等霜月妹妹。方子轩功夫不是很好,上次就差点送了小命;在秋飞花和阮文的规劝下,他才放弃了亲自来的企图。所以,我背下他要说的话,来这里当传声筒。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跑过来,站在檐下,她小声呼唤:“方郎,方郎。”
“他不能来,托我捎来这个给你。”是一个手帕包,包的大概是副镯子。“你也要体谅他,上次入宫他亲人没了。这一次大家认为他还是别再来的好。”霜月捧着小包,眼泪吧吧往下掉。我看得心中酸楚,拉了她坐在台阶上,递帕子给她。
“谢谢大人。方郎他,好吗?”终于,这个水做的MM不哭了,我私下认为是没眼泪了。
我点点头:“你知道吗?他有一次剌杀今上,不过没成功。”
“唉,都怪我自己狠不了心。方郎愿意陪我天涯海角,浪迹江湖;我却放心不下年迈双亲和幼弟。自入了宫,我以为,此生再见方郎终无可能。谁知,天可怜见,竟叫我们遇上了大人您。”小姑娘说话客气。我有点脸红,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掏出封信递给她:“喏,这是小方给你的。他说,他等你。等你放出宫。”
霜月欣喜若狂,拿着信的手抖得厉害。大颗大颗的水珠又掉下来。
“别哭了,我的天呐,小心脱水。”我无奈了,现在我只是嫌烦了。不去想离开或者以后的道路,一个劲哭哭哭,有什么用嘛。
她抹一把脸,小心翼翼地收好东西,才向我再次道谢。
“大人,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她怯生生地说,我连忙大力点头。
“姐姐,认识方郎时,我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那一年,我陪额娘上香,采花扑蝶摔下山崖,是十七岁的方郎救了我;知道我是官家的小姐后,方郎送我回去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记得方郎爱菊,就在闺中养了无数的花,每日均命婢女捧上高墙,只盼方郎能有一日得见。”
“终于,方郎进了我的闺房;他对我,是又爱又恨。他恨我是满人女子,是官府千金。我说,跟着他,我就不再是满人,不再是小姐;听了我的话,方郎从此,夜夜来听我抚琴,教我练剑;十五岁时,我携了方郎去跟阿玛额娘说,当时就哭晕了额娘,气坏了阿玛。”
“多少次,我欲以身相许,方郎总要等到名正言顺。我是要进宫的啊,若不是方郎惜我重我,我一进宫,就得活活晒死在高秆上。可是,就算我多么多么爱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双亲为了我的任性丢了性命啊。”
霜月望着星空,深情地娓娓道来:“姐姐,如今又得了方郎的信儿,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要活着离开这里,跟我的方郎双宿双栖。”
“难道你曾经想过死?”我听着有点不对,连忙问。
霜月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想方郎多了,我就不想活了。我在德娘娘宫里,虽是女官,却不受宠,是人人都欺负我的;只不过,生而无欢,我又怎会计较。”
心里一痛,我搂过霜月,大包大揽:“霜月,你别伤心,我就在这宫里当差;要是谁再欺负你,我告诉十三阿哥去,让他替你出头。四阿哥跟我也熟。小样儿,看谁再敢欺负你,我找条麻袋套上,非打得他妈妈都不认得他。”
“姐姐。”霜月又哭了。“姐姐,你对我真好。”她强压着声音,哭得凄惨。
好不容易哄了她回去,我回值房打盹。
昨天我问阮文,是怎么跟两个孔夫子的门徒解释的,阮文笑着不说话,被我逼急了,他才说:“我告诉他们我姓罗,你姓朱啊。”我一时无解,睁大眼睛,又引来一个甜蜜的吻。“笨丫头,罗密欧与朱丽叶嘛。只不过,我这个是私奔版。”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被我痛揍。一边告饶他一边补充:“他们看我们情路凄凉,前程茫茫,当然就大掬同情之泪了。”
听得我好笑极了,怪不得小方老是用那种看流浪狗的眼神看我。秋飞花有点古怪,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有时候我跟他说,他就拉长个脸走开。靠,不说就不说,很稀罕?
还没等我替霜月报仇,新一次任务又出现了。
康熙又要南巡,御笔亲点我随驾;知道这又是太子使的绊子,我没好气地暗骂了几万次。
可怜我跟阮文,正式交往才多久啊!
家里住下了两个外人,两小子居然绝口不提离开的话;秋某还自作主张请宁婶替他收拾了空着的西厢房,小方和他两人一个一间,作出个长住样子。
我和阮文只得每天跑出去。在家里,小方倒还知趣,姓秋的就是故意捣乱,成天像灯泡似的晃来晃去。
“胜男,好了,别生气了。外边多好,罗曼蒂克多了,还凉爽。”坐在屋顶上,靠在阮文肩头我长嘘短叹,阮文无奈地安慰着我。下面笑声喧天,那两只自来熟的,住了没几天,就常常来些个人,有男有女,成天师哥师妹的,倒把我们这正牌主人赶出来了。我嘟着嘴发牢骚:“本来就是讨厌嘛,人家明天就要出差了,本来还想跟你多说说话,现在弄上来吹风。好冷喏。”“没事啊,现在我们也能说,你想跟我说什么?”搂得我更加紧些,他声音低低地说。
千言万语,无从出口,就是我现在的情况了。“没说的了。我会给你写信的。”我突发奇想:“对了,文哥,我们写密码信好不好?用摩尔斯电码。这样就没人知道我们说什么了。多安全。”宠溺地亲我一下,阮文笑了:“知道我看不太懂中文,是吗?”他双臂似铁,仿佛要揉我入怀。
“顶上的,小心屋塌了。”秋飞花这个坏蛋,终于暴露出他的本性;他就是一个爱恶搞的家伙,所有的文质彬彬、斯文有礼,全是装的!自从住在我家,他就成了我的对头。只要我在家,常常会被他气得吃不下饭;阮文私底下说是一物降一物。仗着读书多,咬文嚼字讽剌我,不幸我又全听得懂;反驳呢,十次要输九次。还好,珊珊会帮我报仇,常常在他白衣上画机器猫。
我气得大叫:“我的家耶,塌了关你屁事!”索性站起来大跳。阮文笑笑,圈住我:“胜男,小心,真的会塌。”“塌就塌吧,反正我明天就走了。”幸灾乐祸地我提高声音大叫。
小方站在院子里,一脸讨好:“胜男,你先下来吧,我有事求你呢。”
“说啊,我才不下来。你们喧宾夺主把我赶上赶下很好玩吗?”我迁怒于他。
小方挠挠头,羞涩地掏封信出来:“胜男,好姑娘,你替我送封信行吗?”
“报酬拿来,没钱免谈。”扬起头,我当然要拿乔。
秋飞花站出来搂住小方肩:“要钱还不好说,小方可是富甲一方。狗官,你怎么这么爱钱啊?”
阮文推我下去,为了上房,我们特意修了台阶。
“小方,要送信可以,你得替我打花猫一顿。”某花的新外号就是花猫。
小方二话不说,拉开架式;秋飞花跳开几步,装出痛不欲生的样子:“小方,你就这样重色轻友?”
才懒得跟他们罗嗦咧。拉了阮文回我房间。
腻在阮文怀里就不想离开。“文哥,人家想你怎么办?”阮文身子一僵,把我推开,一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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