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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隋-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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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这时已经明白过来,这里就是军营中的妓营了,翟让口口声声说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恐怕就是这个意思,让她到军队的妓营来服役。
两人路过那些围观的这些女人身边时,透过人群中的缝隙,隐约可看见那男子正对那抓着他裤腰带死死不放的女子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着。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涌上她的心头,突然转身挤开人群,朝那男子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起一脚,朝对方裤裆处踢了过去。
只听见那壮汉发出一声哀嚎,捂着裤裆满地打起滚来,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周围的女子这才发现单云英正冷眼站在她们身后,全都一哄而散,各自跑回自己的营帐里,探出头来,偷偷朝这边张望。
张氏踢完这一脚,俏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手微微颤抖着,生平第一次打抱不平,用甄命苦教她的防狼三式偷袭一个高她一个头,身壮如牛的大汉,让她不由地有些激动得发抖。
她强装镇定,走到那壮汉的身边,不顾男女之嫌,在他身上搜寻了一下,总算找到了一包二十多两重的碎银子,交到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子手里,转过头对那壮汉喝道:“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就踢爆你的卵蛋!还不快给我滚!”
此话一出,不单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子,连远处的单云英也不由地有些愕然。
谁能想到这个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娇滴滴的美人儿口中竟会说出这种粗话来,跟她的娇媚形象实在不搭。
单云英哪知道,张氏在甄命苦耳边说过的脏话粗话比这重口味好几倍的都有,如今身为人妻的她在甄命苦有意的调教训练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洛河边任人欺辱的豆腐西施了。
那壮汉本待发作,当他看见张氏身后的单云英时,登时蔫了下来,不敢再逗留,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裤裆,狼狈而逃,那女子拿了银子,向张氏连声道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进了帐篷。
单云英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异样,不过很快便隐去,淡淡说道:“惹上这些兵油子,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到了这里,你可就不再是什么月桂仙子,只是这里的一名营妓,平时除了给那些将士们洗衣劈柴煮饭,每个月还有几天时间要服侍在外征战回来的将士。”
她上下打量了张氏婀娜曼妙的身躯一眼,“你最好盼着你相公能想办法赎你出去,否则的话,这几万饥渴单身寡居的将士可让你有得忙了,到时候就算你有命活着见到你相公,你相公也未必还会要你。”
张氏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当然知道单云英的意思,所谓营妓,自汉武帝时就已经存在于军营中,专门为那些没有妻子的将士设立,掳掠孤苦无依的寡妇或是敌军的妻女充入军营,随军出征,供这些将士发泄用,汉武帝时李陵率军攻打匈奴,就曾将远途抓来的寡妇充入军营中,一些女子不从,李陵下令将这些女子全部腰斩处死,足见残酷。
只不过这些事正史典籍往往不会浓墨重彩地记载,因为有伤国体,张氏自幼博览史籍,深知野史往往比正史更加可信,因为没有当权者为自身的形象利益而对真相所做的粉饰和遮盖。
这军营里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眼神黯淡了无生趣的女子,一个个如行尸走肉,麻木不堪,眼神没有一丝光彩,灰暗无神,仿佛什么事也不能引起她们的兴趣。
看见她们,她突然想起了甄命苦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不思自救者,神仙也难救,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总不愿意为国家为社稷出力。
“这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是一个族群的文化缺陷导致的集体悲剧,是一种顽疾,一种行为惯性,越是自我标榜源远流长的古老文化,由于认识的局限导致很多愚昧的观念深入族群灵魂深处,这种观念的权威和不可挑战,让整个族群无力改变和创新,观念也就越顽固也越难改变,改变的代价可能就是整个国家的动荡甚至覆亡,属于大手术的范畴。”
她一直排斥认同他这种近乎冷酷的论调,如今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不思自救者,更加确定一点,她们并不是不思自救,而是她们并没有思考的能力,改变也就无从谈起,没有改变就谈不上自救。
她很讨厌甄命苦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嘲讽口吻吟那两句虽然优美,却透着一股辛酸刻薄的诗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正如他所说,造成她们不知亡国恨,愚昧闭塞的罪魁祸首,是这个愚昧的国度中万民所崇拜的权力和特权,他们愚弄百姓,将他们的命运玩弄股掌。
只是他明知道造成她们命运根源,却不思为她们做些什么,比起那些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为非作歹的男人,其实他并不高尚到哪去,她的相公本不应该是只满足于独善其身的自私鬼,在她心里,她的相公本是一个与众不同,充满同情和怜悯的柔情英雄。
而他却说:“只有一种人愿意为了这些人奉献一生的热情,让他们觉醒,让他们学会思考,那就是神圣的传教士。一个真正的传教士,需要圣人的觉悟,而我只是一个想要抱着娘子你香香软软的身子呼呼大睡的庸俗男人。”
其实她也知道,他也并不是没有做什么,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只是后来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会变成徒劳无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去除根源,又如何杜绝?所以他这才渐渐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麻木面对,他对这些千千万万在军队妓营和青楼女子感到无力,因为责任太大,任务太重,他有心无力。
第五百零五章 要做顽强的杂草
作为妻子,她有义务制止他继续消沉,不思进取,屡屡教诲敦促他要有所作为,他却说,想要彻底地改变这种死循环,需要一种公平自由平等的文化,需要一种没有私心的教育,消除愚昧和对权力的崇拜,才能改变这整个族群反复循环的悲剧命运。
这种改变,更需要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这个帝王应该是一个集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铁血冷酷的手腕,佛祖的慈悲心怀,万人莫敌的神勇,凝聚贤才有识之士的魅力于一身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朝圣者,像传教士一样对追逐光明的信念拥有至死不渝的忠诚。
然后,播撒下平等自由公平的种子,将族群引导向良性发展的轨道,酝酿出一种叫民主的制度,才有机会实现社稷的长治久安,繁荣不息。
这些因素,缺一不可,而这样的英雄人物,古今难得一见。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坚信和向往,她看出来了,其实他哪里是无力,折腾她的时候怎么那么有力,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他分明是懒,懒动脑筋懒行动。
于是她用带着充满了崇拜星星的眼神看着他,试图用娇媚得能让男人为之融化的声音魅惑他说:“我的相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惹来他哈哈大笑,却不轻易上她当,说什么讨论只是讨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空想对现实没有任何帮助,乱世中的百姓依旧如蝼蚁一般生存着,从出生到死亡,甚至不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丁半点的痕迹。
她心里想着跟甄命苦种种这些让她苦恼纠结忧郁的争论,不知不觉跟着单云英进了其中的一间营帐。
“这里就是你以后生活起居的地方了。”
单云英的话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营帐里的条件可谓简陋,甚至艰苦,小小的营帐里只有十几张双层的木床,床上铺的是稻草,一张打满补丁的薄棉被,在这样的冬天里,没有暖气,没有照明。
营帐里的其中一个角落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和木盆,空气中弥漫一股汗渍和男人鞋袜的臭味,仿佛十几年未洗过一样。
帐篷的顶上挂着一根竹竿,晾着已经洗好的衣物,男女亵衣混杂在一起,杂乱哄哄,有些还没晾干,已经结了一层霉霜。
床底下,更是不堪入目,到处都是未洗的碗筷,还有一些发霉发黑的菜渣剩饭什么的,看样子这里住的女人都是些不怎么讲究的。
也难怪,都住这种地方了,每天干的又是这些繁重疲劳没有未来的工作,恐怕任谁也不会有这心情整理。
……
单云英看了神情略有些发愣的张氏一眼,嘴角露出早料到你会是这反应的神情,走到一旁的铁柜子里,取出一张棉被和一个水盆面巾什么的,递到张氏面前,张氏急忙用双手捧着。
“跟我来。”
两人撩开层层湿漉漉带着霉味的衣物,走到最里边的其中一张床位边,指着其中的一张床的上铺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床位,平时除了吃饭洗澡方便,洗衣,煮饭,缝补,侍候兵营里的士兵,你的行动都会被限制在这个营帐范围内方圆三百米的范围内,这张床将是你的归宿,慢慢的你就会明白,躺在床上的时间将是你今后的人生中最难得的享受。”
单云英正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着她今后的工作内容,却发现张氏根本没有在听,而是盯着她所在床位的下铺位置,眼中带着一丝惊奇,那是在沙漠里突然发现一丝绿意生机的眼神。
她所在床位的下铺,是一个整洁干净,充满了小女儿情调的床铺,床头的位置,还铺满了用各色的碎布料缝制的五彩布花,手工虽然略显粗糙和简陋,但却看得出来缝制的主人非常用心,让这个恶劣脏污的环境里多了一丝让人眼前一亮的喜色。
除此之外,床底下也不像别的床位那样,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发霉的残渣剩菜,扫得干干净净,放着一堆用彩色石子雕刻成的小动物,惟妙惟肖,有鸡鸭猪牛羊,还有一座小房子,看得出来,这个床位女主人是一个充满了希望和阳光和梦幻的小女孩。
单云英见她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地有些恼怒,冷笑一声:“你在这慢慢看吧,我就不陪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会你的下铺进来了你自己问她,从今天起,你可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月桂仙子了,我劝你还是让她好好传授一下你一些心得经验,对你今后怎么侍候男人才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有很大帮助,她可是这营里的一朵奇葩。”
单云英嘴里说着称赞的话,可语气里却充满了嘲讽。
没等张氏开口追问,她便转身出了帐篷。
许久,那些一直同住一个帐篷的女子才纷纷涌进来,围着张氏,像一群逛菜市场的主妇,对张氏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刚才有单云英在,她们都战战兢兢,不敢进来,单云英一走,她们立刻现了原形。
张氏很是友好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可惜没人搭理她,都一脸戒备地盯着她,有几个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盯着她身上的棉袄和她手里抱着的棉被,眼中散发着一股贪婪的神色。
一个女人突然推开人群,朝她们大喊:“去去去,一群绿眼的苍蝇,该干嘛干嘛去,围着看老娘床上有花啊,可别想打老娘银子的主意,当心老娘晚上乘你们睡着尿你们一脸……”
周围登时发出一声哄笑,笑骂道:“呸,不要脸的骚蹄子,天天念叨你那点破银子,谁稀罕似的,你的尿留着给你的驴粪蛋泡馍吧!”
说完,这才一哄而散,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位。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量着这个自称老娘,年纪却不满二十的女子,正是刚刚被那兵油子抢银子的女人,手里拿着张氏帮她抢回来的银两,朝她走了过来,瞄了她一眼,也不爱搭理,自顾自地上了床,将银两锁进了床头一个铁箱子里。
“我叫张鹅,今天刚来的。”
第五百零六章 雪白的面团
“我叫张鹅,今天刚来的。”张氏见对方无意搭理,只好主动介绍起自己。
对方依旧不理会,从铁箱子里取出一张干巴巴的馍,掰开一半,给她递了过去。
“谢谢,我不饿。”张氏婉拒了,这些年养尊处优,她已经吃不惯这种干巴巴的干粮了。
对方将其中一半放回了铁箱子里,起身从床下取了一个干净的碗,从床头挂着的一个行军铁水壶里倒了半碗,将馍浸泡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饱了,又倒了半碗漱了口,这才上了床拿起床角一朵为完成的布花,认真细致地缝了起来,好像忘了张氏的存在。
张氏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笑了笑,转身将自己的棉被放在床头,取了脸盆,出了帐篷,到不远处的一口井边打水。
她一边摇着井边的轱辘,一边打量着这个营地四周的情况。
整个营地大概有二十几个帐篷,每个帐篷最少能容纳三十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处于军营中间地带的妓营里,起码有六百个像她这样的女人。
营地占地方圆千米的地方,周围都有三米多高木栅栏围着,只有两个可供出入的营门,门口有卫兵把守,凭一个弱女子的能力,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这里的人未必都是像她一样被强迫送进来的,有些人是被生活所迫,为了一口饭吃才自愿进来。
天气寒冷,却依然有不少妇人正蹲在井边,用木棍敲打着衣物,双手都已经被泡得通红,有些人的手甚至已经有了冻疮,发炎溃烂,却依然麻木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张氏在井边打水时,她们都不时地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不由地有些发毛,她在红杏别院呆过三年,早已不是当年的纯情寡妇,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红杏别院里的那些老鸨,都是这样的眼神,只不过她们这些人的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和残酷,分明是对一只即将被饿狼吞食的无辜小白兔临死时的冷漠和幸灾乐祸。
她不敢多呆,匆匆打了水,飞快转身回了营帐。
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几个洗衣妇人中的其中一个突然说了一句:“我赌她一天都撑不下去,十个铜钱,谁敢跟我赌。”
“不可能,看她珠圆玉润的,一定是养尊处优,身子骨经得起折腾,起码也能撑个四天吧。”
“这回你们都错了,屁股圆,奶子大,细皮嫩肉,这种女人最是水多能干,适应能力最强,一天应付二十个男人都没问题,至少一个月,面团当初来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那个面团,根本就是少根筋,是个男人都能上,全世界恐怕也就她这么一个女人,你以为谁都像她似的没羞没耻的,什么男人都能当成宋玉潘安。”
“我看你是嫉妒那面团每天都有几十个男人来找她,你也跟着痒了吧,可惜啊可惜,你这年纪,也就那些满身瘌痢的老男人来帮衬你……”
被呛白的妇人笑骂道:“你个奶袋子能当腰带使的老巢皮还有脸说老娘,信不信老娘拿两年没洗的臭袜子塞你嘴里!”
“你来呀,老娘有的是三年没洗过的肚兜!”
几个妇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身追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走身上的寒冷。
张氏回到帐篷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只见她所在的床位前,几个女人正在拉扯着本属于张氏的那张棉被,争抢着,互相对骂。
“挨千捅的面团,快放手,这又不是你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呸,你们这些食腐的秃鹰母豺,哪里有臭肉都躲不过你们豺狗一样的鼻子,这个女人刚才帮我抢回了银子,对我有恩,我面团可不是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烂糟货,只要我在这里,就不许你们动她的东西,想捡便宜,滚别的帐篷去!”
争抢中,面团被几个女人围起来拳打脚踢了一顿,见她死死抓着那张棉被不放,那些女人显然都知道她的驴脾气,只好恨恨地放开手,纷纷朝她吐了一口唾沫,又用剪刀把张氏的棉被给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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