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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落秋霜-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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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雷道:“李景隆一败再败,为何不把济南府拱手相送呢?”
道衍法师听出他话中有话,笑道:“李景隆已被解职,力荐他为征讨大将军的黄子澄也痛恨万分,请皇上杀了李景隆谢罪。但皇上只把他召回,并未杀他。
朝中不少大臣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都说他是误国之贼,纵万死也不足赎其罪。但皇上不听,他留下了命。”
万古雷叹道:“我看群臣说得对,李景隆误国,但皇上也用错了人,后悔已来不及。”
道衍法师道:“老衲把贤侄招来,实因朝廷大将平安,率二十万大军前来北平府。平安这人武功高强,善于用兵,是我方之强敌。殿下闻知此讯,派人赶回北平,要老衲和世子殿下商议。派出一支精锐之师。使其不敢妄动。今北平城只有孙锐锋两千士卒可战,余皆老弱病残,方请贤侄带出四干兵马……”
万古雷吃了一惊,不等法师说完就道:“师叔,顺义县现有六千余人,但都是乌合之众,若拿他们去抵挡朝廷二十万大军,无异以卵击石,只怕是使不得。”
道衍法师道:“贤侄当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只要贤侄与孙锐锋合兵一处,使平安拿不准虚实,就可能不敢进兵。”
万古雷道:“既为情势所迫,只好勉为其难了,不知愚侄何日出师?”
法师道:“贤侄去见世子,再商定。”
见了世子出来,他又回了一趟家,却见钟玉桃等人在西门仪指点下练武功,不禁奇怪。
钟玉桃等人说只要不当班,他们就回来练武,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吃过饭,万古雷又匆匆回顺义。
第二天,他点了五千人,浩浩荡荡开向京师,过城不停,出南门往易州方向去。
孙锐锋和关中四剑率士卒在南门外会合,彼此见了面。孙的部下是马军,先走一步,万古雷的是步卒,只能慢慢走。
其实,他们并不到易州,半路上就扎营。
这一次行军,给士卒一个磨砺的机会,万古雷觉得比预期的要好得多,士卒们士气很高,走路搭营帐动作也不慢,他感到欣慰。
秦忧等人似乎很惊奇,他们从未与这么多人一起行过路,所以骑在马上东看西瞧。
搭帐篷时,他们跟在万古雷后面巡察,似乎很是好玩。听万古雷如何指点士卒,看万古雷如何做给士卒看,居然也不觉厌烦。
夜来万古雷又去出巡,他们听见走动,一声不响跟了出来,万古雷让他们歇息,他们说不累,跟他去巡察,回来时,已是三更。
万古雷躺在地铺上,想起和孙锐锋见面时的情形,关中四剑原是燕王随身侍从,后派去监守宁王,怎么会到了军中呢?
他想问孙锐锋,但孙锐锋和关中四剑表情冷淡,只好不说,他在思索中睡去,一觉到天明。
按谋划,三天后开拔围着北平城绕个圈再回顺义县。十多天后,他们走完全程。
据报,平安不知虚实,果然按兵不动。
没和敌人开仗,四个怪人质问万古雷。
秦忧道:“为何走一圈没碰上敌军?”
杨孤道:“你说要开仗,为何回来了?”
严寒道:“你在耍大伙儿,对吗?”
陶悲道:“为何骗人?”
万古雷把整个计谋说了,最后道:“虽然是迫不得已走了一遭,但对弟兄们是个历练的好机会,各位没看出来,弟兄们井然有序,胜过在营房操练的时候?”
秦忧道:“咱想看看几十万人厮杀,该是怎样一个景象,一定是热闹得很!”
严寒双目闪闪发亮:“到时有杀不完的人,你只管杀,杀个痛痛快快!”
杨孤舔着嘴皮道:“咱不信杀不了这班贼囚,让他们一个个没了脑袋,好畅快!”
陶悲闷声道:“会等到这一天的!”
万古雷觉得这些话冷冰冰的,听着刺耳,再看他们对杀人的神往之情,不禁十分厌恶。
他冷冷道:“各位未见过大阵仗,到时只怕你们杀腻了,不想再杀。”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会有这一天的。”说完径自走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们杀人永远不会杀够吗?沙场上杀人那是无可奈何,但这决不是什么使人高兴的事。他们究竟是谁?为何要到军旅中来?来此究竟有何企图?
左思右想,他决定不惊动他们。
八月中旬,燕军围攻济南不下,历时近四个月,道衍法师派人送书信给燕王,请回北平休整。燕王使班师回北平。
郭剑平等到顺义探望万古雷,弟兄们都很好,惟士卒损去一半多,原天豹卫四百弟兄,只剩下二百不足。万古雷心痛不已,很想回天豹卫,但郭剑平已是指挥使,他不能把郭剑平弄到别的地方去,只好打消了此念。
一个多月后,燕王又率军出征,万古雷在顺义县的士卒未动,只令他加紧训练。
这一路南下,攻城掠地,取得不少胜利。
但来到东昌府时,平安率军赶来,与守军会合一处,双方展开大战。燕王率骑兵突入敌阵被围,朱能率蒙古骑兵与天豹卫从另一处冲入敌阵救出燕王,但张玉却不知燕王已突围,带人奋勇冲入敌阵,都寻不见燕王,敌军如海浪般一波一波涌来,他的人数大大少于敌军,终被敌军吞没,英勇战死于阵中。敌军乘胜追杀,燕军大败,伤亡数万。燕王只得往北逃走,但敌军穷追不舍,幸得二郡王带兵接应,杀退追兵,燕王才得以脱身。敌守将盛庸曾与铁铉在济南府挫败燕军,今日得胜哪肯放过燕王,立即率大军追赶。燕军退至深州,平安等又率兵马至真定府拦击燕军,燕王亲自上阵,冲锋敌阵,击溃平安军,于第二年元月中旬回到北平。
张玉随燕王起事,是燕王得力的臂膀,他的阵亡使燕王痛惜不已,在北平写祭文悼念张玉和东昌阵亡将士,并当众脱下身上战袍举火焚烧,以使战袍在阴间为将士防风挡寒。
万古雷从顺义县城赶来参加祭奠。
他禁不住涕泪交流。
为张玉,为天豹卫和所有死去的将士哭泣。张玉与他相识,是忘年之交,从在天豹庄共事起,相处就很融洽,没想到竟已作古。
天豹卫的六百弟兄,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东昌之役,燕军精锐损伤很大,是举事以来遭到的最大失败,因此从燕王到每一个将士,心情都极为沉重,整个王宫,整个北平城都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悲伤和哀愁。
祭奠之后,万古雷等回阜财坊,把查俊、褚红、杨大刀也叫来,关良、饶信、柏伟英勇战死。除了耿牛,郭、曹、罗三人无不受伤。
第二天,道衍法师把万古雷叫到宫中,意外地又见到了金忠。金忠随燕王出征,在中军大帐,万古雷只是个指挥使,去中军大帐见燕王的时候不多,因此两人很少见面。
金忠等他一坐下来就道:“天豹卫果真神勇,此次救驾,除了蒙古骑兵,就算天豹卫功劳最大,这一点老夫在驾前不止一次提过,说这是贤侄带兵有方的结果。”
道衍法师道:“殿下对此一向首肯,贤侄在顺义募兵一万五千余人,营房人满为患。殿下本要亲往顺义阅兵,但心情沉痛身体不适。故命老衲与金施主前往,此刻就起程如何?”
万古雷道:“那就烦劳二位了。”
于是道衍法师和金忠乘车,万古雷骑马,当即赶往顺义,下午设素席宴请。
知县也诚惶诚恐赶来赴宴。席间黄知县竟向万古雷提亲,他有两个宝贝儿子,欲娶李杰之妹李小玲,张超、张鼎之妹张莲,请万大人玉成。
万古雷问李杰如何,李杰说回去问了母亲和舅父再说。黄知县迫不及待,恨不得当场定下,李杰只好立马去家里探一消息,得到娘亲和舅父的口讯,又急急忙忙回来。
万古雷笑问道。“如何?答应了?”
李杰道:“待我瞧瞧两位公子是什么模样再说,等我顺眼了,家母和舅父也就同意。”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黄知县却连声说应该,两个小犬眉清目秀,勤奋读书,自信能入人之眼,不怕挑剔。这话引来一阵大笑。
忽然,秦优等四个怪人来了。
一进门,四人板着脸。
秦代道:“宴客也不请咱们?”
万古雷笑道:“是素席,怕四位嫌口淡。”
杨孤道:“一个和尚,一个先生,听说是王宫里来的,为啥不让咱们见上一见?”
万古雷道:“这不是刚来到吗?坐下吧!”
侍卫立即端来了凳子,四人大咧咧坐下。
万古雷把四人引荐给金忠、道衍法师。
道衍和金忠在他们一进来时就盯住了他们,金忠面上微有惊诧之色,道衍法师平静如常。四人坐下后,万古雷举起了酒杯。
他道:“四位训练士卒辛苦,我敬四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四人面无表情,举起杯子一口喝干。
金忠道:“老夫极善相面,观四位神色,非等闲之人,一则武功极高,二则性情孤僻,三则嘛……恕老夫直言,嗜杀无度,因此四位身上杀气太重,不知老夫说得可对?”四人面现惊诧之色,但刹那间恢复如常,齐声道:“不对不对……”
道衍法师微笑道:“四位在江湖上一定很有名气,纵使不说,但杀气外露难以掩藏!”
四人变了脸,面上现出几分阴狠。
陶悲道:“老和尚,小心祸从口出!”
严寒道:“管闲事的人都不得好死!”
杨孤道:“揭人隐私,那是自找晦气。”
秦忧道:“沉默是金,和尚你道行太浅!”
万古雷板起了面孔:“法师是我的师叔,四位说话要分寸。”道衍法师仍带着笑意,制止万古雷说下去,道:“贤侄不必多说,他们四位从小境遇不佳,以至养成了阴挚、孤僻的性情,用不着计较。”一顿,对四人道:“但四位最好听老衲一言,若能就此改弦易辙,此后一生有福,若是不肯回头……只怕无好结果!”
万古雷道:“师叔佛法高深,金叔喜卜,奉劝四位深思。当获益不浅!”
四人相互瞧瞧,倏地站了起来,也不打招呼,径自退席,快步走了出来。
黄知县道:“这四位武士让人一见就怕,他们和常人一样,也无三头六臂,真是怪事。他们要是不走,下官连一口饭菜也咽不下。”
众人一笑置之,也不多说。
饭后黄知县把两个“小犬”叫了来,一人二十岁,一个十八岁,品貌也还端正,万古雷、李杰相互对个眼色,便说带两位公子爷去家中,拜见娘亲舅父。黄知县喜欢不尽,陪着去了。
室中只剩道衍法师、金忠和万古雷。
道衍法师道:“四人从何处来?”
万古雷讲了经过,也说了自己的怀疑。
金忠道:“四人决非从军而来,以他们的身手,怎甘听人调遣?必是有为而来。”
道衍法师道:“四人性情极是乖张,且十分凶残,老衲也认为他们必是有为而来,并非为了功名。观四人言行,他们似乎对训练士卒有了兴趣,打骂人的次数也渐渐减少,因此老衲以为,四人并非无可救药,还未陷溺到无法自拔的境地。
若老衲没有猜错,四人便是从小失去父母,被一黑道人物收养,授以武功并让他们杀人。四人从小不得接近他人,身受师傅教诲,养成了孤僻冷漫凶残的性情。
到这里来后,他们有机会接触了这许许多多的人,无形间在改变着自己以往的成见。照此下去,是个好的开端,贤侄对他们要有耐心才是。”
万古雷心头一亮,道:“多谢师叔指教。”
金忠道:“法师所言极是,但四人自小养成的性情,只怕一时难改,贤侄要小心提防。老夫怀疑四人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刺客,侍机行刺燕王殿下,贤侄万万不可大意!”
道衍法师道:“老衲也有这种猜测……”
刚说到这里便打住,朝窗外看去,一面打个手势,向万古雷、金忠示警。
金忠虽有武功,但不如法师和万古雷,他并未觉察到窗外有什么动静,可万古雷早已查觉,举起筷子,必要时打出窗外去。
道衍法师立即道:“四位有事吗,请进来说话吧!”
话声才落,窗户果然现出了四个头。
秦忧道:“大和尚好耳力!”
杨孤道:“原来和尚也是一位高手。”
严寒、陶悲没说话,四人双肩微晃,一个接一个从窗口跃进,恰好坐在椅子上。
万古雷道:“四位去而复返,有事吗?”
秦忧道:“没事,想听听我弟兄走后,你们如何在背后谈论我们。”
这话很坦然,他们并不觉得偷听羞人。
金忠道:“听见了吗?”
严寒道:“没有。刚来你们就发觉了。”
道衍法师道:“无妨,老衲可以再说一遍,只要四位想听。”
秦忧道:“想听,只怕你不敢谈。”
道衍法师笑道:“为何不敢?说主要的吧,老衲猜想四位入军旅,决不是为功名而来!”四人齐声问道:“为了什么?”
万古雷看出,四人神情有些紧张。
道衍法师道:“这个,说不准,请金施主打个卦吧!说着向金忠递了个眼色。
金忠道:“这个容易。”举起自己桌前的酒杯道:“请四位每人把这酒杯拿在手中一次,然后再给老夫。”说着递给最近的陶悲。
陶悲道:“干什么?”
金忠道:“你们触摸了酒杯后,老夫打卦。那酒杯沾了你们的灵气,可算知你们的心事。”
四人对视了一眼,陶悲道:“好!”
他接过来在掌心一握,又传给杨孤。
依次传完,金忠把酒杯托在掌下,仔细看了一阵,然后双掌合拢,口中念念有词。
四个怪人极为注意地盯着他,有些紧张。
金忠念了一阵,把酒杯放在桌子,道:“卦算出来了,四位来此充当刺客!”
话才出口,四人跳了起来,万古雷及时喝道:“坐下,干什么!”
四人见万古雷等依然坐着,并不向他们出手,相互瞧瞧后又镇定下来,依言坐下。
秦代道:“你冤枉咱们,咱很生气!”
杨孤道:“胡说八道”万古雷道:“杨兄,说话有些分寸。”
杨孤大怒,道:“咱爱怎么说你管得着?”
万古雷怒道:“金大人是燕王驾前重臣,你们既入军旅,就得有些规矩?”
金忠道:“好了好了,不必计较,老夫这一卦是不是说中了四位的心事?”
秦忧道:“你说咱们是刺客,杀谁?”
金忠道:“从卦象上看,必是个重要人物,到底是谁,看不出来,四位自己当然明白。”
秦忧对万古雷道:“听见了吗,他说我们是刺客,你想怎么办?”
万古雷道:“你们承认了吗?”
秦忧看着其他三人问:“咱们承认了吗?”
三人齐道:“没有,咱们没有承认!”
万古雷道:“这不结了,算卦只是算卦,各位并未刺杀人,我自然不怎么样。”
杨孤道:“此话何意?”
万古雷道:“就是不把四位当刺客。”
严寒道:“但你在心中提防,对吗?”
万古雷道:“我像以前那样对待各位,只要四位是真心来从军,愿助我一臂之力训练好士卒,别的不放在心上,用不着提防。”
秦忧忽然问道衍法师道:“大和尚,你瞧咱们像刺客吗,怎么不说话?”
道衍法师笑道:“像就是不像,不像就是像,像不像又有什么要紧?施主们是不是刺客施主自己心里明白,旁人说三道四又有何用?总不能老衲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对吗?”
杨孤道:“咱们没有行刺谁,所以咱们不是刺客,等咱们当真行刺了人,那时咱们就是刺客了,所以现在不是。”
金忠笑道:“不然,四位若是专为行刺而来,虽然还未动手,但也算是刺客。”
陶悲道:“你怎知咱们是行刺而来?”
金忠道:“算卦算出来的,老夫的卦一向很灵。”
严寒问万古雷:“他说咱们是刺客,咱也不分辩,你说该把咱们咋办?”
万古雷道:“我适才说过,四位只要不动手行刺谁,我依然把四位当朋友。”
秦忧道:“你把咱们当朋友,不后悔?”
万古雷道:“只要四位不做出违背常理的事,我自然不后侮。”
严寒道:“要是做了呢?”
万古雷道:“那还要看实际的情形,违背常理到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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