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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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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开国时”就立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规矩。皇帝要作什么事,得通过宰辅大臣。你现在官家是要干什么?竟不能和宰相们商量,却要派内侍绕过中书,直接跟军队统帅见面?这不合规矩啊。

这件事在暗地里越传越广”最后连德寿宫也知道了。赵桓逮住这个把柄,在皇帝过宫去探望时,他就严肃地批评了赵谌。说祖宗家法,岂能说破就破?你怎么能绕过宰相办事?赵谌表面上虽然连连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是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若行非常之事”必用非常之手段。朕明知宰相那里通不过,为什么要去碰钉子?

中书”政事堂。

这里是正副宰相们办公的所在”国家大事很多都在这个地方决策。全国各地的上书,也都先送到这里。在首相的办公堂里,朱胜非正埋首案间,奋笔疾书。虽说中书省就设在禁中,但皇帝不是说你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的。所以即使是首相,有时也得把自己的意见写成奏本送到勤政堂去,等皇帝得空的时候看。

他现在写的,就是建议官家接受完颜宗弼提出的条件”两国停战,一切比照战前办理。女真人这回大举来犯,我们也是损失折将,现在北夷既然主动要求停战,我们哪有不接受的理由?都知道官家年轻气盛,锐意进取,但也得有个度。你派内侍去见折郡王,都以为大家猜不到你想干什么?

一名青袍佐官抱着一摞本子进来”放在他的案头,说道:,“相公,这些都是要紧的公文,等着批复。”

“放着吧。”朱胜非头也没抬。现在有什么比停战更要紧?

又写一阵,到底年纪大了,趴着头那脖子又酸又痛,他直起身来活动几下”就在这档口眼光无意间瞟到那摞本子。最上面一本”赫然正是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徐卫的本子。估计,下面的官员们也知道徐枢密没要紧的事不会上奏,所以特意摆在最上头。

朱胜非拿过来”翻开一看,不由得笑道:“这厮一笔字,委实见不得人。”,笑完之后,才看内容。

但这下,他就笑不出来了。徐卫在奏本中,报告他“搅局”的事情。西夏发生叛乱”夏州都统军,本为辽臣的萧合达起兵反夏,接连攻陷石、银、盐、宥诸州,甚至一度打到西平府,威胁夏都兴庆。西军趁此机会,夺取了麟府路和洪龙二州,又跨过了横山。萧合达起事之前”曾经派人到延安跟西军打了招呼,希望西军“相机而动”。徐卫也确实这么做了,因为现在”萧合达已经依附陕西。

徐卫报告的这些,任谁看了,都会说是大大的好事。不是么?党项人当初已经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了,如果不是发生方腊作乱和出兵攻辽,现在哪还有西夏?可逃过一劫的党项人又开始得瑟,接连夺回被西军占领的土地,吞食大宋西北领土。着实可恶!现在徐卫利用其内乱的机会”大肆搅局,这可说是大快人心的事!

但朱胜非高兴不起来。事是好事,但它的影响就不太好了!现在总算明白完颜宗弼为什么主动提出停战,合着自家后院起了火。

徐九这厮把一支旗插到燕云边上了,西夏作为大金国的藩属,又发生了动乱,宗弼除了退军,还能干什么?

得”徐九又立大功了,等着封赏吧。

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官家看到这个本子,他会作何反应?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欢欣鼓舞!既然金军必须赶回去稳定局势”那朕就趁这个机会反攻!

朱胜非合上本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封皮,轻轻了抚摸一阵,顺手就扔在了案头。这个时候,这个本子,还是不要让官家看到的好。

刚一扔,黄潜善就进来了”正好瞧见他这个动作。走到他案前”道:“集相,这是今年全国各地免赋的单子,请相公批一下。”,朱胜非接过看了一眼,问道:“你都核过么?”,“核过,并无差错。”黄潜善道。说话间”他瞄到了被扔在案头上的奏本,徐卫?这厮上本子”那是一年难得一回,若无重大紧急之事,他才懒得动笔,这在朝中已经出了名了。怪了,怎地刚才朱相随手一扔”显得不太重视

第六百四十章一顿臭骂

第六百四十章一顿臭骂

赵谌步伐急促,进门的时候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慌得立在堂中的沈择扑上前去扶住,连声问道:“官家,没事吧?官家?”

“无妨无妨!”赵谌毫不在意,执住对方的手疾声问道“如何?”

沈择面露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赵谌见状大喜,一阵风似地旋到御坐上,催促道:“说说经过,折汾阳是怎生态度?”

沈择上得前去,从容报道:“小奴自离了行朝,星夜兼程赶往淮西,后来得知汾阳郡王在汝阳,又急忙追过去。”

“当时折仲古在作甚?”赵谌问道。

“当时折郡王屯兵蔡州,并无战事。小奴将官家口谕告知,折郡王面露难色。”沈择笑道,似乎有这件事情在他预料之中。

“这不奇怪,后来呢?”赵谌也是一脸笑容。

沈择摇头晃脑,继续道:“后来,小奴向他传达了官家的意思。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反攻,则复东京故都有望。为了方便节制诸军,统一指挥,官家可以下诏,让他都督诸路军马。一听这话,折郡王先是一阵沉默,而后说道,如能协同江西、淮西、荆湖诸路兵马,则事情有望。”

“哈哈!你临行时,朕就告诉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何?没有说错吧?”赵谌十分自得。在他动这个心思时,沈择曾经担心地说,观折郡王近来姿态,颇有保存实力的迹象,他可能不会赞同进兵。但赵谌却认为,只要给折彦质足够的权限,把江西、淮西、荆湖的军队都归他节制,他一定会同意。

“官家圣明,小奴不及。”沈择顿首拜道。

“起来起来。”赵谌挥手道。“这些人的心思,朕还是知道一二的。江西地小,哪比得上荆湖广大?一旦听说让他节制荆湖,折彦质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沈择又吹捧几句,话锋一转:“可是官家,让折郡王节制荆湖,置何灌于何地?”

赵谌闻言摇了摇头:“何灌老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你看他此番被宗弼打得大败,一路退到江陵府去。再说,他是太上皇的旧臣,昔年道君禅位于太上,郓王带人闯宫,他执剑迫退郓王,力保太上登基。他是太上皇的忠臣,但对朕就未必了。”

沈择听这话风,立马道:“是极是极,何灌也算是军中元老,年长折郡王几十岁,若让他听郡王节制,他必然引以为耻。小奴认为,一旦官家正式下了诏命,何太保估计就该上表隐退了。”

“这样当然最好,朕也会让他风风光光地卸甲,毕竟他于国有劳。哎,你去一趟前线,问过金军近日动静么?”赵谌道。

“小奴滞留汝阳期间,金军曾经大举来攻!哎呀,阵势骇人呐!敌我杀得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后来虽然金军撤退,折郡王说,这是北夷想以战压和,看来宗弼是真想退兵了。”沈择答道。

赵谌一撸袖子,不解道:“说来也怪,之前,不论是何灌还是折彦质,都累次上报,说金军这回是精锐齐出。可开战以来,金军并没有重大失利,宗弼怎么就突然提出停战?”

“可能是眼见夺取襄汉无望,所以无奈退兵罢。”沈择猜测着。“官家,折郡王说,为了麻痹女真人,可以假意答应宗弼的要求,待其退兵后,我军再趁虚而进!”

赵谌一击御案:“朕正有此意!”顿一顿,又道“所以说,这事不能经过宰相。似朱胜非,书生辈,时常劝朕说‘仁义者,天下之大柄,中国持之,则四夷尊服’。朕如果假意与女真媾和,朱胜非必须反对。”

沈择顺着皇帝的话道:“朱相诚然是个仁义君子,但有时不免刻板些。”

“正是这话。”赵谌赞同道。

此时,一内侍进来报道:“官家,黄参政求见。”赵谌对沈择使个眼色,后者会意,马上回避到堂后。

黄潜善入勤政堂,施礼毕,赵谌问道:“卿所为何来?”这些日子,宰相见他,十句话,就有八句不离议和,听得他心烦。黄潜善虽然一直没发表意见,但此番来,莫非就为这个?

不料,黄潜善呈上手中本子道:“这是今年全国各地减免赋税的清单,朱相已经批字,呈请圣上过目,若无疑议,就可命知制诰草拟诏书。”

赵谌听了,方才放心,内侍呈上来之后,他细细过目,而后御笔亲批,送还回去。

“既如此,臣告退。”黄潜善道。他曾经是太上皇的旧臣,遭到故清河郡王徐绍的贬谪。后来,朱胜非将他重新提回来。至此,这人埋头实干,协助宰相理政,不轻易发表意见。

赵谌看了他片刻,问道:“就这事?没旁的?你不打算劝谏朕几句什么?”

黄潜善俯首道:“臣并无谏言。”

“这却是怪得紧,朕拒绝金人停战要求,首相,次相,还有徐参政,都认为不可,你也是参政之一,如何没有看法?”赵谌奇怪地问道。

黄潜善谨慎地回答道:“臣不习兵务,不敢妄加评论。”

赵谌一笑,作太子时,对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不过他从重新回到中央这段时间看,他倒是踏实。

“其实,宰执们反对,也是出于公心,朕能理解。但非常之时,用非常之策,这是权宜变通之计。金人屡次南犯,何其嚣张!朕此番决意打击其气焰!江西、淮西、荆湖诸路,雄兵数十万,如何作不得?”

赵谌侃侃而谈,其用意,无非是想借黄潜善之口,将这个讯息传达给宰执大臣们。也不知道黄潜善明不明白,只低头听着。

“朕还没有算上西军,倘若不然……对了,川陕许久没有消息,近日可有川陕奏本?”赵谌突然问道。

黄潜善一时不答,就在刚才,在朱胜非的办公堂里,他亲眼看到首相将徐卫的奏本扔在一旁。按说,徐卫的奏本,那肯定是大事,朱相看完以后,应该马上报到官家这里。但观朱相举动,似乎有点什么。现在官家过问,到底说是不说?

自己刚才也是无意看到,干脆就说没有?这自然是最稳妥的答案,不过……

“或许有。”思之再三,黄潜善如此答道。

赵谌当时就眉头拧成一团,问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或许有?”

黄潜善沉默。

赵谌脸色更加不悦,突然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些什么,摒退对方之后,立即派内侍去中书政事堂,指明询问有无川陕奏本,朱胜非的回答是,没有。黄潜善不可能“无中生有”,但朱胜非却有可能“有而言无”,他压着川陕的本子作甚?

小赵官家下午又召见有关官员,询问有没有收到过川陕的本子。这一问才知,一早,川陕宣抚副使徐卫的本子就送进中书了。

赵谌很不痛快,认为朱胜非这是有意欺瞒。但念着他的拥立之功,不想让他难堪,又派内侍去政事堂,问朱胜非说,你仔细找找,是不是文件太多,疏忽了?没注意?

朱胜非就是再笨,可当皇帝两次派人来询问川陕奏本之后,他也察觉到了。在案头上装模作样的翻找一阵,将徐卫的本子拿出来。

“哼,他怎么说的?”勤政堂里,赵谌拿着徐卫的奏本,不满地问道。

“朱相说,确实是没注意到。”内侍回答道。

“一早就送去,他到下午还没有注意到?”赵谌冷笑一声。语毕,翻开本子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真喜得赵官家拍案而起!难怪宗弼要主动提出停战,合着是紫金虎搅了他的后院!真是天赐良机!

就这么着,也没闲功夫去责备朱胜非,命人火速将此消息传递到前沿!

兴元府

川陕宣抚处置司,偏厅,徐卫故意不戴幞头,斜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张浚、马扩、张庆三个人都在。后两个倒没怎么样,只有张德远不时打量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宣抚相公,不管如何,使者是客,相公为何……”

“你说我光着脑袋见客?”徐卫问道。张浚点点头,衣冠不整,是对客人的不礼貌。

“那得分人,如果今天是夏主派出的使者,我自然按礼节接待。任得敬算甚么东西?陕西叛徒而已,他派的使者,我有必要正式接见么?”徐卫笑道。

张浚一想,也是,任得敬叛国,甚至将自己的女儿献给夏主,而且他此番派人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算了,随徐宣抚去吧。

不多时,只见一人在小吏引领下,昂然而入!约莫四十左右,一身党项人装扮,头顶毡帽,嵌了块欲,耳后两侧垂着辫子,衣服左祍,那张脸一看就讨人厌!倒不是长相的问题,而是表情出了问题。你昂然而入就算了,怎摆出一副正气凛然,好似兴师问罪的架势?

“某,任得仁,受族兄大夏静州都统军任得敬差遣,特来见徐太尉。”任得仁立在厅中,就拱了一下手,腰都没弯一下。而且语气生硬,十分扎耳。

马扩是搞外交的,对这些事分外敏感,当即就问道:“若说你是党项人还罢,既是汉人,当知礼仪。不然,怎作得使者?”

不料,任得仁一句话噎得徐卫等差点闭气:“在某眼里,无分番汉,只知是夏臣。”

张浚拉长着脸,冷声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夏臣!你兄任得敬这些年可顺遂否?听说当年他以女献夏主,生当今夏主,可算国戚了。”

任得仁听出他有讥讽之意,也不介怀,笑道:“我兄之女,如今已贵为国母,兄长自然顺遂!不劳多问!”

张庆眉头一挑,问道:“任得敬派你来,所为何事?”

任得仁略一酝酿,洪声道:“相信诸位知道,今有反国之贼萧合达,聚众作乱。我兄受夏主诏命,领兵平叛。此,本为大夏之内务,不知贵方缘何牵连其中?”

张庆故意装糊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这位官人何必相欺?你们西军趁我内乱,出兵袭取麟府,又夺了洪龙二州,甚至在古乌延城驻兵,又干预我兄进攻夏州,这桩桩件件,明白无误。在下此来,只想问一句,陕西方面是想相助反贼,与我朝决裂么?”任得仁“义正辞严”地问道。

徐卫继续喝他的茶,耍嘴皮子的事,自有下面三位替他代劳。

“我先说清楚,麟、府、丰三州,晋宁一军,本是我大宋之领土,我军取之,名正言顺,鬼神钦服!”马扩厉声道。

任得仁却丝毫不惧:“昔年确是你国之土,然已割予大金国,大金国又还赐我朝,怎能算是你方土地?”

扯这些弯弯绕,谁扯得过马扩?人家是干什么的?

只见马子充一声哼笑,不屑道:“你莫非不知道如今北夷正大举南犯?他们已然撕毁和议,既然如此,他们赐给你们的土地,还能作数么?”

徐卫越他说完,转过头来之际,点头赞许,说得好,说得好!

任得仁一时为之语塞,此时又反应过来,对方一直没让他坐。遂愈加愤恨,抢道:“且不说麟府,洪龙二州,该是我之故土,西军为何窃取?”

“故土?你真在说故土?”马扩追问道。“若论故土,当以汉唐为正!若依汉唐之疆域,你家还剩几寸土?”

任得仁大怒!这分明是胡搅蛮缠!但他总算念着这是在人家地盘上,不便发作!猛吸两口气,忍下怒火,沉声道:“这些都暂且搁置,日后再计较。眼下,我兄率军平叛,贵方环庆军进驻古乌延城,在我大军行将进攻之时,出兵威胁,这是何道理?”

张浚、张庆、马扩一时都不言。因为这个事,你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任得仁见状,步步进逼道:“贵我两方,虽然有些摩擦,但终究还不是兵戎相见。如果陕西方面,执意勾结反贼,插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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