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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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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点手往帅案上一拍:“打得如何?”

周载面上顿现怒意”愤愤道:“卑职率五艘飞虎战船入江迎敌,哪知折彦质亲自带船队强渡,他的船走在最前头,船首插一杠大旗,上书一个,折,字”他自己就坐在旗下。水师的官兵一见,不肯对老长官下手,擅自更改命令,五艘战船非但不发矢石,甚至主动避让,驶回了军港!”

赵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中,盯着周载好一阵,又缓缓落座回去。满堂的将佐们鸦雀无声”刚才怎么说来着?就怕镇江水师念着折彦质旧恩,不肯敌对,如今果然不幸言中。这可如何是好?

一将愤然起身,主动请缨道:“宣抚相公,卑职愿带部队到江边阻击!想折家人马渡过江来的应该不多,趁其立足未稳,将他们赶下长江去!”

赵点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载此时道:“这倒行得通”折彦质的船队不过五六十艘,而且多是小船,一次也载不了多少军士。若马上集结镇江府的兵马去阻击,还来得及。”

众将纷纷附和,但下面说得热闹”上头的赵点却一言不发。直到部将催问,他才道:“折家的人马原本就剽悍,这几年在折彦质率领下屡次与金人拼杀”其战力不可小视,镇江府的兵力恐不足以抵挡。”

这话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时就有人道:“折家有甚么了不起?不就是据着一个府州么?最盛时,也不过就兼管麟府路,我们秦凤军几时把折家放在眼里过?当年那些个战役,哪次不是咱们主打”折家策应?有一回由折家主攻的么?大帅何必惧他?”

“这确是实话!他折家人马能战,我们两浙宣抚司的部队也不是吃干饭的!”

赵点摇了摇头”众将满以为他要解释一下,却见他只字未吐。良久”他才道:“镇江府辖内马上能集结起来的部队不到四千人,怎么打?万一水师来个反戈一击,怎么整?”

众人都迷糊了,宣抚相公今天是吃醉了还是怎地?四千人又怎样?折彦质一次运兵能有多少?咱们马上杀奔过去,不信打不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水师,“哼,咱相信他们会因为折彦质的旧恩威名而不肯敌对,但反戈一击?他们恐怕也没有这个胆子!

一将企图揭破这一层,刚一动,被旁边的同袍扯了一把,心中犹豫一下,老老实实坐着了。

一直到诸将散去,这事也没议出个结果来。赵点离了节堂,到二堂自己的办公处,也没打理公务,就坐在案桌后,出神地想着事情。

周载出现在门口,见他陷入沉思之中,转身欲去,可想了想,还是轻轻扣了扣门。赵点抬起头来,见是他,又点了点头,周载这才入内。

“坐吧。”赵点道。

周载谢座,之后问道:“大帅,为何…………”他似乎有什么顾忌,话只说了一半。

“难呐。”赵点沉重地叹息一声。周载追随他多年,听他这么说,一揣测,试探着问道:“大帅不是畏怕折仲古,而是犹豫该不该跟他冲突?”

赵点未置可否,只道:“你说我辈武人,政治上的事哪是我等该过问的?偏生这事躲也躲不过,硬逼着我上。这些日子,没一天睡得踏实啊。”

“但朝廷有明令给大帅,务必守住江防,不可放一兵一卒过长江,倘若大帅不立刻发兵阻击,折彦质可说…………只周载提醒道。

“朝廷?”赵点苦笑不已。“现在谁是朝廷?哪个的朝廷?就他娘的一潭子浑水!我是真不想去淌。杭州城里的人叫我守住江防,那头扯件黄袍出来让我勤王,稍不留心,我就两头不是人!思来想去,最好两边不得罪。”

周载闻言,疑惑道:“大帅,恕卑职直言,这事可骑不得墙!”

“骑墙?”赵点看他一眼。“我没想骑墙,我压根就不想参与这件事情,只想置身事外。”

“这,有可能么?”周载道。

“先前还没可能”所以我让你去指挥水师吓阻折仲古。不过现在,倒是可能了。”赵点道。

周载琢磨着他这句话,却不得要领,遂问道:“卑职愚……”刚说到这儿,猛然省悟!

赵点又看他一眼”知道他明白了,这才道:“我已经尽力了,但水师违背节制,念着折彦质的旧恩放他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周载会意,道:“卑职懂了。”冬月初一,折彦质率领两万一千勤王之师顺利渡过长江,赵点紧闭镇江府城门。折彦质和徐良也没打算去和他打个招呼”直接带着人马风风火火地赶杭州赶。途中出了点小事情,折家是党项人,他们带兵的风格就是号令严明,让你进,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你也不能退;让你退,哪怕后头有金山银山,你也不能进。但这些骄兵悍将打仗不怕死”干其他事情胆子也大。成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逮着点机会,总要发泄发泄。

于是乎,在前往杭州的途中,就发生了不少“扰民”的事情。顺手逮只鸡,捉条狗,这算轻的,甚至还有入户sāo扰”抢夺民财事情。你想徐良是正经考出来的进士,又是当朝副相,他怎么见得这种事?

于是跑去找折彦质,义正辞严地告诫说,我们是勤王之师,尤其要注意影响,怎么能干这种事?宣抚相公你必须得重办那些乱兵!

可同样进士出身的折仲古一句话噎得他说不上来”徐参政你不带兵,不知道带兵的难处。我前些时候折了一阵”部队元气未复,现在又赶看来勤王”将士们虽然听我的号令来了,但多少有些情绪。算了,由着他们吧。徐良虽然不满,但却不便多说了。他虽然是饱读诗书出来的,但并不迂腐,自己手里虽然握着皇帝的亲笔诏,但不得不承认,现在是自己“求”着折彦质,所以不好跟他起争执。就这么一路扰,终于在十一月初六下午,抵达余杭附近,距离杭州城,不过几十里。在此处,折彦质和徐良竖起了“奉诏勤王”的大旗。

“报!”一骑飞驰,至折彦质和徐良之前停下,马上骑兵洪声道“前方临平镇中有兵马出来!”徐良一听:“该是殿前司的部队。”

折彦质牙疼似的咂巴着嘴,问徐良道:“依参政之意,打还是不打?”

“能不流血最好。”徐六道。

“是这个道理。”折彦质表示赞同。语毕,左右张望,众人皆不解其意。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亲军的指挥使身上,召了召手。

那军官跑步上前,抱拳道:“相公有何差遣?”

“你去见前方临平镇出来的人马,告诉他们,我折彦质奉诏勤王,师出有名。让他们前来帐下听命。”

这话恐怕也只有他才说得出来,让即将跟他开战的军队听他节制!偏生那指挥使丝毫不犹豫,立即领命而去!指挥使,就是一“指挥”的长官,一指挥就是一营,五百人。连武臣都算不上,只能叫军官。派一个指挥使代表自己前去,可见折彦质也没把前头过来的人马放在眼里。

却说这指挥使单枪匹马,离了大队,直朝南面奔去。行了约莫四五里地,远远望见前方人潮涌动,怕是有数千人之众。他却也不惧,继续纵马前行。很快,对方就发现了他,十来骑迎面逼来。

双方在相隔七八步时停下,这指挥使操着枪,打量着对方,大声道:“我乃江西宣抚大使麾下军官,要见你们的长官!”

对面十来骑都不应声,只看到互相议论着什么,片刻之后,才有人喊道:“折宣抚不在江西,却带着兵马来行朝井甚?莫非要造反么?”

“放你娘的屁!我们宣抚相公是奉诏勤王!你等休要再装!快叫你们长官出来!迟个一时半儿,折宣抚就把你们当叛军处理!”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敢说这话。

那伙马军也不知是被这句震住了还是怎地,竟都调转马头回去。这指挥使一见,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驻原马地等着。不一阵,只见对方部队停下,竟开始布阵。有数十骑霍奔离了大队,迎上前来。

众骑拱卫之中,一战将喊话道:“折宣抚坐镇地方,不得诏命引军至行在,便是欲行不轨!”

那指挥使根本不搭理对方的话,自顾言道:“我奉宣抚相公钧旨,前来知会你等!我军奉诏勤王,师出有名,你等撤阵听命,那便好说!如若不然……“……”

“两军对阵,从来没有听说靠口舌能分出输赢的!”对方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指挥使一听,没再废话,调转马头就走。回去报告宣抚相公,折彦质闻言大怒!又听对方只有数千兵马,当即就下令,大军压上去!

那头,殿前司四千余人马从临平镇出来,正有模有样的列阵,准备迎敌。忽听步伐整齐,器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官兵们抬头看去,只见折家人马如潮而来!真个漫山遍野,声势骇人!尤其军中一杆大旗,上书“奉诏勤王”!

殿前司的部队得有多少年没打过仗了?一看到这架势,士卒们心里先就怕了几分。再一想,这可是折郡王军,这几年光跟金军厮杀了,咱,“…

折家军以及淮西李显忠部,也开始布阵,准备拼杀。折彦质立于中军,遥望前方军队,冷笑道:“这种队伍,看城门还行。”

旁边折彦文也笑道:“可惜老六没来,如若不然,让他引八百崭骑,足以击溃。”他口中的老六,就是折彦野折六。

“八百?打这些撮鸟,五百骑足够了。”折彦适亦笑。徐六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只是心里盘算着,能不战而胜,那是最好不过。但,折仲古已经派了一回使者,以他的作派,估计也不可能再派一次。思之再三,他主动道:“折宣抚,我观对方阵容散漫,士无斗志,再加上兵力远逊于勤王军,当可不战而胜。要不,我再去劝劝?”

“徐参政想必已经被挂上名了,你就不怕?”折彦质问道。

第六百六十六章人心向背

徐六觉得他这话有轻视之意,笑了笑,催动战马奔离大阵,直朝对方过去。他到底是参知政事,折彦质一见,吩咐道:“派人跟着他,他要有个闪失,徐九那里我见了面也不好说话。”

折彦文回头喝了一声,便有数十骑尾随而去。徐六奔至场中,殿前司驻军也派了人出来。那人刚奔出不多远,看到徐良,仔细辨认之后,居然掉头就回。一直奔入阵中,大声禀报道:“都指挥,来人是徐参政!”

“你没认错?”军中主将是一名殿前司捧日军都指挥使,听到这话,吃了一惊。

“绝不会认错,他分管军务,曾经检阅过殿前司部队,卑职识得他!”那军官肯定道。

徐良已经被罢免“参知政事”差遣,朝廷明令岭南安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又怎会跟折彦质搅在一起?

以这捧日军都指挥使的身份地位,自然无法参与机要。不过,这一个月以来,行在谣言四起。百姓们都在议论,说是太上皇复辟。徐参政是官家倚重的大臣,他领着兵马来到此地,又竖起“奉诏勤王”的大旗,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能够想得通,管得着的。徐良既来,必有话说,也罢,且听听他有何说法。想到此处,这都指挥使再次打马出阵,迎向徐良。

双方仅隔着几步距离停下,折家的士兵想把徐六围在中间保护,却被徐良制止,立于众人之前,朗声道:“你等认得我么?”

那都指挥使点点头。

“那就好,废话我不多说。朝中逆臣胁迫太上皇,发动政变。我奉天子诏命,征得江西宣抚司,两淮安抚司部队前来勤王。你等若能明大义,当调转矛头,共襄义举。否则,立即撤去。”徐六肃色道。

一席话,说得对方满头水雾。逆臣胁迫太上皇?这怎么回事?

“我等殿前司部队,负有拱卫行在之重任,责无旁贷。”那都指挥使说道。

徐六闻言,自身旁取出写有赵谌御笔亲诏的黄袍,一抖开,示于众人道:“这是当日在葛岭,官家危急之时,御笔亲书的勤王诏。信与不信,在你们,但我提醒一句,你们自忖是折宣抚的对手么?”

这句却是大实话,莫说兵力悬殊,殿前司的部队一直跟着皇帝跑,多少年了没打过仗,跟百战余生折家军相比,何异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都指挥使有些犹豫,打吧,必败无疑,不打,又违背了节制,这却如何是好?

徐六见他动摇,步步进逼道:“今折宣抚率两司八万精兵而来,士卒何罪之有,白白送死?”江中见赵点时,他说带了五万兵来,现在又称八万,可见自古以来行军作战,对外宣称的兵力十有都是虚的。

“兹事体大,请容商议。”那都指挥使终于松口道。

徐良将黄袍一收:“可以,但我有耐性,折宣抚未必有,好自为之吧。”语毕,不再多说,引卫兵回阵。

这头,捧日军都指挥使也打马回阵,迅速召集军官商议对策。他将徐六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军官们,而后道:“徐良手持黄袍一领,上面写有‘听良号令,如朕亲临’的字样,自称是官家御笔亲书,如之奈何?”

一众军官皆沉默不语,这些多都是粗鄙军汉出身,一些人连字都不认识,哪里懂得什么朝政大事?只知道双方兵力实力都悬殊,打起来只有一个结果。

“徐良之言,且不论真假,但今天这场仗,九死一生!”有人道。

“都指挥,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此时,一名副统领军官压低声音道。

几人都将目光转向他,都指挥使问道:“却有何妨?”

“我妻弟在内殿直供职,本月十一,他随圣驾往葛岭,给道君作法事。据他说,十三日那天,王殿帅带着兵马……”

“噤声!”都指挥使听到这儿,再不敢让他说下去。

“你说这作甚,又不是不知道。”同僚们责怪道。

那副统领一怔,小声道:“怎么?都知道?”

“这事还有人不知道么?”同僚反问道。这事在杭州城里早就已经传开了,只不过民间传说素来有添枝加叶的习惯。现在杭州里出现多个版本,有说王宗濋拿着刀架着天子押回城,还有人说乱军逼迫圣上之时,道君曾经显灵;最扯的,莫过于还有人说徐良忠义无双,挺身护驾,被乱军斩杀。

那副统领左右一张望,极力压低嗓门:“当时上山的人都被带回城,独独少了这个。我妻弟说,他有些手段,趁乱脱身,另有所图。莫非就是指这事?”

都指挥使扯着下巴上的胡须,照这么说来,徐良手持的黄袍御诏,真假还就说不准了。为难道:“依你们看,这事如何处置?”

“这里头的水有多深,我等也摸不清。反正打,几败无疑!现在殿前司在杭州的部队不满万,后头的事天才晓得会怎么样。”那副统领道。

“但不打又能怎地?还真去听折宣抚号令?万一……”有人担忧道。

“反水做不得,但既然明知不敌,何苦白白送死?不如撤回城去,对上只说折宣抚人多势众,我等抵挡不住,如何?”有人道。

那都指挥使还拿不定主意,忽听对方阵中号角齐鸣,高亢而急促!骇得他脸色一变,切齿道:“罢了,传令,撤!”

军令一下,正合士卒们心意,也不消军官指挥,纷纷掉头往杭州城方向跑。几千人马,眨眼之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头刚失去耐性的折彦质一见,不禁扭头对徐良道:“徐参政几句话,就说得数千人马偃旗息鼓,佩服。”

徐六轻笑道:“这都是折宣抚威名所至,与徐某何干?他们是自知不敌,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遁去。”

折彦质亦笑,也不多言,吸了口气,朗声道:“传我将令,向杭州城进发!”

第六百六十七章威逼利诱

不徐良和折彦质引勤王之师兵临杭州城下时,朝中已经僵持了快二十天。赵桓动用了除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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