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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容氏传-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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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枝听了也是一急,拔腿便往琼枝楼那边跑了过去:“可不是这样?高祥少爷还躲在琼枝楼里边,谁代她去接旨呢?”
  容大奶奶微微一笑:“你快些去罢!”
  秋华听了这话,有几分羞涩,脸上有些发红。站在香樟的绿荫里,用力吸了一口樟树的清香,这才将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了下来。正和容大奶奶说着宫里的见闻,就见外院的一个婆子跑着往这边来,一双脚儿似乎沾不到地上一般,跑得实在是快:“四小姐,宫里来了圣旨,老爷请你出去接旨呢。”
  喘了口粗气,那婆子又急急忙忙道:“老爷说还要把那高二公子也喊了出去,还有一道圣旨是给他的——高大人陪着宣旨使到咱们府来来了!”
  容大奶奶听了掩着嘴角只是笑:“皇上的旨意来得真快,高祥都还没来得及回府,这圣旨便跟着到了咱们府里边来了!”
  秋华听了却只觉得有几分尴尬,这下自己真该京城闻名了,皇上下的两道圣旨,一道给男方,一道给女方,结果竟然在女方府中一路儿给宣读了,这恐怕还是头一遭这样的事情呢。正在想着,就听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就见嘉懋陪着高祥正在往这边走了过来,高祥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十分的清俊。
  第二百九十四章秋华巧心施小计
  八月初的天气本该要慢慢凉爽,可现儿园子里似乎没有一丝风儿,初秋的阳光格外的亮些,照得人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而且还有几分躁动。见着前边婷婷而立的秋华,高祥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汗,心里只想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秋华看,可又不敢如此唐突,却只能偷眼在打量。
  转眼就半年过去了,他向秋华承诺下来的事情却不能解决,高祥不免有些看不起自己,见着秋华只觉惭愧,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高祥,这事情也算是圆满了。”容大奶奶笑眯眯的望了高祥一眼:“你不用回府了,现儿那传旨的内侍和你父亲都已经到了我们容家外院了,你们一道出去接旨罢。”
  阳光从枝桠间漏了下来,洒下了点点金黄,照在秋华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明媚,高祥见她双眉弯弯,眼睛含着温柔的笑意,不由得走近了两步:“秋华,我对不住你,被继母几句话说得头脑发热,便独自跑到容府来了,都没有仔细去想过后果。”
  秋华微微一笑:“不打紧,皇上指婚,谁还敢说三道四不成?”皇上指婚,那就意味着天意,连皇上都认同的事情,莫非还有不知死活的人出言反对不成?即便议论也不过是私下议论几句,京城每日都有新鲜事儿,议论不过几日,也就慢慢的被人忘记了。
  高祥见秋华似乎没有怪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一双眼睛终于能直视秋华的面孔,旁边嘉懋看着两人四目相望,但又无话可说,在旁边拉了拉高祥的衣袖:“快些走罢,别让宣旨的内侍等久了。”
  “高祥,你回家以后,当着你父亲对那位高夫人道谢一声。”秋华与嘉懋高祥并肩而行,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你就说谢谢她给你出了这个主意,否则你怎么能心想事成。”
  高祥略略一愣:“我为何还要谢她?她是故意想陷害我们两人才这般怂恿我的。”
  嘉懋哈哈一笑,拍了拍高祥的肩膀:“你便照秋华教你的去做便是,她弯弯肠子多,想得比咱们要远,而且秋华既然这般说了,自然有她的用意。”
  秋华只是往前边走着,并没有回答高祥的问题,男子对于这种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没有这般敏感,特别是像高祥自小便被送到了外边,没有经历过什么内宅之斗的人来说,自然不能明白她的用意。
  其实原因很简单,她只是在为高祥开脱,为自己以后铺路而已。高祥的母亲本是高大人的结发之妻,虽然那钱氏夫人并没有在府中,可高祥的存在却无时不刻在提醒她只是后来进府的那位,如果严格按照礼仪规矩来说,她其实是妾,只是陈国公府权大势大,反而将结发妻子降到了平妻的份上去了。
  现在自己乃是罪臣之女,高大人定然是百个不愿意高祥娶了自己,可碍着皇上的圣旨,他又不得不同意高祥与自己的亲事,回去以后心里头憋着的这一口气总要找到人发泄,高祥是首当其冲的,但秋华决定要替他拉个垫背的——高祥没有高夫人的帮忙又怎么能顺利逃出去?没有高夫人给他出的主意,又怎么会想到来容府登门求亲?
  高大人不是傻子,只需听了高祥向高夫人道谢,心里便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然对这位夫人心中不喜,如果他将注意力转到高夫人身上去了,高祥自然会被发落得轻些,以后自己进了高府也不会成为高大人厌弃的靶子。
  走到外院,香案已经摆好,容老爷和高大人两人站在一处,见一群人从垂花门那边走了出来,容老爷走上几步,惊讶的看着高祥:“高二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令尊找遍京城都没找着你,实在着急得紧了。”
  秋华望着祖父那惊讶的脸,心里暗自好笑,原来祖父也有会装糊涂的时候,她便不相信祖父不知道高祥住在琼枝楼里边!不过只是口里这么说说,好让高大人心里听着舒服些罢了。
  高良跟着走了过来,见着站在嘉懋身边的高祥,一张脸涨得紫红紫红的,举出手来捏了个拳头在高祥面前晃了下:“你这孽子!”
  传旨的内侍在旁边却不乐意了,尖声细气道:“高大人,令公子与容四小姐乃是皇上亲自指婚,莫非你还不乐意,还觉得不够尊贵?”
  高良心里头一惊,赶紧将手收了回来,朝传旨内侍行了一礼:“高良绝无此意,只是觉得这孽子竟然也不和我说一声,便自己跑出来,还不送信回府,却叫我好找!”
  嘉懋笑着上前行礼道:“高大人,这却怪不得高祥,是嘉懋考虑不周。祖父命我下场科考,可因着学问不够,故特地请了高祥来替我指点一二,谈得尽兴,竟然忘了给府上传个信,高大人要责怪便怪嘉懋罢。”
  高良哪里敢责怪嘉懋,只能赔笑道:“难得容大公子看得起犬子,高良心里实在欢喜,又岂会责怪!”
  传旨内侍在旁边咳嗽一声:“闲话少说,接旨罢!”
  众人这才住了嘴,跪倒在地,屏声静气听着内侍传旨,圣旨有三份,一份给容府,一份给高府,还有一份却是单独给秋华的:“容氏秋华,贤淑贞静……”一大堆绕口的溢美之词念完以后,秋华才明白皇上给了她一个封号“嘉和乡主”,级别从三品。
  皇上是在给自己长脸,怕自己嫁去高家,身份被人瞧不起罢?有了皇上赐的这个封号,怎么样也不会让高家人小看她,只是这个乡主的封号实在太诡异了,大周只设了“郡主”与“县主”两个封号,郡主乃用来封赐公主之女,官阶从一品;宗亲里边的女子,皇上若是看得起的便赐县主封号,从二品,当然也有异姓封了县主的,只是一百年来仅有一例而已。
  这“乡主”的封号究竟是怎么来的,秋华心里一阵纳闷,只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将那道圣旨接了过来,等她站了起来,传旨内侍笑眯眯道:“嘉和乡主,皇上十分看重你,只是因着乡主身份特殊,还够不上封县主那一级,所以皇上便特地为你新设了乡主这一封号,这可是了不得的殊荣,嘉和乡主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隆恩哪!”
  原来这封号竟是皇上为她特地设置的,看起来太后娘娘还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定然是她替自己讨来的封号,秋华心里十分感激,朝那内侍敛衽行礼:“有劳公公代秋华向皇上和太后娘娘谢恩!”
  传旨内侍拿着容老爷命人塞过去的银锭子,笑得眯了一双眼睛不住的点头:“那是自然,嘉和乡主不必叮嘱,咱家也会替乡主去谢恩的。”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高祥,那内侍又赞了几句郎才女貌:“至于这婚期,你们两家去订日子罢,横竖三媒六证的还要慢慢来。”
  容老爷和高良将那传旨内侍送了出去,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高良抱拳行礼道:“长宁侯,犬子实在闹得不像话,让容府难堪了,高良回去必然重重惩罚于他!”
  容老爷摆了摆手道:“皇上都赐婚了,容家和高家成了亲家,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将高二公子领回去,明日再派媒人来罢。”
  拎着高祥回到府中,高良沉着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好小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不听老子的话,自己跑到容家去提亲!你把老子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丢尽了!”
  高夫人在旁边见着高大人痛骂高祥,心里暗自发笑,家里她已经做好了安排,看守高祥的老仆她也已经命令他封口,只说高祥是被两个长随接应,跳窗逃走的。她斜靠着椅子,拿了茶盏慢悠悠的喝着,只在巴望着高良拿了鞭子出来好好将高祥抽打一顿,打得越厉害便越解气。
  高祥站在那里低头听着父亲痛骂,没有回嘴,反正他已经心想事成,随便父亲怎么骂他也觉得无所谓了,总比他夜不能寐转辗反侧要好。高良一边骂一边伸手拍了高祥的背两下,见他瘦弱,又舍不得下手,所以也只是做了做样子,旁人只见他样子凶狠,却不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用上力气。
  等高良停了叫骂,高祥走到高夫人面前,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指点迷津给我想了个主意,还多谢夫人放我出府,若不是夫人如此设身处地的为高祥着想,高祥也不能成就这大好姻缘。”
  听了这话,高夫人一愣,脸上渐渐的浮现出窘迫与尴尬来,高良的目光迅速落到了高夫人身上:“你放祥儿走的?你给他出的主意?”
  高夫人连连摆了摆手:“不是我,我怎么会去管他的事?老爷不是已经问清楚看守他的秦六?他交代得清清楚楚,是祥儿的长随撬开窗户将他接走的。”
  高良冷笑了几声,眄目看了高夫人一眼,他原本便对秦六的话有所怀疑,现儿听了高祥这样说,更是相信绝对是高夫人在背后搞鬼。高祥那两个长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撬窗将高良接走?再说高祥又怎么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弄到一对活雁提着去长宁侯府提亲!
  “夫人,你不需说多话,这个事儿我想查,很快便能查得一清二楚,只消将那秦六抓过来严刑拷打,不怕他不说实话。”高良黑着一张脸望向高夫人:“你分明是有意为之,你只不过是见不得祥儿好,所以想要祥儿娶了那容四小姐?可容四小姐再怎么样也是长宁侯府的小姐,虽然她爹不争气,可她的身份总不会低,更何况现在皇上封了她为嘉和乡主,从三品的官阶,这是皇上在给她长脸呢!”
  “什么?皇上赐了她封号?”高夫人坐在那里,怅然若失,她本来还想要让高安媳妇压过高祥一头,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这容四小姐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出的主意不仅成全了他们,而且皇上还给了这么大的体面。
  嘉和乡主……高夫人气得牙齿都痒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叹无常好事多磨
  八月初的清晨已经有了一点点凉意,比起七月流火,已经是舒适了不少容家园子里的桂花枝桠上已经有了一团团如纺锤状的花房,似乎只等着吹一口气,那细碎如金屑般的桂花便会在枝头绽放。
  “姑娘,今日高府会遣人来提亲。”绿柳站在随云苑的门槛上,不住的往外边张望,脸上尽是急切的神色:“怎么主院也不见来个人报个信儿!”
  阮妈妈伸手将绿柳提了进来:“看你这般着急的模样!皇上下了旨的事情难道还会有差?只管进去服侍着姑娘去!”
  绿柳笑着扭了扭身子:“阮妈妈,你以为姑娘就不着急?只不过她藏得深些,咱们看不出来罢了!”一边说着,一边甩着手儿朝里边走了去:“姑娘,你今日准备做什么事儿呢?”
  秋华在屋子里边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准备笔墨,我来画几身衣裳样子,秋天到了,该有不少贵人家借着赏桂花的由头要设宴,珍珑坊当然要趁机好好的赚上一笔才是。”
  “姑娘这会子可不用着急。”绿柳笑嘻嘻额跨进旁边屋子,捧着文房四宝走了出来:“皇上下旨赐婚,咱们现儿可不稀罕去那些宴会了。”
  秋华瞥了一眼绿柳,见她笑得格外欢实,不由轻轻啐了她一口:“你倒是说得轻狂,怎么这嘴上就把不住门!以后我又如何放心带你到外边去!”
  绿柳脸上一红,将砚台笔架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去旁边房间拿了笔洗过来,朝秋华行了一礼:“姑娘说的是,绿柳确实该改,有时候心里头高兴,便得意忘形了。”
  秋华拿了笔在笔洗里蘸了蘸,就见一丝墨色慢慢浸染开,就如一缕烟雾般渐渐的淡了身影,她将铺在桌子上的宣纸抚平,提起笔来凝神细想,正准备落笔,这时就听着外边有急促的脚步声:“姑娘,主院的小喜来了。”
  绿柳转眼便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欢喜的撩起了门帘:“该是高家的媒人过来了,小喜特地来报信!”
  阳光从撩起的门帘里透了进来,小喜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望着秋华:“四小姐,不好了,三爷……在西北流放所里边故了!”
  “吧嗒”一声,秋华的笔掉在了桌子上边,在那张宣纸上边滚了过去,留下了一线黑色的印记,很长的一线,浓浓的墨色在白色的宣纸上不断的往外边侵染,不多时那宣纸便黑了小半边儿。
  “高家的媒人刚刚上门送了纳吉礼,外边便来了一个送信的人,老爷看过信以后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将媒人送了出去,然后派人去喊大爷二爷回来……”小喜炖了顿,拿了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西北流放所里最近不少人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染上病的人都没得救,只消几日便亡故了。三爷……”
  秋华愣愣的站在那里,心里边颇不是滋味,容三爷对于她来说只是占了个父亲的称呼,在她心里头,有时甚至是将他当仇人看待的。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所谓的父亲各种胡作非为,已经习惯了他的惹是生非,是忽然间这人说没就没了,让她心里又仿佛空了一块,觉得有一种很不习惯的感觉。
  “别说还真是母子连心,三爷落气那会儿正是早些日子夫人摸着胸口说痛的时候。”小喜继续在说着闲话儿:“现儿还瞒着夫人这事情,可我瞧着怎么也会瞒不住,这些天夫人一直让老爷派人去西北流放所看看三爷过得怎么样呢,估摸着心里头有些感应。”
  绿柳皱了眉头道:“夫人要瞒着也能瞒住一会,我现儿只是担心我们家姑娘的亲事——”她转脸忧心忡忡的望向了秋华:“三爷死了,我们姑娘岂不是要守孝二十七个月?”
  小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些许同情:“是呢,四小姐都快满十四了,守孝出阁都快十七了。”
  绿柳见秋华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悄悄走到门口,拉了拉小喜的手:“咱们出去,让姑娘一个人静会子。”拉着小喜走了出去,绿柳贴着她的耳朵道:“夫人现在身子究竟怎么样了?可有好转的迹象?我们姑娘守孝这期间还得要请着夫人身子康健才是,否则好不容易守满了二十七个月,夫人若是接着故了,那岂不是又要守孝一年?等拖到十八出阁,旁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家姑娘呢。”
  小喜一怔,似乎才想到这问题,呐呐道:“是啊,夫人可无论如何要多活几年才是,怎么着也该拖到四小姐出阁以后。”
  两个人咬着耳朵说了一阵子话,小喜这才怏怏的转回了主院,才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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