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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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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公子哥又扭过头来,笑问:“公子不打赏?”
  龙慕脸上挂不住,抄起蒋启鸿的折扇直挺挺砸了过去。
  蒋启鸿挑眉,“我来扬州确实是为了画扇面。”
  话音未落,扇坠子一头撞到虾子脑门上,“啪”一声脆响,扇坠碎了,虾子瘫了,底下观众终于愤怒了。
  “嘎”,万千纷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转头怒目而视。
  龙慕拖起蒋启鸿撒腿飞奔,“你是来消耗田黄冻石的!”顾不得疼痛仓惶而逃。
  出了梨园,冷风一吹,龙慕饿得头昏眼花。
  蒋启鸿背起龙慕沿湖散漫着往回走,龙慕闷在蒋初衣领里呵呵呵地笑。
  蒋启鸿抬起头,相视而笑。
  
    
    ☆、33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端坐桌前吃早饭,龙慕悄悄把手伸进蒋初袍子里,跟猫爪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挠,“江里那二十万石粮食怎么运到仓库里?”
  蒋初不禁莞尔,“我帮你解决,你怎么谢我?”
  龙慕多慷慨啊!大手一挥,“你欠我的饭钱房钱全免了。”
  “可以!”蒋初垂下眼睑夹了根小菜放进嘴里。
  “哦?”龙慕凑过去,“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次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好了……”
  没等他说完,龙慕一把揽过蒋初的脑袋,就着嘴里的半根小菜一口就亲了上去,亲舒坦了弃之如敝屣,把蒋初推到一边,一甩袍袖,出门远去。
  蒋初在身后高声笑说:“体仁,回衙换官服,带着师爷和粮仓小吏到江边等着我。”
  龙慕摆了摆手,蒋初吩咐身边小厮驾马车送其回衙门。
  蒋初吃完饭,洗了手,擦了脸,坐在紫藤丛中翻阅卷宗。
  直至艳阳高照,蒋启鸿起身,换上官服,吩咐雨墨:“备车,去府学。”
  马车绕过瘦西湖,驶往文昌阁,进入府学,府学祭酒率领众多教授整冠理服出门迎接。
  蒋初深深一礼。
  学中儒生潮水般从教室里跑出来,回廊里、树荫下、台阶前……站得满满当当,躬身拱手一揖到地。
  蒋初从学生丛中慢慢踱过,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行礼。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次恩科放榜的当天,扬州士子之间就开始互相“谣传”了:“听说了没?这次恩科的题目是新任御史大人出的?”
  “哦?不是知府大人?”
  “拉倒吧,知府大人自己考八股都没考明白还出得了题?再说,这次的主审官也是御史大人。”
  “不会吧?呃……既是出题官又是取士官,正经恩师啊!”
  隔了一天,一传十十传百,“谣言”以讹传讹眼瞅着就传成“真言”了,简直沸反盈天甚嚣尘上。
  于是乎,这位新任的御史大人蒋启鸿状元——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恩师啊!
  话说,“恩师”代表着什么?
  您倒杯茶先品着,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自古以来,礼法就教导世人要尊师重道,本朝更是出类拔萃,是历朝历代中的翘楚。
  本朝“官学”众多,上至中央的国子监,下到田间地头的社学,教授阴阳、医术、儒家经典……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所以说“官学”里的老师首先是官员(最起码也是落第举子),其次才是老师。
  本朝律法极为严厉,尤其是针对不尊师者,严到什么程度?比如说:如果学生写匿名信恶意诽谤老师,一旦查实,您猜这些学生将受到怎样的处罚?
  您先扶墙站稳了,最好是躺下。
  处罚是——凌迟,枭首示众,抄没家产,全家发配到烟瘴之地。
  您没看错,就是“凌迟”,一刀一刀活剐了,严到至极的惩罚,本朝太祖定下的规矩。
  于是乎,我们的蒋三公子——是本届恩科万千考生货真价实的恩师!
  御史大人路过乔晨身边,停下脚步行礼,笑问:“乔生别来无恙?”
  乔晨慌忙一揖到地,“御史大人在上,请受小生一拜。”拜完,抬起头来,陡然惊得魂飞天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我们的御史大人笑了起来。
  拉着乔晨进教室,门外众多儒生面面相觑,一个个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头名秀才就是不一样啊!直接就被吏部大员另眼相看了。
  透过打开的窗户,再瞧乔大秀才,哆哆嗦嗦双腿直打架,腰杆一软,“砰”,一头跪倒在地,吏部大员斜倚书桌,持折扇慢条斯理地轻敲膝盖。
  过了一会儿,乔晨两股战战,豆大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掉。
  蒋启鸿持折扇一挑他的下巴,也不知说了句什么,乔晨赶紧点头如捣蒜。
  得!前后都没半盏茶的工夫,御史大人向祭酒大人躬身行礼,上车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走,乔晨后脚就请假跟了出来。
  马车一路驶往长江,下得车来,放眼望去,高高江堤之上,猎猎江风之中,龙慕领着俩老头举目眺望辽阔的天际,一副有今生没来世的德行。
  左边——
  师爷觑着眼睛遥望漫无边际的船队,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浙江首户果然名不虚传啊!扬州城春秋两季收获的粮食不吃不喝全攒下来都凑不齐二十万石啊!瞧瞧人家,短短几天,神不知鬼不觉二十万石都把长江铺满了。
  右边——
  管家眯着眼睛偷瞧龙慕那并不拢的腿伸不直的腰,心里简直欲哭无泪:苍天啊!夫人啊!咱家……咱家公子……卖身求荣,就为了这几船粮食啊!
  再瞧中间,我们的扬州知府龙大人——
  瞪着眼睛盯着那斗大的“蒋”字,心中感慨万千:这种一出手二十万石的豪门大户,特别是有世袭爵位的尊族贵胄,搁哪个省不是地方一霸啊?特别是这豪族里居然还有多人身居朝廷要职,上至巡抚下到知县谁敢不把他家当祖宗供着?稍不如人家的意,好嘛,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啊……得亏扬州城没有啊!得亏扬州城有钱的是盐商啊,商人是下九流啊!
  “体仁……”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仨人齐刷刷地转过身来。
  龙慕扯出个笑容,一揖到地,“御史大人……”
  蒋初站着没动,眼睛笑眯眯的。
  龙慕从江堤上跳下来,慌得老头赶紧扶了他一把。龙慕走到跟前,又是一礼,呵呵讪笑,“不如你借我五十万两银子吧,省得我绞尽脑汁去搜刮盘剥了。”
  蒋启鸿展颜一笑,持折扇拍拍他的脖子,“体仁,当初你为何当官?”
  废话!贪污腐败呗!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蒋启鸿点着头赞扬:“所以,忧来忧去,就为了搜刮自己夫君?”
  “你胡说什么!”左右瞟瞟,没人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尽说些不着调的,这些粮食怎么办?”
  蒋启鸿挽着龙慕的手走向马车,温声问:“昨天半夜没睡,还疼不疼?”
  “还好。”
  “你休息吧,一切有我。”拿了个靠垫塞到他背后,亲了亲嘴角,低低地笑说:“时隔不久你会发现,你和我在一起,是为自己觅得了一个师爷、上司、夫君,以及一个尽心尽意的贴身小厮。”
  龙慕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被堵住了,唇舌追逐,气喘吁吁。
  鼻尖细细摩挲鼻尖,“我是家庭的中流砥柱。”蒋初掀竹帘下车,龙慕挑起窗帘,凝视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走至江边,蒋府的账房先生匆匆跳下船,跑过来一揖到地,“公子,时日仓促,调运不及,精粮凑了十一万石,迫不得已,从各地仓库里临时搬运了十五万石皮粮,现在长江里共二十六万石。”
  蒋初皱眉,“皮粮?还需要临时舂米?”
  老头抹了把热汗,一指长江,“公子,所有舂好的精粮全在这里了。”
  蒋初点头,“嗯。”踱到巨石边坐下。
  等到乔晨带着大批漕帮脚夫挑汉赶来,我们的蒋三公子折扇一挥,一万多大军立刻兵分两路,浩浩荡荡朝粮船奔涌而去,踩得江边大片芦苇丛东倒西歪一命呜呼!
  于是乎——
  扬州百姓有生之年真是开了大眼界了!谁见过这个?往返于长江堤岸与府库粮仓之间,绵延二十多里官道,往来穿梭的人群跟蚂蚁搬家似的,密密麻麻络绎不绝,声势之浩大史无前例摄人心魄,看多了能头脑发胀眼睛发晕。扬州百姓们惊诧得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谁这么大手笔?”“官府吧?”“官府?咱们这府里,三不五时就换个知府,库房里连老鼠都饿死了,哪来粮食啊!”
  整整搬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忙到东天泛起了鱼肚白,长江里终于空空荡荡了。挑汉们都快死了半截了,大街小巷里、田埂水沟旁横七竖八躺得是漫山遍野,远远望去,如同蝗虫过境,呼噜呼噜鼾声震天。
  龙慕早八辈子就睡着了,被蒋初从马车里抱出来放进软呢小轿,轻手轻脚摘掉官帽,解开腰带,脱下靴子,把被子掖好,吩咐雨墨:“慢慢抬回府衙,路上切勿颠簸。”
  账房先生小跑着过来,摊开文书,将印章递给蒋初,“公子,请。”
  盖上章,蒋初登上马车,歪在靠垫上闭目养神,折扇挑开窗帘问:“还有什么未完成的?”
  “一切都停当了。”账房先生左右瞟瞟,见都是三公子的贴身小厮,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公子,大公子不顾宗族体统擅自往外放私贷,前些天,借债人携款私逃,大公子亏空了将近六万两,下个月内府里的月例银子发不出来了。”
  “是吗?”蒋初睁开眼,笑了起来。
  “近日,为堵窟窿,大公子东挪西借,将后院仓楼上原配主母的嫁妆偷出去卖了两箱。您看这事……”
  蒋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用外府的银子替他补上。”
  “啊?”账房先生声音陡然拔高,心说:不带这样的吧,自己亲生母亲的嫁妆让庶出子给卖了,您就这反应?
  还没等账房先生震惊完,就听蒋初接着说:“回去通知管家,过些时日,将二公子与守备儿媳之事传扬出去,务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什么!”老头惊得舌头拖出去三寸长,那是官家嫡妻啊!颜面何在啊?蒋家如何在世间立足?咱家唯一英明睿智的三公子,自己光着棍,合着这是见不得别人结婚?老天爷啊,您老人家赶紧管管他吧!
  窗帘扑簌簌垂了下来,车里传出疲倦的声音:“启程,回衙。”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时期老师的地位极高,整个社会的风气就是“尊师重教”。这是有迹象可循的,也是有国家规章制度可查的。比如说,一品大员中的“三公”“三孤”“三保”,即: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其中“师”“傅”“保”都是“老师”的意思。一品大员虽说没有实权,但是地位极高身份极为尊崇,一般活人是当不了的,几乎都是死后追加,所以经常会出现如下诡异的情形:死掉一大堆一品大员却活着一大堆一品诰命。为什么这些贵到极致的官员都是“老师”呢?这就是尊师之道,自古如此,并非本朝一朝一夕就能形成。除此之外,本朝儒生一旦参加科考,出题官、考场里的巡视官、阅卷官、同考官、主考官……都是老师,更别说当地的知县、知州、知府、巡抚了,通通都是正经的老师。如果能历经千辛万苦坚持到殿试,理论上来说出题官、巡视官、阅卷官、主考官将由皇帝一人担当,因此,一旦考中举人或进入国子监,就意味着拜在了天子脚下,“天子门生”即从此而来。正所谓“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地位之高,难以想象!再说了,不尊师等着脖子上挨大刀?既然如此,为什么明朝小说里经常会出现戏弄老师的情节呢?比如《牡丹亭》中婢女春香闹学。正所谓“没有冲突不成戏剧”,就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极为罕见,偶一发生就会被大书特书,甚至会特意杜撰出来写进小说里,供茶余饭后作为谈资。
    
    ☆、34

  天光乍亮,龙慕醒了,精神饱满意气奋发,一睁眼就看见了蒋启鸿,他正躺旁边睡得沉静,这张脸,啧啧……光是瞧着就觉得通体舒泰,窗外晨光透过模糊的窗纸倾洒于帐幔之上,明灭不定的光影将他的脸勾勒得朦朦胧胧,龙慕一阵心潮澎湃,特别是蒋启鸿这会儿还不说话,龙慕一挺身压他身上,脊椎一阵隐隐作痛,顾不得了,现如今,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蒋启鸿眼睑挣动良久才缓缓睁开,抚着额头说:“体仁……”声音沙哑之极,“体仁,醒了?”
  龙慕窃窃而笑,极力稳住嗓音,“你接着睡,天还没亮。”
  蒋启鸿“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龙慕嘴角越咧越大,一口吮在他脖子上,双手直接伸进人家衬衣里,顺着腰侧一路抚到大腿。抬头看看蒋启鸿——面容祥和鼻息绵长。龙慕心中大喜,一头冲下去,沿着喉结吻到锁骨,衣衫大敞,红斑点点。
  “啪”,从床里扔出一件里衣,素色帐幔上印着两个重叠的身影。
  正当此春光旖旎之时,门外传来低微的说话声——
  师爷问:“我们大人在这里吗?”
  雨墨答:“在,似乎还没醒。”
  “那怎么办?扬州治下各州县长官都在衙门里候着呢。”
  龙慕一愣,撑着胳膊抬起头来,盯着蒋启鸿的睡容激烈地天人交战——继续沉迷温柔乡?还是励精图治谋划经济仕途?
  一眼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龙慕丹田之中一阵血气上涌,一口吻在他嘴唇上,深入腹地唇舌纠缠。
  就在这绮靡瑰丽使人神魂颠倒之际,门外师爷忒没眼力见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喘着粗气哼唧:“他们拿国寿皇恩往我们这些小喽啰脑门上压,参天大树都受不了,我们这些掉了叶子的枯茅草哪担当得起啊?”
  这年头,龙慕听见“国寿”俩字就直冒虚汗,刚才还神采奕奕打算大展宏图,这会儿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点销魂蚀骨的气氛,被师爷一通鬼哭狼嚎,得!彻底灰飞烟灭了。叹息一声,翻身下床,帮蒋启鸿把被子盖好。
  刚走到门边握住门闩,就听身后一声闷闷的失笑,低低地说:“你应该庆幸下属官员如此鞠躬尽瘁……”
  龙慕猛一回头。
  身后接着说:“……你更应该庆幸我的武功荒废了十年。”
  龙慕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抱着蒋启鸿对准他嘴唇就是一通狂吻,吻完一指头戳在他额头上,“睡你觉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开门而去。
  帐幔飘飞之中,蒋启鸿哑哑而笑,闭上眼,渐渐沉入梦底。
  龙慕穿着里衣跑了出来,师爷眼珠子差点凸出来。龙慕摆摆手,“他们来干什么?”
  师爷慌忙行礼,“大人,他们都是来支借粮食的。”
  话音未落,龙慕猛一跌,差点踩空,恨不得吐血,“真是神通广大啊!主意打到上司头上来了。”
  师爷心说:昨天上万人昼夜不息大张旗鼓地搬粮食,只要长着眼睛谁看不见啊?现如今,估摸着“浙江首户无私馈赠扬州知府百万石粮食”的传闻都大江南北华夏神州尽人皆知了!
  龙慕唉声叹气地过葫芦门,陡然发现昨晚在隔壁御史衙门住了一夜,于是问师爷,“我怎么会在这里?几时来的?”
  师爷脸上的皱纹都没抖一下,表现得八风不动,“回老爷,小的昨夜在长江大堤上,今早在府库粮仓里,刚刚才回来。”
  龙慕骤然驻足,“搬了一夜?”
  师爷点头。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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