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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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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晨接过手绢干咽唾沫,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屏声凝息,恨不得连呼吸都停了。
  “那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蒋启鸿执折扇拍拍他的手,安抚一笑,“公子深更半夜帮巡盐使大人将私卖的官盐搬运到船上时,可否容在下在旁端茶递水见识此等百年难见的浩瀚场面?”
  “嘎”,乔晨眼白一翻仰面栽倒,顿时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雨墨目瞪口呆直咋舌,“这……就晕了?就这经不起大风大浪的小模样,他是打哪儿借来的雄心豹子胆搅合到官盐私卖的滔天弊案当中去的?”
  御史大人哀婉叹息,“请大夫帮他调理调理。”起身出门,“知府大人签署探视文谍了吗?”
  雨墨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拿着文谍又跑回来递给蒋初,“公子,孔琪在前厅候着。”
  “嗯。”蒋启鸿展开文谍,扫了两眼,踱进前厅,孔琪正战战兢兢地跪在桌子边。蒋初弯腰将他扶起来,“公子请坐。”
  孔琪双膝一软,“砰”跪倒,眼泪哗哗地淌啊,“公子,小的……小的再呆下去……小命就要交代了……公子,瞧在同乡的份上,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吧,让小的回湖州吧。”
  蒋启鸿皱眉,“怎么回事?”
  孔琪悲痛欲绝,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知道怎么回事倒好了,一大早就被家兄拎起来甩到墙上,要不是巡盐使大人拦着,这会儿都尸骨无存了!我还是趁着家兄出门喝酒的空档才溜出来的。”
  “巡盐使大人?”
  “啊?……啊……”孔琪眨眨眼睛,皱着眉头嘟嘟囔囔:“我……我怎么感觉……巡盐使大人是从我大哥卧房里出来的?
  “是吗?”御史大人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是啊,而且脸色潮红弱不禁风。”
  御史大人问:“令兄没说为什么打你?”
  “呃……没说。”孔琪唉声叹气,“公子,我大哥打我从来就没说过理由,我估摸着我骨头比他的命还硬,要不然早灰飞烟灭了。”
  蒋启鸿扶他起来,“好,即日启程。”
  哦?孔琪赶紧千恩万谢,从雨墨那里得了几千两银票,往阳光下一站,“啵”一声亲在银票上,仰天大笑,“终于……终于逃出生天了,哈哈……”回头瞟瞟蒋家粮行,心头指天发誓:蒋老四,你等着,你三哥从我手上抢我家的资产,我就从你手上赢你们老蒋家的万贯家财,哈哈……
  时隔两天,御史大人乘车来到监牢,清越的足音踏在青石板上,两旁挨挨挤挤全是铁笼子,笼子里三三两两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全是在押案犯,跟屠宰坊里待宰的活鸡活鸭似的。
  牢房深处,一个小单间,一个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声响,抬头瞧了一眼,陡然双眼圆睁一骨碌爬起来,抓着铁杆跪倒在地,“蒋……兄?”
  “请起请起,不必多礼。”蒋启鸿隔着栅栏伸手扶起他。
  雨墨把食盒递进去,陈浩东千恩万谢,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都用不着烦劳筷子,直接就上了手了,一天就一顿饭,再加上身上伤痕交错,还没死早就该谢天谢地了。
  蒋初看得好笑又好气,斟了杯茶递过去,“陈兄,喝杯茶润润喉。”
  陈浩东塞了满口,嘴角流着油含糊不清地说:“多谢多谢。”
  就在陈浩东吃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之际,御史大人漫不经心地轻问:“盐务账本藏好了吗?”
  “藏好了……”话音未落,“咣当”,瓷盘落地粉碎,陈浩东茫茫然回过头来,惊恐万分地盯着蒋启鸿。
  御史大人从袖子里取出手绢递过去,“陈兄,衣服沾染污秽了,擦擦吧。”
  厉声质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御史大人摇头失笑,“陈兄,不必慌张,你我二人多日来对桌小酌畅游扬州城,相见恨晚,前日听闻兄台家中惨遭变故身陷囹圄,在下莫名神伤,怎奈在下客居扬州举目无亲,意欲营救兄台于水火之中,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兄台可有门路?如若兄台不便行事,在下愿为代劳,您看可使得?”
  陈浩东脸色红白陈杂,咬着牙冷声喝问:“你到底干什么的?”
  御史大人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他刨根问底的行径极不认同,“虽说上下打点颇为消耗家财,不过陈兄不必忧心挂怀,即便在下薪资稀少仍甘愿为兄台略尽绵薄之力。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陈兄可曾想过,世间之人蝇营狗苟早出晚归甚至抢单打劫杀人放火聚敛钱财所为何来?无非为了四个字……‘现世享受’!”微微一笑,陈浩东眼神空洞,茫茫然不知望着哪里,御史大人倾过身去,慢悠悠地轻声说,“享受的前提是什么?”
  陈浩东神色灰败,眼珠动了一下,御史大人一摊手掌,轻声细语:“……前提是……命还在。”
  陈浩东死死揪着破损不堪的衣衫下摆,“刺啦”一声撕下半片衣襟来。周遭的犯人们看着佳肴,闻着饭香,彻底不干了,捶墙跺脚摇栅栏,嗷嗷直叫:“我饿呀!”“你不吃拿来给我吃啊!”“手别擦!千万别擦!那是鸡油啊!”
  陈浩东眉头深皱,迟疑了很久,颤着声音问:“你到底干什么的?”
  “唯一能为兄台消灾解难的人。”御史大人端起一碟清蒸长江白刀鱼递进栅栏里,“陈兄,小小心意,还请赏光。”
  陈浩东一筷子戳进鱼肚子里,狠狠搅了两下,放进嘴里,就在他大开大合嚼得碎渣四处飘落之时,御史大人轻飘飘慢悠悠地问:“骆封为何还不来救你?”
  陈浩东猛一抬头,脖子“咔吧”一声脆响。
  御史大人拍拍他的后背帮去顺气,安抚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他自身难保了。”
  “啊?”陈浩东一头撞上铁栏杆,顿时头破血流。
  御史大人捡起手绢帮他捂住伤口,温声说:“骆封官盐私卖,漕帮乘船押运,孔瑜沿途为其护航,而你……”见手指上沾染了猩红的鲜血,御史大人扔掉手绢,挽起袍角为其擦拭额头创伤。
  陈浩东瞠目结舌,咬着牙根眼巴巴地等着,眼角的冷汗顺着下颚吧嗒吧嗒滴到青石板上。
  御史大人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和煦温润令人如沐春风,“陈兄不必慌张,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境地,骆封是罪魁,兄台只是从犯,无非为他清点货物,分发给各地私盐商贩,收取货款,再上交给他而已。按大明律,他是死罪,兄台只需监。禁十年,再活动打点一番,减刑三五年也并非难事。”
  陈浩东垂着脑袋思虑良久,冷笑,“想诓骗我?他要真自身难保了,你还会来向我要账本?早一刀咔嚓了。”
  御史大人松开袍角,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扇风,“骆封所仰仗的只是其父而已,兄台知道现今南直隶巡抚骆大人在哪里吗?”
  陈浩东“咕咚”咽了口唾沫。
  御史大人微微一笑,倾身耳语:“在大理寺辖下深山别院里。那么……”御史大人“啪”将折扇合上,拍拍他的脸,指挥雨墨收拾满地杂乱无章的杯盏碗盘。一转眼,见陈浩东还在目光灼灼的等着,御史大人失笑,“那么……账本在哪里?”
  陈浩东梗着脖子与蒋启鸿对峙了片刻功夫,败下阵来,一翻身面朝里又蜷缩进了角落里。
  御史大人拱手一礼,“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长叹一声,“良禽择木而栖,困兽尚且犹斗,道家有云:修得今生,莫问来世。陈兄,人,不知前生,何谓来世?人,该着眼现今。”
  命雨墨将剩余的饭菜全部分发给众匪徒,牢中一片轰然叫好声,纷纷跪地叩谢,御史大人施施然踱出监牢。
  刚出门,耳边传来一声嗤笑,“有你的地方果然要天下大乱。”
  御史大人长身而立,和煦一笑,“体仁……”


    
    ☆、40

  龙慕拖着蒋启鸿出牢房上马车,“你果然不是好东西。这些天你上哪儿去了?御史衙门里的东西都快搬空了,你不打算住那儿了?”
  “帮你找金子去了……”
  “少来这套!”龙慕断然截住话头,“找到牢里来了?陈浩东家已经被我掘地三尺了,别说金子,就连挖出来的蟑螂都是被饿死的!”
  “没挖到其它东西?”
  龙慕斜视,“账本?”
  御史大人莞尔。
  “你到底干什么的?”
  御史大人忍俊不禁,“怎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表现得这么莫测高深?”折扇挑起竹帘,面朝窗外悠悠长叹,“几个月前我离京返乡,上至家父下到奴仆,人人都在猜测我回去是干什么的,唉……我就不能纯粹回家省亲?我一直认为人应该活得逍遥洒脱心胸开阔一些,何必事事都要深究背后的缘由?更何况背后根本就没有缘由。我个人觉得,我深得道家‘师法自然’的内涵精髓,既然我的品质是如此的与世无争,那么,我贪赃枉法毫无深意,结党营私也毫无深意,何必煞费苦心地细细推敲呢?”
  你都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了你还毫无深意?龙慕差点吐血身亡,挑开另一边窗帘,头朝外生闷气,嘟嘟囔囔:“是是是是!您说得真漂亮!孔夫子说的话都没您博大精深,您直截了当地说别人就该活生生等着被您算计而不要反抗不就完了嘛,叽里呱啦一大堆!您简直与世无争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御史大人回过头来,折扇挑起他颈后的碎发,轻轻拨弄,“体仁……”
  龙慕转头,怒瞪,“干吗?”
  靠过去搂住腰身,轻吻鬓角,炙热的气息萦绕在腮边,“不生气了好不好?”
  龙慕抄折扇抵在他太阳穴上,龇牙一笑,“不生气也行。说!到牢里找陈浩东干什么?”
  “又吃醋了?”御史大人笑着摇头,“你完全不必把他放在心上,如我这般忠贞不渝的夫君世间罕见,我自认我做到了一百分,你的要求是一千分,看来我努力的方向该是一万分。”笑弯了眼睛,“再说我也没去找他。”
  龙慕傻了吧唧张口结舌,过了很久才翩然回神,阴测测一笑,“御史大人,我都看见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蒋启鸿挑开窗帘对赶车的小哥说,“回瘦西湖。”
  马车在街面上飞驰,临近文昌阁,御史大人回过头来,见龙慕还在一脸渴求地等着自己,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深意,你应该信任我。国寿临近,牢中匪徒过多,不宜久留,上级衙门查起来,恐官箴受损,此外,利用他们讹诈盐商之事,算起来,他们是人证,还是放了吧。”
  “唉……”龙慕立马垂头丧气,仰靠在轿壁上,“衙门里人手不足。整个扬州城放眼望去,就你一个是吃闲饭的。再说,又不能直接放在扬州地面上,要不你帮我把罪犯送走得了!”
  御史大人也皱起眉头,“之前是找谁释放赦刑犯人的?”
  “孔瑜。”
  “那就再找他吧。要我帮忙吗?”
  “那太好了!你们同窗同乡,交情比我深厚多了。”龙慕靠过来亲在他脸上,温温地呢喃:“你对我真好。”
  御史大人调过脸去,垂下眼睑笑了笑,自言自语:“还不够好,一万分在不远的未来。”
  龙慕莫名其妙。
  视线顺着窗棂飘到外面,马车路过文昌阁,隔壁刘氏酒家的二楼上,一人临窗而坐,举杯独饮。
  此人是谁?
  ——漕运总兵孔瑜。
  回到瘦西湖早已日影偏西,鸦雀盘旋大地余炙未消,两人吃完晚饭洗完澡,穿着家常深衣沿着瘦西湖堤岸晃悠着散步,人手一柄大蒲扇。
  买了俩桃子,龙慕随手在袍子上擦了擦,趁其不备一甩手塞进蒋启鸿嘴里,眉毛直耸,“尝尝,尝尝,甜不甜?”
  蒋启鸿咬了一嘴毛,眨了眨眼,嚼了两下,一言不发摇蒲扇走上二十四桥。
  龙慕嘿嘿窃笑,“别不说话呀,甜吗?”
  “有股葡萄味,你尝尝。”说着凑过来要把口中的桃子喂进龙慕嘴里,龙慕哈哈大笑,卡着他脖子推到一边,伸手指擦了擦他的嘴角,一手的桃子毛,挑起眉梢,“你是孙猴子?”
  “孙猴子要是长成我这样,唐僧还混个什么劲啊!”
  龙慕嗤之以鼻,“是啊!琵琶精女儿国王全得哭着喊着非大师兄不嫁!”
  “那我也得看得上啊,娶白龙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龙慕斜了他一眼,顺着话头往下鬼扯,“这倒不错,你们夫妻俩,一个护着唐僧,一个驮着唐僧。”
  “那不行,他得驮着我。”
  “得了得了,你娶不了白龙马,瞧瞧这几位取经的,状元之子、卷帘大将、天蓬元帅,就你是花果山的野猴子,拿什么跟人家争啊?”
  “所以说啊……”蒋初摇着大蒲扇踱下小石桥,“但凡这种情况,得赶紧趋炎附势,娶了龙王爷的儿子,我不就成了龙王爷的女婿了嘛,地位跟着就上去了。”
  龙慕吧唧吧唧滋味,陡然醒过神来,“蒋启鸿!叫我驮着你?”
  蒋启鸿朗声大笑,刚绕过大树,龙慕扯着他的衣领拽回来,一抬手把桃子全塞进了他嘴里,蒋启鸿左躲右闪哑哑而笑,糊了一脸桃子毛,龙慕心满意足了,背着双手昂首阔步往前走。
  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聊着,渐渐地,天色墨黑,下弦月如娇羞的嫦娥般躲进云层里时隐时现。两人进了座茅草亭,说书先生正在夸夸其谈:“李白路过采石矶……”
  台下,满场听众面面相觑,立马就有好事之徒捶桌子掼板凳嗷嗷起哄:“跩的哪门子酸文?”“李什么白啊,换李逵!赶紧的!”
  说书的“啪”一声醒木响开始胡编乱造,俩人听了一晚上“李逵痛揍李鬼”,等出来的时候,苍穹漆黑,湖中游船上灯火通明,淅淅沥沥居然下起了小雨。
  俩人举着大蒲扇充当雨伞,沿着湖滨石板路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往哪儿走,蒋启鸿拉着龙慕越走越荒僻,龙慕疑惑:“怎么还没到家?”
  “瘦西湖很大。”
  “能有多大呀?”
  “那得分跟谁比,跟太湖一比,瘦西湖不值一提。”
  “我怎么听说太湖大则大矣,实则跟长江一样满湖全是泥浆水?顶多也就打渔的没事会往那儿跑。若论风光绮靡景色怡人还得数瘦西湖。”
  蒋启鸿拉着龙慕躲进路边樟树下避雨,“是啊,不过太湖沿岸却有好几座瑰丽缱绻天堂般的城市。”
  “苏州虎丘?无锡鼋头渚?”
  蒋启鸿揽过他的肩膀,贴在耳廓边柔柔地呢喃:“还有湖州。”
  龙慕仰天打哈哈,“湖州的粽子远近驰名啊!哈哈……前面是桥吗?”
  “湖州白茶更驰名……”
  “前面的肯定是二十四桥,呵呵……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摆出痴迷神往的表情,深情吟哦:“愁迢迢,水悄悄,月影人独立,遥,二十四桥……”
  “此言差矣,”蒋启鸿持大蒲扇遥指桥身,“那不是二十四桥,是‘牵线搭桥’。”
  “呃……”
  蒋启鸿侧首笑说:“我帮你牵线搭桥,你去湖州品尝白茶好不好?我保证茶香四溢清心明目。”
  龙慕呵呵讪笑,“喝了茶我睡不着觉。”举蒲扇遮住脑袋赶紧跑出树荫,在雨幕里横冲直撞。 
  蒋启鸿低低一笑,“那就去品尝粽子嘛。”跟着跑进和风细雨之中。
  远远地,龙慕高声嗤笑,“端午节早就过了!”
  “明年端午节也行啊,我不急。我可以先去山东济南府品阿胶酒赏趵突泉。”
  龙慕断然驻足,“你敢!”
  “不赶不赶,慢慢来,等了二十多年了,不必急于一时,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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