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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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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麻二人相视一眼,就将链褡接过,只一掂,就知其中数目绝非“茶资”那么简单,当下脸放红光。

那姓黄的官差慢声慢气道:“令郎犯的是花案,这类犯人被囚于牢中,最容易被同囚欺压,倒是那些犯红案的人,在里面颇有地位,寻常人不敢得罪。刘兄不愧是方圆百里出名的人中俊杰,办事毫不含糊,既然刘兄够意思,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不够意思,小弟只说一句话:若是令郎出来少了一根毛发,刘兄只管向我问罪!”

那姓刘的知道银两已起到了作用,脸上卑微的笑意退去不少,他打了个哈哈,道:“有二位这句话,刘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姓麻的官差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个糟老头,说是个大盗,身上却毫无分文,也没有人来为他打点打点,这糟老头却不知趣,整日乱嚷嚷,说什么……说什么他是水族中人,日后必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这等人,活该被人揍个七荤八素!”

那姓刘的富人笑道:“多半他是被诸位大爷的虎威吓疯了,世间又哪有什么水中族类?”

姓黄的官差叹了口气,道:“碰上这种人就算是倒霉了,整日吵得烦心,那一把老骨头又挨不了几拳几脚,照我说,最好犯事栽在我们手中的,都是那些……那些……哈哈,娘们儿。”

他本待说最好栽在他们手中的都是有钱人,却立即想到与自己同桌而坐的就是个富人,立时改了口。

那姓刘的富人也不以为意,又为那两个官差添了酒,你来我往,又喝了半个时辰,方摇摇晃晃离开双鸭楼。

两个官差到了街上,与姓刘的作别后,向西而去,他们当差的地方是在城中,离此镇尚有十来里路。

两人走到镇外,两脚飘浮,想到怀中银两可以喝若干美酒玩不少女人,顿时浑身毛孔无一处不是通畅舒泰,兴之所致,二人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挨着靠看云窗而坐,偎着抱着月枕枕乐,听着数着响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

正当两人哼得曲不成调之时,那姓黄的歌声忽地戛然而止,呆呆站立原地,仿若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他的伙伴正待拉他,却听得他失魂落魄地道:“那……那边……”

那姓麻的官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但见前面十丈远处有一黄花女子亭亭玉立,宽宽丝绒带系着细腰肢,楚楚动人,迷人至极。

两人的酒意已被这绝世佳人的美艳惊走,双眼却更为朦胧,恍恍惚惚不知今朝今夕。

甚至,他们心中竟无法升起一丝邪念。

正怔神间,忽地眼前—花,那女子突然已近在咫尺,那如兰如麝的幽幽香气让麻、黄二人心神一荡,以至于不会思索她是如何自十丈开外掠到他们身前的。

“你们的银子挣得倒是轻松得紧。”声音如莺燕,几近天籁。

麻官差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方回过神来,他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手足无措,慌乱地道:“什么?银两?这个……”说了半天,方略略清醒了些,心中飞速转念:“她为何提到银两?莫非她有什么人也在牢中?”

想到这一点,顿时眉飞色舞,大觉有机可趁,又忖道:“只要她求我,哪怕就是将我的银两全给了她,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她让我亲上一口……不,摸上一摸……”

“啪”地一声脆响,麻官差心念未了,脸上已重重挨了一个巴掌,嘴中顿时有了咸味,麻官差“啊哎”一声,吐出两颗牙齿。

那女子冷冷地道:“竟敢对本姑娘挤眉弄眼?说!那自称是水族中人的老头是什么模样?”

那姓黄的官差怒道:“娘们儿,你敢……”

只吐出了五个字,姓黄的官差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呼声,仰身便倒,喉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血流如注,身子抽搐了几下,很快毙命。

那姓麻的官差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身子亦如筛糠般哆嗦起来。

那女子冷声道:“我就是水族中人!”

麻官差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不关小的事,那老头……不……那位大爷并非小的直接看管,小的……”

“你只须告诉我那老头的模样。”那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很冷,彻骨的冷。

“是,是,那位大爷颇有些年岁了,模样有些奇特……”

“不用说了,一定是他。”那女子道。

“一说便知,小姐果然绝顶聪明……”麻官差还待再说下去,那女子已冷哼一声,纤手微扬,一缕劲风倏然划空而出,麻官差连哼都未哼出一声,立时气绝身亡,他与其同伴一样,喉间血流如注。

鱼双泪已瘦得不成人形,不过二个多月,他仿若已苍老了二十年,此时,他如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猫般,蜷缩于一个角落中,身上的多处伤势已开始糜烂。

“妈的,这老头怎么还不死,现在老子揍他,连拳头都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痛!”一个粗哑的声音道。

“大概他还在等着水族中人前来救他吧。”一人话刚说完,立时引来一阵疯狂的大笑。

忽听得铁门一阵咣当乱响,“哗”地一声被推开了,一名狱卒出观在门前——是送饭的时间到了。还没等他开口喊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的躯体重重倒地之声,一惊之下,他猛然回头,只见眼前一个人影一晃,他的胸口一痛,哼都没哼一声,就已如稻草般倒下了。

碗筷坠地的声音让牢中囚犯齐齐一惊,目光全投向这边——鱼双泪是惟一的例外!

他们看到门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美丽如梦的女人的身影。

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在这阴森、污秽,泛着腐朽气息的地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身影出现。

“鱼双泪!”

一个动听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牢中回荡开来。

一直在半昏半睡中的鱼双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量,突然一蹦而起,仿佛他根本没有受伤,当他看到门前那美丽的女人时,一种狂喜之情立时掠过他的心头,他在心中狂呼:“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扑通”一声,鱼双泪已然跪下,颤声道:“笑姑娘,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不堪入耳。

那女人正是被水依衣称作“笑姐”的女子,她与水依衣一样,也是以“水”为姓,名为莜笑。

水筱笑淡淡地道:“你起来吧,自己走出去。”

鱼双泪依言起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虽然这是监牢重地,但水筱笑让他走出去,就绝不会办不到。

水筱笑转而对狱中其他人道:“你们全都得死!”她说得很慢很轻,却仍是极为冷酷,让人无法怀疑她所说的一切即将成为现实。

一刻钟后!

一刻钟后,城中一片大乱,无数兵卒在街上飞驰而行,惊心动魄的号角声,尖锐的传警笛声响彻上空,很快众店家已纷纷打烊,闭门不出,街上顿显空荡,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在四空回响,所有的重要路,皆有兵卒把守,刀出鞘,箭在弦,如临大故。

因为,有人强闯狱牢,杀狱吏三名,狱卒十余名,犯人七名,救出一名在押大盗。

而此时,鱼双泪与水筱笑已在城郊外一个土岗上。

鱼双泪将白辰如何被救,自己又如何被人押入牢中,一一诉说出来。听罢,水莜笑脸上更显凝重,她沉声道:“你如何知道求死谷中有你需要的‘不眠草’?”

“老朽遍寻深山幽谷,从未见过‘不眠草’,正因为如此,老朽方迟迟不能成功,二个多月前,老朽在采药时偶遇一位老药农,老朽看他药篓中的药皆非寻常之药,心想也许此人深谙药道,便与他攀谈,一番交谈,果然如此。他说他采药数十年,很少有他寻不到的药,却有四味药他无法采到,‘不眠草’就是其中之一,并说世间虽有‘不眠草’,但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能得到它,因为‘不眠草’所在之处,常人根本无法进入。老朽求药心切,听他说到‘不眠草’,赶紧追问,他只好说了实情。原来‘不眠草’只在求死谷和宫廷重地方可寻到,宫廷重地守卫森严,要想得到‘不眠草’那是不可能的,而求死谷却一向为世人避讳,也绝不可轻易接近,故有此说。”

“而后。你就用那小子的离别钩去求死谷换来了‘不眼草’?”

鱼双泪道:“正是。”

水筱笑沉吟了良久,倏地眉头一跳,轻声道:

“也许,你上当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药农想必也应是求死谷的人。”

鱼双泪一惊,脱口道:“怎会如此?”

水筱笑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与你已无任何关系。”

鱼双泪脸色微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道:“笑姑娘,老朽为水族试药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水筱笑如剑芒的目光将他下边的话生生逼回,不带丝毫感情地道:“你应该知道水族乃战族一支,身分隐密,绝不可轻易外传,而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竟不惜向外人大肆宣扬,已是死罪!本姑娘找到你,只是要让你永远闭嘴,不再使水族受损,不过,现在你倒又为本姑娘提供了一条线索,也许,水族可以找到数十年来水族一直在寻找的一些人!”

鱼双泪对水筱笑的手段十分清楚,他知道此时求饶毫无用处,当下苍白着脸道:“笑姑娘,杀了我对水族大业亦有不利之处,还望三思而行。”

水筱笑冷哼一声,道:“你是说少了你,水族就难以依靠非水族的力量了吗?哈哈哈,你莫忘了方才你已将那药方告诉了我,你说只要有‘不眠草’,这个药方有效的可能性已达九成!从这一点看,这些年来,你总算为水族做了一些事,我可以让你死得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痛苦!”

鱼双泪的心顿时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荒岛水底洞穴。

白辰一时无法想明白洞中为何会有一具断腿尸骨,当下也不再苦苦冥想,他心知时间有限,不可拖延,当下立即举烛四照,以寻找小草所说的藏有惊心诀和冷心诀的圆石。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离他相距不过数尺的两块圆石吸引住了,一望可知,那两块石头本应是由一块圆石切割而成,然后又巧夺天工地合上了,只是此刻圆石已出现了数条裂痕,但白辰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将石头的上半截移开,但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所谓的惊心诀与冷心诀。

白辰心中“咯登”一声,脚步微移,只听“当啷”一声,右脚踩中一物,竟发出只有金铁交击时才会有的声音。

白辰一惊:洞中怎会有铁物?赶紧低头一看,借着烛光,他赫然发现有一只铁盒子就在他的脚边,表面早已锈迹斑斑。

他心中一动,“突突”乱跳,“莫非铁盒中所藏就是花轻尘要的冷心诀?”伸手便去捡地上的铁盒,身子也自然而然地弯了下来。

这么一弯,他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所踏着的岩石上竟有许多图像,着笔很是简单,却十分神似,赫然是—些绘于岩石上的人像。

白辰好奇心大起,他索性单膝跪下,惊讶地发现这些刻于岩石上的人像竟像是在演练一套掌法,粗略一数,具有十三幅,其中两幅被铁盒子挡住了小半。

白辰为了报白家血仇,忍辱负重,屈身风宫,他深知风宫势力惊人,高手如云,故一直苦练武功,为了能提高自己的武功修为,不惜以一切方式习练各门各派的武学,对武学已达到如饥似渴的地步,在他心中,永远记着一点:若无绝世武功,他绝无报血海深仇的机会!

正因为如此,他虽知在洞穴中多呆片刻就多一分危险,但仍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推开那只铁盒,以便能将十三幅人像看全。

第三章 墨门遗学

铁盒子被推开后,不但现出被压于盒子下面两幅人像的全貌,更现出了数行刻在岩石上的小字。

白辰不由向那具尸骨看了一眼,心道:“这些字及十三幅人像会不会是他留下来的?”目光匆匆扫过那些刻于岩石上的字。

但见上面刻道:

“我乃墨门七十一代传人墨东风,与尊驾一样,为取冷心决而来……”

看到这儿,白辰先是一怔,忖道:“他怎知我是为取冷心诀而来?”

旋即明白,若非取冷心诀,又有谁会进入这个洞穴之中?不由好奇心大起,继续往后看道:

“也与尊驾一样,我被困于此洞,虽奋力搏杀,但最终仍无法冲出洞穴。”

另起一行,又写道:“我已受伤,伤势甚重,更无法退出此洞了,尊驾能看到我留下的手迹,足以说明修为不逊于我,可惜此洞乃有进无回之地……”

“与它相搏数次,虽未能击败它,却也悟出几式掌法,我所剩时间不多,倒不如将掌法记下,能为尊驾所用,亦是天意……”

“尊驾若能脱困,两部武功心诀自是为尊驾所有,此乃墨门规矩。但我妻花轻尘不听我的劝告,已强练惊心诀,尊驾若能念及同属墨门,将冷心诀授与我妻,以防她走火入魔,墨东风纵是在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

白辰忍不住“啊”地一声低声惊呼,忖道:“原来刻下这些字的人竟是小草的父亲,亦即花轻尘的丈夫!他临死之时,还念念不忘其妻,足见其情深义重。听他所言,似乎在花轻尘手中已有惊心诀,而且一旦在未习成冷心诀之前习练惊心诀,会走火入魔。

莫非,花轻尘下半身不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顿了顿,又忖道:“岩石上所刻的‘它’又是代表何物?居然能击败小草的父亲,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下面继续刻着:

“此套掌法是由墨门绝学‘无为掌’演化而成,‘无为掌’乃祖传绝学,故无人敢擅改,我乃将死之人,倒也无甚顾忌,由‘无为掌’之谦和化为至刚至猛,与它相斗,倒也有用……”

最后一行字刻着:“若尊驾能将我胸前玉坠交于我妻花轻尘,不胜……”这最后一行字的印痕越来越淡,“不胜”二字之后,只有一横画,不难想象,墨东风定是写到此处时,再难支撑下去,“不胜”二字后面,多半是“感激”之类的字眼。

白辰心道:“原来这十三式掌法是由墨门的武学演化而来的,墨门当年既然是与风宫、水族相抗衡的帮派,必定有着非凡武学,若是能加以揣摩,倒大有裨益。”

白辰看完向尸骨施了一礼,忖道:“前辈,惊扰之处,还望多多包函。”思罢,他在尸骨旁翻找了一阵子,果然找到了一块玉坠,不及细看,便将之放入怀中。

他向那十三幅人像匆匆看了几眼,想到自己此刻仍身处危险之中,不敢再作延误,忙捧起地上的铁盒,欲将它打开,看看其中是不是冷心诀与惊心诀。

他将烛火放置于岩石上,用双手扣住铁盒,正待找到机括将之打开时,却听得“咔”地一声响,铁盒一侧突然陷下一块,白辰先是一喜,还道是自己无意中触动了机括,铁盒自动开启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声音并非机括启动的声音,而是铁盒的一侧因为受他的手所压,被压得坍塌出一个窟窿。

白辰微怔之下,立时明白过来,原来铁盒放在圆石之中,倒也无妨,但自从被取出后,日久天长,海水的湿气比普通水气的锈蚀性更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是铁盒,也已铁锈斑斑,几乎洞穿,此时再受白辰一压,立时破了。

初时白辰还未在意,伸手就要从那窟窿中掏出冷心诀和惊心诀。

他的手甫一伸入,神情忽然一变,顿时僵立当场,目光立即扫向那块圆石。

因为他想到铁盒一破,若是要携带冷心诀与惊心诀离洞,势必会被水浸坏,但那块圆石也已四分五裂,大概是被第一个取出铁盒的人以掌力震裂的,亦已无法藏放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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