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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有头债有主-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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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浮山之上停留有日,每个角落都熟悉极了,说起这浮山也怪,原来是一块中空外实的大浮石,根本就不是什么山丘,山腹孔道错纵,人若深藏起来,要找倒是不易,何况花妖根本就不知道这儿有女人居住。

待得史三娘藏匿起来之后,南星元拼着万险,把心一横,运起真元,引吭向海上遥呼数声,叫道:“喂,海上的花前辈听禀,晚辈被困此处多日,望老前辈救援则个!”

时独木舟已急驶到浮山之前,距离虽不远,且南星元系用内力呼出,花妖又是武林中顶尖儿高手,耳听目灵,当无听而不闻之理。

在大海上浮驶的花妖,因风传送,听到了南星元的呼救声,不由一煞舟行,尖起耳朵,又听了一阵,证实当前浮山之中,确有人踪存在。

抬头四顾,果然浮山之巅,影绰绰地站着一人,他不由想道:“大抵是前月那场风暴闯的祸,唉,那又不知是什么人给飘送到这儿地方来,听他声音,料也是个武林高手,待我救他一救!”

当下,花妖遥遥应道:“你是什么人,因何被困此地,怎知老夫名字,也罢,你到海滩上来,我把小舟拢近,你上来好啦,要到什么地方,老夫送你一程!”

南星元心中惊喜交集,江湖上传言,这魔头是个疯疯癫癫,语无伦次野人,但这刻听他说话,却甚正常,这是什么道理!

边想边急口应道:“晚辈乃因遭风暴之害,船沉身坠海中,给漂送此地,晚辈名叫南星元,老前辈威名四播,武林中无人不晓,晚辈也是听尊长们所说,胡乱猜认,不料果是花老前辈,前辈风范,晚辈心仪已久了!”

南星元不知虚实,这几句话不过尽晚辈相敬之礼,信口胡诌,哪知花妖哼了一声,冷冷骂道:“你这小子倒会挖苦人,若在月前,老夫定不相饶,幸今日遇我,只好饶恕你一遭!”

南星元吃了一惊,他哪知道花妖前者臭名昭彰,那有什么威名四播,所谓“心仪已久”四字,更属无稽,所以,有时胡乱拍马,不得其所,反是讨不到好处。

思想未已,花妖已然将独木舟拢到浮山滩旁,南星元步步为营,缓缓地自巅峰之上滑了下来。花妖迎了上去,滋一滋牙问道:“你叫南星元吗?这名字好陌生,你是何人弟子?”

南星元把爹爹名字告诉他,花妖低头思索,最后笑道:“原来是南万方的公子,无怪武功如此神俊!”

说话不但井然不紊,且彬彬有礼,这倒使南星元困惑万分,想道:“看去武林中传说,都是虚语,花老前辈一片仁心,怎能指为魔头!”

他敬谨为礼,回答道:“老前辈过誉之词,晚辈愧不敢当!”

花妖仰天哈哈一笑,把手频挥,叫道:“老夫山野之人,最不爱人家酸溜溜地言语,你爹在日,与老夫倒有过节,不过事过境迁,老夫也不记恨,何况曲在我方,委实记恨不得!”

言已,大声问道:“南公子,你要上哪儿去?”

南星元不知底蕴,随口道:“晚辈想上蛇岛一行!”

花妖颜色倏变,厉声叱道:“你要上蛇岛做甚,可得说个分明,否则,老夫不许载你!”

南星元昂然笑道:“为了救人!”

花妖脸色一宽,诘问下去:“救什么人?”

南星元坦然道:“救晚辈一群好友,他们是赤城山和紫府宫的高手,料已被困蛇帮手中,若非晚辈前往,此围难以解脱,为朋友赴万死,此乃我辈武林道义,若老前辈认为不当,但凭撑舟离去,晚辈不敢强求!”

花妖的脸色益发温和,南星元鉴貌辨色,心知所说的话,正合对方心意,正待再说话,陡见花妖长眉一轩,又问:“你和那些人什么渊源,怎么要去救他们,须知蛇岛乃是有名险地,以你这点能耐,便想到那儿救人,未免大言炎炎!”

南星元笑道:“为朋友两胁插刀,事出道义,纵使万死,何足惋惜,我与那些朋友若说渊源倒没有,只为义气,不瞒前辈说,晚辈与长白山阴阳门渊源倒是不浅!”

花妖一听,不觉踌躇起来,他反复呢喃:“那些人和阴阳门正是死对头,你既和阴阳门有甚深渊源,反去救他的对头人,岂不可怪!”

南星元倒也乖觉,只看神色他早已忖料花妖对赤城群雄来历必甚清楚,同时也必有好感,因此之故,他也不必讳言,侃侃而道:“渊源不过指出身而论,阴阳二怪,行为乖谬,穷凶极恶,在武林中不知干下多少坏事,阴阳门乃江湖上邪派之宗,晚辈与其虽有渊源,却是不肯同流合污!”

花妖忽鼓掌赞道:“南公子不愧武林豪杰,江湖好汉,如此见识,的确了不起,老夫对你甚为敬佩。”

又道:“不瞒公子说,老夫驾舟出海,此行便是要上蛇岛救人,救的也正是足下好友!”

原来是一路的,南星元大喜过望,因询及花妖如何和赤城群雄有渊源,如何会得知他们被困蛇岛。花妖也不隐讳,把铁笔书生尤文辉,雪儿母女,耿鹤翔等到凶禽岛经过,以及雪儿琴音治他痼疾,使他重新做人等等略略说了一遍。

南星元这才恍然大悟,自忖道:“既恁地说,花老前辈已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料也不再记忆恨女人,这太好了,何不叫出史妹妹,同赴蛇岛,日后也少一番往还接送手脚!”

当下,乃试探花妖道:“老前辈今后当真不恨女人?”

花妖哈哈大笑,叫道:“南公子,你当老夫是甚么人,岂是说话不算的小人?你问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南星元嗫嚅道:“比如在海上,你碰到女人遇险,救也不救?”

花妖皱眉道:“怎么不救,我已不再恨她们啦!蝼蚁也救,何况是人!”

这席话,南星元大受感动,人性一复,宅心竟变得仁慈如斯,当真武林大幸。遂不再隐瞒,把史三娘叫了出来与花妖厮会。

花妖又是一阵呵声朗笑,他摇摇头叹息道:“这也难怪史姑娘要躲起来,我花妖以前所作所为也太不肖了,唉,史姑娘,你既是那老怪妇的子弟,能大义灭亲,端的是个女中豪杰,前此门户迂腐之见,已为你辈后起之秀打破啦!”

当下,南史二人,乃随花妖迳赴蛇岛,并用面具遮障,以免蛇岛中人,瞧出他俩的真面目,因为日后上长白山,当有一番作为,此时暴露了反为不便。

这段往事,便是南史二人与花妖的一段渊源,不料岁月不居,人事也变,数十年后,星移物换,人事全非,南史二人,由恩爱夫妻,变成不共戴天仇敌,端的可叹。

话说南星元心念既打定,陡地一长身便朝笑声发出之处扑去,诸人尾随其后,也都赶上。这荒岛地方不只大,而且山径曲折陡斜,众人纵缠引上,转了好几弯,仍然只闻笑声,不见人踪。花妖心中诧然,再停耳一听,心中微微一震,原来那股笑声,似是发自地底下千丈深壑之下。

那笑声断断续续,足足历一盏茶之久,陡然间,几个孩子一齐低低呼道:“老前辈,你瞧,那是什么烟?”

这时,笑声顿然嘎止,自主峰一处渊的深处,忽地浓烟袅袅而升,那股烟极其炽热,竟是发自地底。花妖睁眼一望,身形暴长,已然自陡坡疾向千丈深壑滑了下去。

众人正要追随,但见葛衣人叫道:“各位切勿轻易冒险,此刻史三娘正发雷霆之怒,喷其三昧真烟,相迫塞外怪杰,花前辈一人已足应付,人多反碍手脚!”

这话一出,玄冰美人桑龙姑陡然叠声大笑,叫道:“妙啊!当真妙事,让那贱人与老不死先拼个死活,老娘再去坐收渔利!”

一直没有开腔的剑魔夫妇,此刻也说话啦,但听他夫妇俩先是一阵嘿嘿冷笑,然后冷冷道:“桑龙姑,别以为你得了紫府秘笈和那劳什子魔音,便已天下无敌,史三娘的混元一气功已登堂入室,就算你和她较上,也只落得一命归阴!”

桑龙姑勃然大怒,刷地一响,便已亮出那杆蛇头软鞭,气呼呼地嚷道:“好小子,你敢小觎老娘,来,咱就先比划比划,瞧瞧你师门的奔雷剑强还是老娘手底里的蛇鞭硬,快,上来!”

剑魔夫妇也非泛泛之辈,高傲成性,怎消受得了这口恶气,当下,也已双双跃出。辛源鸣赤手应敌,眇目妇折枝为剑,看看两拨人便待拼上。

陡然间,有一把清脆悦耳,但却冷如霜雪的少女声音,响道:“师傅,奶奶,不用劳动你俩老人家,待徒儿向桑老前辈讨教几招!”

若论奔雷剑,赤城门中,除祖师山主外,剑招娴熟,不是剑魔夫妇,却是这说话的小妮子秦九凝,只缘当年赤城山主自剑魔不听教诲,江湖闯祸,惹下废体之恨以后,对他夫妇已然失望,乃专心致志调教九凝,是以九凝对奔雷剑造诣,俱在两位前辈之上,只是功力稍微浅些。

秦九凝口出大言,想和武林第一流高手的桑龙姑过招,不啻蜉蝣之撼大树,只听得那婆娘嘿嘿冷笑,叫道:“好啊!你赤城派可真了不起,全是武林顶尖人物啦!好丫头,老娘不屑和你斗,要斗,待我挑个儿女接你的招!”

冷眼旁观的葛衣人忽然笑道:“桑前辈,你和赤城山相约尚未届期呢,此处又非天姥绝顶,要斗什么?”

天姥主人桑龙姑二十年前与赤城山主相约,乃在两个月后,天姥绝顶,由晚一辈人物较量,葛衣人这句话,志在提醒两方,教他们别坏了江湖规矩。

葛衣人把话说完,倏地脸色一沉,大袖一拂,缓缓走到两拨人中间站着,自指一下冷冷地说道:“我劝你等别斗,谁有不听,尽管冲着我来!”

剑魔夫妇见是紫府宫掌门出面干预,自是不敢违拗,诺诺连声退了下去,辛源鸣对秦九凝叱道:“小丫头,还不快快给我退下去,别惹唐古前辈着恼!”

秦九凝本已移步先到了场前,闻得师傅叱喝,只好悻悻正待退下,又听桑龙姑叫道:“且慢,你这丫头既口出大言,一走便算了事么?”

一旋头,对她的几个儿女喝道:“雍儿何在?”

桑龙姑的长子南雍,闻声缓缓步出,但看他神色忧郁,眉孕隐愁,苦着脸问道:“娘,孩儿在此,何有吩咐?”

桑龙姑指一指秦九凝道:“你给娘和这位秦姑娘走几招!”

南雍宅心仁慈、从来不知斗殴之事,这番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要和外人过招,内心感到万分的沉痛,嗫嚅道:“孩儿与秦姑娘去日无怨,今天无仇,怎好动手?”

更有一事令他不愿动手的,就当前这位姑娘和他在彭水山头所逢的秦寒梅酷肖,勾起了他对寒梅思慕之念,益是踌躇不前了。

桑龙姑大抵是因气极,她对长子幼女,从未疾言厉色,此刻却暴喝道:“雍儿,娘叫你斗就斗,问什么?”

南雍目含泪珠,无奈把身上蛇鞭慢慢抽出,不料就在他抽出蛇鞭之时,陡然间,自深谷之底,跃出一条黑影,那跃出的是个妇人,长发齐腰,手足俱废,目中精光激射,身形快捷极了,只一飘便已跃出谷顶,此人不是史三娘还有谁来。

只见史三娘一跃出,举目环扫各人一下,陡地桀桀大笑,骂道:“桑龙姑你这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自进来,唉,妙啊,悠悠廿载,想不到今天报却仇冤!”

骂声才落,目中棱光一掠,掠到那翩翩风度、如玉树临风的南雍身上,问道:“你这小贼,便是桑龙姑的大儿子南雍么?”

南雍心中一凛,他绝不知史三娘来历,可是为人生性和平,修养功夫极好,史三娘虽出口伤人,辱及他娘,心中微有不悦,却不动气,恭谨回道:“正是,晚辈家母桑龙姑,爹爹南星元,未悉俺家和老前辈有何过不去的地方,劳动老前辈发这么大的脾气!”

竟是温文好礼,史三娘哇哇怪叫道:“这是你老子和你娘种下的恶果,你年幼虽不知道,但也饶你不得!”

语方落,也不等待南雍回话,张口一喷,浓烟已夺嘴而射,直取南雍身上喷来。

南雍一瞥大惊失色,手足无措,不知抗御,脚下三爻六变,连连闪动,他那紫府宫轻功,只缘日久浸淫,已然变成本能举动,一遇危难,便自自然然地使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浓烟已经掠到,桑龙姑也是大惊,急切间,厉声叱喝:“孩子们,快快吹奏魔音,合力克敌!”

她其余南玲等几个儿女,已然依照五魔阵法,列好方位,蛇鞭并举,齐齐向史三娘要害攻到。

桑龙姑见史三娘亮出这手绝世内功,已知厉害,也是不敢怠慢,一长身便已加入战团,希望倚众克敌,以多时胜寡。

那魔音发自母蛇嘴巴,交拼而作,端的凌厉之极,六杆蛇鞭飞扬到处,异响阵阵,那异响竟分成五个音组,或为魔鬼狂吼,或作天籁之声,亦有仙乐靡靡,复成山崩地裂巨响,不一而足。

魔音一奏,葛衣人猛地一晃身,大袖一飘,衣带飘处,便把剑魔夫妇及秦九凝带开十丈之外,低低吩咐道:“我也知赤城门对定力调教甚佳,但当前魔音,非同小可,你等宜静坐地上,屏息运元相御,方保无虞!”

三人唯唯,依了葛衣人的话,果然就地坐下,运起功来。

说也奇怪,那阵魔音一经迸出,史三娘的三昧真烟本来已快触到南雍身上,陡闻这阵异响,心中不由一悸,那股发出的真烟,竟不由自主,倒吸回来,楞然呆在当前。

霎忽之间,当前大小六杆蛇鞭已然点到史三娘身上大穴,距离只差毫发,桑龙姑大喜过望,看看便要得手,讵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陡然间,史三娘暴吼一声,半截身躯倏地往空中一弹,弹起了三丈来高,随着腰肢一扭一挺,拴在半腰那段断链,给抖得笔直,横里向对方杖着武器攻来的六个方法扫去,但听霍霍几声巨响,随在惊叫声中,桑龙姑手下蛇鞭,已然经史三娘的断链震得无影无踪。

只有桑龙姑和她的长子南雍,闪避得快,才不曾给史三娘扫个正着。

桑龙姑心头大震,要知这五魔阵法,不得得自长白阴阳二怪所传奇门武功之嫡,且经近十载费尽心血,朝夕操演而成,本待用以对付赤城山门下较技,今天不过小试其锋,不料竟给史三娘在举手投足之间,消解了去。

她心中惕然一下:“今天所试这个五蛇魔阵本来是五个儿女联手的,南芝那丫头不在,老娘补了她缺,尚且抵挡不了贱人腰链一抖,若全凭儿女对敌,败落恐怕更惨!”

史三娘一招得手,仰天长笑,其声凄厉之极。笑罢,幽幽地道:“我史三娘二十载来含辛茹苦,以为沉冤海底,你这贱人,不料也有今天!”

身躯一晃,腰际链子又连连扫到,打出虽定毫无章法,却是凌厉玉极,这也难怪,史三娘内力已臻炉纯青地步,武技已不拘形式,随意所发,打来却是比任何拳掌更见厉害,料不到本来用以了羁绊史三娘的五金之英铁链,此刻竟成她的武器。

链招三番四次,已然打出,桑龙姑也非弱者,适才对史三娘那混元一气功有所忌惮,故给迫得手绊脚乱,这刻史三娘没有喷出浓烟,单以腰链击敌,她就不再惧怕了。桑龙姑蛇鞭一点,挺身便斗,合着未失手的儿子南雍,联手围击,一时倒也难分高下。

而那发自蛇鞭的魔音,愈来愈是凄厉夺魂,史三娘却是气闲心定,毫不为其所惑,腰链一招紧似一招,百招一过,已然稍稍占了上风。

要知史三娘幽囚一线天达二十载,素日里除听山野虫啾蛙鸣与及浪涛拍岸之声外,尘世杂响,一点也没有听过,久修之下,灵台已是空明无比,乍听魔音之时,宁静已久心灵,宛如古井兴波,一阵痴愕,惟她火候十足,岂是轻易受制于人,因是,桑龙姑合四儿女武器将要点到,在此生死系于俄顷之际,史三娘本能地一醒,强摄神智,纵身往上一跃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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