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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有眼-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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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已经把那半边玄玄丹吃得净光,身子一抖,便已抖到半空,打了几个跟斗,才徐徐落回莹儿掌里,状至快活。

看样子,那条怪虫已然和它的主人一般,体内的寒岚尽祛,康复如常了。

玄玄子在半空里游跃了一回,落到莹儿手里时,众人一瞥,又是一阵诧然起来。

只见那畜牲此际浑身湿透,水珠晶然可见,瞬间化成轻烟,消散无形。莹儿心知这是那畜牲体内寒岚蒸发体外,因而化成气体,和她刚才情形,毫无二致。

那条怪虫,停留在掌上一会,头一昂,看觑了莹儿一下,倏地点下去,状类叩头,但见它叩了几下头,似是向莹儿道谢救命之恩,蓦地身子蜷起一弹,便已窜进莹儿怀里,让熊皮袍暖着。

莹儿知那畜牲受不了外边寒冷气流,轻轻一叹道:“万事都是注定的,秋娘姊姊,这番倒要谢谢你救命之恩啦,苟非有熊皮袍御寒于外,玄玄丹驱冷于内,小妹与玄玄子的生命,哪得保全?”

秋娘连声逊称道:“不敢,不敢,莹妹说哪里话,大家自己人何必客气!”

葛衣人嘘了一口气,笑道:“老夫一直担心,至此才可稍稍宽怀了。”

他顿一顿,续道:“此间之事已了,秋娘侄女,你跟不跟咱至天姥一走,你师塞外怪杰遗裔,两个月后便要与赤城派门人比划,老夫与你师娘已然安排好和解两下里仇隙办法,你到那儿瞧瞧也好!”

秋娘想起塞外怪杰当年对待她的一番恩德,不由心下一酸,黯然道:“赤城山主如健在,当不致有今日比武之事,辛大侠性情乖僻,固执己见,不辨时移势易,当真是一件憾事。”

她稍停,说下去道:“晚辈已秉前辈高人浴风子老师遗命,掌执门户,本该在此韬光养晦,潜修技业,奈何前师南大侠对晚辈情胜父女,恩重如山,秋娘此去中原,观察天姥两派比剑,犹其余事,主要是赴宝岛一走,拜祭先师,聊尽为人弟子之道。”

葛衣人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据我所知,南公子非常惦记你,因你是他爹生前遗下唯一女徒,他亟盼你能回宝岛与他兄弟姊妹团聚。”

秋娘颔首道:“老前辈不说,秋娘也知我这位师兄乃忠厚的人,不比那史炎,狼子成性,只是晚辈已改投别派,今生恐难与彼长聚。”

说起史炎,秋娘犹有余愤,银牙偷咬,状至惆怅。葛衣人雅不欲撩起她的心事,因淡淡道:“秋娘休要为此事记恨在心,人孰无过,今日史炎已与去日不同!”

秋娘堕泪道:“但愿那冤家能改过向善,晚辈于心亦安啦。”

谈谈说说之间,忽听莹儿对葛衣人道:“老前辈,你不是说过要参谒本门第二、三代尊长遗下真容,现刻近在咫尺,怎地忘了?”

葛衣人给莹儿一提,心下蓦地一省,笑道:“莹儿你不提我倒忘了,本待回唐古拉山,集合本门弟子,再来这儿恭迎尊长遗容回去,现在既到雪宫来,近在咫尺,如何不去参谒则个?”

一旋头,问道:“秋娘,那前辈真容祠宇在那里?”

秋娘纤纤素手,遥遥一指道:“很近,便在假山那边,穿过一道浮桥便到了。”

葛衣人沉吟半晌,忽对秋娘道:“你是这儿的主人,咱是客,古语云:强宾不压主,我们到真容祠去参谒本门前辈行么?”

秋娘闻语,忙不迭地道:“唐古前辈说那里话,咱亲同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葛衣人捻须呵呵朗笑道:“武林门槛素来分明,规矩如是,老夫岂能恃老便废规矩,不问这位掌门晚辈?”

秋娘也是呵呵一阵笑,笑讫,已然举步前走,同时叫道:“老前辈,列位妹子,请随我来!”

相距既属咫尺,自然不用走得许久便到,转过假山,穿过浮桥,真容祠宇,已是跃现眼前。秋娘领前,一迳儿便已跨步进去,诸人尾随其后。

到得里面,葛衣人一睹目前光景,忽地纵声痛哭起来,莹儿、秋娘以及一双丑女也自悲怆莫禁,齐齐垂泪。

只缘所睹前辈真容,俱是畸形异状,临终必受绝大痛苦,葛衣人生性极笃,怅触之下,不由痛哭失声了。

秋娘见此光景,乃徐徐劝道:“劫数天降,非人力所可挽还,贵门各位前辈罹此奇祸,只好诿诸天意,事已隔了数百年,徒自苦奚为?”

葛衣人拭拭泪眼,咽声道:“秋娘贤侄女的话不错,老夫也是一时怅触所致。今既得睹失踪已垂数百年的本门尊长真容,老夫想也不必回紫府宫去,劳动本门弟子到来迎接,老夫就此迎返本门供奉好了。不知贤侄女以为如何?”当前这位武林硕彦,好义知礼,兀是不敢以大压小,是以事事必向秋娘征询。

秋娘苦笑道:“老前辈何见外至此,既经辨明是贵门派的尊长无谬,理应恭迎回去,秋娘安敢强留?”

葛衣人笑了笑,道:“那便好了。”

他举目再端详,只见那些化石人物,是放置在一座用石筑成的案上,形如宫殿,外貌龙雕凤琢,倒是十分庄严华丽,只因那些石人,有的佝偻伏地,只突出一个屁股,有的双手掩面,蜷曲而坐,有的握拳张目,状甚愤怒,是以摆来参差不齐。

葛衣人初进里面,乍见这般形状,触动伤怀,已自悲怆莫禁,没有去瞧清楚,这时悲怀稍戢,才自仔细看觑,他数一数,一共十二位之多。

将这十二位化石人身搬返紫府宫中,也是一件麻烦事,葛衣人回顾祠里各人一下,心是暗自盘算:“莹儿初瘥沉疴,不宜重荷跋涉,顶多只能负着一位。秋娘外人,也不宜多教负重,最多是带上二具,其余九具只好由我父女三人分担了。”

主意打定,便向各人说出,莹儿秋娘虽义不后人,但葛衣人执意不肯任其多所负荷,结果依了原议。当下,葛衣人率领几个晚辈,恭恭敬敬向十二具石人行跪拜之礼,祷告一番,然后上殿搬动。

这时,秋娘和莹儿已各如其份背负石人挪开,葛衣人与姬儿也已带下六具石人,只有妞儿正在搬动之际,忽地啧了一声,叫道:“爹,怎地这儿有个洞?”

众人一怔,俱挪步前看,原来那个洞,是在妞儿搬动一具石人后发现的,小洞正在石人坐处之下。

葛衣人俯望下去,但见洞甚浅,深不盈尺,阔不过尺许,心中不由大奇,自忖道:“莫非洞里藏有本门什么宝物?”

已而又一转念:“这些石前辈据秋娘说是经浴风子前辈移到这里的,即有什么本门秘笈宝物,早已给浴风子捡去啦,还会藏在此处?”

边想边已俯下身去,伸手往穴里一掏,应手便给掏出一只铁箱子,再向四边摸索,却是荡荡然空无一物。

葛衣人手一提,已把铁箱子拿出穴外来,众人一看,但见箱子不大,仅有一册书籍模样大小,惟看去甚厚,沉甸甸地,莫非内里藏着金银珍宝?

葛衣人才粗疏一览,便已把箱子一递,递到秋娘之前道:“贤侄女,你且收下。”

秋娘摆手道:“唐古前辈休要如此,且开启看看是些什么,再作定夺。”

葛衣人脸色一端,说道:“在雪宫之内发现的东西,除了十二位先辈石容,因证实为我紫府宫的外,我们必须迎返供奉,余者都是雪宫主人浴风子老前辈所有,你既秉遗志掌执九龙门户,理宜归你措置,休要将来武林说老夫见利忘义,强夺别派之物。”

秋娘给他一说,也不勉强,无奈只好接过,怎知当她向铁箱看去时,又是一声叫道:“老前辈,这早说过这箱未必是本门之物,你老不信,现在可证实啦,你瞧,有本门祖师浴风子老师的手迹,证明乃贵门的东西!”

葛衣人一楞,伸长脖子凑近一看,箱子上面,赫然是经人用金刚指力剔成文字,那文字写着道:“箱内秘笈三册,为紫府宫所有,乃与先辈石人同时留下,兹置该宫前辈脚,以候后人来取,愿前辈在天之灵佑之。再者,凡非紫府中门人不得擅取,我派子弟尤应慎戒勿贪,以毁本门清誉。浴风子志。”

读毕,葛衣人不由羞惭起来,他以小人之心度先贤之腹,委实不该。已而寻思道:“浴风子果然耿介,名不虚传了。”

前此,做书人也曾提到浴风子为人,傲视不群,一生耿介,不贪意外之物,由此可征信了。

秋娘默然不语,却听莹儿赞道:“武林前贤浴风子老师,端的可为后学规模,如此廉介之风,垂不朽了。”

停了一停,又对葛衣人道:“老前辈,我现在才忆起本门祖师怎会得到那些灵丹妙药。”

葛衣人愕然问道:“莹儿有何所见言此?”

莹儿道:“秋娘姊姊在浴风子前辈处也得到那些灵丹妙药,依年齿推论,自然是浴风子前辈先发见,花祖师能够拾共遗余,岂与浴风子大度无干?”

葛衣人心中大悟,叹道:“前辈风范,当真非后学晚辈所可企及了。”

秋娘接上腔道:“既有本门祖师遗言,唐古前辈把箱子取去,可以心安理得啦!”

说着,乃把铁箱子迳递回去,葛衣人这才接了。

葛衣人接过铁箱后,忽然问道:“秋娘贤侄女,贵门祖师在哪里坐化?”

秋娘回答道:“便在那宫殿里一间净室里,老前辈莫非要一瞻容?”

葛衣人颔首道:“不错,礼无不敬,本门既受浴风子先贤深恩,得存先人真容秘笈,老夫身为本门后学掌门,理应亲诣叩谢,聊表尊敬之忱!”

秋娘笑道:“多蒙老前辈垂注,晚辈引路便是!”

当下几个人,负着十二具石人,回到宫殿,到得净室之内,谒过浴风子遗容,然后才退出雪宫,到得雪岭之西,这儿是条岔道,即可通向吉特、唐山二脉,复可回返天山,遄赴中土。

到得这儿,葛衣人乃对各人道;“我们负背先贤遗容到中原不便,先返紫府宫,安置好了本门前辈神相,然后才下山赴天姥如何?”

这其间,日子委实迫促,但舍此法外,别无可行,众人哪有异议,因而一致应诺。遂下雪岭,迳奔唐古拉山而来。

没有多久,一行五众已安抵唐古拉山紫府宫中,自有宫中下一辈的子弟出来迎迓,接到大堂座下。

葛衣人乃把在雪宫里经过告诉本门弟子,然后吩咐师弟唐古拉猛,克日兴工动土,依照雪宫所见那座祠宇模样,仿建一所更具有规模的真容祠宇,以便安奉这些化石的前辈先贤。

日子匆匆,十天以后,在宫中弟子群策群力建造之下,宏伟庄严的真容祠已然建成。那一天,唐古拉山紫府宫当真热闹逾常,宰牛杀羊,奉诸先人石像进入真容祠,拜祭一番。

安置先人遗容之事一了,葛衣人想起天姥赤城两派阋斗之事,心中焦急,乃向宫中各人告别,带着同来的几个女孩子,迳下唐古拉山。

濒行,葛衣人悄悄把唐古拉铁叫过一旁,将藏着本门秘笈那铁箱子交给他,郑重叮嘱好好保管,等他在天姥之事了结,回来时再行定夺。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行非一天,路上饥餐渴饮,不知不觉已离域外,返抵中土。

这一天,来到川陕之境,距离天姥,尚有数百里之遥,数百里本非短途,但在当前这伙武林顶尖儿高手看来,宛如指顾便到。

这其间,莹儿精元已复,她所受寒热之伤,虽耗掉不少真元,惟一经治愈,内功与体力便会一起恢复,她的修为本是精湛,恢复自也奇快了。

是日路过长江三峡,采石矶头,秋娘忆起旧事,不由欷嘘叹息,她便在这个地方,失身贼子玉箫郎君,虽然事过境迁,玉箫郎君已复善色本性,惟当前这个小妮子,心中犹有余痛。

更想起自恩师南星元物化以后,自己形感影单身孑,若非遇人不淑,与玉箫郎君配合,正是天生一对,莫奈上苍视万物为刍狗,令其运蹇命乖,奈何,奈何!

思至此,秋娘眼眶中的热泪,不由夺目而堕,葛衣人一见已知小妮子旧怀枨触,悲从中来,不知如何予以慰藉才好,只好悄然不语。

却听得姬儿、妞儿齐声叫道:“咦,秋娘姊姊哭了!”

经姬儿姊妹一语道破,葛衣人不能不说话了,因道:“秋娘贤侄女,你何事伤怀?”

秋娘垂首,好半晌才道:“晚辈忆起昔日追随先师,往返长江宝岛,作贾是乡,何等快乐,于今重临旧地,桃花依旧,人面却已非了。”

把对玉箫郎君恩恩怨怨,轻轻掩过不说,葛衣人苦笑道:“这些前尘影事,想它作甚?人生就如做梦,梦到哪里算哪里,秋娘也该看开为是!”

姬儿还属孩子心性,哪里得解秋娘心事,搀言道:“姊姊既缅怀令先师,咱们何不由此扬帆出海,迳赴宝岛,拜祭南前辈灵墓,再到天姥!”

第二十回:喝下这杯酒恩怨一笔勾消

秋娘点头道:“愚姊也有此意,只恐误了正事!”

葛衣人掐指一算,忽笑道:“那倒不会误了什么正事,此刻距离端午,尚须一月,双方约定比划在端午日子时,我料南家龙形派子弟他们必未动身,此去宝岛吊祭令先师外,正好先了解一下龙形门子弟对付赤城门一事,有何准备?”

秋娘见葛衣人如此说,乃顺水推舟,破颜一笑道:“既恁地说,事不宜迟,咱就在峡口附近找船渡海!”

一行五众,且行且说,沿江而下,两旁崇山,青翠如昔,此刻正值暮春新夏,草木正茂,因是花香鸟语,风光尤其宜人。

他们五个人,在岸上山道信步而走,一边谈着,一边注视江湾停泊舟只,以便觅海船出海。

蓦地里,陡听秋娘诧然低声呼道:“老前辈,你瞧,那是什么人的船只!”

手一伸,已朝江下一艘大海船指去。葛衣人随着秋娘指处望去,只见那艘大海船,果是迥异别人的,从那些船上装饰标志,一望而知乃是来自宝岛。

葛衣人心念怦然一动,想道:“宝岛上南家手足,谁人有闲情到长江三峡来游山玩水?”

口里却淡淡地答道:“那会认不出,这船是从宝岛来的,对也不对?”

秋娘慨然道:“此船非只从宝岛来,抑且是家师在生时的座船,我趁这艘海船,已不知多少次了!”

稍为一顿,她续说道:“这儿有此船出现,事必非常,老前辈没有认出么,它那根主桅,有着特别标志,乃是宝岛主船,非岛主不能乘坐,自与他船有异,莫非南雍师兄已来三峡?”

葛衣人再定睛一看,果是不错,口中沉吟道:“他不在宝岛好好与弟妹们勤修武功,练习五魔阵法,以备日后应付对手,却到这里来干吗?”

妞儿少不更事,搭腔道:“秋娘姊姊早不是说过么,南前辈常常到这儿来做买卖,也许南雍也学着他爹,来这儿做买卖哩!”

说得各人大笑起来。莹儿接上说道:“休要管是谁在舟上,反正咱们都是熟人,何不下去看看!”

葛衣人叫道:“莹儿的话不错,我们就做一回不速之客,来,你们都跟我下去!”

几个人所站山道,距离江边海船尚远,约莫三十丈光景,这段路乃是峻险陡坡,以葛衣人轻功能耐,哪里放在心上,语始落口,身形已如乳燕穿林,疾然向陡坡急泄,其余几个人也非泛泛之辈,展眼间大伙已落江畔,正待朝那大海船赶上。

猛可里,但听一阵玉箫之声,音如珠玉,响遏行云,韵韵清晰,字字铿锵,十分悦耳。

此时,众人的脚步才沾到地面,秋娘乍闻箫声,脸色倏变,身形一扳,急往后退。

陡然间,衣袖给人缠住,扯着她的是莹儿,但听莹儿叫道:“秋娘姊姊,你怎么不走啦,反向后退?”

秋娘喘叫道:“那冤家,正在船里,我不愿……”

葛衣人早已听到,但见他皱皱眉,对秋娘道:“别急,你和南宫化见见面也好,我敢担保他尔后不会再害你便是,老夫今天跟你俩解过这场过节。”

秋娘挣不脱莹儿扯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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