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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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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平定,已经有了一套规则。人心乱不乱,不在于这套规则压榨得有多狠,而在于这套规则稳不稳。只要规则稳,人们总能找到活下去的途径。不管是人还是银子,也就有了熟悉的流转模式,可以看到清晰的获利方向。他要单纯以武力冒起,只能让银子和人一同远远逃离。李自成在明末那样的乱世,都没能只靠武力打出一个天下,更不用说现在的康熙年。

然后就要归结到人心了,他的一整套理论,适合平民大众的,适合知识分子的,都还混在一起。段宏时和翼鸣老道还在整理和“修饰”中,只以原本面目出现,不仅招揽不到人心,反而会成为满天下儒士不共戴天的仇敌。眼下真要马上起事,估计广东本地都会出现曾国藩那样的人物。

所有这些问题,都建立在不考虑内部人心的基础上,可造反这事,最要命的还是内部的人心。而审视身边的人,他能全心信任的,除了司卫,圈子最大也只能划到之前的凤田村刘村,而且还必须得细细筛过才行。

段宏时早就说过,人、财、军,要握时势,少了哪一环都不行。

严三娘那话的后半截,就基本是傻姑娘的梦话了,天下英雄群起响应?汉人儒士跟鞑子正是恋奸情热,还有诸多手段没一一铺陈开呢,真要满地出乱子,那是要逼着康熙提前把雍正的事干了。眼下的满清,还只是安定之心到了顶峰,对社会的控制力却还没到顶峰。小打小闹只会让满清看清漏洞,一个个打上补丁。白莲教起义之所以能卷动大势,还在于连基层的官府中人都参与其中,乡野草民的那种“英雄”,李肆压根指望不上。

这些道理,严三娘零零碎碎也知道些,所以她也只是感慨,再没了之前质问李肆的语气。

“还有太多的准备要做,就说刚在香港建起的水勇吧,我还得看看这一套练兵程序锻下来,到底效果如何。毕竟他们不像司卫,跟我之前早有恩义相结。可以把他们当作试验品,看看最后出来的效果,是不是可以作为以后招纳其他人的参照。”

李肆说到了对以香港八郑为首的水勇的真正期待。

“不管他们原本心里想什么,到底是反贼还是顺民,对我们是仇恨还是感激,这些都无关紧要。这一套练兵之法,是要打造一部机器,而他们这些兵,就是机器上的齿轮螺丝。怎么站怎么走、怎么吃饭睡觉怎么称呼、怎么打仗怎么杀人,全按照模子一个个灌出来,打磨光滑。到那时,纵然他们还有什么想法,也已经融进了这部战争机器里,再没办法自拔。”

李肆少有地对严三娘说着视人如物的话,听得少女也是心底游走着寒意。

这就是近现代军队的本质,和旧式军队的平面化不同,他们先得是一个个部件,然后才是一个个人。这些部件装配成一部机器,又是更大一部战争机器的前端部件。李肆现在的战争机器还没构造成型,所以也只能将这战争机器的前端,也就是军队,以实验室的方式,用手工先敲出来。

“所以,就算本是反贼,也要抹掉他们原本的心思?”

严三娘小心地问着,生怕又被李肆笑话。

“要成材,就得修剪,如果骨子本就是正的,当然也会长得更高。”

李肆心说,自己手下的兵,先不提反不反满清,至少就抱团这一点而言,就比一盘散沙的旧式军队先进N光年。

心思散开,又被少女温软躯体和浸人清香聚了起来。此刻他们是在广州西关英慈院后的一处宅院里,春日暖暖阳光烘得人懒洋洋的,严三娘眯着她那细长丹凤眼,正在嚼着李肆的话。白嫩脸颊在阳光下泛着粉红,看得李肆心头也直发痒。正准备习惯性地偷袭上那娇艳樱唇,目光一下滑到了少女的饱满胸脯上,那里的制高点,他反反复复攻打过,却总被害羞的少女击退,现在是不是……

念头刚转了一圈,就见一股明显的晕红涌上严三娘的脸颊,将她那浓密眼睫撑开,柳叶眉也被冲得快要竖起。

“小贼……你在搞什么怪!”

严三娘从李肆的怀里挣开,又羞又恼地嗔着,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他能隐忍着不造反,可美人在怀,小李肆却已经举起了反旗。

“你这般……下流,就去找那只总是想上你床的狐狸好了!”

严三娘跺着脚逃了,丢下无奈苦笑的李肆。

认真算算自己今年也该二十岁了,这人生大事,是不是该解决一下了?

看看头顶的春日,李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发春了。

“四哥哥,又没欺负到严姐姐?”

关蒄拍着李肆的背,习惯性地安慰着他。

最近李肆一直在忙青浦货站的事,以北江船行为纽带,湖南、江西乃至广西的商人,都渐渐将流通和仓储无比方便的青浦货站当作中转地,一个大型的批发市场也附带着渐渐成形。这为李肆下一步的目标奠定了基础。而那一步,是李肆打造资本搅史棍的关键点,为此他也不得不将关蒄当作童工,带到这里来压榨。毕竟整套账目,她从最初就在接触,而且具体的细节已非他所能掌控,没有可靠的人居中操控,他对这一步也难以放心。

听着小姑娘又柔丽了一分的嗓音,李肆暗想,自己这小媳妇真是越来越贴心了,等等……小媳妇……

转眼看向关蒄,小姑娘身材已然拔了起来,到了李肆肩头高度,原本的双爪髻也梳成了斜斜的堕马髻,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不再是稚嫩女童,而是真正的少女了。水色碎花褶裙上是一件浅黄轻绸袄子,掐着小姑娘的纤腰,已然显出了一分摄人风情。轮廓深邃的雪白娇颜上,弯月眉下是又大又圆的一双碧玉深瞳,说不出的灵慧清丽,让认真打量着自家小媳妇的李肆心头扑通多跳了一下。

视线从小姑娘那圆润的小下巴落下去,李肆心头再是一阵乱跳,恍惚间又回到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关蒄,不,那时还叫关二姐时的情形。他长长叹了口气,他的小媳妇,小荷已露尖尖角。

“四哥哥……是想欺负我吗?”

顺着李肆的目光,关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很是不自信地说着,让李肆差点被口水呛住。

“娘亲说,我该伺候四哥哥了。”

小姑娘还在说着摧残李肆心脏的话。

“不过严姐姐又说,不准你欺负我。”

关蒄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所以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四哥哥赶紧欺负好严姐姐,然后就能欺负我了。”

在小姑娘的心里,“欺负”这个词,自然是有特别含义的,但是包括哪些内容,她还没完全明白,只能等她的四哥哥把全套做足了才知道。就她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四哥哥对其中一项特别在意,而自己的尺寸,还真不够四哥哥“欺负”的,很是让人头疼呢。

李肆一脸淡定地扯着衣摆,将小李肆的反旗遮住,嗯咳一声说:“丫头,这事吧,还得等你再长大点。”

关蒄撅嘴,心说果然如此,四哥哥就嫌自己……小。

李肆却是心说关蒄这年纪,还是个初中生,他真要“欺负”,那就是禽兽。可话又说回来,两年了,他守身如玉两年了,还真是禽兽不如……

“我忍!忍无可忍,还得再忍!”

李肆在心底里叫着。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不想忍,老天作梗

握着两块薄薄的铁片,不,听王堂合说,这是钢片,郑威激动不已。这两块钢片,一块刻着他的名字和数字编号,一块刻着“香港水勇前翼一哨一目”,冰冷的金属手感,却像是两团炭火,烘得他心头发热。

这是他们水勇的身份牌,王堂合那些司卫也都有,戏称为“狗牌”。发给他们的时候,还很认真地说,有了这牌,就不是草头老百姓了,而是保家安境的军人。

军人……不是“兵丁”,似乎只是称呼不同,可郑威跟其他水勇都清晰地感受到,两者却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们对“兵丁”的认识,不是骄横跋扈,就是猥琐卑贱,却从未见过司卫这样的“军人”。和他们相处最多的方堂恒王堂合等教官,还有之前清剿十一寨的司卫,身上都有一种共同的气质,让人觉得很是不同。这气质具体有什么内涵,郑威说不清楚,但感觉得到,司卫们看他们,看乡人,都有些像是在看蛮夷。

有时候郑威也很不服气,司卫们很厉害,又识字又懂一些怪怪的大道理,还懂拳脚,一杆带了短刀的鸟枪在手,凶狠无比,而枪炮更是精熟。这些他自认都能学会,都能做到,凭这个就能瞧不起人?

可在十一寨之战后,他们忽然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像“军人”了,因为他们看着乡人的时候,也越来越习惯扬着下巴。

到底哪里不一样?郑威原本还没想明白,可左右一看,懂了。身边还有这么多同伴跟自己穿着一样的制服,干着一样的事情,守着一样的规矩,有难同当,有苦同吃,未来还会迎着刀枪并肩而上。说白了,有这么多兄弟,看人、说话、做事,心气自然不一样了。

郑威很小心地将拴着钢片的细绳套在脖子上,然后将钢片塞进了衣领里,冰冷的触感,也凝住了他心头那个已经埋得只剩一根细芽的异念,自己真要忘了那杀父之仇吗?

心神恍惚间,营寨里,水勇们因为领到了狗牌而正沸沸扬扬的喧闹戛然而止,怪异的沉寂惊醒了郑威,同伴还捣了他一胳膊。没注意到同伴那两眼瞪圆的神色,郑威茫然地看向寨门,然后呼吸也是一滞。

一支马队进了营寨,头前那高头大马上,窈窕身影撞得所有水勇眼瞳失焦。和司卫一样的灰蓝制服,只是下摆长一些,腰身细一些,显出女儿家的娇柔。头上也戴着司卫那种短檐硬圆帽,只将白皙下颌显露出来,仅仅是那秀美的弧度,就让人浮想联翩。

水勇们刚刚被这半帘丽色镇住,接着的景象再将他们的心脏揪住。这马上的女儿家一勒马缰,马还在蹬踏嘶鸣,她就甩镫下马,轻盈如蝶,迅捷如电。

帽子摘了下来,水勇们的心脏再被狠狠拧了一下,果然是一位绝美少女,可为什么……这如仙子般的少女,正横眉怒目,粉颊含火,随意一眼扫过,人人都觉像是铁水当面浇来,不约而同地低头屏息。

郑威依稀还保持着清醒的一分神智里,就听到不远处的王堂合咕嘟吞了口唾沫。

“你们要倒大霉了。”

王堂合转身,看住了郑威等人,一脸怜悯地说着。

“别提你们那个总司!我是来这里练兵的,只谈练兵的事!”

营寨的“指挥部”里,严三娘的清冷嗓音来回荡着,范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敢再跟她多话,心说总司准是又踩着这侠女姑娘的尾巴了。

“那个小贼!色鬼!笨蛋!再不理他了!”

严三娘在肚子里哀怨地数落着,同时也在暗自后悔,负面情绪挤在一起,让她只想着找人发泄。

“傻妞!傲娇!”

与此同时,李肆也在广州念叨着自己的姑娘,说起来这事也怪他,可谁曾想这姑娘的小性子一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头,径直跑到大屿山去折腾那帮水勇了。

“肆哥,这一期的欧陆时事整理完了……”

低低软语在身后响起,那是安九秀,想到她也是这事的罪魁祸首,李肆没什么好气地嗯了一声,随手接了过来,连正眼都没看她。

安九秀轻咬着嘴唇,小心地退下,不敢让脚步声扰了李肆的思绪,心里一股细流正潺潺流着,那是哀怨的心泪。不仅在哀叹自己和李肆的关系急转直下,还在担心自己身子那痕迹要多久才能消掉。可她除了怪李肆,怪那只母老虎,还在怪着自己,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迷茫和怪异。

和李肆相处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和十一秀这对安家姐妹,在李肆身边的地位都有了改变。可改变的仅仅只是职司,十一秀被关蒄抓去当了助手,帮着料理各类账目。而她则成了李肆的文书,记录他的各种奇思妙想,同时还从安家所接触的洋人那整理万里之外的欧洲正发生着什么事情。

职司之外,李肆和她的关系再没什么进展,她也看出来了,自己怎么也得排在关蒄和严三娘后面进他的家门,所以也不再动什么心思。而李肆对她也很优容,零使钱比照关蒄严三娘的标准不提,还另外给她这文书工作发了一份薪水。偶尔来往广州,总把她带着,让她有机会就能回家看看,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悠闲地过了下来。

时间慢慢过去,文书一叠叠记下来,越垒越高。安九秀对李肆的认识,也渐渐向众人早就说起过的“神仙”一词靠近。一个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尽管只是一些大面上的东西,具体细节还需要真正做那一行的人填充,可自小泡在中外知识里,认为自己已算博学的安九秀,却是越来越自惭形秽。她开始觉得,或许就连洋人里那个“天才万事通”,叫什么达芬奇的,都不如他懂得多。

渐渐的,安九秀看着那张原本清秀,因为额边的伤痕,带上了一丝冷悍气息的面孔,越看越顺眼,最后觉得,只有这样的面容,才配得上那渊博的知识和宽阔的心胸。早前对父亲的一丝不满,对自己命运的一丝自怜,也被甜甜的温热融掉,天底下的女儿家,还有谁比她更有运气,能得来这样一个男人?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必须得跟一只老是瞅她不顺眼的母老虎,一只总爱整治她的小狐狸一起分享这个男人,未来可能还会加上自己妹妹,甚至更多更多。其实这一点不算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自己的父亲,那就是个绝佳的榜样。可问题是,自己这未来的男人,对女人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难道就只重女儿家的本事?

怀着这样的念头,安九秀对自己的工作越发认真,李肆也渐渐习惯和她讨论一些洋人的事情,就沟通这事来说,似乎有了改善。

可三天前,出了事。

那时李肆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她从家里寻着了未曾翻译的洋书,就来找李肆,想问问有没有价值。当李肆接过书的时候,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李肆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瞳光里带着一股火,当时就让她的脸颊烧了起来,她清楚这火里带着什么样的欲望。

李肆的神思很快就转到书上,微微皱眉沉思。安九秀看着他的侧脸,暖热在全身奔流不定,“夫君”两字差点呢喃而出。她多想投在他的怀抱里,撒撒小娇,听着他把这个世界的无尽奇妙,如他指掌一般地娓娓道来。

这冲动强自压住了,可脑袋朝前微微的一探,发丝却落在了他手里的书上,李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拈起青丝,柔柔地搓摩起来。那一刻,安九秀在心底呐喊,还等什么!?这就是机会!一个弱弱的心声接着发话,这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在施什么手段?可她大声辩驳着,这不一样!账目也好,把柄也好,这些她再没想过去握住,她想要的,就只是自家男人对自己的温存,这有什么不对!?

于是她动了,一只手微微哆嗦着盖在了李肆拈着她发丝的手上,引得李肆转眼看来,看到的是她媚着眼,微张着樱桃小口,正喘息不定。

李肆眼中那点火星轰地引燃了,烧得她也是神智恍惚,依稀就听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语道:“又来?也好……”

又来?难道是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安九秀,心中揣着其他念头?

安九秀心中一冷,正想说什么,整个人一下被李肆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摁在了书桌上。接着一连串的感触,完全突破了少女过往十七八年的经历,让她心神四下横飞,难以汇聚。

衣襟被粗暴地扯开,一只大手贴着腰下直摸而上,自己的一团软柔被骤然掌握,她愣愣地从喉腔里发出一声似哭似叹的低声。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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