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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沐烟雨-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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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权臣操纵朝政,朝中大臣们自然是更恨宦官当道。

历史上并非没有宦官当权,误君误国之教训。

果然留着高坤来招人恨,能分担宣家不少的压力。当然这只是其一,高坤伺候皇帝身边已久,在皇帝面前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会阿谀奉承,会讨皇帝欢心自然是有,更有他与皇帝信赖的乳母对食的关系。便是玄机子不求情,皇帝乳母客氏也会来求情,倒不如让玄机子来做这个人情。

烟雨闻言点了点头,手中不停搅动着的米酒圆子已经凉透。

“怎的,不想吃饭?”宣绍看了看她手边汤碗。

烟雨微微蹙眉,“我在想母亲的事。你说安念之如今把母亲的心换在穆青青的身上了么?他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邪术,能将母亲借着穆青青的身体复活?如果真能……那究竟是穆青青还是我母亲?”

烟雨说完,自己的眉头倒是蹙的更紧了,“不会的,世上一定不会有这种事的!”

宣绍抬手握住她的手,“对,就像你说的,安念之已经走火入魔,已经疯了,不会有这种事的,咱们一定能找回被安念之偷走的心,一定能让母亲入土为安,不要想太多。”

烟雨皱眉,“不如我画出安念之的画像,以皇城司逃犯的名义,全城搜捕,他说母亲的尸身不能离开曾经的丞相府。或许母亲的心也不能离开丞相府太远,他如今说不得还在临安城内,发出告示,说不定能更快抓捕到他!”

宣绍闻言,看了看烟雨,又看了看她搅动着的米酒圆子。

什么都不让她做,让她安心养身体,想来也是不能。

人的情绪有时是最难控制的,越是不愿去操心的事,越是放不下来。

倒不如,让她做些什么,也能安她的心。

宣绍点点头,“也好,我怎么忘了你擅长丹青了呢!”

烟雨闻言轻笑,在宣绍搀扶之下,起身去了他的书房。

铺好了宣纸,宣绍亲自在一旁为她研磨。

烟雨忽而想起,当初在春华楼里,她被杀了铃兰的上官海澜弄伤了肩膀,为救被抓走的穆青青时,也曾绘过上官海澜的面容。

那时她肩膀生疼,连研磨都只能用左手。

宣绍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怜惜之色。

见她吃力用右手作画,还冷嘲热讽。

却不料他们两个也会有今时今日,宣绍亲自为她研磨的时候。

想到那些过往,烟雨禁不住笑了起来。

宣绍抬眼看她,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扬起温和的笑,一时间竟有些看怔住了。时光易老,他不贪念生生世世,只愿此生都如此与她相伴,携手此生,岁月静好。就这么简简单单相伴着,看着窗外阳光,听着偶尔的鸟语,嗅着清冽的空气,他为她研磨,看她笑脸作画。真好。

烟雨迅速落笔。

回忆起安念之的容颜,她脸上的笑便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一笔一划,她落得毫不迟疑。

很快便将没有胡子的安念之画好。

她想了想,安念之在城外十里亭自称安神医的时候,是喜欢带着大胡子的,她便又铺好一张纸,再绘出一张安念之有胡子的脸。

刚落笔,正要抬头问宣绍她画的像不像之时,却听得有家仆脚步匆匆的往书房院中而来。

宣绍见她凝神往外听,不由问道:“怎么?”

“像是有人来寻你,许是有公务了吧?”烟雨淡声说道。

宣绍想了想,算着时间,那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这许久不见,不知他们与当初可有了变化?

宣绍放下手中徽墨,拿过一旁帕子擦了擦手,正看着烟雨的两张画,便听闻那脚步匆匆的家仆进了院子,“公子!公子!”

家仆气喘吁吁,声音里却是有几分惊喜的味道:“路小大人回来了!”

烟雨闻言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路小大人?路大人就路大人,怎么还路小大人?

“人在哪儿?”宣绍却是问道。

那家仆喘息了一声,“在正院花厅里。先拜见了宣大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烟雨听到有人过了宣家正院,相连宣绍院中的门,步履很快的往书房而来,不是一个人,两人一前一后,却是没有说话。

靠的近了,烟雨听得两人步履虽快,呼吸却不急促,心跳沉稳有力。

两人刚入了院门,她便临窗往外看去。

正欲问宣绍,她需不需回避之时,看到先进院门那人的脸,整个人却是生生愣住了。

路小大人,原来不是路南飞,是路南飞的弟弟路明阳!

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路明阳了!

似乎是她身在春华楼的时候吧?似乎是那日他将自己从西子湖里救出,亲自给她送去醒酒汤以后吧?

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分别时,她还是春华楼花魁身边的婢女,再见时,她却已经成了宣家少夫人。

烟雨身子忽然一动,她扭头一看,竟是宣绍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将她禁锢在他的怀中。

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清香溢满口鼻,嗅来让人甚觉舒畅。

烟雨轻笑,“你这是做什么?”

宣绍淡然道,“没什么,我发现胳膊放在这里,高度刚好,很舒适。”

“公子!”路明阳和另一男子停在书房门外,躬身道。

宣绍揽着烟雨的肩头,“进来。”

家仆打起帘子,路明阳和那男子提步进了书房。

路明阳抬眼便瞧见烟雨,嘴角溢出笑来,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烟雨肩头,宣绍的手上。

笑容全僵在嘴角,他低下头去,“属下今日才回到临安,前来向公子复命。”

“向公子复命。”他身后那男子也低着头说道。

路明阳曾经对她有着怎样的心思,她不是不懂,不过不管是那时候还是如今,她对路明阳都并无不同。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和表哥携手到老。如今她已遇见自己的归属宣绍。

所以路明阳僵在嘴角的笑容她全当没有看见,只把目光落在路明阳身后那男子身上。

男子从进屋便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烟雨却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想了一阵子,她才讶然道:“莫不是……是上官海澜?”

烟雨惊讶问出。

站在路明阳身后的男子嬉笑着抬起头,桃花眼,柳梢眉,阴柔之态不减当初。

“少夫人好记性,当初不过匆匆两面,少夫人居然能认出在下。”上官海澜笑嘻嘻没什么正形的说道。

烟雨指了指自己的右肩,笑道:“不敢记不住,当初那一掌,可是让我疼了好久的。”

闻言也不见上官海澜面色尴尬,只听他笑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要不是遇见你,后来也不能认识宣公子,更不会有机会能到建宁府去!收拾贪官污吏,替百姓出力,提拔有志官员!以前只觉得官僚都腐败的很,如今咱也当了一把官儿才知道,原来当官也可以这么爽快!唉,只可惜当初杨大哥不知道,官还能这么当!不然也不至于劫了朝廷赈灾的银子……”

上官海澜叹了一声,脸上略有些悲戚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又扬起笑脸来,“现在好了,建宁府全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人,都是在五年前那场水灾之中收过苦难,也救助过百姓的人。有他们在,不愁建宁恢复不起来。想来杨大哥在天之灵看到这些,定然也会深感欣慰的!”

上官海澜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分外的轻快。

即便说到已经不在人世的杨霄,也不见他郁郁不欢,只有些惋惜罢了。

烟雨似也受他情绪感染,心中轻快了些许。

“建宁府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么?”宣绍拉着烟雨,在一旁坐了下来,指了椅子让路明阳和上官海澜也坐着。

路明阳别扭着没坐。

上官海澜拉他一把,却被他甩开了手。

上官海澜倒也不在意,笑了笑,自己倒也没坐,倚在桌案边,说道:“已经安排妥当了,如今建宁府的商会,衙门里都是心腹之人,可以放心。若是有时间,偶尔去勘察勘察,倒是更稳妥。”

宣绍点了点头,“是心腹就好,建宁若非出了水灾,可谓富庶之地。只要经营的好,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元力。”

上官海澜点了点头,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路明阳一眼,微微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的从烟雨脸上扫过。

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

他转过身,信手拿起桌案上的画像看了看。

宣绍正要说什么,却见上官海澜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这是谁的画像?”上官海澜皱眉问道。

烟雨见状,忽而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你认识?”

“上官海澜!”宣绍亦起身,唤了一声。

上官海澜看了看宣绍,又看了看烟雨,放下手中画像,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烟雨走上前去,“不对,你说谎了,你认识画像上这人对不对?”

上官海澜看了看宣绍,又摇头,“不,我真的不认识,只是看着有些奇怪罢了。”

“你忘了,我耳力过人,如果你说谎,我能听出来的。”烟雨沉声说道。

见上官海澜抿着嘴不说话。

烟雨转过身来,看着宣绍,“是你不愿让他说,对不对?为什么?你不想找到他么?不想找回母亲的心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宣绍目光复杂的看着烟雨,一时没有作答。

“宣绍,你说过,我们夫妻一体,要坦诚相待,曾经我瞒着你我的过往,对我们之间造成莫大的伤害。如今你既知道了什么,为何不愿告诉我?”烟雨的声音很冷静,既没有被蒙蔽之后的愤怒,也没有不满和伤怀。

如今她信得过宣绍,知道他这么做,定然是有理由。

也知道他十分紧张自己腹中孩子,紧张自己的健康。

“我若没有发现便罢了,如今我已发现你瞒着我,若是不告诉我知晓,只能让我胡思乱想,所以……”烟雨抬眼看着宣绍。

宣绍冲上官海澜点了点头。

上官海澜指着画像上的说:“这张画像上的人,并非他的真面目。”

烟雨闻言一怔,并非真面目?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家有祖传秘术,易容术,不知少夫人可听闻过?”上官海澜说道。

烟雨点了点头,她听宣绍提及过。

“还记的当初我寻去春华楼,劫走花魁,逼公子与我相见么?公子迷恋春华楼花魁的消息便是璇玑阁卖给我的。”上官海澜声音很轻的说着,还不忘打量着烟雨的神色,“当时,他们卖给我公子的消息,条件便是让我用祖传易容术交换。易容术乃是上官家的奇术,绝不外传。我岂能轻易教出?所以当时便于他们打了商量,我为他们做出一张可以以假乱真的假面来,他们告诉我公子的消息。”

上官海澜说到这儿,指了指桌案上的画像,“这张画像上的脸,便是我当时做的假面。”

烟雨闻言愣愣的看着上官海澜,良久都没有说话,她缓缓回过身,望着宣绍,“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假面?这不是安念之?怎么又扯到了璇玑阁?相公,你听懂了么?我怎么没有听懂呢?”

宣绍看着烟雨,脸色不太好,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还记的泉州的杀人挖心之案么?”

烟雨缓缓的点头,那么惊悚骇人,她怎么可能忘记。

“母亲身上的刀口,和泉州被挖心之人的刀口,一模一样。”宣绍沉声说道。

烟雨禁不住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一直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路南飞立即上前。

却还是只能看着烟雨被疾步冲上来的宣绍双手扶住。

他刚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又很快放了回去。在上官海澜略带笑意的目光中,退远了几步。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安念之,所谓的安神医就是璇玑阁阁主,就是在泉州做下杀人取心之案,就是亲手刺伤我,就是给我下药,蛊惑我杀了你的人……是么?”烟雨颤声看着近在眼前的宣绍问道。

宣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也没有很早就猜到,是看了母亲身上的伤口,看到母亲衣着上绣着的蝴蝶,才如此猜想。璇玑阁的标志,和母亲领口上的一只蝴蝶一模一样。”

烟雨眼神怔怔的,整个人恍恍惚惚,“所以,他根本不是我舅舅……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在利用我!利用我谋害父亲,利用我让宣家离散!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般欺骗我?为什么……母亲,对,他怎么会认识母亲?怎么会喜欢母亲?相公,我不明白,我还是想不明白……”

烟雨恍若溺水之人,无助的紧紧抓着宣绍的衣襟,仿佛宣绍是唯一可以搭救她的浮木。

“会明白的,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还好一切都不晚,你没有被他蒙蔽,一切也没有如了他的愿,如今,我们不是好好的么?”宣绍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安慰。

上官海澜看着他们,也退开了几步,走到路明阳身边,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路明阳,“走吧,咱们杵在这儿你不觉得多余么?”

路明阳皱眉,没有理会他,却也不跟着他往外走。

上官海澜临到门口,烟雨却是出声叫住他,“你见过璇玑阁的阁主么?”

上官海澜站定,摇摇头,“不曾见过,据说没有人见过璇玑阁阁主的真面目,他出现之时,必定着着一身大红的斗篷,将整个脸都盖住。他功夫深不可测,见过他的人都死了。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我肯定是没那么倒霉了!”

烟雨攥了攥拳头,似乎找回了些力气,坚定的沉声说道:“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究竟想怎么样,我一定一定不能让他凭白糟蹋我的母亲!一定要把母亲的心寻回来!你也不会放弃的,对吧?”

她看着宣绍道。

宣绍重重点头,“我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烟雨冲他笑了笑。

虽然上官海澜已经证实了,烟雨的画像不是安念之的面目,但他毕竟曾经以这个面目见过烟雨。或许如今还想凭着这个面目,在外招摇过市。所以皇城司还是让人临了烟雨所绘画像,在临安贴的到处都是。

如此,安念之就别想在用这幅面貌见人了!

不知他那隐藏在大红斗篷之下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为何不愿以真面见人?

安念之带走的不光是烟雨母亲的心,还有穆青青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如果没有出临安,必定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地。且他如果真的要将安玉芝的心换到穆青青身上,这个地方且不能随便了。

临安衙门里也被派上了任务,在临安的大街小巷寻找皇城司布告上之人。

只是一连几日,情况毫无进展。

没有人知道安念之究竟带着穆青青躲到了哪儿。

原丞相府所在的整个霸北西街也被重点巡查,可是毫无线索。

安念之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130章 你还是一样的绝情

这日烟雨正坐在廊下晒着冬日的暖阳发愁,灵儿跟着浮萍从前院里回来。

今日路南飞休沐,灵儿是去跟着认识药材,她似乎有些惧怕路南飞。每次都要浮萍陪她一起才敢去。

烟雨自然不会反对,每次都放浮萍的假,准她一同前去。

灵儿牵着浮萍的手,一面蹦跳着,一面背着刚才认识的药材。

抬眼瞧见坐在廊下的烟雨,她笑嘻嘻的挥手向烟雨打招呼,“少夫人,我们回来啦!”

浮萍拉了她一把,叫她不要如此没规矩。

烟雨却摆摆手,温声让她上前,“无妨,她正是无拘无束的年纪,你不要总拘着她,就是这般随性才好。”

烟雨看着笑容明媚,活泼可爱,一脸稚气的小小灵儿。就好似看到了当初的苏云珠一般。

苏云珠小时候是不是就像灵儿现在一样?

自己五岁的时候,却是被嬷嬷拘的很严,笑不能露齿,举手投足都有规制,连说话的声音大小,都要限制,少有不妥,就会说她失了大家风范。五六岁正是贪玩儿的年纪,回想自己的童年却好似被关在笼中的鸟儿一般。

她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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