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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 卫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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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芜身上。

  她好不容易站稳,忙歉疚地对着明芜说道,“九妹,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裳。”

  明芜的声音里虽有些惊慌,但眼神中却露出隐约笑意,她故意绷着脸冲着那彩莲说道,“麻烦姐姐与我多准备一套衣裳,我和七姐姐一块去耳房换下来。”

  彩莲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但很快便就消散无踪,她取了衣裳带着明萱和明芜进了耳房,又引了她们姐妹两个进至一座屏风后头,恭声说道,“两位小姐将脏衣裳放到屏风上头便行,我就在这里伺候,若有什么事,唤我就是了。”

  那些血渍粘稠,并未深透,只需要换过外头罩着的棉袄便行,换起来并不困难,明萱因怕出事,手脚麻利,飞快地便将彩莲拿来的衣裳换了上去,又仔仔细细地检查身上的环佩首饰可有遗漏,等确信无疑没有差错了,这才出了屏风。

  明芜笑意盈盈地立在那里,“姐姐可是觉得衣裳不合身才耽搁了那么久的?您放心吧,我瞧着十分妥当呢。”

  明萱眉头微皱,瞧明芜这说话语态,莫非方才真的发生了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只好敛下情绪,跟在彩莲身后回去内屋。

  第16章 算计

  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墨根候在外厢,见明萱和明芜出来耳房,便立刻迎了上去,“老太妃请两位小姐过去正堂说话,侯夫人使了奴婢来请,七小姐,九小姐,快跟奴婢去吧,莫让老太妃久等了。”

  她掀开厚厚的暖帘,作了个请的姿势,明芜与随侍的丫头先出了蕴春堂。

  明萱脚下微顿,回过头去隔着影影绰绰的珠帘,看到建安伯夫人顾明茹已经躺了下来,身上盖着的被褥皆换过了新的,方才小丫头不小心泼洒在地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连紫金鼎炉内的熏香也换了一味更浓厚的,将屋子里的血腥气盖住。

  她轻轻皱了皱眉,这屋子里密不透风的,还熏了这样浓的香,便是她这样身子康健的人呆着尚且觉得胸口发闷不甚舒服,更何况是一个病人……

  雪素见她迟疑,忙上前扶住她手臂,“小姐,老太妃在等着呢。”

  明萱轻轻点了点头,加紧了脚步,跟着明芜一道上了软轿。

  冬冷地滑,路并不好走,便是坐在轿中,也难免一颠一簸,明芜满面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掀开轿帘看到墨根和彩莲都在前头引路,雪素和她的贴身丫头碧花一左一右地跟在两侧。

  她便凑近明萱,压低声音说道,“等下到了正堂,不论发生什么事,姐姐权当什么都不知晓,一个字都不要说,可好?”

  明萱眼中疑惑更盛,她低声问道,“方才在耳房,可是发生了什么?”

  明芜的脸上便现出几分讥诮来,“满嘴仁义道德,岂料行事那样阴毒狠辣,端着出身公府的高贵,做的事还不如小门小户来得磊落。七姐姐,侯夫人想要算计你!”

  她将明萱腰间的荷包解下,从里面摸出一方丝帕来,“姐姐你看,这可是你的东西?”

  上等的白绸,黑墨勾勒而就的四个大字“死生契阔”,刚毅俊挺,每个笔锋都见棱角,这绝不是女子的笔迹。

  明萱大惊失色,“我荷包里何曾有过这样的东西!”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若是这夫妻之间的誓言,倒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但若是在未出阁的女子身上寻出来这件物事,那便是私相授受私定终身的铁证。

  她倏然冷笑,侯夫人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大伯父不肯放弃与建安伯的这门亲事,是不想失掉梁琨这个被今上信任倚仗的女婿,为的是贵妃娘娘的前程和永宁侯府的长久富贵。

  明蔷本是继嫁给梁琨最好的人选,她是大房的女儿,虽是庶出,却一直当嫡女般养在侯夫人跟前,其实也跟嫡女没有什么两样。侯夫人以为明蔷定会同意这门亲事,如此不仅能替父母分忧,笼络了建安伯,还能将明茹留下的两个孩子照顾得妥贴。谁料到明蔷被宠惯坏了,上演了一出投缳闹剧,逼得侯夫人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明萱心中暗暗想道,腊月十七那夜,明蔷一定还做出了其他举止,否则不可能被连夜送去侯夫人陪嫁的庄子上,连过年都不曾露面的,明蔷这个绝佳的人选不得用,明芜到底出身上欠缺了一些,因此侯夫人才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的。

  她不由很是忿忿,大伯母利用她,却还防备她算计她!

  这白绸上的字,想来是建安伯的笔迹吧。倘若在正堂上,侯夫人寻个借口要翻看她荷包,却又从里头找到这方丝帕,梁家二老太太和东平太妃定会以为自己与建安伯早有款曲,须知,可是建安伯亲口指名要她的,这便做实了她与建安伯私相授受的罪名。

  虽则这门亲事是铁板钉钉会做成的,不至于闹到外头去,可当家的主母立身不正,将来在府中还如何立足?

  老建安伯与宁静大长公主都去得早,梁琨是被二叔与二婶养大的,如今虽分了府另过,但梁家二老太太的权威仍在,侯夫人的设计必会令梁家二老太太对明萱不喜,失去了长辈的爱护,便是建安伯全心护着,今后行事也必会艰难许多的。

  侯夫人想要利用她来维系与建安伯的姻亲,却又要防备她将来受宠,会影响到琪哥儿和瑾哥儿的前程,所以才故意要在建安伯的婶娘和舅母面前败坏她的名声,以令她受制吧?

  明萱攥住丝帕的手紧紧握起,她皱着眉头说道,“若不是九妹妹提醒,这回我怕是要吃了暗亏,这帕子留不得了,得想个法子毁去才是。”

  明芜却吃吃笑了起来,她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递过去,“来的时候就想请姐姐给看看的,我这个荷包就是见了姐姐的点睛技法觉得好看,才私底下琢磨出来的,虽绣得不大好看,但我却还是戴在身上了。”

  茜色绫罗如意形的荷包上,用点睛技法绣着喜鹊登枝,喜鹊的眼珠子虽略显怪异,但却已粗通了精髓,神形皆有相类。

  明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抬头望向明芜,“九妹妹想做什么?”

  她今日身上戴的荷包恰好也是喜鹊登枝的图样,只除了她在底下绣了朵萱草外,竟与明芜递过来的这个足有七八成相似。

  明芜将那写了字的丝帕夺过,细细叠好放回自己的荷包中去,又将那荷包系到了明萱的腰间,整理妥贴后,她才笑着说道,“我帮了姐姐,姐姐可也要帮我一回。”

  她睁着一双莹莹美目,神色认真地望着明萱,幽幽说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姐姐不想嫁给建安伯,但我想嫁呢!明芜是庶出女,生母又是那样的出身,侯夫人明面上扮得贤惠公正,但其实内里却恨我们母女恨得要死,盛京城中略有些体面的人家不会要我当正妻,侯夫人也不会真心要替我结一门好亲的。”

  明萱一时静默,明芜说的确是事实。

  哪怕夕娘再有手段,进不了侯府的门,便什么都是徒劳的,明芜十二岁上才进的府,人人都知道她是养在外头长大的。外室所出的女儿地位最轻,盛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不会求娶她当嫡子正妻,而高门大户的庶子,则也要挑剔她生母风尘女子的出身。想来,她将来的出路若不是远嫁出京与小吏当妻,便只有给位高权重者做贵妾一途了。

  明芜轻轻叹了一声,“我不想远嫁别地,更不想与人当妾,令我的孩子将来与我一样受人欺辱抬不起头来。所以,七姐姐,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抓住,令侯夫人不得不将我换下你,嫁过来给建安伯当继室。”

  她目光莹莹,闪烁着殷殷光华,“七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

  哪怕受人诟病为人钳制,只要她成了建安伯夫人,旁人就不敢明着对她奚落不敬,她将来所生的孩子便是嫡子,纵然不能承袭爵位,也必然能靠着父荫,得一份好的前程,这便够了,她所求不过如此。

  明萱微怔,须臾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帮明芜,便等于帮自己,她不可能会拒绝的。

  明芜嘴角微翘,俯身过去,在明萱耳边轻声轻语。

  正堂内,侯夫人正与东平老太妃说着明茹的病情,她眼眶微红,似是强忍着眼泪,“太医说就是这几日了,我这当娘的心里头难受,偏偏什么也帮不了她,茹姐儿倒还比我坚强些,拖着那样沉重的病体,强自撑着说要安排下后事。”

  她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她就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坐在右首的梁二老太太便点了点头,“伯爷跟我提过了,想再从你们府上继娶位姐儿做填房,为的也是琪哥儿和瑾哥儿,有自家姨母照看着,总比外人强些,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亲家太太打算嫁哪位姑娘过来?听说今儿带了两位姐儿过来,可是在其中?”

  她顿了顿,“亲家太太可莫要怪我唐突,实在是琨哥儿这诺大一个府邸不能少了当家理事的人,他父母早逝,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着,我这个婶娘,不得不要托大一回替他看顾着点。”

  侯夫人正等着这话,忙点头说道,“在,在,已经使人去唤了那孩子来说话。”

  她转身冲着东平老太妃笑笑,“太妃也很喜欢那孩子呢!”

  东平老太妃平静如水,脸上什么都未表露出来,她捧着茶水轻抿,并不接下侯夫人的话,心里却暗暗觉得有些可惜。她那个堂妹子在萱姐儿的亲事上操了多少颗心,临到头了却被大房算计了去,前几日在辅国公府会面时已经偷偷跟自己哭过了一回,可她纵有心相帮,却也是爱莫能助。

  她心里知道,琨哥儿其实并不似传言中那样可怖的,有自己护着,萱姐儿定也不会吃多少亏去。但堂堂侯府嫡女与人做填房,却并不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旁的不说,上头有两个元配嫡出的儿子在,萱姐儿将来生了儿子,桩桩件件都要拉在他们后面的。何况琨哥儿年纪又要比萱姐儿大上十来岁,这门亲终究还是不甚相配的。

  这时,外头门帘微动,墨根进去回禀,“七小姐和九小姐到了!”

  第17章 私相授受

  明萱和明芜一道下了软轿,接引的婆子忙上前扶住,踏过几层青石阶梯,便至正堂。

  守门的小丫头屈身行了礼,挑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夹带着檀香味道的暖风扑面而来,迭罗上前引了她两个去到正厅,想是侯夫人有过吩咐,迭罗小声提醒着,“两位小姐,坐右上首的那位梁家二老太太,是大姑爷的婶娘。”

  东平老太妃是朱老夫人的堂姐,两家常有往来,彼此都是熟识的。

  但梁家二老太太却不常在盛京的名门宴请中出现。

  老建安伯是没落勋贵子弟,身上只有个从三品轻车都尉的虚衔,后来尚了公主,先帝敬爱长姐,这才又复了梁家先头的爵位。但这等隆恩却都是大房的荣宠,与二房并无甚干系。梁家二老太爷科举致仕,宦途并不顺遂,只做到太常寺正六品的寺丞,便再无进益,梁家二老太太虽然抚育建安伯有功,但她一个六品安人,并无资格进入贵妇云集的高门盛宴。

  明萱却不由眯了眯眼,侯夫人出身禄国公府,身上又有二品侯夫人的诰命在,原本不必对女婿的二婶假以颜色。但她说话行事却依旧小心谨慎,恐怕是因为这位梁家二老太太在建安伯心中地位很高,不仅能左右两家的联姻,还能影响伯府未来主母的权威吧?

  她想了想,便将脚下速度放慢了一些,悄然退至明芜身后半个身子处。

  等给老太妃和梁家二老太太行过礼,相互寒暄了一会,侯夫人便就笑笑指着明萱说,“这就是我们家萱姐儿,亲家前些日子问起太妃娘娘的抹额,便是她绣的。”

  梁家二老太太心生惊喜,忙将明萱拉至身前,边仔细打量着,边禁不住点头,“好孩子,不仅生了双巧手,长得也好,怪不得太妃娘娘喜欢你,成日将你挂在嘴上,我见了也很欢喜呢。”

  她笑着问道,“与婶娘说说,萱姐儿到底是如何想到要将画技融入绣品的?”

  明萱眉头微皱,原本像梁家二老太太这样的姻亲,为了显示亲近,随着长姐称呼倒也论不到什么错处,但此时此地此等境况,要她这顾家三房的女儿唤这声“婶娘”,却是有些过显亲昵了。

  想来,是大伯母早先暗示过了吧……

  她心念一动,轻声回答,“回亲家二老太太的话,明萱屋子里有一副画圣唐伯安的簪花仕女图,因那日想着要做个抹额孝敬祖母和姨祖母,见了那画就突发奇想,谁料到还真折腾成了。明萱胡闹,偶然成事,倒叫亲家二老太太见笑了。”

  这番话说得规规矩矩,挑不出一丝错处,东平老太妃心中却暗自叫好。

  她是朱老夫人堂姐,明萱理应唤她一声姨祖母,但她又偏是建安伯的亲舅母,虽说皇家做亲,并不甚讲究这些辈份排行,先朝也常有姑侄共侍帝君的轶事,但明萱方才仍以姨祖母唤她,却客气称梁家二老太太为亲家二老太太,其实便是在表明,她并不知晓这件亲事。

  热孝里头继娶,不似平常婚嫁。

  建安伯这里,是明茹过世之后,就要准备新娶事宜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皆要在百日之内完成,时间上紧迫得很。因此,若是永宁侯府真有意要成这婚,是不该瞒着明萱的,倘若她被迫上了花轿,到时喜堂里闹出了什么动静,那才叫真正的晦气。

  果然,梁家二老太太听了,便将目光移向了明芜,她心中暗想,莫非侯夫人要说与琨哥儿的是这位九小姐?论起来,行九的芜姐儿乃是永宁侯亲生,虽不是出自侯夫人的胎里,但与茹姐儿却是姐妹,原要比隔了房的来得亲些。

  只是,听说这位芜姐儿是外室所生,这出身上头……

  梁家二老太太尚在沉吟,侯夫人察觉不对,立时便笑着说,“萱姐儿,我看你这荷包上绣的喜鹊可也用点睛的技法绣过?来,递过来让老太妃合梁家二老太太瞧瞧。”

  话已经这样说,明萱不好拒绝的,只好将腰间的荷包解下,亲自递了过去。

  梁家二老太太像是个喜好绣品的,闻言便将目光从明芜身上收回,果真与侯夫人托着那荷包一道看了起来,她轻抚着茜色绫罗上的图样,颇有几分感叹地说道,“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的绣技了,萱姐儿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

  她将荷包的带子松开,里里外外地翻看,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老太妃歪着身子瞥了一眼,却轻咦了一声,“虽有个七八成像了,但到底还不够精致,萱姐儿,这荷包莫非是你试手之作?”

  话音刚落,松开系带的荷包中悠然飘落下一方丝帕,直直地坠在了梁家二老太太的怀中,她正想要拿起翻开来看,忽听得堂下明芜紧张羞怯的声音,“呀,方才在大姐姐的耳房里换衣裳的时候,我拿错了七姐姐的荷包。”

  她小脸涨得通红,将腰间的荷包解开,站出来递给了东平老太妃,“回老太妃的话,您手上那个是我学着七姐姐绣的,绣得不好,您别笑话,这个才是七姐姐绣的呢。”

  乍眼一看,确实容易错拿,但仔细比较,却是高下立现。梁二老太太和老太妃拿了明萱的荷包,不由又赞叹了一回,但对于羞到脸红脖子根的明芜,却仍旧赞许安慰,“萱姐儿绣得好,芜姐儿绣得也不错,都好,都好!”

  厅堂内一时欢声笑语,但侯夫人的脸色却已经铁青,那方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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