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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婚-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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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却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皇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皇后可是查出了案件元凶?”
皇后盯着她,到底没把那句话直接说出来,只把皮球踢回去:“贵妃有主意?”
贵妃也不搭理皇后,直接向陛下进言:“陛下也知我素家一向子息单薄,主家更是尤甚,为了保住孩儿不得不想些其他的法子,这是素家惯用的接生大夫,陈大夫。”
众人都议论起来,女子生产怎么可以让男子观看呢?皇家的妃嫔生产通常都是太医在帘子外指导着,什么时候该和什么样的汤药,怎么按压穴位,哪里能真的近前呢?
何况皇家的女人身子更是金贵,岂可如此受玷污?贵妃这既想要了婕妤的命,还一下损了婕妤的名声。只怕婕妤就算万一不死,醒来知道这事,也得撞柱而死吧。
陛下拧着眉毛,一个中年男子被杏白姑姑带着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草民陈礼,叩见陛下。”
他这个“小皇子”极大地取悦了皇帝,陛下俯视着他:“你可能保婕妤母子平安?”
陈礼面色平静,扣了一个头才答道:“回禀陛下,草民不能。”
皇后怒斥道:“既然不能,要你何用?你可知戏弄君上,是死罪么?”
“草民知道是死罪,但是听方才太医的描述,想必婕妤已经力竭。七个月的孕妇到了这个份上,性命确实只在旦夕之间了。草民自然不能保证婕妤的性命,但是草民有一法子,可以保住小殿下的性命。”
陈礼并未被皇后吓到,他面上如常,看不出恐惧来。素池知道陈礼,素池早期在族学学医时,这位陈礼教过她穴位,他的针灸之术十分精湛。但是竟然还对妇人生产有研究,这点素池确实半点不知。
陈礼一出口就抓住了陛下的心:管她林婕妤如何,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就可。
皇后没想到这样的情形下,陈礼居然敢说自己能保住孩子,若是真的保住了这个孩子,才是后患无穷呢,于是她做出了后宫之主的严谨问责:“本宫怎知,你不是受有心人利用,或是来行骗的江湖术士?倘若孩子有个闪失,你如何担当得起?”她声声诘问,只把责任压在陈礼身上,目光却遥遥落在素姜身上。
素姜似乎已经十分不耐烦,“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再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后做事还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的好,倘若陈礼失误误伤了皇嗣,本宫一并承担罪责,皇后现在可以放任进去了么?”
婕妤危在旦夕,皇后却一拖再拖,素姜难得发作了。
皇后再也不好阻拦,这边陛下挥挥手:“进去吧,若是孩子出了闪失,你拿命来偿。”
素姜站在陛下身侧,观察着丈夫的另一个那女人在生死关头徘徊,她的心里并不得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回忆和感伤。
没想到陈礼方一进去半晌,就退了出来,跪在陛下面前:“回禀陛下,婕妤已然到了最后关头,相救孩子只能有一个法子。”
情形如此危机,这陈礼竟然还支支吾吾,陛下直接上前将他踹到:“还不快说?”原以为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如今看来,只是情况罢了。陈礼被陛下大力踹倒,缓了片刻才起身,贵妃也不恼,也不求情,还是冷眼看着。
陈礼扣首:“婕妤已经没有力气生产,日后也未必能恢复身子,这孩子必然胎死腹中。当今之计唯有切开孕妇小腹,直接将孩子取出。”
四周一片抽气声,直接拿刀剖腹?
皇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倘若动刀,婕妤晕死过去,孩子还如何取出?孩子能活着么?”
陈礼平静答道:“一旦动刀,母体必然重创,但只要速度够快,孩子一定会平安。”
周围的女眷已经吓得气力皆无,这话的意思就是林婕妤会被刀子直接杀死,还真要趁机取出腹中胎儿?何其残忍的方式!
那林婕妤的贴身婢女已经跪上前来,“皇后娘娘,不要啊,我家婕妤最怕疼的,求您了,保住婕妤的性命吧!婕妤这么年轻,孩子总会有的。”那婢女上前就抱着皇后的腿,一副死乞白赖的模样惹人怜悯。
皇后不忍转过头去,陛下心里只有小殿下,林婕妤便注定没有活路,这个聪明的丫头不是看不出,只是想求得一线生机罢了。
贵妃仍是旁观着,甚至出言催促着:“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陛下摆摆手,陈大夫匆忙进了产房。
陛下的心意人人都看在心里,皇后也不帮忙,绝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婕妤被害。那丫头绝望之下竟然向产房冲去,杏白一个大步,直直将她双臂一拧背到背后,手刀在脖子上一敲,那丫头就晕过去了。
不过片刻,只听那婕妤已经大叫起来,方才还连呻吟都无力,不过片刻时间已经声音嚎啕,仿佛这人世间最后一声声响,震天巨雷,那是一个母亲最后的呼喊。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听起来甚为惊悚,似乎在尖叫,又好像在告别······片刻之间,便戛然而止,随之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哭声很小。
人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婕妤已经身死,新生儿诞生了,那嬷嬷抱着孩子出来,喜不自胜:“陛下,是个小皇子!”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此刻小皇子诞生,这嬷嬷这会才真正放下心来。
嬷嬷将孩子亲手递给皇后,却中途被皇帝接过去,皇帝冲贵妃笑道:“确如贵妃所说,是个福泽厚重的孩子!”
贵妃倒是没有上前要抱的意思,只是淡淡笑道:“陛下方才可是将臣妾吓得不轻,臣妾方才连军令状都立了。”明明是撒娇的话,但是贵妃说起来皇帝却受用的很。
陛下此刻心情大好,正遇上陈礼仓皇出来,他的衣襟上已经染了不少的血,看起来狰狞又可怖,“倒是不知你有如此手艺,即日起到太医院当值吧!”
陈礼就这么受了封赏,皇后接过陛下的活,大赏后宫,唯独忘了推荐陈礼的素姜。素姜冷笑,也不在意,她也不愿意受她的赏赐。
皇子诞下,陛下心情大好,便要去前朝。
陛下方才是从书房过来的,此刻正要乘着轿撵回去,却听到贵妃说:“我让杏白跟着陛下一同过去吧,今日那蜂蜜糖羹本就是送给陛下的,后来小厨房备多了便给林婕妤顺手送了一份。太医既然验不出残羹,不妨去看看陛下那碗或许能探个究竟。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臣妾看那淑仪说话得体大方,又深得皇后教导,不如皇子暂且交给她抚育如何?”
陛下微微沉思,那淑仪已经喜不自胜,平白无故多了个孩子。难不成这是贵妃在拉拢自己?立刻跪上前来。
皇帝已经想不起这个女人,眼神探究半天,才听皇后娘娘道:“这是臣妾的表妹卢氏,和贵妃当年一起进宫的。”陛下或许是见过几次,但是后宫中的女人一年也未必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如同卢淑仪这般姿色平平,其貌不扬,又家世一般的女子实在是稀松平常。
“既然是皇后的表妹,便就这么办吧!”
众人恭送皇帝,却又听贵妃吩咐陈礼:“既然这事你是首功,顺便在这娇兰殿查探查探,到底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冲撞了婕妤,别叫婕妤死不瞑目。”
皇后眼神暗着,不曾言语,素姜带着素池往崇禧殿走,一路上素池还在思索着整件事情。突然听到贵妃唤她:“阿池,今日这事,怕不怕?”
素池见素姜仍是淡淡的,只答道:“确实有几分担心,但是见姑姑面色如常,便不至于惊慌失措。况且姑姑在宫中多年,对于皇后的手段也算得上了解,这等栽赃嫁祸,没有证人,只有说不清的证物,委实算不上高明。”
贵妃却摇摇头:“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真正杀人不见血的都是说不清的东西,况且证物比证人更加管用,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素池仔细想想,贵妃的话确实在理:“姑姑说的是,不过阿池不担心还有一个原因。”素池卖起了关子,甜甜一笑。
素姜疑惑道:“哦?”
“从始至终,陛下一直是相信姑姑的,后宫中论谁也越不过陛下去。”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陛下都没有对姑姑半句问责。
素池的答案仿佛完全在素姜意料之外,过了好半晌才自嘲道:“阿池,你记住:男人的爱可以利用,可以回馈,但是独独不能依赖。否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记住了么?”
素池细细咀嚼这句话,只觉得姑母有什么话要说,却难以启齿,素池便只是点了点头。
贵妃的情绪瞬间便掩在面孔之后,“你说陛下相信姑母,那你呢?你信不信姑母?”
素池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她今日已经有了答案:“我信。”
“怎么讲?”
“从利益最大原则上考虑:谁获利越大,谁便有最大的可能作案。整件事情到最后,即使洗脱嫌疑,姑母也没有从中捞到什么好处。若是皇后陷害了姑母成功,那么宫中少了一个孩子,还能顺势给姑母打击;而今失败,林家生下一个皇子,卢家膝下养了一个皇子,总的来说,姑母只能算不胜不败罢了。”
“说的好: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要将孩子给卢氏抚养?”
“不足月的孩子极难成活,这本是烫手山芋,卢氏说错了话自然要付出代价。”
“如此说来,你相信姑母确实有理有据,但是阿池就算没有这些,你也该相信我: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姓氏,身上流着素家的血脉。换了素婧、素娅,也是一样。今天你的沉静淡定姑母很满意,所谓旁观者清,今日你能看得分明,若是将来涉及到你自己了,可还有这份定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初秋时节,天色茫茫,天色还未亮,空气里已有马蹄踏过的尘土飞扬。
素池与素岑沉着面站在长亭,目看前方,一言不发。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果然有一队飞骑扬尘而来,大约有百余人,素池面上却没有喜色。未鸣会意,飞身上前只挡在路中间。
果然那在先前开道的两列骑兵已经紧急勒马,马车里传出宁璃臻朗润的声音:“停下吧!”于是宁璃臻探身而出,一侧的侍卫垫上脚踏,宁璃臻脸色不太好,身上衣服也不及往日华丽,只是披着一身锦色披风。
宁璃臻脸色甚至比大病初愈的素池还要差些,但他一贯的好风度,见到未鸣便知是素池,只快步往亭中走来:“本想着你大病初愈就不告诉你了,怎么还起得这样早?在榻上多躺躺也是好的。”
前几日万寿节,陛下钦赐了太子十六道珍馐,一下子人心浮动,陛下在恩宴上重提太子婚事,朝中重臣纷纷请愿愿意将女儿嫁与太子,更有甚者表示为奴为妾亦无不可。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日之后,宫中圣旨便下了:“诏曰:“数敕有司,务行宽大,而禁苛暴,讫今不改。一个有辜,举宗拘系,农民失业,怨恨者众,伤害和气,水旱为灾,关东流冗者众。宣州尤剧,朕甚痛焉。未闻在位有恻然者,孰当助朕忧之!宣州之荒,朕闻之涕泪感伤,竟有不法棍徒聚众闹赈,滋生事端,储君素有威仪,亦就亲往弹压,望抚恤百姓,惩恶恤民。被灾害什四以上,民赀不满三万,勿出租赋。逋贷未入,皆勿收。流民欲入关,辄籍内。思称朕意。”
从来官员赈灾都不是美差,朝廷虽然拨款开仓,但是无不有定量,层层扣除之下,拿到百姓手里的更难糊口。于是民怨载道,上闻之,轻则削爵贬官,重则抄家处死,于是朝廷中人大多避之不及。
宁璃臻与豫王之间关于皇位的相争,宁璃臻是手握重兵的朝廷肱骨,而宁璃臻虽然久在朝堂,却一向谨小慎微,与诸位大臣相交而不相亲。一则他是皇后名下之子,乃是皇位正统的不二人选;二则他平和温厚,察纳雅言,年纪轻轻便见识不凡,素有“牡丹太子”的美誉,众位大臣未与之结交,先被其风采气度所折服。
而今赈灾之事,于宁璃臻而言,成则无功,败则有错。甚至他可能一并失去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人人赞誉的好名声和诸位门阀的看重。
赈灾之难,难的便是在百姓和高官门阀之间的博弈,要动谁的奶酪?
秋风吹起他的衣袍,宁璃臻衣魅翩翩而来,素池仰着笑脸近前:“我的病已然大好了,等到太子哥哥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秋狩呢!”实则宁璃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了,那日东宫醉酒之下他痛心问少傅严进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皇就这么突然变了。
严进一垂手,叹口气:“并非殿下做错了什么,只是殿下长大了。”年轻有为又深受百姓爱戴的皇子使得逐渐被光阴催赶的皇帝的眼神日渐阴恶,这便是他的错处。
虽然百姓对于太子和曾经的准太子妃素池之间的关系一向是不吝于最坏的心意的,但是宁璃臻却完全不理,此刻素池能站在这里送一送他,已然是满心的感动了。宁璃臻左手摸她的头:“一晃阿池都长这么高了,也不知再见······”也不知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不知是情伤景,还是景伤情,素池突然觉得喉头发涩。如同宁璃臻这般干净坦荡的人为什么也要遭遇这些,他出身皇室,却无半点骄纵之气,相反礼贤下士,从善如流,父亲都常说:盛世之君理应如此。
遇上一个一心要创造乱世的父皇,宁璃臻又能怎样?
秋风吹得素池眼睛发干发涩,她这迎风流泪的毛病又犯了,宁璃臻拿浅黄帕子给她擦眼泪:“莫不是离别愁绪,舍不得?”
素池揉揉眼睛,“才不会。”
素池在众人面前都藏着眼睛的问题,可是那日与宁璃臻去一同赴宴,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便问她眼睛可是不适,后来一定要请了太医来看。
他的细心呵护,十年如一日,从不因素家的立场而有任何改变,眼前的宁璃臻坦荡到:素池觉得在他面前说谎好像一种罪恶,十恶不赦。这个人带着太阳的光明,却偏偏以月光的柔和处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阿池,莫耽误了殿下的行程。”
说来也奇怪,素池分明觉得有许多话讲,到了嘴边却觉得千言万语皆是多余,只想道一声“珍重”。素池眼光一斜,突然想起当年金陵城里的嫡长子重曜是不是也曾这样被贬他方,十里长亭有没有人为他温一壶热酒,物是人非他又如何自处?
忽然听到重曜唤她,“这爱出神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你的病虽是好了,但是太医调养的药还是得按时喝,温补的方子要宜时,切不能嫌麻烦。”
句句叮嘱听得素池头皮发麻,“太子哥哥不放心,便早点回来看着。”
宁璃臻浅浅笑道:“好!”
他是从来不叫她失望的,但愿今次也不。
素池虽然有话要讲,宁璃臻却被素岑以“借一步说话为由”请到了别处,素池远远地看着两个年轻男子的交谈,只见素岑行了礼便在向宁璃臻讲述什么,然而宁璃臻面露疑惑,继而似乎十分惊讶,再然后已然眉头紧蹙,素池揪着眉毛,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
素岑没有让素池等太久,便唤她近前,素池挑眉道:“可是说完了?”
宁璃臻仍然拧着眉毛,素岑淡淡笑道:“怎么?要急着回去睡个回笼觉?”说罢哈哈大笑,移步而去。
这边只剩下素池与宁璃臻二人,宁璃臻将手摸摸她的发髻,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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