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edream-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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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都住在离这不远的圣音福利院，平时没事就到这来踢球。”稍微大点的男孩开口答道，眼里还有尚未褪去的惊喜和狂热。

“在这踢球？不是很危险吗，要是被车撞到了怎么办？”云天讶异。

“对呀，就像刚才，要是我一个不留神就把这小子给撞了！”C罗扯过坐在他旁边的男孩，狠狠地揉着那鸟窝似的乱发，一点也不嫌弃男孩的邋遢。

“可是不在这踢我们就找不到地方了，旁边的球场都给大点的小孩占了，我们只能自己找地方踢球。”隐隐看的出来是金发的男孩争辩道。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们冒险的理由呀，云天刚想这么说就咽了回去，他看得出来这些孩子都是真心喜欢足球的，更何况跟孩子讲生命的话题太过沉重，他们也不会想听的，于是云天换了个话题：“今天可是工作日，你们没事做么？”

听到云天这话，几个孩子都稍稍愣了会儿，然后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本就敏锐的云天一下就明白自己是戳到痛处了。

“你们逃课了？”云天挑眉。

“额……今天要上的是历史课，那老头讲课无聊的要死，”金发男孩有点底气不足地说，而后又像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一样补充地说，“而且学历史一点用也没有。”

“嘿，男孩，这可不行，你们知道，当初我也觉得英语课没用，还经常逃课去踢球，于是我就逃课去踢球。当我来到曼联，弗格森把我介绍给大家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多么错误的事情。范尼欢迎我道，‘你好吗（用英语）’，非常友好，而我站在哪里，不知道怎么样去回答，因为我不明白他说的意思。那个时候我想起了我逃的英语课。原来老师讲的也不完全是错的，我还是需要英语的。”C罗以身说法，然后话题一转，“虽然当年我的老师也跟我说过‘罗纳尔多，忘了足球吧。你不能靠足球来养活自己，别逃课。上学是有用的而足球不是，它不能给你带来任何东西。’哦，幸好当初我没听他的，不然今天世界就要少一个伟大球员了。”C罗朝着孩子们吐吐舌头，挤眉弄眼地做了个卖萌的鬼脸。

男孩们都笑开了，这让之前有点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原来你小时候也是个坏孩子！”金发男孩笑着指控道。

“噢，不不不，我不认为我是个坏孩子，我也许不是个好孩子，但是我认为成绩不是评判一个孩子好坏的标准，而且那时候虽然我逃课逃得很多，但我成绩也不差！”C罗无辜地耸耸肩，然后得意洋洋地和孩子们炫耀。

“我成绩也不差！”金发男孩不服气地说道，然后看着周围忍不住笑成一团的男孩们，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嘿，好了，男孩们，笑够了就该回去上课了，你们刚刚也听这边这个大男孩说了，逃课是不好的，现在学的以后总会有用到的地方的。”云天笑意满满地做了总结陈词。

云天和C罗给不情不愿地准备回去福利院的几个孩子都签了名，然后目送他们依依不舍地远去，C罗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眼神有点放空：“每次看到这些孩子，我就会想起我的小时候。”

“嗯？”云天看向C罗，眼里有着淡淡的迷惑。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附近也没有球场可以踢球，我就和伙伴们搬几块石头到街道中心充当球门，然后看到有车来了再匆忙把球搬开。”C罗解释道，嘴角带着浅笑，目光悠远。

他出生于葡萄牙一个偏远的小岛，父亲是花匠，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家里很穷，但他却很快乐，而足球更是让这种快乐得到了升华。

“和刚刚那群男孩一样，我小时候也喜欢逃课，虽然我成绩一向不错，嗯，特别是数学，我敢保证我们班没人学得比我更好了！但我总抵挡不住足球对我的诱惑，我总会忍不住往窗外看，每当看到有人在踢球的时候就会心痒痒，然后就忍不住逃课出去踢球了。为此我经常被老师们骂，他们觉得足球不能带给我任何东西，觉得我是在不务正业，浪费我的智商，幸好妈妈支持我追求梦想，后来我就在她的支持下辍学了。”C罗怀念着说道。

“那时候我长得很瘦小，跟他们差不多，10岁的时候我也只有差不多这么高，”C罗比了比手势，“那时他们都叫我小蜜蜂。”

“后来我去了里斯本竞技，还是坚持每天两碗汤，身材就慢慢长起来了，看我现在，都想不到以前被叫过小蜜蜂吧？”C罗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肌肉，让云天有点忍俊不禁。

“不过刚到里斯本竞技那会儿，被嘲笑的课可不只是我的身材，我的口音也被广泛嘲笑，刚开始那会儿，我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因为往往一开口就会被嘲笑，”虽然那段时间很痛苦，但C罗现在已经能用玩笑的口音谈起那段往事了，“所以当初我看到你的时候，才会忍不住上前和你交好，因为我觉得你就像当初的我，那时候我可没有另一个我出现，我只能偷偷地躲起来打电话回家，和爸妈哭诉着我不要在那待下去了，我想回家，然后爸爸就会告诉我‘如果你就这样选择逃避的话，你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男人’，于是我坚持了下来，我是多么庆幸我当初的坚持呀，如果我坚持不下来是多么大的一个损失呀！”

“可惜……爸爸已经不在了，我日后的辉煌，他再也看不到了……”C罗原本张扬欢快的声音猛地低了下去，变得悲伤而失落。

云天拍了拍C罗的背，安慰着说道：“他会在天堂一直看着的，就跟……我的爸妈一样……”最后的几个字声音渐小，但还是被C罗良好的耳力给捕捉到了。

“诶？菲洛你是孤儿么？！可是上次你们春节我去你家拜访还看到了你的奶奶和妹妹呀！”C罗诧异地说，心直口快的他素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嗯，我爸妈在我8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也许是气氛太好，一向不喜欢谈及往事的云天也起了倾诉的愿望，也许是藏得太久太深好不容易才能遇见一个对的人对的时机一吐为快，有也许是被C罗的回忆所影响感染，云天终于开了口，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身世

云天的爸爸云安和妈妈陈洁是从小就在孤儿院里认识的，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小时候的陈洁长的瘦瘦小小，身材干瘪面露饥黄，看上去就不讨人喜欢又很好欺负，又长在孤儿院这种欺软怕硬的地方，从小就没少被人欺负。

一天陈洁又惯常被欺负后躲在小角落里哭的时候被云安看到了，原本对受欺负了只会哭的陈洁很不感冒的云安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出了问题，突然就起了保护欲，然后对孤儿院的其他小孩放话说陈洁以后是他罩的了，谁再敢欺负陈洁的就是和他云安过不去。

和陈洁不同，云安小时候就长得人高马大，是孤儿院里的小霸王，连大他两三岁的孩子都没他壮，说话也得让他三分，但云安也是个聪明的善良人，从来不喜欢欺软怕硬，还常常为被欺负的孩子出头，因此在孩子里的威信也高，他一放话，以后果然就没人敢找陈洁麻烦了。

也许是跟着云安后被欺负得少了，吃得也好了，陈洁慢慢张开了来，五官变得越来越漂亮，到了16岁的时候，活脱脱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身边追求她各种明示暗示的男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有钱有势的，也不乏前途一片光明的潜力股，但陈洁就像铁了心一样，谁也不接受，就跟在云安身边，等着云安开口。

云安也不是不知道陈洁的心，可他是个孤儿，虽然人品成绩都是出类拔萃的，但就算他志向远大，能力出众，要闯出来总得吃很多苦头，花很多时间，他不想心爱的女人和她一起吃苦，所以这事，最后还是陈洁忍不下去眨着一双倔强的湿润眼睛找云安逼问，两人才在一起的。

谈起这事的时候，云安就会有带着点青茬的下巴狠狠地蹭小云天嫩嫩的脸，放肆地大笑：“没想到我当初的出手相助就换来一个这么漂亮贤惠还对我死心塌地的老婆呀，真是走了大运了！”

然后陈洁就会横云安一眼，尾音上挑着文：“谁对谁死心塌地了？嗯？”换来云安狗腿的反戈后又会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你爸也说得没错，与人为善总会有好报的。想我当初不嫌弃这么个穷小子，甘愿放弃其他人的追求和他在一起，现在他成了这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不也算是一种天道轮回？”

当初陈洁和云安结婚后，云安就又多了一个奋斗的理由，目光敏锐的他正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潮流，开了一家家电厂，然后一步步发展，现在已经有大企业的雏形了，连云安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了这小城里的知名人物。

可惜好景不长，老天爷总是喜欢和你开些玩笑，云天8岁那年，天降噩耗——云安和陈洁发生了严重车祸，当场不治身亡。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天都愣了，他被人从课堂上喊了出去，然后呆呆地被带到医院，看着那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完全无法相信那是昨天还和自己谈笑玩闹，帮自己看作业，教导自己做人的父母，这件事对刚刚知道什么是死亡的他而言冲击太大，他的大脑甚至无法反应过来什么是死亡。

云天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撑过那段时间的，或者说他在刻意地以往那件事给他带来的沉重打击，唯一欣慰的是，云安和陈洁并未把他孤身一人留在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妹妹，哪怕这妹妹实际上并不能给他带来帮助甚至还会拖他的后腿。

当云若懵懂地抬眼问云天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她好想他们，他们能不能回来看她的时候，云天终于忍不住抱着云若嚎啕大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云若爸爸妈妈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这个残忍的事实，就像他不知道8岁的自己要怎样和5岁的妹妹在这交杂着残忍冰冷的人世更好地生活下去一样。

云安和陈洁死后，留下大批的遗产，很多人都想收养云天兄妹以取得这笔财产的监护权，都被云天坚定的拒绝了——早慧的云天过早地学会了判断人心，从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里，他只能看到表面的同情，和那看似美好的表面下藏着的对父母遗，产的渴望与贪欲。这让他停下了寻找新家庭的脚步，与其找一对贪图他们财产的养父母，生活在一个表面温馨内里冰冷的“家”里倒不如和妹妹一起守着父母留下的别墅，守着以往美好的回忆过下去。

由于云天的拒绝，最后按着国家政策，兄妹俩的监护权最终归了居委会，由居委会成员帮忙照顾，两人每月都能从父母的遗产里拿出一笔钱作为生活费维持生活。

自从父母死后，云天就彻底脱离了以往备受宠爱的小王子的角色，仿佛一夜长大。

他不得不学会与各路想收养他们兄妹的人虚以委蛇，不得不握紧拳头面对那成片的怜悯眼光，不得不扬起笑脸迎接不耐烦地前来照顾他的居委会大妈，不得不学会马不停蹄地应对外人、做家务、照顾妹妹、学习、踢球，从手足无措到手忙脚乱再到渐入佳境如鱼得水，越做越习惯越做越好，表面上他仍旧是那个品学兼优的好王子，是家长口里“别人家的孩子”，但实际上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他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坚强，不得不学会伪装，让自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因为他已经没有人能依靠，他甚至不能说累不能想要罢工，因为还有人要依靠他。

有人说，是坚强的孩子没人疼，但事实是，没人疼的孩子必须坚强。

他渐渐地熬了过来，慢慢地长到14岁，就在他以为人生会这样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个来自西班牙的亲生奶奶。

接下来的事就像做梦一样——他跟妹妹一起来到了西班牙，去卡斯蒂亚试训被刷了下来，却奇异地被曼联的球探带来了曼彻斯特，开始了在红魔的生涯，他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包括他现在最好应该也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他用短短的1年时间坐稳了红魔青年队的主力位置，然后又成为了红魔最年轻的一线队成员，被众多媒体称为希望之星甚至下任球王。

仿佛仅在一夜之间，他就从那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变成了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宠儿。

人生实在太过无常，把他从高点摔下，从幸福的生活里率醒，让他一无所有，然而当他快要习惯这种一无所有的时候，突然又把他捧回了云端，再次给了他一切。

孤儿院

“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一大通，真不好意思。”云天有点抱歉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用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珠。

“呃，你这么说干嘛？我们是兄弟啊，兄弟间还讲究这些么？！”C罗刚从云天的叙述中回过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云天这话就大力揽过云天的肩膀，还用力地晃了晃。

云天被晃得有点愣，然后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嗯，兄弟间不该计较这点小事的！走吧，我们去前面的福利院看看那些孩子吧。”云天挣脱了C罗的手，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回身对C罗说道。

“嗯？嗯。”C罗被云天带泪的那笑晃得有点走神，听见云天的话好一会才回神，跟着云天一块向前走去。

圣音福利院离刚刚的地方其实并不远，走路也就5分钟左右的路程，云天和C罗站在它门口看着破败的大门和建筑，一致地保持沉默。

大概人生总是这样，当你觉得自己不幸的时候，总能碰见比你更不幸的人。

“走吧，进去吧，看看我们能做什么。”良久，C罗难得地伴着一张脸对云天说道。

进去的时候刚好是下课时间，听见大门被推开，正围在一起看足球上签名的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然后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最先回神的是刚刚就见过他俩的5个小萝卜头，他们都欢快地冲了过来，一马当先的是那个金发男孩：“嘿，Cris，云天，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们这些小子有没有乖乖上课呀！”C罗狠狠地勾住了金发男孩的脖子。

“切，你以为我是你呀！”金发男孩不屑地说，然后忍不住□，“痛痛痛痛痛，快放手，你这是在谋杀！”

“你们还好吗？需要帮忙么？”云天含笑看着旁边两人玩闹，然后转向面前眼露惊喜、狂热的孩子们，蹲了下来，温柔地问道。

“嗯，还好！”其中一个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犹豫着说道，“不过，你能给我签个名么？我喜欢看你们的比赛。”

“当然可以呀！不过你要给我笔喔，我身边可没有笔。”云天对着男孩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

男孩欢呼一声，递出了自己笔和本子，身后是一群争先恐后拿出纸笔的孩子。

云天有些难过地接过男孩破旧的笔和本子签下自己的名字，说是笔和本子，其实也就是快用完的铅笔头，还有别人废弃的合同，有一面空白可以回收利用。

他突然就觉得以前自己经受的那些都不算什么，至少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不用为生计担忧。

这种签名活动持续了好一会儿，连上课铃响了孩子们也装作没听到不愿离去，直到院长亲自过来催促才满含不舍地离开。

云天站起身来，揉了揉有点酸麻的腿，和C罗交换了一个难过的眼神，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都不知道自己能为这些孩子做什么。

“先生们，你们好，很抱歉让你们见笑了，”刚刚把孩子们都哄回教室的院长走了过来，满含歉意地说，“这福利院有点破旧，资金也十分有限，所以……”院长露出了一个苦笑。

“政府不管吗？”云天问道，他以为英国的这些福利设备都会很完善。

“事实上我们所有的资金都是来自政府的，可是政府也不是万能的，有很多地方他们也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