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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闲散日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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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兰恍然,心下一惊,忙上前使力推唤灵歌,这次是动了真格的,灵歌却仍昏睡不醒。发觉事情真的不对,小顺子也慌了,跳着脚要去找太医,却被云兰拦了下来。

想起灵歌昨日去过长乐宫,而丽嫔又在昏迷,事情这般凑巧,直觉不能妄动。想了想,便让小顺子先去唤来巧兰,弄清昨天厨房里发生了什么。小顺子须臾即归,却道巧兰也在沉睡,怎么也唤不醒。

云兰大惊,禁不住跌退了一步。

“出事了……”

云兰无措低喃,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提起精神,一把拉过小顺子,“现在非常时期,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主子昏睡不醒,尤其是皇后!你镇定一些,去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若有人问起,就说主子不舒服,不见任何人。”

小顺子忙点头,深呼吸了数次,方才战战兢兢地去了。

云兰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一切可行之策,但考虑再三,却发现皆是死路。无奈上前不住唤着灵歌,却又是毫无动静,一时间,真是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日上三竿,灵歌仍在昏睡。云兰呆坐一旁,神情木然。

小顺子匆匆进门,一脸掩不住的惊慌,云兰见状,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忙站起身,“你怎么进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了一眼榻上的灵歌,小顺子焦急一叹,“今儿我才知道,祸不单行这句话一点没错!方才凤仪宫来了人,我只说主子不舒服,没法见客,她倒也没勉强,只留下一句‘皇后宣众位主子午时一同用膳’就转身走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云兰闻言一声惊喘,霎时软倒在地,只觉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小顺子皱眉,抿了抿嘴,“皇后……会不会派太医来?”

一句话,二人顿觉天要塌了。

榻上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云兰一怔,几乎是跳起来冲了过去。

“主子!”

耳边骤然传来刺耳的叫唤,灵歌忍不住蹙了眉,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轻喝,“吵什么!”睡个觉也不让人安生。

明显含着不悦的一句沙哑之音,在云兰二人听来却似天籁。

云兰抖了抖嘴唇,忍不住落下泪来。小顺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地感谢苍天。

灵歌眨了眨眼,待酸涩感稍退,方才慢慢坐起身,一见二人的模样,登时愣住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谁死了吗?”

“主子可别胡说!”云兰难得肃了颜色,连腔调都变了。

“主子,您可吓死奴才了!”小顺子说着便开始哽咽,“奴才还以为您会像丽嫔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呸、呸!你个乌鸦嘴!”

还未待小顺子说完,灵歌便是一脸嫌恶。这奴才吃了豹子胆了,敢咒她?

然而气头刚起,却瞬间又灭了。映入眼帘的光线太过明媚,一点也不似临近傍晚时的样子。难道……“云兰,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云兰忙擦了擦眼泪,“主子,您真记不得了?您可是又睡了将近一天一宿,怎么叫也叫不醒,奴婢又怕事有蹊跷,不敢随意传来太医,就那么干看着,可真把奴婢急死了!”说着说着,又哭了。

“我……”睡了一天一宿?

这一回,灵歌自己也呆住了。她原只是小憩,怎么可能会睡这么久?

小顺子想了想,忙道,“对了,主子,巧兰现也正睡着呢,一样叫不醒。”

灵歌一听,似乎察觉出什么,细细一想,便也想到了烧绢帕时那股浓浓的黑烟。如今想来,那黑色确实有些太过诡异浓烈,只不过小小半方绢帕,纵使是湿的,也太厉害了些。

“今儿……不,昨儿除了我与巧兰之外,还有谁进过厨房吗?”

云兰茫然,摇头不知。小顺子摸了摸脑袋,仍有些后怕,道,“主子,昨儿肯定没人进过厨房,巧兰都用菜刀杀人了,谁还敢进去?”

“菜刀?”灵歌蹙了眉,这是哪出对哪出?

小顺子遂将昨日之事叙述了一遍,云兰听了扑哧一乐,灵歌却没什么表情。

顿了顿,灵歌看向云兰,“你去,将炉子里的炭全都扔了,换新!再让宫婢把所有厨具全部洗刷干净,放在阳光下暴晒,谁敢偷懒马虎,我决不轻饶!”话落,又转向小顺子,“你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就说我吃坏了肚子。病了却不请太医,这更惹人怀疑。”

小顺子忙点头去了,云兰转身要走,却突然想了起来,“主子,凤仪宫的人方才来过了,说是皇后召各宫主子午时前去用膳。”

“用个屁膳!”

心情不爽,灵歌竟骂起了脏话,话落,又抚了抚仍昏沉的额头,“咚”地一声仰身倒下,叹息间,似乎隐隐飘来一句“他娘的”。

云兰蓦地瞪大了眼睛,在嘴巴没张开之前,忙识相地走了。

太医垂首请脉,小顺子恭立一旁,心惊胆战,灵歌却是一脸老神在在,只是紧盯太医神情的双眼,一刻也没有放松。

“可是要紧?”

太医收回手,灵歌淡道。

太医摇头一笑,“小主只是身子虚,气血不旺,想是脱虚所致,臣开个温补的方子,加一些止泻之物,也就是了。”

灵歌淡漠垂下眼,“我怕苦。”药丸总比汤药好处理。

太医俯首,“臣知道了。”

灵歌这才笑了笑,抬眼看向小顺子,“替我好好送太医,大热天儿跑一趟也不容易。”

小顺子恭谨应了,一直送太医回了太医院,又在附近隐蔽处静候了许久,确定无人进出,方才小心回了宫。

巳时刚过,云兰掀帘进屋。

灵歌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声响,半睁了一只眼,有气无力道,“有事?”

“主子,瑾美人已经前往凤仪宫了。”

灵歌嗤笑了一声,重又闭上眼,“她还真有精神。”

“主子,您真的不去吗?”瞧见灵歌这模样,云兰开始担忧。皇后再不受宠,也是皇后,再说身后还有太后撑腰,后宫谁敢不给她面子?

灵歌动了动,缓缓坐起身子,“去,怎么能不去呢?”半是叹息,半是微笑,“皇后这一顿饭,就是为了我们几个去了长乐宫的人准备的,若是不去,岂不让她生疑?”

云兰放心一笑,“既然要去,那就再也不愿意,也要早去。大家都抢着去,惟独您不着急,这不反而显出您的不恭敬吗?”

灵歌笑了笑,没言语,身子却已慢慢挪下榻,懒懒走向梳妆台。

“主子,身子还不舒服吗?”

云兰过去梳妆,看着灵歌没精打采,心下又有些不忍。

灵歌眨了眨眼,却道,“巧兰醒了么?”她久在厨房,吸入的烟尘比她多,自然昏睡的时间也会比她长。只是这黑烟到底是何物?银箸试不出毒性,太医也没诊出异样,想必并非一般凡物。丽嫔就是因此才一直昏迷吗?

脑中积聚太多疑问,原就有些昏沉的头,又开始隐隐抽痛。

云兰摇头,亦有些无奈。平日里并未觉得巧兰有多重要,如今少了她,不仅茶点供应不上,不是少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连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荒得难受。

“别让人进去扰她,让她睡吧。”灵歌轻叹一声,“怎么也是被我害了,又难得一个清静时候……”

云兰半垂下眸,迟疑许久,终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主子,奴婢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可是奴婢实在好奇,您在厨房做什么了?”

灵歌从镜中看向云兰,眸色深沉无波。半晌,才别开眼,淡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劝你把厨房的事也忘了,忘得越干净越好!”

尚未从灵歌的注视下缓过神,云兰已下意识地点了头,待反应过来,更知此事容不得她再追问,只得利落地梳绾好发髻,退而去取衣裳。

“主子,穿这件可好?”

将一件橘红色风景纹暗花绫绵袍示与灵歌,见其点头,方才小心地伺候穿了。

对镜一照,灵歌不由浅笑,她果然不适合橘红色,而且,还是纹饰这般花哨的橘红色。“若是皇上看见了,估摸又要再吓一次了。”

如果被吓出个好歹来,她是不是还要背上个弑君之名,被诛九族?

云兰笑了笑,却极是勉强。

灵歌自是瞧见了,却没有理会,只微叹了口气,转身怏怏往外走,云兰却又开了口,“主子,值得吗?”

灵歌站下脚,却没有回头。云兰上前两步,“主子,奴婢知道您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为了一个奴才让自己这么累,值得吗?”

值得吗……

灵歌转过身,笑了笑,“人这一辈子,可能会拥有很多东西,财富、名誉、地位、声望、朋友、家人,甚至是敌人,但到最后,也可能都会被抢走,你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而这世上唯一你想拥有,你能拥有,又能被你所控制的,就是快乐。对我来说,无所谓值不值得,只要我高兴,那就是值得,哪怕是死,我也甘愿。”

“主子……”

云兰茫然低喃,突然发觉自己跟了她那么久,却好像从未看懂过她。

“在这宫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灵歌蓦地敛了笑,神色骤冷,“谁欺负我的家人,谁就要付出代价!这次,巧兰若是醒了,也便罢了,倘若她有一点差池,我就一定要让这个下毒之人给我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呜咽。

二人讶然转头,却见巧兰红着眼眶走了进来,“主子……”话一出口,眼泪便潸然而下。

灵歌轻咳了一声,突然有些不自在,转头看了云兰一眼,方才笑了笑,对巧兰道,“醒了就好,今儿有人请我吃午饭,你不必忙活,再回去歇会儿吧!”

话落,也不待巧兰回答,便慌忙忙走了。

云兰眨了眨眼,蓦地笑了。原来主子还有这别扭的一面,瞧着还真是可爱的紧!

一路去往凤仪宫,小顺子时不时转头看一眼犹自傻笑的云兰,心下愈加疑惑。相识三年有余,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

“你到底怎么了?”走过御花园,小顺子终于忍不住了,“从出了宫就一直傻笑到现在,魔怔了不成?”

云兰瞅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我高兴。”

小顺子愕然。灵歌微侧了头,轻浅一笑。

步下廊桥,延寿宫即在不远处,时不时可见御膳房传膳的太监来来往往,甚是忙碌。

“主子,那可是英亲王?”

小顺子微眯了眼,奈何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灵歌心下一怔,忙顺着小顺子的视线望去。延寿宫的另一端,一抹颀长的身影正远远走来,白衣胜雪,玉冠生辉,午间灿若浮金的阳光薄薄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浅金色的轮廓,恍如神祗一般不真实。

第一次,灵歌发觉“惊艳”一词,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古怪的英亲王

怔怔看着他走来,想离去,脚步却迈不开。

骄阳下,清风微熏,擦落枝头娇弱的粉花,片片花瓣漫舞空中,又翩然飘落,些许细腻柔和的气韵轻轻拂过面颊,疏淡如有暗香。

如诗般优美的画卷中,岳沨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一身似是与生俱来的潇洒与俊逸,如今看在灵歌眼里,却不知怎地,竟也突然如镜花水月般飘渺,愈加不真实。

奇怪。真的奇怪。

他明明存在,为何给她的感觉,总是那么虚无呢?

灵歌有些弄不懂自己的感觉,但现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心跳明显乱了节奏。是紧张吗?灵歌轻轻握了握拳,只觉指尖微凉。

“你在等我?”

尚有数步之遥,岳沨已然笑着开了口。

他早已看见了她,早在她发现他之前。青槐树下,她浅笑伫立,孤傲的摇曳着一袖馨香,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碎影,影影绰绰,却又独特鲜亮。

矛盾。真的矛盾。

明明是温柔亲和的模样,为何他总觉得她在告诫别人切莫走近呢?

款步近前,灵歌这才轻弯唇角,微屈膝点头,“英亲王。”

岳沨一笑,“规矩倒是周全,你该颇得母后的欢心吧?”言语中,戏谑之意极是明显。灵歌一愣,还未待反应,又听他笑道,“不过母后喜欢的,我不一定喜欢,尤其是在这规矩上,以后若见面,能免则免了吧!”

灵歌抬眸看了他一眼,见其不像是说笑,方才轻轻一笑,垂首道,“既然王爷有此意,我自然不会违意。”

“真心话?”岳沨挑眉。

灵歌不解,“王爷为何这般问?”难道这世上还有天生喜欢卑躬屈膝之人不成?

岳沨笑笑,“只是随口一说,你莫要在意。”负手走了两步,忽然又笑看向灵歌,“你看本王像疯子吗?”

灵歌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何意?

“怎么?不记得了?”灵歌的讶异,似乎让岳沨笑意更浓,“可是这‘疯子’的言论,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灵歌微蹙了眉,沉心一思,霎时明白了过来,“王爷是说——”

天!那日他也在延寿宫?可是,她明明看得很清楚,院子里根本没人!他是怎么听见的?

岳沨留心瞧着灵歌的反应,见其只是眸光微闪,瞬时又一切如常,当即轻摇着头,笑了,“我就猜想,能说出这番话的人,绝非常人。果然,你这份镇定,还真非常人可比。”若不是他留了心,只怕还发觉不了她神色的转变。

灵歌笑了笑,“恕我愚钝,王爷这话,我听不明白。”她可是什么都没承认过。

“你愚钝?”岳沨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若是愚钝,那本王岂不就是蠢才了?”

灵歌略掩下眸,一笑,“王爷说笑了。人人皆知,王爷是国之栋梁,文韬武略,足智多谋,近可辅国,远可安邦,朝中上下莫不称颂。我想,若是能成为王爷这般英伟的人物,这天下的男儿,即使都被叫做蠢才,也是甘愿了。”

岳沨微讶,倏然大笑。笑得极爽朗,也极放肆。

灵歌半垂着眸,面色始终谦和,恭谨,平静,心下却是百转千回,只觉越是接触,就越是摸不透他的心思。似乎他的所思所作,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不过有一点,灵歌已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拘小节,洒脱如风。

半晌,岳沨止了笑,叹息呢喃,“皇兄还真是有福气……”顿了顿,方又正了颜色,“你刚才等在这里,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一会儿“我”,一会儿“本王”,绕得灵歌有些糊涂,但不知为何,灵歌总觉得称呼“本王”的那个他,不是他。

灵歌福了福身,“只是想谢过王爷崇灵殿的一扶之恩。”

岳沨恍然,失笑,“你还记着?”

“不敢忘。”

“那什么你敢忘?”岳沨轻笑。

灵歌略一沉吟,“该忘之事。”

“哦?”岳沨扬眉,“那对你来说,什么是该忘之事?”

灵歌一笑,“俗事。”

“我只不过扶你一把,这种小事,还不算俗事?”

灵歌摇头,“对我来说,那是雅事。”君子之风。

岳沨笑了,“只记雅事,不记俗事,恐怕也只有神仙,才有此能耐。而你是人,不觉得太难了吗?”

灵歌抬起头,淡淡笑了,“所以,也只有人才能创造出诸如‘雅俗共赏’、‘去糟取精’之类的词,而神仙却不能,因为他们早已走过了这一段了。”

话落,又垂首福身,“再次谢过王爷,不耽误王爷去往延寿宫了,先行告辞。”

旋身欲走,却又被岳沨唤住,“你今天的这身装扮,是故意为之吗?”

灵歌愣了一下,侧过头,“很丑?”

为何他与岳擎都会注意到她的衣着?是血缘使然?还是老岳家的传统?

岳沨笑了笑,还是老实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灵歌垂眸一笑,“是吗?”余音未消,已转过身,不再停留。

“你喜欢?”

身后,传来揶揄的声音,含着一丝了然,似是早已看穿了一切。

灵歌轻扬唇角,眸色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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