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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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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凝视她。“好答案,相信你求学的时候,是个顽皮的学生!”

她也笑了。他注视了她许久,敛住了笑,握住她的手,向前面缓缓走去。“和你在一起,彷佛吃酸梅。”他说。

“怎么?”“又甜又酸!”走过了一根根的桥柱,越过了一盏盏的灯影,桥的那一头渐渐清晰,继续走下去,终于走过了最后的一根桥柱,她抬起头来,望著他,幽幽一叹,不胜惋惜似的说:

“我以为这桥很长,没料到却这么短!”

“再走回去?”“好。”掉回头,再向桥的那一端走去。

“希望永远在这桥上走来走去,”她微笑著说:“桥的两端是现实,桥上不是。走过了桥,就必须有落定的地方,在桥上,却可以永不落定。”“但是,你一定要通过桥,你不能在桥上停留。”

她叹息,又习惯性的对自己微笑。

“我发现了,当你无可奈何的时候,你就微笑。”

“你已经发现得太多,”她望著黑黝黝的水面:“你三天中所发现的,比和我生活了一生的人更多。”

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倚著栏杆,他们站住了,凝视著河水。他用手指卷起了她的一绺头发。“我喜欢长头发,不要有那么多波浪。”

“我为你留起来,”她笑著:“等我的头发留长的时候,你在何方?恐怕你永远看不到长头发的我,但是,我仍然要为你留起来。”他静静的望著她,夜色里,他眼中的火焰在跳动,这使她的心脏收缩,绞紧。月色淡淡的涂在河面,涂在桥栏杆上,涂在他和她的身上。河水轻缓的流著,淙淙的水声流走了夜,流走了时间。风越来越大,钻进她的衣服,那件宽宽的大衣被风鼓动得像鸟类的双翼。鸟类的双翼,假若真能变成鸟类,高兴飞到那里就到那里,高兴停下就停下,那又有多好!潮声3/50

夜深了,月亮偏西,她挽住他。

“走吧!”一会儿,“桥”就被抛在身后了。

“重回到人的世界。”她说,望著街灯耸立的街头,寒风在徘徊著,霓虹灯都已熄灭。“明天,你将不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你。”她看了他一眼,靠紧著他,轻声念:“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染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她又笑了。“灯火已黄昏!岂止是灯火黄昏,现在已经是灯火阑珊了!”确实已经是灯火阑珊了,街上已没有行人,夜风正在加强著威力。他们相对凝视,他的脸那么模糊,在她的泪雾中荡漾。他的手紧握了她,低低的说:

“是三天,也是永恒!”

是三天,也是永恒?不,三天仅仅是三天,不会变成永恒!当她又独自来到这桥头时,她就更能肯定这一点。二天内拥有的是“情”,永恒的只是“怀念”。三天的甜蜜,永恒的苦楚,这之中有太大的差异,她宁愿要那三天,却不愿要这永恒!走过了堤,跨上了桥,她缓缓的走去,身边少了一个人影,整个桥都如此空荡!倚著桥栏,她不敢看桥下孤独的影子。寒风萧瑟,夜露侵衣,她拂著头发,是的,头发已留长了,他在何方?他在何方?他在何方?她知道。总之,他在这个城市里,一栋小巧精致的房子中。当她凝视著河水,她几乎可以在河面的波纹里,看出他目前的情况:小小的房间,挂满墙头的书画,拉得很严密的紫红色的窗帘,四壁的书橱……还有,一盆烧得旺旺的炉火,他,就坐在火边,捧著一本爱看的书。炉火照红了他的脸,也照红了环绕在他身边的、他的妻子和孩子的脸。她收回了眼光,不想再看。寒风扑面吹来,她打了一个寒噤,真冷!炉火,书房,他,都距离她太远太远了,她拥有的,只是桥上的夜风,和永恒的思念!

离开了桥栏杆,她试著向桥的那一端走去。朦胧中,她记起一阕词:“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又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

为问东风余几许?

春纵在,与谁同?”

春纵在,与谁同?她直视著前方,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她的手在大衣口袋中碰到一样坚硬的小东西,拿出来,是那粒小小的贝壳,小小的贝壳,盛著一个小小的梦!她拥紧了贝壳,怕那个可怜的“小梦”会飞走了。

桥,那么长,她不相信自己能走到那一端。黑眸

一阵淡淡的幽香和一阵衣服的“父”声,接著,是那熟悉的、轻轻的脚步声,然后,他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一本西洋文学史的笔记本落在桌子上,身边的人落座了。他几乎可以感到那柔和的呼吸正透过无形的空气,传到他的身上。可以领受到她浑身散发的那种醉人的温馨,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在胸腔中加快的跳动,血液在体内冲撞的运行。悄悄的,他斜过眼睛去窥探她的桌面,一双白皙的手,纤长而细致的手指,正翻开那本厚厚的西洋文学史。收回了视线,他埋头在自己的地质学中。但,他知道,他那份平静的阅读情绪再也不存在了。

低著头——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她与他的桌面之间巡逡,看著她平静的、轻轻的翻弄著书页,他生出一种嫉妒的情绪,妒嫉她的平静和安详。从桌子旁边看过去,可以看到她浅蓝的衣服,和那紧倚著桌子的身子。他不安的蠕动了一下,用红笔在书本上胡乱的勾划——有一天,或者有一天,他会鼓起勇气来和她说话,但是,不是今天,今天还不行!他衡量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尺半或两尺,可是这已经比两个星球间的距离更远,他想;有一天,他会冲过这段距离,终有一天!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几世纪,或者只是一刹那。有个黑影投在桌面上,投在他和她之间的桌面上,他抬起头,是的,又是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高高的个子,微褐的皮肤,含笑的眼睛和嘴角,过分漂亮的鼻子和英挺的眉毛。是的,又是这漂亮的男孩子,太漂亮了一些,漂亮得使人不舒服。

“嗨!”男人轻声说,不是对他,是对她。

“嗨!”她在回答,轻轻的、柔柔的,柔得像声音里都含著水,可以淹没任何一个人。

“看完了没有?”男的问。

“差不多了。”“已经快十二点了。”“是吗?”“吃中饭去?怎样?”没有听到她回答,但他可以凭第六感知道她在微笑,默许的微笑。那漂亮的角色开始帮助她收拾桌上的书和笔记本,椅子响了,她站起身来。他可以看到那裹在蓝色衣服中的纤巧的身子离开书桌。拉开椅子的声音在他心脏上留下一道刺痛的伤痕。桌上的黑影移开了,身边的衣服“*浮鄙徒挪缴枷炝耍鹜啡タ此幌嘈潘娴*要走了。于是,像触电般,他接触到一对大大的、黑色的眸子。她正无意识的俯视著他,那对黑色眸子清亮温柔,像两颗浸在深深的、黑色潭水中的星光,透出梦似的光芒,迷迷蒙蒙的从他脸上轻轻悄悄的掠过。他屏住了呼吸,脉搏静止,时间在一刹那间停住。于是,他看到她走开,那漂亮的角色迎了过去,他们并肩走出了图书馆。她小小的、黑发的头微微的偏向那男人,似乎在说著什么,那男人正尝试把手围在她纤巧的腰上。收回了视线,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地质学黯然无光的躺在桌子上,书页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红色线条。图书馆寂寞得使人发慌。随手翻弄著书页,他可以听到自己心脏沉重的跳动声。书页里充满黑色的眸子,几千几万的、大大的、温柔的、像一颗颗水雾里的寒星,对他四面八方的包围了过来。

“有一天,”他迷糊的想著:“我会代替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终有一天!”靠进椅子里,他静静的等待著,等待明天早点来临,他又可以在图书馆里等候她。或者有幸,能再接触一次她那黑色的眸子,又或者有幸,明天竟会成为那个神奇的“有一天”!虽然,这个“又或者有幸”,是渺茫得不能再渺茫的东西,但它总站在他前面,总代表著一份光、热和希望。

第二天,他又准时坐在那儿,听著那“父”的衣服声、轻巧的脚步声,望著那白皙而纤长的手指,闻著那淡淡的幽香,然后心跳的去搜寻那对黑色的眸子,直到那漂亮的男孩子过来,把她迎出图书馆,带走属于她的一切;衣声、人影、幽香、和那梦般的黑眸。剩下的,只是空洞的图书馆,空洞的他,和一份空洞的希望。

第三天,第四天,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日子千篇一律的过去,依然是等待著、希望著;依然是心跳、紧张;依然只剩下空洞和迷惑。他几乎相信岁月是不变的,日子是同一个复版印刷机里印出来的。但有一天,情况却有些变动了。

那天,当他和平时一样走进图书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竟先他而来,正静静的坐在她的老位子上。抑制住自己的心跳,他对她的方向走过去。突然间,她抬起头来,那对大而黑的眸子正正的望著他,他又感到室息、紧张、和呼吸急迫。好容易,他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手忙脚乱的把书本堆在桌子上,就在坐下来的一刹那,他觉得她正温柔的看著他,她的脸上似乎浮著个美好的微笑。但,当他鼓足勇气去捕捉那对黑眸时,那两颗黑夜的星星却迅速的溜跑了。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书本,正襟危坐。可是,他的第六感却在告诉他,那对黑眼睛又对他飘过来了。迅速的,没有经过考虑的,他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在一刹那间相遇了;顿时,她绽开了一个羞怯的微笑,又俯下头去了。而他,却愣愣的呆了一段十分长久的时间,恍惚的怀疑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微笑,不相信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出于幻觉。

从这日起,他发现那对黑眼睛常常在和他捉迷藏了!每当他从他的书本上抬起头来,总会发现那对眼睛正在溜开去。而当他去搜寻那对黑眼睛时,这眼睛却又总是静悄悄的俯视著书本,那两颗清亮的眸子被两排密密的睫毛保护得严严的。他叹息著放弃搜寻,睫毛就悄悄的扬了起来,两颗水雾中的星光又向他偷偷的闪熠。这天——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又到了去图书馆的时间,他向图书馆的方向跑著。浓重的乌云正在他头顶上的天空中压下来。疾劲的风带著强烈的雨意扫了过来。他跑著,想在大雨来临前冲进图书馆。可是,来不及了,豆大的雨点在顷刻间倾盆而下,只一瞬之间,地上就是一层积水。他护住手里的书本,在暴雨中向前疾窜,距离图书馆不远处有个电话亭,他一口气跑过去,湿淋淋的冲进了电话亭里。立即,他大吃了一惊,他差一点就撞在另一个避雨者的身上!扶住亭壁,他站在那儿,愣愣的望著对面的人,和那人脸上那对大、黑、而温柔的眼睛。

她几乎和他一样湿,头发上还滴著水,衣服紧贴在身上,是一副窘迫的局面。她的大眼睛畏怯的,含羞的扫了他一眼,立即怯怯的避开了,像只胆小的小兔子。他靠在亭壁上,努力想找些轻松的话说说,但他脑中是一片混乱,他所能分辨的,只是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亭外,暴雨仍然倾盆下著,地上的积水像条小河般向低处涌去,雷声震耳的响,天空是黑压压的。这是宇宙间一个神奇的时刻,他紧握著拳,手心中却在出汗。她蠕动了一下,用一条小小的手帕拭著头发上的水,事实上,那条小手帕早就湿得透透的了。她忙碌的做著这份工作,好像并不是为了要拭干头发,只是为了要忙碌。但,终于,她停了下来。不安的看看他,他在她的黑眼睛下瑟缩,模糊的想起一本法国小说,名叫《小东西》,里面描写了一个女孩子的黑眼睛;想著,他竟不由自主的、轻轻念了出来:

“漆黑如夜,光明如星!”

外面的雨声在喧嚣著,他的声音全被雨声所掩蔽了。但她却猛的吃了一惊,惶惑的看著他,好像他发出的是个比雷更大的声音,他也吃了一惊,因为她吃惊而吃惊,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冒犯了她。他们彼此惊惶的、愕然的注视。然后,纯粹只为了找话说,他咳了一声,轻轻的,吞吞吐吐的说:“雨——真大!”“是的。”她说,声音像个梦。潮声4/50

“不知道还要下多久。”他说,立即后悔了。听他的话,似乎在急于要雨停止,事实上,他真希望它永远不要停止,那怕下一百个世纪。“嗯。”她哼了一声,轻而柔。黑眼睛在他脸上悄悄的掠过去,彷佛在搜索著什么。

再也找不出话说,他默然的望著她,心跳得那么猛烈,他猜想连她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他急于找话说,但是,脑子里竟会混乱到如此地步,他不知道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小说里有时会描写……不,常常会描写,一男一女单独相处应该说些什么。但是,他不行,他看过的小说没有一本在他脑中,除了“漆黑如夜,光明如星”两句之外。他只能感到紧张,那对黑眼睛使他神魂不定,他甚至想,希望能逃到这对黑眼睛的视线之外去。但他又如此迫切的希望永远停留在这对黑眼睛的注视之下。换了一只脚站著,他斜靠在亭壁上,望著那黑色的电话机发愣。小小的电话亭中,似乎被他们彼此的呼吸弄得十分燥热了。

“应该带把伞。”她轻声说。

他吃了一惊。是的,她在懊恼著这段时间的相遇,懊恼著窘在电话亭中的时光。“雨大概就要停了。”他说,望望玻璃外面,玻璃上全是水,正向下迅速的滑著。看样子,在短时间之内,雨并没有停的意思。

她不再说话,于是,又沉默了。他们默默的站著,默默的等雨停止,默默的望著那喧嚣的雨点。时间悄悄的滑过去,他的呼吸沉重的响著,手一松一紧的握著拳。她把湿了的小手帕晾在电话机上,歪著头,看雨,看天,看亭外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点小了,停了。正是夏日常有的那种急雨,一过去,黑压压的天就重新开朗了,太阳又钻出了云层,喜气洋洋的照著大地。他打开了电话亭的门,和她一起看著外面。地上约半尺深的积水,混浊的流著,树梢上仍在滴著大滴的水珠。她皱皱眉,望望自己脚上的白皮鞋。

“怎么走?”她低声说,好像并不是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走?看了她的白鞋,他茫然了。觉得这是个自己智力以外的问题,他想建议她脱掉鞋子,光了脚走,但,看看她那娇怯怯的徉子,他无法把她和赤足联想在一起。闭紧了嘴,他无可奈何的皱皱眉,和她一样望著满地的积水发呆。

她不耐的望著水,叹口气。

他惊觉的看看她,慢吞吞的说:

“或者,水马上就会退掉。”

但水退得很慢。他们继续站著发呆。他望著图书馆,那儿的地势高,只要能走到图书馆,就可以循著柏油路走出去。可是,这里距离图书馆大约还有二三十码。他们站了好一会儿,等著水退。忽然,一个人对这边跑了过来,挥著手喊:

“嗨!”“嗨!”她应了一声,黑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真像黑夜里的星光。那个男人涉著水走了过来,又是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他觉得像喉头突然被人扼紧一般,呼吸困难起来。那人停在电话亭前面,完全不看他,只对著她笑,那张漂亮的脸漂亮得使人难过。“就猜到你被雨阻住了,到图书馆没找到你,远远的看到你的蓝裙子,就知道你被困在这里了。怎么,过不去了吗?”那男人爽朗的说著,笑著。

“你看!”她指指自己的白鞋,又望望水:“总不能脱了鞋子走嘛!”“让我来!”那男孩子说著,仍然在笑。走近了她,他忽然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她发出一声惊叫,为了防止跌倒,只得用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满脸惶惑的说:

“怎么嘛,这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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