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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墨无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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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日子里,唯一快乐的消息,就是聂振宇与方瑜终于恋爱了。他们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每次看到他们两个私底下你侬我侬打情骂俏,一到自己面前就小心的保持着距离,只为了怕刺激到孤家寡人的她,她就想哭又想笑。

坚持坚持,一直执着的坚持,由寻觅变成等待,由等待变成排斥所有有心接近的异性。她的别扭和愚蠢令身边的亲友叹息,令父母添了白发。她自己呢,渐渐的沮丧消沉,不知道怎么再和越来越强大的无力感作对,也不知还能在这种无望中坚持多久。

直到一天出了件小事。她的钥匙不小心砸在水泥地上,拾起来的时候,那只白色小猪摔掉了喷漆,只剩了半个脑袋,翘着鼻子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己。她捏紧了那枚钥匙扣,蹲在地上半天没起身,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边笑边哭,边哭边笑,歇斯底里的样子旁人见了肯定以为她发了疯。

终于筋疲力尽了,相信那个清冷的温柔的少年放弃了自己——他放弃了大学,放弃了她几百封石沉大海的E…mail,也放弃了她的苦苦坚持——他要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早就彻底决绝的离开了,而且连一句分手的理由都欠奉。

感情的世界要两人才完整,现在却只剩了她,独自在原地发傻。

也许,疼痛总该有终结;没有回应的情感,也终究该画个休止符号。可是说不定呢,她定下最后的期限,他回忆起过去了,会舍不得了,于是心疼了,于是就回来了。

多微渺的希冀。那么林墨,你还会回来么?

那年的四月二十八号,夜很长。身边的生日蛋糕正中点着一颗鲜红诱人的奶油心,被夹着尘沙的风吹了一整晚,在泛青的天光中,一丝一丝清晰可辨的裂纹。她坐在游戏城门口的台阶上,分明见到黎明的红日冉冉升起来,却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

体内所有流动着的,血液,眼泪,还有思维,统统都静止了,干涸了。疲倦的身体沉重的不断往下坠陷,好像死一般的冰冷。

她没有再哭,已经没有眼泪流淌出来。

很久,直到有人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住。那个人弯下的身体遮住了光线,接着环抱住了她。他对她说,安言,放弃他吧,我来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凌一长评,偶一激动,少懒惰了一下,码了一章,嘎嘎。

记忆

窗外滑过一带浓云,白得灿烂,好像花朵盛开。

咖啡厅里,两个女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爱尔兰冰咖啡半天没动,杯外凝结的水汽渐渐积聚成珠,终于沿着圆滑的玻璃坠到握杯的指尖,冰凉。

张嘉琪忍不住缩回了手,对安言的平静多少有些意外,“你,不恨我?”

安言拧了秀气的眉,强迫自己刹住了回忆。理智回来了,稍瞬抬眼,瞳仁已然如漆雪亮:“你今天现身来找我,就是为了叫我恨你?”

“这……,也不是。”

张嘉琪也不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态,可从她认出了安言的那天起,这个念头就开始发芽,渐渐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当然后悔,这些年里,她一直在不断的假设: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去前台,如果她没有去找过林湄,如果她没有林家的钥匙,如果她没有脑袋发昏去计划什么该死的报复……,如果没有这些如果,也许林墨就好好的和对面的女人过着一帆风顺的人生,自己呢,未必会开始了另一段感情,但至少不会下意识的自甘堕落,渐渐和正常的人生脱节,被一天天遗忘在阴暗的地狱里。

背负着秘密生活,实在太辛苦。

她甚至隐隐希望安言给她一个耳光,或者就把冰咖啡很狗血的泼在她脸上,狠狠动手打她都无所谓。或许这样,反而能让她感觉轻松些。

对面的女子却摇摇头,端清的嗓音有丝冷意,好像砸在巨石上的冰瀑:“我只能说,张嘉琪,你找错了对象。可以说宽恕的人,不是我。如果你那么想宣泄,其实有两个选择:一是回W市自首当年的一切,你依照法律付出该付的代价;另一种……”她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就是找到当年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那个人,跟他道歉认错,看他肯不肯既往不咎,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差点毁了他人生的坏女人。”

张嘉琪被一番严苛抢白得无话可回,脸色发白的呐呐:“我,我连那个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墨么?那简单,他现在人在S市。”

“什么,他,他在……S市?你们……”张嘉琪大惊失色,声音都颤抖了,东张西望惶恐得仿佛惊弓之鸟。

“别搞错了,我和他现在不是“我们”。”安言不想再解释那么多,掏了圆珠笔,在餐巾纸上潦草的划了两个号码推过去,“前面那个是他的,后面那个是我的。如果你不敢约他,我可以帮你一次。当然,说与不说,只在你个人。我认为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所以如果你没勇气说,我会去告诉他!”起身,安言绕出方桌时到底停了下脚步,淡淡回头:“至于我,张嘉琪,如果当年你肯主动告诉我一切,也许我那时候反而会感激你。可是现在太晚了,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不过我要是你,也不会抽烟酗酒糟蹋自己。自我折磨这种东西只是懦弱的人沉溺的借口,对已经发生的事实没有一丁点的影响力。从经济学角度来说,就是单纯的浪费生产力,不值!好了,你想好了可以给我电话,今天我先走了!”

推门而出的时候,强烈的阳光穿过云层成束的倾泻下来,安言忍不住眯了眯眼。

又多管闲事了吧,安言。这个张嘉琪这么自私愚蠢,就算后来陷进悔恨的泥沼里,也是她自作自受而已,你不该管。可是,不只一次遇见过这个女人——发红的颧骨,畏缩的表情——对着勉强可称为情敌的女人,自己竟然从没产生过一点联想,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张嘉琪,连过去十分之一的飞扬跋扈都不再拥有。这样的一个人,她居然恨不起来。

而林墨呢,当年的他就不受老家人的亲睐,后来随寡母回到了那里,是怎样过日子的?如果张嘉琪没胆去坦诚,自己是否真要亲自去和他说明真相?他会如何反应?或者说,重新揭开旧的伤疤,对现在的他真有好处么?对他们之间呢……

安言想到这里稍微踌躇了,闷闷的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有些烦乱的在商城里胡晃了一阵,看到一个大号的唯尼熊,想起聂小可来了,就划卡买下。总不好扛着硕大的黄色茸熊招摇过市,索性回家整理房间去。老实讲,她实在是忙,一般也就一周收一次房间,有时候还要叫钟点工来。这周钟点工请假了,她的两室一厅没成垃圾堆,是因为她忙得把家当旅馆,几乎就回来睡个觉而已。

两个多小时后,屋里清洁溜溜井井有条了。安言洗了澡,在阳台给那盆唯一存活的仙人掌浇水。门铃响了,她从猫眼里瞧了瞧,开了门,“怎么没来个电话?”

江灏笑,他穿着件很招摇的粉色T恤,这么娘娘腔的色调,在他身上竟然不怂不俗,倒显得眉目越发浓了,笔直的鼻梁上一道溜净的高光,挺没天理的。他说:“去吃饭!”

“这个点?”安言斜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天还没黑,时针却已经指向了九,“我早吃过了!”

“那就吃宵夜!”

“今天算了吧,你看我这打扮像要出门的?”

“哦?”江灏站在门口打量了她一秒,眼前的女人一身淡蓝的家居服,胡挽的发还拱出几丝调皮的散乱,于是点点头肯定:“嗯,是很黄脸婆!”

安言气得作势往外撵人,“去去去,自己去吃饭,别让黄脸婆倒了胃口。”

“才不!”江灏闪身进了屋,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调侃着:“我喜欢看黄脸婆,好下饭!”

沙发上摞着才折好的一叠衬衫,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江灏大大咧咧一坐,哗啦啦歪向一边,成堆倒下。

“啊……”安言一声惨叫,怒视:“给我收拾好!”

“麻烦!”

“江—灏—,你收,还是不收?”声音里开始冒寒气。

江灏接收到杀人眼神,懒洋洋的扯扯嘴角,“收就是了么,那么凶干嘛?我真饿了,家里有什么燕窝熊掌之类的,随便弄点。”

安言一指外头:“大鱼大肉那个方向,不送!”

“那就泡碗方便面,要求够低了吧。今天太热,我到现在还半粒米都没进肚呢!”

他放低了姿态,说的煞有其事可怜兮兮的,安言就无奈了,黑着脸进了厨房。想想下了挂凉面,配着简单的蛋丝黄瓜,麻油醋也加的不多——某人味觉失调,讨厌酸的东西。开了瓶冰啤,和面一齐端出来,看到那叠衣裳早已复原,江灏心不在焉的开了电视在看法网比赛。

“吃吧!”安言把东西放到他面前。

江灏好像真是饿了,不客气的端起碗大快朵颐。安言抱了衣裳回卧室放好,回来了看见碗底空了,有点瞠目,“饿鬼投胎么,还要不要?”

“饱了!”江灏摇头,只是拍拍身边,“过来坐么,就看见你来回晃悠。”

安言白眼,是谁半夜跑来讨吃的啊,无良!

于是把自己丢在沙发一端,换了财金频道,里头的股评专家操着浓重的口音振振有词分析涨跌,安言开始目不转睛津津有味。江灏见几次逗她讲话她都没太搭理,就扑向遥控器:“换台,你又不炒股!”

安言早有预备,将遥控器拎起来往身后一背,“别闹,我替我妈看着呢,中信又跌了,我还得抽空帮她运筹帷幄个有点潜力的黑马补充下。”

江灏立刻嗤之以鼻:“你傻了!那些股评要是真有能耐,不早发财去了,会留在这屁话连篇?”

“得了,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安言继续盯着屏幕,敷衍的推了把江灏:“别挡着我!”

江灏在一边静着坐了一会儿,身子不着痕迹的微倾,长胳膊就悄无声息就绕到安言身后。屏了下呼吸,他陡然出手,不料安言往后灵巧的一闪,他的力道落了空,哗的倒压过去,把安言仰面压了个结实。

顷刻间呼吸交缠,安言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盯着放大的俊面,江灏却一阵心悸。

隔着薄薄的衣料,身下的柔软温馨而甜美,她的唇近在咫尺,还有淡淡的薄荷香——安言喜欢的唇膏,似乎也多年没变。

脑海里突然涌出许多记忆,她每一寸细腻的皮肤,她绯红的脸色,她动情时令人心醉的……,无法忘怀的缠绵,追随着敏感的触觉在血液里沸腾起来。身体立刻就起了反应,呼吸也急促了,他下意识的拥紧了她,叹息中夹了微哑的喉音:“言……”

这个眼神……安言猛地回过神来,死命一推,江灏就被扒拉到旁边,她火烧屁股的跳了起来,“我去拿水!”

手腕却被一把拽住,那个人的声音在夜色中似假似真:“这么讨厌我?我伤心啊。”

心情泛起点奇妙的悲哀。安言没回头,也似笑非笑的还嘴:“江灏,你现在这样讲,好像当初是我甩了你。”

江灏一顿,松开了手,沉默了半秒就若无其事的说:“好热,还有冰啤么?”

安言说有,迅速的消失去了厨房。

夜,带着有点忧伤的暗弥漫进来,被电视晃出一闪一闪的黑白光影,好像时间的回廊。江灏坐在黑暗里没动,忧郁的凝视着那边的光线。

知道么,安言,刚才你命令我叠衣服,给我做简单的晚餐,我就看着电视喝着啤酒,和你争着换电视频道,我突然起了种幻觉,好像可以这么安静的和你过一辈子,一直到老都不会厌倦。

能不能永远这么守在你身边呢?你的答案,大概是不能吧。何况那个人终于出现了,他对你的感觉,坦白得不需要我激将。

安言,把自由还给你,我有些后悔了!

安言站在厨房里没出去。隔着纱窗玻璃,一只飞蛾不断扑闪着翅膀想冲进屋里的光明。安言有点出神地望住它一次次徒劳的飞舞,感觉有些寂寞。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在D国求学的日子里,毫不矫情的说,江灏对她的好足以感动任何一个雌性动物,她并非三贞九烈,对江灏的付出,也无法再视而不见。

某一夜,她终于克服了所有的羞涩,问他,你还要不要我?他头一次像个呆头鹅死瞪着她,她就踮起脚横了心去吻,感觉到他深深的抽气,接着是如火的怀抱和疾风暴雨的吻。

那一个初秋的夜,她把自己全然交给了他。她以为,这样彻底的交托会令他幸福安心,因为她并非随便的女孩,她想要他知道,她真的努力想爱他。可惜,这是个错误的开始。

江灏从小就是个敏感的人,对在意的东西尤其如是。狂喜过后,他开始怀疑她交出自己的原因,他担心她只是想报答他的帮助。可他那么骄傲,宁可咬碎牙也绝不肯问一句。她呢,其实那时不懂揣摩他的心情,想爱,但也小心翼翼的自我保护着,因为旧伤还留着灼痛的痕迹。

一场热烈的肌肤之亲,竟种下了两人的隔阂!

林墨这个名字,就卡成了一根刺。

交往的半年,远比做朋友时来得艰难:他常常整夜的吸烟,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做 爱的时候,有时温柔的让人心碎,有时又狠狠地好像要贯穿自己,她好些次几乎疼得想要哭泣。

她觉得委屈,不过仍对自己说,安言你要坚持。情况却的确越变越糟,他们由亲密无间的朋友,慢慢变作了互藏心事的恋人,拥抱着彼此,却暖不化心中渐厚的积冰。

那天应该是个黄昏的下午,她接了父亲的电话,听说妈妈的高血压犯了在医院检查。她挂了电话,想着自己一年多任性的行径,使劲的揉了半日眼眶。

江灏正好回来了,问怎么回事。他们头一天才为一点小事拌嘴,她懒得解释,只敷衍了一句没事。江灏却盯住她仔细端详,好一会儿,突然问了句很小言的台词,他说安言,你是不是在想那个人?

她惊愕,随即恼怒的否认。那一刻脑海里竟然闪现出某双温柔如水的眼,清晰的程度叫她吃惊。

江灏怔了下就笑了,笑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吊儿郎当的对她说,“安言,这样太累了,咱们都坦诚点,分手吧。或者,你希望我负责任么?你说,我就原地立正。”

他状似闲散的靠在门边,闭紧了好看的嘴唇。

她刹那间气急败坏:“谁稀罕你负责任?分手,我们分手!”

“好!”江灏点点头甩门而去,关了手机电话。

她回过神来,一心想找他谈谈清楚,找了整晚也没见他的踪影。第二天,她倒在床上半昏睡着,同科的余青青来了,死活非拉她出去陪吃晚餐。回去的时候,江灏的东西都不见了,屋里摆着一把钥匙一张便条,他的字很出格,龙飞凤舞的:安言,对不起。恨完我之后,希望我们还能作回朋友。保重!

灏余青青又打了电话来,说江灏说的,他要回国一阵,今天的飞机。

她觉得神经木木的,只说“那好”,关了手机。下意识的想把纸条再读了一遍,眼前却隔着热热的雾霭,她用手一抹,模糊就消失了,只剩手背幽幽发凉。

那个冬日,在朦胧如烟的昏色里,她独自呆坐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禁苦笑着想,至少,江灏又帮她找回了流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终于把过去交代的七七八八,还有一点,默。

改错字啊改错字。

说起来,好像小灏和安言的一段过去很爆炸啊,还炸了个可爱滴霸王出来,哈哈哈。这样说吧,偶不觉得女人一辈子只能去爱一次。对不同的人,产生的情感也不一样,有时候激情多些,有时候感动多些。不过小灏对感情要求的太绝对,当然,他也有一定原因,后妈言还卖个关子。小灏在安言试图爱上他以前主动放弃了,于是大家都爱小林鸟,后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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