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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墨无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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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安言怕冷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江灏停了话头,“还要继续么?”

“嗯。”她小声应,垂了眼睛。

江灏吸了口气,飞快地讲:“张嘉琪的独占欲越来越明显,她开始干涉林墨的生活和朋友圈子。林墨的同学因为她素行不良张扬跋扈,都怕得渐渐的疏远了林墨,不过林墨还是没和她绝交。直到林墨他们班上一个女生跟林墨表白,被张嘉琪知道了,跑到他们班上大吵大闹,林墨才头一次很生气地公然叫她走。结果第二天那个女生就进了医院,据说被一群小混混围着发狠,打得鼻青脸肿断了一根肋骨。张嘉琪被记了大过,林墨的妈妈被请到学校,林墨他们随后悄悄搬了家,来了我们这里。他们的事一点也没蒙住,在学校被传的很臭,张嘉琪那帮混混朋友也恨绝了林墨。后来的……”话锋一转刺到安言头上:“你应该差不多猜到了吧,还是,你在场的时间其实比我们还多?”

安言一直听得认真,这时瑟缩了下,弯弯的眼里几点闪烁,想了想却不再避人:“张嘉琪再找到林墨的那天,我是在场。”

她当时对江灏他们隐瞒,是不愿意出卖了林墨的信任。可是现在,林墨那些过往被引着如山洪海啸冲到眼前,汹涌得可以冲毁城池,她遇到的那点小浪花,实在微不足道吧。

江灏却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狭长的眸子里火花“噼叭”。瞥见安言蜷缩了手脚,唇角一勾,那个熟悉的弧度尖尖的刺人。

她竟然都不问一问,林墨是不是喜欢那个张嘉琪?是自信呢,还是不在乎?江灏脑子里想起了张哲碍眼的笑,说那个资优生真他妈天真的不像话,以为让他们痛扁一顿,他们就会就此算了,不去找他那些新结交的高尚朋友的麻烦。他们是谁?他们是流氓!

不错,对付流氓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江灏有些冷酷的想着。那群混混活该,他们不该动他的兄弟。不过林墨也失策了。他昨天就和他说过,事情扯上了安言,他江灏绝不会袖手旁观。林墨却那么着急想自己解决,是想保护大家,还是因为某人失去理智而跑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其实,不难联想猜测。

他莫名的有点回避下一个真相,那个还是和林墨有关。安言却以为他说完了,开始在心不在焉的望窗外。

温桔的黄昏里,许多灰尘在闪闪发光的舞蹈。毫无规律却曼妙轻盈,她觉得它们漂浮的姿势很奇妙,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刻会跳跃到什么地方,像人心一样。莫测,却没由来的引人着迷。

安言的那种神色是江灏陌生的,淡淡的好像是某一束风,缥缈柔和,却不在掌握。他心慌的坐在她旁边,故意噼里啪啦的收拾那堆饭盒,又倒了一杯姜汤,递到安言嘴边:“还是热的,喝吧。”

安言转了脑袋说:“别管我。”

漫不经心终于裂开了缝,江灏再忍不住,有些粗暴的把安言拉得面向自己。安言这才看到他的眼睛发红,那里头愤怒涌动,他低低的说:“不许喜欢他!”

安言愣。脑子里太多事,晕乎乎的热度也让她抓不到重点,“什么?”

“我妈走的那一次,你说什么的?你忘了?”他凶神恶煞。

“我……”安言使劲地回想。

那一天似乎也是个黄昏,十岁的江灏坐在深冬的操场边不肯回家。他的母亲毅然决然和一个商人走了,安言从江伯伯和父亲的对话里听了个大概。她听见他们叹息,钱难道比儿子还重要?所以她看到江灏以一种恨不得冻死自己的倔强模样坐在台阶上的时候,心里难受得想哭。跪在他身后,她笨拙的拥抱了他,几乎希望这个平时跩跩逗她气得要死要活的男生能丧失记忆,因为被母亲抛弃的痛苦大到她不敢想象,她握牢他的手傻乎乎的安慰,你会忘了的,会忘了的,你还有我,我不离开……

江灏阖紧的手让她回到了现实,那手很有力,却和那一天一样带着股绝望的冰冷。他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不许喜欢他!”

安言惊愕。

他们两个都没动,压着呼吸,不认识彼此似的互相审视。好像有些什么搅动了空气,尘舞也乱了方寸。

门一瞬间被推开了,聂振宇吓了一跳,“喂,你们干什么呢?”

安言这才从江灏深如漩涡的眸里拔出了视线,掩饰不住的慌张。冷不防被江灏一把搂住肩膀,短发被揉成一团乱。江灏笑得那叫一个自在惬意:“这周六我生日,安言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要算便宜点给亲一下,她迫不及待就答应啦,兴致勃勃立刻要试试!”

“瞎说!”安言忙不迭的否认,发觉江灏在肩上的手铁箍一样,强硬的根本摆脱不了。不禁急急地望林墨,林墨却微微蹙眉,口气淡淡的:“她还在发烧,别开这种玩笑。也不早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找你。”

“哦……你这个王八蛋,朋友都拿来开涮,靠!”聂振宇这才恍然,却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寻常。

他们三个两个坐着一个站着,江灏虽笑着,可眼睛里没了平时那种无所谓;安言动作僵硬眼波闪烁;林墨么,林墨的脸色好像从刚才起,就更苍白了。

“我什么时候涮你了?”江灏懒懒的尾音扬高了,“周六那天生日Party,大家都要来,谁也不能不给我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偶预备朝着纠结了去。远目……

生日(上)

安言病的挺是时候,本来期终考试就结束了,高三的学生不放寒假,照例天天补课到大年三十前一周而已。她在家休息了两天,病也就好了,补课也只剩下最后一天。她耍了个赖,晚上才到家的父母心软了一次,放过了女儿这次意图明显的逃学行为。安言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不晓得是不必看到江灏呢,还是不必去确定林墨是否换了位置。

江灏的生日,总是要去的。

聂振宇在那之前拨了个电话,要求她务必到场,语气严肃。安言问他为什么,他支吾了一下说有事情要讲。方瑜随后来了电话,也支吾。安言一追问,她才细细的说聂振宇最后一天塞了个东西给她,是她喜欢上很久的一个玻璃天鹅的音乐盒,音乐盒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880km,180d,Can you wait for me?方瑜有点苦恼的问,安言我该怎么办呢?那个880公里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要等到高考结束以后……方瑜的羞涩似乎可以顺着电话蔓延过来,安言却无端的觉得不安。

两天以后江灏生日,我逮住他拷问,不怕他不招。她说,握着听筒的手稍微紧了紧。

安言那天挑了件玫红高领的马海毛毛衣,浅桃的羊毛外套,配着白裤白靴纯白的围巾,出门时被妈妈在厨房里晃眼瞧见了,心里都自豪,女儿果然是大了,一年一年的亭亭玉立,那眉眼神韵真是青春动人。

安言到得不早,除了方瑜,三个男生已经齐了。江灏因为老爸最近谈上一个大学才毕业到他那里打工的女孩子,和老爸杠上了。那个他只能叫周姐的女秘书还算乖觉,主动来帮忙布置家里,到了下午趁大家都没来就把江灏的老爸也拖了出去,临走还说今天晚上这里都是他们的。江灏其实知道这个女人人还OK,不过她那么年轻,明目张胆预备留宿的对象又是他老爸,他就觉得她有点贱。看到安言的时候,心思就转了重点。他想,安言就不一样的,安言很干净,不会为了钱出卖和感情有关的任何东西。

林墨也看到了安言。坐在那组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头顶的水钻灯组炫出光华,不俗的字画藏书倒令房间显得雅致有文化。指腹贴着羊羔皮毛柔软的触感游移,他瞥到水晶花瓶里搭配绚烂的西洋花朵,忽然就想起家里的那钵水仙花在小几上散发清香的样子了。可惜,那花被姐姐砸了,连同那个并不昂贵的瓷钵一起。所以,他找了个塑料饭盒养着它们,它们还是娟秀的幽香着,不过开放得有些苍白。

安言,其实真是适合娇养的花瓶的。她俏俏的模样竟然让他有点苦涩——被摆在盛水的塑料饭盒里,太委屈了她。

聂振宇和安言打了招呼,心事重重的问方瑜怎么还没来。安言怔了怔,说她会来的,江灏已经迎上来手一摊,“礼物呢!”

安言递过包装的盒子,里面是一支派克签字笔,还算精致实用。江灏拿着看了半天,嘴上抱怨安言不用心,不过攥着笔没撒手。方瑜也来了,今天浅黄毛衣咖啡短裙,越发身型窈窕明眸皓齿'奇''书''网'。她送的是一碟游戏。江灏诧异,他才把自己的那碟正版玩坏了,只和安言偶然提起过。转而心里就明了,忍不住的恼怒,却发现安言在偷偷的瞟坐在沙发那边动都没动的林墨。咬咬牙就势一挡,“菜都现成的在厨房,准备准备开吃!”

林墨站起来:“我去热菜吧,你们一会儿来端。”

“我帮你!”安言毫不犹豫追着就过去了,聂振宇正尴尬不知怎么面对方瑜,赶紧也冲进厨房,“我也帮忙!”

江灏沉了脸,方瑜却轻轻对他说,“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他看看方瑜,点点头抬脚去了阳台。

厨房里,林墨热汤,微波,开火过油,动作娴熟有条不紊。安言站在两三步开外,凝视他修长静淡的背影,有点恍惚。

原来青春还是复杂的。好感与好感不相同,友谊和友谊也不相同,有些种子,注定孕育出野蔷薇一般蔓生的悸动,然后在血液里渐渐滋长茁壮,肆无忌惮到再不由人控制。她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话想说,可聂振宇也在旁边,她到底沉闷的帮了忙,没开口。

饮料是啤酒和可乐。

聂振宇想给方瑜可乐,方瑜却自己拿了瓶啤酒,金黄的液体带着涌起的白沫,轻狂的冲出了玻璃杯。方瑜笑得妩媚,“今天我也想试试啤酒。”

五个人举杯一碰,很清脆。安言说“生日快乐”,江灏说“谢谢”,五个人眼神撞到一处,然后各自闪开。

安言满怀心事,方瑜倒像换了个人,开了席就特别的主动热情。挨个和人碰杯,菜是也没吃两口,一副要灌醉自己的架势。一瓶酒下去,安言不敢耍忧郁了,夺过方瑜手中新开的绿色酒瓶,“你又不会喝酒的,玩玩够了。”

“给我!”脸上已染了酡红,方瑜带着半醉的固执去抢那瓶酒,“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可能我也是海量呢,安言你别小看人!”

方瑜觉得自己很失败,而江灏很狡猾。

他刚才竟然抢先对她说最近才发现自己喜欢安言,从小到大就喜欢她一个,还预备今天摊牌讲个清楚。他说他有点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她看出他的慌的确是真的,原来预备好破釜沉舟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还能怎么办,难道把自己的心捧出来让他明白的再拒绝一次?她自问还没那么坚强。

听说一醉解千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酒精的确令方瑜觉得亢奋。记忆里安言没喝醉过,但是喝多了酒就尤其安静;原来酒可以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她现在反而感觉轻飘飘的,好像勇敢的无所不能。呵呵……

冷不防争夺的酒瓶被一股大力夺去了,聂振宇说:“不会喝酒就别喝,吐了你就知道难受!”

“你管我!”方瑜嚷嚷着,在这个时刻,她脆弱的想挥霍某种被在乎的感觉:“你要是比我更有喝酒的理由,就换你喝!”

聂振宇深深看了方瑜一眼,额边青筋一暴,他说“好吧,你坐稳!”。憋了两三天的话,终于死捏着酒瓶字字清晰的讲出来,比炸弹还有威力:“借江灏的场子,我有事情要宣布。我爸给我转成了学校,过了年我就去S市上课了,高考也在那边考了,反正一阵子是不会回来了。今天这酒,我敬大家!让我酸一次,能认识你们,我他妈真的很高兴,打架逃课,念书吃饭,样样都快活,我是一想到你们四个,就觉得没白来上这个压死人的破学校。所以今天咱们来个友谊万岁,不醉不归!我不忘了今天,大家也别把我给忘了!”说完,仰脖就对着瓶嘴灌下去,喉结激烈的上下滚动。

大家都呆了。W市的高考分数线年年居高不下,聂振宇的中不溜成绩的确没有竞争力,他们也不是没听他隐约提过去别省考试的事。不过在错觉里,枯燥的高三生活好象漫长得能持续一辈子。他们欢笑烦恼,朦胧的喜欢朦胧的心伤,但始终是在一起的。哪怕痛苦着压抑着埋怨着,也要在一起的。

但离别突然就来了,疾得仿佛一个耳光,打得人措手不及。

胸口的位置,被阵阵惘然撕得极度疼痛。

林墨实在难受了,先拿起酒瓶磕了下桌子,“我敬你!放心,走到哪,咱们也是兄弟!”仰头故意喝的又快又猛,来不及吞咽,那些微苦冰冷的液体就争先恐后涌出了嘴巴鼻子。他狼狈万状,只好放下瓶子走开,大声咳呛着顺手抹过眼睛。安言看到那里湿润的新痕,只觉得充溢着眼眶鼻翼的酸涩,一个劲地要飞奔出来。

方瑜却已经哭了,一甩聂振宇的手,不可置信的追问:“你也要走了?为什么突然要走?为什么说散就散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天鹅音乐盒的?又到底要我等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醉了,靠在安言身旁泪流满面。原来爱与被爱,在某一刻同时幡然远去,会碾碎人心一样的疼痛。

聂振宇越发赤了眉毛,眼球充血。

他总以为这次单恋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虽然放不下,也只能难受着骂自己一两句矫情,然后继续准备行装。过想不到方瑜末了会这么问,一时酒劲上涌,也冲动的脱口而出:“可是,你不是一直喜欢他么?”

食指的终点,某人帅气的面孔变得紧张而僵硬。

方瑜的余光抓个准确,突然觉得江灏也许并不是不在乎她的。她糊里糊涂有些悲壮的想,如今连聂振宇也要走了,她注定伤心的一个人。他们几个里头,总要有能得到幸福的吧,倒不如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只专心着江灏,浑然忘了其他,任性的抓住身后的女孩往前一推:“是又怎么样?他喜欢的,一直是她!”

电流不稳的急冲,屋里的光线在一瞬间明亮的诡异。

剩下的三个人,在一片无处可逃的光明里,齐齐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偶,偶极端感动嘉祺滴长评,一直泪一直泪,决定更文。

今晚继续码,啊啊啊……

偶改错别字,默

生日(下)

江灏瞬间锁了两道极长极英气的眉,闪了闪视线才对上安言惊慌的脸,不觉得指甲狠狠的顶进了手心——这个时候,她先操心的人,居然还是林墨。

桌子那头的林墨,却是不自觉地先望了江灏,才抿着薄薄的唇窥向安言,黑眼珠好像浮在了雾里头。他想着该说些什么,为他们解围。可是当心里的猜测板上钉钉,他竟然乱了也慌了,怕她回答一句“好。”,怕她和江灏在一起的十几年像一段无限长的纽带,附着绝对的纠缠。而自己和她之间,只有这短短的半年。

没动没讲话,完全不是出于镇定。

安言呢,安言现在简直想一掌劈了后头的方瑜。

心里头暗自祈祷,穿越了吧,让她火速披上个隐身衣吧,或者能土遁也好。可惜佛祖和魔法师都不厚道,她还是尴尬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只不上不下卡在网眼的鱼。聂振宇傻在一边竖着,看来也指望不上了。安言只好很老套的干笑着试图转移目标:“方瑜你醉了,这玩笑真烂!”

江灏好像给人迎面一拳,胸前的海蓝毛衣震了震。方瑜却突然脸色难看的一推人,捂了嘴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安言反应过来“哎”了一声追过去,“她要吐了!”

方瑜在浴室吐的昏天黑地。

安言要兜住她不弄脏了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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