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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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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并没有做错。庶人元沛图谋不轨,实乃罪有应得。至尊对他仁至义尽,不必因此负疚。”
“罪有应得?”皇帝嘴角向上一扬,眼中却没有笑意:“世上之人,谁能说自己无罪?”
“至尊……”
皇帝摆摆手:“几位宰执还在等朕召见,朕先回去了。有任何消息,务必禀报。”
皇后称是,恭送皇帝远去。
直至凌晨,太妃宫中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绮素已经筋疲力尽,但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还是挣扎着起身问:“是男是女?”
产婆抱了孩子,笑容满面的上前:“恭喜娘子,是个小郎君。”
绮素身子一晃,被太妃一把扶住。
“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太妃低声道,“不想抱抱他么?”
绮素闭目许久,才伸出手。太妃抱过孩子,放在她臂弯之中。绮素低头看孩子,他身上的血污已经清理干净了,正安静的睡着。刚出生的孩子皱成一团,跟个肉球一样,完全说不上漂亮,但绮素仍能从他眉眼中看出李元沛的影子。一想到李元沛,她忍不住心里一痛,落下泪来。
“我希望是个女儿。”她想起李元沛临去之前的话。可惜天总是不从人愿,她生下的却是一个儿子。若是个女儿,自然平安。可她诞下的却是个儿子。这就要看皇帝容忍的器量了。
“刚生产的人不能流泪,”太妃轻轻理着绮素的额发,“要落下病根的。”
绮素擦去眼泪,问太妃:“太后可有遣人过来?”
太妃点头:“染香已经来了,在外面候着。”
“请她进来吧。”
太妃向侍女香雪点点头,香雪出去,不多时便领着染香入内。
染香跪在绮素身前,几乎喜极而泣:“太后一直在佛室为娘子祈福,总算母子平安了。”
绮素让染香靠近,说:“请你带走这个孩子,交给太后抚育。”
染香愣住:“娘子不想将孩子留在身边?”
“这是阿郎去黔州前交待的,”绮素道,“我想太后一定能够谅解。”
染香思索了一阵,料想太后不会反对,遂答应下来。太妃命人准备好孩子所需之物,好让染香一并带回太后殿中。一切备妥,染香小心的抱着孩子走了。太妃送走她后,回头见绮素疲倦至极,便只让几个干练之人留下照料,其他人都领命散去,让产妇好好休息。
太妃让绮素躺下,又见四下都是可以信任之人,才小声问:“为何将孩子交给太后?”
“我是为先帝修行祈福之人,理该潜心向佛,怎适合抚育孩子?”绮素气若游丝的回答。
“这不是理由,”太妃微笑,“太后毕竟是太后,她能给这孩子更强有力的庇护。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原就想建议你将孩子交给她,却担心你怪我让你们母子分离,所以一直忍着没说。你能想通这一点,足见聪敏。只是以后你就要受苦了……”
绮素睁眼,目光在太妃脸上转了一转,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伪,才有些放心。太妃说得没错,跟着无名无份的她,这孩子不会有任何将来,不如交给太后。至少太后可以给他更好的成长环境。绮素不知李元沛是否想到此处,但他的提议确实是目前最佳的选择。所以不管心里有多少不舍,绮素仍然决定把孩子送走。她想太后能理解她这份苦心。
“这两天你也折腾得狠了,好好休息吧。养好身子以后再作打算。”太妃耳语。
绮素点头。太妃吩咐众人好身照料以后便回去休息了。
光耀五年春,丘立行讨灭东夷,中原声威远播四海。
先帝崩逝,北狄以为中原新君初立,必不敢大举兴兵,因而蠢蠢欲动,遣人游说东夷一起出兵中原。东夷俯临中原,早有南牧之志,与北狄一拍即合,遥相呼应,对中原不无压力。
皇帝与宰执商议之后,赐大批财帛与北狄大可汗,又从宗室中择女嫁与北狄叶护可汗,怀柔北狄以示安抚。同时皇帝毅然命丘立行统兵讨伐东夷。
东夷地处北方,东面临海,西接中原。此地冬季极为漫长,一入夏则进入雨季,要出兵征讨只能在春季速战速决。中原腹心离东夷千里之遥,要做到这一点实为不易。故东夷虽非强盛,中原要扫灭其国也并不是一件易事。丘立行领兵出征的前两年,只在春季发兵侵扰,主力却并不出动。
朝中对丘立行的消极策略颇有微词,但皇帝却遣使入军,对丘立行好言抚慰以示信任。光耀三年冬,丘立行遣使入朝,请皇帝于国朝滨海建造战船。文官们对丘立行这一年的无所作为早有不满,此时见他还要大造海船,虚耗国朝物力,更是嗤之以鼻。言官弹劾的奏本接连不断的送到皇帝案头。
皇帝少年时便与丘立行有交,深知其为人,故虽有犹疑,最终还是准其所奏,在滨海各州兴建船只。不但如此,皇帝还给予丘立行专断之权,并命东南各地全力配合,不得有违。
皇帝的苦心并未白费,两年后,丘立行发兵二十万,从陆路挺进东夷。沿路以海上舰船运送粮草,同时骚扰沿海各城,封锁东夷出海之路。水陆并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数月便攻克了东夷王都。¨。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
皇帝接报大悦,遣使犒赏丘立行,同时下诏东南各州给复一年。宫中自然也大肆庆贺了一番。太妃虽在修行之中,也得到皇帝大批颁赐。
各式珍玩在佛殿中铺了一地,太妃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便让香雪请来绮素。
不多时绮素出现在门口。她并未剃度,却穿了一身缁衣,立在珍宝之间显得极是突兀。
“绮素,”太妃开口,“你以前常在太后身边,见多识广,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绮素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垂目道:“妾潜心供奉佛祖,不知满目琳琅竟为何物?”
太妃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阿尼师请回。此处遍地俗物,不敢污了你的佛眼。”
殿中众人听太妃揶揄,都忍俊不禁,唯有绮素不改面色,行礼后肃然退出。太妃兴味索然,挥手斥退了其他人,只留香雪在侧。
“香雪,”太妃道,“你说她是怎么回事?代太后祈福不过是个名头,她倒当真成个尼姑了。”
“大概是为了小郎君吧。”香雪想了想道,“虽然娘子从来不提,但我看她常偷偷对着小郎君出生时穿过的衣服落泪。母子平素见不到面,除了为他祈福还能做什么?”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妃叹气,“那孩子在太后殿中可好?”
“上次染香来说小郎君极是顽皮,活脱脱就是当年的……”香雪自知失言,停了片刻才道:“太后对他极是宠爱。”
“宠爱?”太妃不以为然,“废太子不就是因为太后宠爱太过以致一事无成?”
香雪赔笑道:“太妃说得是。不过就目前来看,若小郎君真的英明神武,反倒不是好事。”
太妃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她这样想孩子,连我看着都心疼,但愿那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香雪点头,深表赞同。让一个母亲失去孩子乃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事,何况这孩子还是绮素的唯一。不过,老天总不至如此残忍吧?香雪一边命人收起皇帝所赐之物一边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讲经(修改完成)
绮素没想到皇帝也会来佛堂。据她所知,皇帝是一向不信佛祖鬼神的。
这日她一如往常前去佛室诵经,一入佛室便见纱幕后有人影驻立。从身形来看,那人应为男子,头戴幞头,翅脚软软垂于身后,白袍紫衫,竟让她有些恍惚。这身影和李元沛几乎一模一样。
她上前一步,轻呼一声:“你……”她想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想喉头哽咽,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人听见响动,拂开纱幕,皇帝的面孔映入绮素眼帘。
绮素一惊,匆忙下拜:“妾不知圣驾在此……”
“我是悄悄进来的,”皇帝温和道,“你起来吧。”
绮素应了声,默默起身。她暗自苦笑,她早该想到是谁。李元沛早在光耀三年去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道:“昨晚大宴群臣,酒喝得有些上头,今天又和宰辅商议经略东夷之事,愈发头疼,就想寻个清静地方歇歇,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这里平时是没什么人。”绮素谨慎的回答。
两人一时无话。皇帝这些年与她并没什么接触,不免有些尴尬,目光无意间落到案上佛经之上。他随手拾起,翻开卷首,念读出声:“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念罢,他嗤笑一声:“这世上真有如来么?”
“若信其有,便有。”
皇帝闻言,饶有兴味的打量绮素:“久闻娘子精通佛法,何如讲解一段以释我疑?”
“不知至尊想听哪段?”
“不拘哪段,娘子只拣有趣的讲讲即可。”
绮素想了想,说:“那末妾便讲一段鹿王本生故事为至尊解乏吧。”
皇帝颔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榻上。
绮素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昔者菩萨身为九色鹿。其毛九种色,其角白如雪,常在恒水边饮食水草,常与一乌为知识……”
她声音清柔,极为动听。皇帝的神情似睡而非睡,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绮素不敢看皇帝,两眼看着地上,专心讲着故事:“时水中有一溺人随流来下,或出或没,得着树木,仰头呼天:‘山神、树神、诸天龙神,何不愍伤于我?’鹿闻人声,即走往水边,语溺人言:‘汝莫恐怖。汝可骑我背、捉我角。我当相负出水。’既得着岸,鹿大疲极。溺人下地绕鹿三匝,向鹿叩头。乞与大家作奴,供给使令采取水草。鹿言:‘不用汝也,且各自去。欲报恩者莫道我在此。人贪我皮角,必来杀我。’于是溺人受教而去……”
皇帝初时随意倚在几上,后来渐渐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
绮素浑若不觉,只是自顾自的讲下去:“……时乌在树头见王军来,疑当杀鹿,即呼鹿曰:‘且起,王来取汝。’鹿故熟卧不觉。乌便下树,踞其头上,啄其耳言:‘知识且起,王军至矣。’鹿方惊起,四向顾视,见王军众,无复走地,即趣王车前。时王军人引弓欲射之。鹿语王人:‘且莫杀我,我有大恩于国。’王语鹿言:‘汝有何恩?’鹿言:‘我曾活王国中一人。’鹿即长跪,重问王言:‘谁道我在此耶?’王指:‘车边癞面人也。’鹿闻王言,眼中泪出不能自胜:‘大王,此人前日溺深水中,随流来下,或出或没,得着树木,仰头呼天:“山神、树神、诸天龙神,何不愍伤于我?”我于尔时不惜身命,自投水中负此人出。本要不相道。人无反复,不如负水中浮木。’王闻鹿言甚大惭愧,责数其民:‘汝受人重恩,云何反欲杀之?’”
“后来如何?”皇帝问道。
绮素停顿片刻,续道:“大王即下令国中:‘自今已往若驱逐此鹿者,吾当诛其五族。’于是群鹿皆来依附,饮食水草不侵禾稼,风雨时节五谷丰熟,人无疾病灾害不生,其世太平运命化去。 ”
“妙哉,”皇帝抚掌,“治国之道,终须怀德。然仅有德行,不修律法,亦不可称治。佛陀之言,可信而不能尽信。”
绮素垂目:“国家大事,恕妾不敢置言。至尊若信有佛,则世间有佛;若不信,则世间无佛。”
“娘子是说,佛在人心?”皇帝微笑,“娘子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使人茅塞顿开。”
“不敢。”
皇帝注意着绮素,发现她的侧影尤为动人,不觉有些出神。绮素被皇帝盯得心里发毛,只得装作添香回避皇帝的目光。
这时内侍急奔而入,唤了皇帝一声:“至尊?”
“何事?”
内侍看了绮素一眼,面有难色。
皇帝扬眉,喝斥道:“什么事不能明说,非得如此鬼祟?”
内侍只得道:“太后殿中出事了。”
绮素猛然回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唐突,低下头去。
皇帝也是一怔:“怎么回事?”
内侍吞吞吐吐道:“太后殿中的小郎君不慎失足,跌入太液池中。”
绮素一声低呼。皇帝霍然起身,片刻后才问:“人可还平安?”
内侍面有难色。
皇帝大为光火,上前拽住内侍衣领,喝道:“说。”
内侍哭丧着脸道:“听说救上来时就已经没气了……”
绮素闻言,如雷轰顶,向门外冲去,但只走得两步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皇帝欲前往太后殿,临出门前,回望绮素一眼,见她浑身颤抖坐于地上。皇帝轻叹一声,走回到她身边:“娘子可要同往?”
绮素看向皇帝,眼神却又不似在看他,好半天才听懂皇帝说的什么。她挣扎着想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皇帝见状,伸手搀着她起身,向太后宫中走去。走到半途,皇帝见她一直垂着头,若不是她身体一直颤抖,皇帝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已失去了知觉。皇帝怕她经受不住,不免停了脚步。却听绮素低吟一声,抬起头来。脸上两行泪水不断滴落,观者痛心。
“你……还行吗?”皇帝有些不忍。
“妾没事。”绮素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低声答道:“不敢劳动至尊。”
即使事出突然,她也明白,两人若是这样出现,宫中必会流言大起。
皇帝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绮素失去皇帝支撑后微微晃了一下,皇帝又欲伸手,却终是没有再扶着她。绮素稳了稳心神,后退数步,示意皇帝先行。皇帝看了她一眼,指了一个宫女搀扶她,才继续向前走去,且一路都刻意放缓脚步,以便绮素跟上。
一行人刚到太后殿前,便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入得殿内,先是皇后迎了上来。
皇帝皱眉问:“怎么回事?”
“太后抱着那孩子尸身,任谁也不能靠近。”皇后忧心仲仲的回答。
仿佛为了证实皇后的话,果然听见内室传出太后激烈的言辞:“不许靠近!你们谁也不许靠近这个孩子!你们害死了我儿子,又想来害我孙子!我绝不让你们再害死他!”
“这……”皇帝也大费踌蹰。不是不能用强,但这事传出宫去,始终有损皇室体面。
“让我去吧,太后或许会听我的。”一个女声自皇帝身后响起。
帝后回头,见绮素正立于他们身后。皇后微微诧异,随即想到出事之人乃是她的儿子,她赶过来也是情理中事,便转目看向皇帝,请他示下。
皇帝见她面上犹有泪痕,全靠宫人搀扶才勉强站立,不免有些不忍:“朕和皇后会想办法的。”
绮素摇头:“太后疼爱那孩子,怕是听不进别人的话。”
皇帝迟疑片刻,太后现在状似颠狂,恐怕也只有身为孩子母亲的绮素能劝住太后了,只得点头。
绮素得他首肯,向身旁宫女吩咐了几句。那宫女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颔首,遂匆匆离去,不多时便捧着一套孩童的衣物回返。绮素双手接过,向内室走去。
“娘子,”皇帝忽然叫住她,“若是太后不肯听劝,娘子一定不要勉强。”
绮素低头,轻轻应了一声,便从宫人们让出的一条道路进入内室。
太后正在室中抱着一个三岁孩童痛哭不止。她花白头发披散,衣衫不整,竟毫无平素的雍容。听得响动,她警觉的抬头:“谁?”
“母亲,”绮素柔声道,“是我。”
“绮素?”太后失声,“是你吗?”
“是我。”绮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
“绮素,我对不住你!”太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绮素从来没见太后号啕大哭的样子。在她印象里,太后从来都是端雅从容的。太后一边哭一边不住的说:“我没照顾好这孩子!我没看住他!我应该看紧他的!我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绮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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