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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一梦之凤鸣朝阳-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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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人谢恩,连朝中所有大臣皆嵩呼称颂不绝。
贾珍父子星夜驰回,按礼换了凶服,在棺前俯伏,无奈自要理事,竟不能目不视物,耳不闻声,少不得减些悲戚,好指挥众人。因将恩旨备述与众亲友听了,又打发贾蓉回家中和贾蔷一同料理停灵之事。
如今贾蔷虽住在宁国府外头自家的宅子里,却依旧深得贾珍和尤氏欢心,凡百大小事务,总要有他插手料理贾珍才肯放心。贾蓉并非傻子,隐隐的也有些知觉,故此和贾蔷渐次疏远起来,倒和贾菱贾珖几个越发亲近起来。
果然待他回府看时, 凤姐早命贾菖贾芸几个打点的诸事已妥,倒不必他再操心,于是贾蓉便连忙赶至寺中,回明贾珍。于是连夜分派各项执事人役,并预备一切应用幡杠等物。择于初四日卯时请灵柩进城,一面使人知会诸位亲友。
是日,丧仪焜耀,宾客如云,自铁槛寺至宁府,夹道而观者,何啻数万也。
至未申时方到,将灵柩停放在正堂之内。供奠举哀已毕,亲友渐次散回,只剩族中人分理迎宾送客等事。近亲只有邢大舅相伴未去。
邢大舅乃邢夫人之嫡亲胞弟邢德全。因着成亲之后只顾着吃喝嫖赌,那日子也渐渐亏空起来,。听闻邢忠夫妇带着侄女岫烟在贾府过得甚是惬意 ,邢大舅便也动了一个念头,带了家眷进京投奔邢夫人。
只是邢夫人深知他旧习难改,不肯留在贾府里居住,只教他在外头置办了一所宅子搬了进去住着也就罢了。好在如今邢夫人那鄙吝的脾气改了好些,也肯拿出些银子出来周济他,邢大舅那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贾珍因他终究是邢夫人的胞弟,平日里便刻意结交,故此邢大舅和东府也颇亲近。且他生就一副爽利憨傻性子,诸人也都肯和他往来。
过了几日便是贾琏送了贾母并邢王两位夫人回来,过贾敬灵前吊唁哀哭。 谁知贾母年高之人禁不住风霜伤感,至夜间,便觉身上有些不爽利。连忙请了医生来诊脉下药,足足的忙乱了半夜一日。至次日仍服药调理。
贾琏来往奔波,也有些受了风寒,好在素日里身子强健,只净饿了一日,又吃了两幅汤药,便觉得渐渐好了起来。凤姐又命小月每日里做些清淡汤羹出来,给他补养身子。
故此这回贾敬出殡之后,贾琏便只托着身上不好,并不和贾珍一道在铁槛寺中住着,每日依旧回自家院里来和凤姐或是平儿同住。 且如今贾芾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贾琏心里记挂着儿子,每日回来都要命奶娘抱来和凤姐一同逗弄半日方罢。
迎春原先预备着秋日出嫁,偏生太妃和贾敬之事出来,不得不再拖些时日,想来最早也要明年方可和顾家完婚。故此手里那些活计便不须太赶,每日里同探春理事之后,便也过来逗着芾儿顽耍。贾琮贾环只跟着贾赦每日出去。
王夫人原想着早早的替宝玉和李纹完了亲事,却不料赶上国孝家孝两重,一时也只得按捺下来。因着宝玉如今身有残疾,不悦意过去和那些小爷们一道守灵,便只说身上不好,连贾敬出殡之日也未曾露面。贾珍和尤氏知他如今扶不上墙,也无心计较。
贾蓉每日里跟着贾珍尤氏在铁槛寺守灵,哪有一分真心悲戚之意,只等着晚上贾珍和尤氏各自安寝,便溜出去鬼混。去的不是别处,却是贾菱在外头安置龄官之处。
贾菱原非痴情厚道之人,当日纳了龄官,不过是看中她年少貌美,又得元春喜爱,留作奇货可居罢了。 如今贾蓉每日里殷勤往来,贾菱也有些知觉,只是龄官虽说在台上风情万种,床底之间也不过尔尔,贾菱那心早就淡了。
见贾蓉有些心猿意马的意思,贾菱那心思便有些活动,只笑道,“哥哥若是爱她,我便做个媒,送给哥哥做个外室也罢了。 ”
龄官那扮相颇有黛玉之风,风流婉转到了十分,贾蓉那些年在台下看戏,早就酥到了骨子里,只恨偏是荣国府里头得用的,不好下手罢了。前些时日听闻这些小戏子都被放了出来,偏生自己每日里只跟着贾珍灵前尽孝脱不得空儿,倒便宜了贾菱。只是他原是爱拾烂桃的性子,倒也并不在意,反觉得越发添了兴致。
如今听贾菱如此说了,贾蓉不由得心花怒放,只迟疑道,“倒是如今这时候不大相宜,只好悄悄的养在这里,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贾菱笑道,“ 哥哥只管放心。这里离两府都远得很,那两个小丫头子都是外头现买回来的,又知道甚么。 只是这人性子有些左,只怕扫了哥哥的兴,容我想个法儿,缓缓图之的好。”贾蓉便点头笑了。
隔了一日贾菱便在外头酒楼里定了两个食盒,亲自拎了过来。待贾蓉也过来了,兄弟两个便对月小酌,喝的兴起,贾菱便命小丫头子去唤龄官出来,笑道,“这是宁国府里头的小蓉大爷,你原先在西府里唱戏,只怕不认得。 如今你我在这里住着万事妥当,倒有许多仰仗哥哥的去处,故此叫你出来,替我敬一杯酒罢。”
龄官原想着跟随父母回南边老家过活,谁知待被领出来才知道母亲早已过世,父亲又是只认得银子的,转眼间便把她一乘小轿送进了这个院子。待见了贾菱细问,才知道父亲拿了他五十两银子,竟是将刚出牢笼的自己又卖了一回。
她原就有些瞧不上贾菱,只觉得他轻浮有余,情深不足。偏生落在了他手里,也只得咬牙认命。 只是原就有咳血 的旧症,这几日心绪郁结,越发重了些,吃了药也不大见好。
这日方觉得好了些,正在屋里歪着,听外头小丫头子来请,不得不起身出来。她原先在荣国府唱戏之时,远远地也曾见过贾蓉,只是并未说过话。此刻见他喝的有些醉态,便不由得有些不喜,只是贾菱开了口,不得不端起酒杯来,敬了一杯。
她原先也是有些酒量的人,谁知今日一杯酒下去便觉得头晕起来,不过片刻便有些支持不住,忙要转身回房,却被人拦腰抱住,回头一看,竟是贾蓉。
龄官大惊失色,待要挣扎只觉得遍体酸软手脚无力,再看贾菱只坐在远处头也不抬,心里立刻便明镜一般,只是身子不由自己做主,由着贾蓉将自己抱回房里肆意轻薄了一夜。
第144章()
且说贾蓉食髓知味,得了闲便溜过来在龄官这里留宿。因着敬佩贾菱忍痛割爱 ;自己偏也做出大度样儿来;时常的三人一处歇卧。
龄官自那夜之后,竟似换了个人一般,以往那些孤傲清高都收了起来;凭贾菱和贾蓉如何 变着花样的戏弄; 都默默承受了下来。只是身子越发有些不好;每日都需延医吃药。好在贾蓉手里不缺银子,又正是贪新鲜的时节;只怕她病的利害了无法承欢;每日都要请大夫来替她瞧病。
待出了百日,贾蓉越发得了闲;隔个三两日便要往这边来住一夜。龄官掐算准了日子,事先便命小丫头子备了一桌子酒菜,又给贾菱也送了信儿请他过来。
待他们两个都入了席,龄官便对小丫头子道,“你们两个都出去罢,这里有我服侍两位大爷便尽够了,你们只管下去歇着罢。”
两个小丫头子都知道他们三人时常肯做些口不能言的勾当,听了这话便忙退了出去,倒乐得落个清闲,便都去小厨房坐着喝茶嗑瓜子说话去了。
龄官亲自执壶,给贾蓉贾菱都慢慢斟了一杯酒,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盅也斟满, 端起盅子笑道,“如今奴婢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亏得有两位大爷关照,如今才能在这里衣食无忧。只恨奴婢身无长物,唯有清唱一折,给两位爷助兴。”
说着便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贾蓉贾菱从未见她如此豪放,一时倒觉得十分新奇,自然不肯落于小女子之后,便也端起酒盅各自干了。
龄官便又执壶给他两个满上,一面放下酒壶,退后一步,启朱唇曼声唱道,“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
当日省亲听戏,元春曾点名赏赐给龄官许多物事,可见她开口便是金玉之音,煞是悦耳动听。如今并无胡琴箫笛伴奏,清唱自然别有一种滋味,听得贾蓉和贾菱十分得意,不觉又多饮了几杯酒,只听她唱的竟是这般晦气的唱词,贾蓉便皱皱眉,道,“这个不好,甚是晦气,换一个唱来。”
贾菱和龄官相处时日久些,听她忽然唱这一折,隐隐的只觉有些不安,也道,“再拣一出和美喜庆的戏目唱来,这个莫唱了。”
龄官自顾唱完,便走回桌旁坐下,伸手拿起酒壶只觉得轻了许多,便把壶里一点残酒倒在自己杯中,举起杯子看着贾蓉贾菱冷笑道,“奴婢再敬二位爷一杯。”说着又是一饮而尽。
她这般做派,便是贾蓉也觉得有些异常,刚要开口训斥,却觉得腹中隐隐疼痛起来,且痛的愈来愈急,一时只觉得刀绞一般,竟有些坐不住,起身便跌倒在地。
贾菱也和贾蓉一般痛的满头汗出,正要起身去拉龄官,也站立不住跌在地上,再看龄官面上哪有半分笑意,冷冷的坐在那里看着,心里隐隐的便有些知觉,只是不敢置信。
龄官嘴角已沁出血来,却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看着地上两个男人道,“想我一介贱奴,今日竟有贾家两位小爷陪着一同上路,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贾蓉虽说痛的只差打滚,耳目却还清明,听她说了这话,心里大骇,颤声道,“你这贱人!竟敢谋害我和菱儿!” 一面扯起嗓子大呼救命。
龄官虽说喝的少些,奈何身子本就虚弱,也觉得腹痛如绞,脸上偏挤出一丝媚笑来,娇声道,“蓉大爷莫非忘了,你和菱大爷每回过来都是避着人的,哪里还有甚么人在外头?那两个小丫头子喝了厨房里掺了药的茶水,只怕早就睡过去了,你老人家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见的。”
贾菱几乎不曾唬死,扎挣着爬到龄官脚边,仰头道,“你竟如此狠心!难道忘了你我往日情分了么?”
龄官口中已然咳出血来,便将这血尽数啐在他脸上,颤声道,“你还有脸提起你我往日情分?当日你仗着几个臭钱哄骗我爹将我领出来便卖给你,我只当你是舍不得旧日情分,才做出这样事来,便只想着同你好生过日子也罢。谁知你这不知礼义廉耻的狗东西,竟然转手便将我当做物件送给外人亵玩!我虽唱过几年戏,可也是好人家的儿女,你以为我受此大辱,还肯活着见人么?我留着这个污浊不堪的身子活到今日,也不过为的是这一刻罢了。”
说话间声音已是越来越弱,终于缓缓阖眼。她这些时日殚精竭虑,身子本就虚弱,早已是油尽灯枯,故而倒比那两个咽气的更早些。
贾蓉和贾菱犹不死心,扯着嗓子喊了半日,终究不见一个人来,终于灰心认命,随着龄官一道去了。
那两个小丫头子在厨房里喝了些加了药的茶水,不觉昏睡过去,直到天色大明才各自醒来。两人还只当是熬夜不过睡了的,心想横竖两位大爷一来总要日上三竿才起的,倒也并不害怕,只忙忙的到龄官屋外听吩咐。
谁知两人在屋外站了半日,里头竟是一丝动静也无。往日到了这般时辰,虽说主子们都未起,却是能闹出些教人耳热心跳的动静来的。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小丫头便大着胆子向里头道,“姑娘起了么?”
屋内依旧毫无动静。两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对视一眼,胆子大些的那个便轻轻的将门推了一条小缝隙,往里头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只吓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便坐在了地上。另一个见她这样,也忍不住往里头看了一眼,也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宁国府小蓉大爷和族中一个青年子弟一夜暴卒,身边还死了一个荣国府里放出来的貌美小戏子,饶是贾珍和尤氏花了大力气上下打点,又远远地打发了那两个小丫头子,终究掩不住悠悠众口,不过数日外头便传说了许多香艳至极的段子,着实编排的十分不堪。
贾珍这几年待贾蓉早就只剩了面子情,如今儿子死了,也并不觉得伤心,只恨他死的不堪,丢了自家颜面。再细细打听出来此事来龙去脉,只气的摔了一屋子的瓷器,骂道,“这个逆子真是死有余辜!亲爷爷的孝还未出五七便去做那些勾当,他若不死,我也要亲手打死他给父亲谢罪!”
尤氏对贾蓉更是毫无情分,见他死了并无半点伤心。听贾珍如此说,偏要做出哀伤姿态来,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道,“可怜他年纪轻轻便殇了,大爷倒是消消气罢。如今要紧的是替他料理后事才是。”
贾珍气尤未消,恨恨道,“有甚么可料理的,还嫌不够丢人么。横竖此事我是不管的了,随你料理去罢。”
尤氏得了他这话便心领神会,命人草草的将贾蓉收敛装裹下葬,也不肯像可卿丧事那时大操大办,只恨不得悄无声息的抹去此人此事。
贾琏也得知了此事,只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方和凤姐说道,“这蓉儿也太胡闹了,国孝家孝中间也敢弄出这样事来。”
凤姐心说上一世你闹出那些事来比起贾蓉也不遑多让,倒有过之而无不及 。 只是不想这一回自己成全了贾蔷和茜雪的姻缘,倒教龄官落到这般下场。前世她虽说也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可终究死的清白,不似这番死了犹被人嚼说。
听贾琏如此说,便道,“只可惜了那龄官。原本我和太太是好意,想着放他们出去脱了贱籍,日后也好婚嫁,谁想到竟弄到这般田地。”
贾琏原也听过龄官的戏,记得那摸样袅袅婷婷,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端得一个美人,谁想到竟落在贾菱和贾蓉手里,又有那样烈性的心肠肯和这二人玉石俱焚。
也不由叹道,“亏得珍大哥哥求了老爷和林姑父,帮着在外头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可怜蓉儿连个子嗣也没有,就这么殇了。”
前世贾琏偷娶尤二姐,贾蓉居功甚伟,如今这不知廉耻的小子鬼使神差的自己作死,倒合了凤姐的心,淡淡笑道,“珍大哥哥正当壮年,府里姬妾不少,日后再求个把子嗣又有何难。这样不成器的儿子,倒不如没有。”
说着又看着贾琏道,“二爷可知外头那些野花不是好摘 的,说不得一着不慎便要赔上性命。”
贾琏不觉又气又笑道,“如今我早就改过了,你去外头打问打问,谁不夸我洁身自好?”
凤姐一时没忍住便笑出声来。贾琏见她笑的花枝乱颤,刚要过去拉她上炕好生调&&教一番,却听外头小丫头子道,“老爷请二爷出去说话。”
凤姐忙起身替他理了理衣裳,笑道,“想必也是为了蓉儿的事。如今东府那边就是一本烂账,老爷必定是嘱咐你别沾手呢。”
贾琏心中大致也是如此考量,点点头便出去了。
凤姐见他走了,便想着歪一会,却见平儿垂着头从外头进来,脸上神情有些变幻不定,低眉顺目的站在自己跟前欲言又止。
凤姐便笑道,“有事直说便罢,怎的你这般年纪也学着扭捏起来了。”
第145章()
平儿迟疑了一瞬,方缓缓的在炕前跪下;低头道;“二奶奶;奴婢这个月的经已然迟了十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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