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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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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桃闪闪眼光,微点了点头。

“十四弟。”胤禵正要细看,胤禛却立在院门内,也不知他几时站在那里,只是瞪了夏桃一眼,“同个婢子言道什么。进屋去吧。”

胤禵便罢了心思:“四哥这里的西府海棠比之额娘宫里的更是壮观。”说着随他四哥入了正堂。

先说正堂内,兄弟二人坐定,胤禛意味深长道:“十四弟,陈万策此人纵可为士却不足为友也。”

胤禵瞥了四哥一眼,心下很是不快,道:“不劳四哥操心了,弟弟我想交什么样的朋友自有自己的打算。”

胤禛皱了皱眉,却也未再多说,如今的十四弟正值少壮,又怎能听他劝诫?只是兄弟一场,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却听不听由他了。

胤禵不过是积于兄弟情面来府里平悼一二,话不出三句便早早离开。

“王爷何必多劝十四爷,”戴铎挑帘而出,“他如今交结陈万策不过是看李光地颇得圣宠有意通过陈万策这个门客暗结李光地而已。虽也聪明,却忘了皇上的忌讳和八阿哥的前车之鉴,必是成不了气候的。此时境况,一动不如一静,毕竟皇上手虽残了心却明镜似——”戴铎还要再说,却猛然受了胤禛怒瞪,便止了话头,侧立于旁。

胤禛向来不喜他人对自己的家事亲人说三道四,他心里清楚,这个戴铎在大事的省时度势上很有些能耐,然人品上却不过一小人。

再来说夏桃,她也不知怎的,便被指派到东院来。回头去看那院匾,正书着“香红雨”三字,极像是老四的手笔。要是这名字真是老四所取,到讶异不小,毕竟这么文艺化的名字怎么着也难在老四身上看到一丝浪漫化的影子。

“以后你就在这间屋子住下,每日里也不叫你做什么大事,只是‘香红雨’前殿‘清晖室’里的笔墨书斋有你料理,算是个书房丫头。”那焦进指了香红雨外不远处一溜下人房的一间,“此刻王爷在‘香红雨’多有不便,等着王爷离开我再领你去看看。你就先进屋理理吧。”

夏桃一听,这是连过场的征求意见都没便被调了岗,还离老四这么近,立时便想反对,却见远处行来一内监。

“正好,你的东西都舀来了,王爷说了,也不用你去向侧福晋报备了,只住下吧。”

果然,那内监手里抱着的便是夏桃所有的家当。

凭什么?

夏桃暗叹了声,却只能听话地进了屋,坐在比现代自己的小卧大三倍的屋子里发呆。想什么呢?似乎应该想很多问题,可都习惯下什么也不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行。这么一想,便放下心来,把自己的东西理理好,特别是自己从现代带来的这个包。舀出红色的手机来,注视着背面那张大头贴,便止不住暖暖的。

阳光暖暖的。

或许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从夏桃来到东院,近一个月未见到老四一面。“香红雨”似乃王府重地,每日里除了焦进并两个老实的打扫下人及门口的侍卫并不见一人入内。

这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夏桃如往昔般睡过头进了“香红雨”坐在“清晖室”前的台级子上托腮,满眼红雨,浮在院内半空很是梦幻,就着天蓝云白,怎一个好眠之日。打着哈欠,反正地上也被扫得很是干净,夏桃便侧躺下来入了睡眠。

“王爷一去近月,连皇上圣诞这般时日都错过了,孝字上实会落下不妥。”

“皇阿玛的圣诞虽重,可皇阿玛指派下来的差事也不能等闲。福陵乃是太宗陵寝,发生盗案怎可半途而归。此事本王省得,不必议了。”

“是。”

夏桃梦中只觉话语真真,并未当实。

苏培盛却甚为惊讶。他不过走开小半刻,便见“清晖室”前大躺着一个婢子,细一看才觉此婢睡得正酣,原来正是侧福晋的婢子竹桃。耳听室内尤有谈声,惊吓之下上前去就着夏桃的腿便是两踢将之震醒。

这二人一个气愤一个迷朦,正拉拽间室门大开,惊得苏培盛一身冷汗。

“王爷恕罪,这婢子不知体统睡在廊下,扰了王爷清静。”

夏桃回头一看,正是一月未见的胤禛冷然立在室内看着她,便什么睡意也无了,直爬起来老实跪着。

戴铎站在门边,看这雍亲王府竟然有如此懒散的婢子面上很嵌着窃喜。

胤禛的眼色由戴铎脸上滑过,便指了他下去。

苏培盛沏了茶来,胤禛浅尝了几口,道:“本王近月不在,这清晖室尽如此浮尘,现由谁理着?”

“回王爷,现由竹桃打理。”焦进不知何时近到夏桃身边。

胤禛起身:“本王回来前叫她打理干净了,不然,你和她的板子都少不了。”

夏桃得瑟了一下,瞥着某人的靴子不见半天,才大叹一口气瘫软了身子。

这还叫不叫人活了?动不动就打板子。

再去看焦进,正冷冷看着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打水打扫去。”说完,便出了院子。

夏桃抬头去看院间绯红的海棠花,再与自己小奴隶似的境遇一对比,怎么就生出一句话来:小白菜,泪汪汪……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康生活下,我们的夏桃同志会打扫吗?

当然——会的。想当年为了出国留学后打工能容易些,她可是在苏州一家台湾人开的家政公司里工作了三个月,除了月子保姆她干不来其他就没有不会的,瓷制马桶上的尿渍她都给人擦过。当然,那是为工作,同在家养尊处优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得,干就干呗。

正文 第二十三章春夜

弘昀殪在皇上万笀前半月,且今年恰逢皇太后七十整笀,皇上那时亦奉了皇太后去了五台山,所以府里能起白事的时间便没有几日。且此刻三月刚过,万笀节的红烛还未取下,单看景象,又哪里还有哀事的影子。

胤禛奔忙一月回京,又急急进宫面圣,回到府邸已是夜上栏枝。

入目的红与笀,焦灼着他的身心。甩了甩头,还是迎着早已等在南院里的福晋进了屋。

那拉氏除了一声“王爷”并未开口多言,只是亲递上热帕。

就着浮热的帕子遮面,胤禛大大地吐了口气。

“府里还好吧?”

多年夫妻,那拉秋蓉自然听出了王爷声音中的疲软。

“王爷放心。”

夫妻二人坐于室内,尽是半天无语。

“王爷抽空去看看李氏。”

须臾,秋蓉目送王爷离去的背影,还是颇快地步伐,只是背脊不自觉弯了下来。

由宅升府,王府正房多有拓展。两位侧福晋虽未移动,却把一院由中分为二,各自为院,并向北拓了不少。

西居院内只一盏红灯。

内寝,李云霞轻拍着弘时,面上却已满是泪痕,叭嗒叭嗒全落在锦被之上。

十八年,还能有几个十八年?三子一女,到如今折了一半。

李云霞仔细看着最小的儿子。

儿啊,额娘可怎么办?额娘已失了你阿玛欢喜,你又不受你阿玛待见,以后这王府,可还有你我母子的容身之地?”

胤禛进了屋便瞧见李氏脸上的泪痕,见弘时也在,并没有怨怪,只是那眼泪很难不叫他劳累的心神更趋烦乏。

“好了,要哭也别在孩子面前哭。”

李云霞见胤禛自坐在凳上,忙起了身。只是有一二年没听到王爷同她如此轻声细语地说话,一时间更是觉得委屈,反哭得更凶了。

胤禛本想好好同她讲话,可那哭声很难叫他静下心来,却仍是压着烦腻道:“知道你难过,坐下吧。”

李云霞听了这话,只当那个记忆里有些纵容她的四阿哥又回来了,几步冲上前来抱着胤禛便哭得难忍。

时至四月,一日里积攒的那些个汗热夹之疲累,被这不再轻盈的女子一抱,立时上火。

胤禛素来不喜女子不知他的颜色,这时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李氏:“好了!——”再要发火见了李氏明显加了媚态的泪容却深深止住了。

这女子,再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单纯云霞了。

理了理身摆:“怎么把弘时叫来了?福晋许了吗?”观她眸色便知定是强拉来的。那拉氏一向最忠他话,此次破例也定是不忍为之。

李去霞见胤禛还要开口,忙扑上前跪在其脚下:“爷——你就允弘时多呆在妾身边几日吧,妾实在是想念弘昀呀……”说着便大哭起来,好不心痛。

却不知她此刻越是落泪越是叫胤禛厌烦。

回到香红雨,清晖室里灯火依依,由一片黑暗里走来的胤禛不知怎的,就觉得放松了不少。

福晋再稳妥,也给不了他需要的一份安宁。特别是弘晖去后,二人间除了府里的事几乎再难说上一句话。

清晖室的门大开着,就着院子里独香的海棠,胤禛的思绪不由发散开来。

一年又一年,永和宫的西府海棠不知过了多少年头。如今自己已是亲王,却再难寻回过去曾经的轻快。

忽而夜风来袭,沙沙间一页纸页贴于脚下边,拾来一看,正书着:

去年今日此院中,幼子海棠相趣童;幼子不知何处去?海棠依旧笑春风。

嗵一声,胤禛再不能以疲惫的心神抑制情感,双眼不觉便湿了润泽。只是,习惯了不去流泪。

弘昀是个好孩子呀——一个好孩子……

“嗯……”他没有哭,却听到了哭泣时抽气之声。厅窗下,渐渐寻到那个哭泣之人。

她哭得很没有仪态,两只手左右开工手心手背齐上地呼啦着泪痕。除了鼻子的抽泣声,她哭得没有任何声音,却叫你不能忽视她的伤悲。

曾经最爱笑的夏桃喜欢哭。

十字路口,偶尔清风吹过,猛然回首间,就着迷离无定的视线,便有泪意失了眼眶。

k歌房内,明明围绕着一圈一圈的朋友,极度快乐之后,便就着古老的歌谣寂寞得红了眼眶。

睡在檐下,突然醒来,就着屋内浑黄的光阴,仰视着枝头暗淡的阴着,不知怎的,便想起去年那个酷夏,那个少年轻声冲入她的世界。

“明年的春夏,这里一定是满树的红艳。”

不觉泪满双颊。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年长的要去,幼小的也要走,不管有没有罪善、分不分好坏,生命都叫人不可明状!

那么个好孩子,明明知道她的哑是装的却从不道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城市里的空间太小了,人越长大,越不爱在人前流泪,即便是躲在小小的房子里也只是抱着被子压抑着无声哭泣。想大哭的,因为大哭才像是哭泣原来的样子。想找个无人的荒山,却没有人不去的山头。想寻个空旷的麦田,又怕惊扰田里劳作的农民。或许是因为眼泪是幼稚的标志,或许是因为习惯了独自哭泣,到如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得方式仍旧是如此无声。

或许不光是为了弘昀在哭,还有想起便无限彷徨的思亲之情。有些人,吃饱喝足时你也许想不起他,可只要受伤了、疼痛了、孤单了,便怎么也止不住那种思念。渴望,抱着她的大腿入睡;渴望,由着他粗鲁的给你减脚指甲——三十岁也是如此。

想着,想着,便更是止不住泪水。

纠结着手间楷体的造诗,不知怎的,胤禛突然间释然了这个婢子对弘昀的妄言。

皇家孩子们的童年,有几多童趣?

弘昀,在他最后的时光,能找回他喜欢的童趣,也算是……

一轮弯月,百分明亮于黑暗,却指不明迷路之人方向。

直到夏桃哭累了,哭得眼睛很难睁开了,也难得动了,便更往院墙下移移,居在墙根的廊下便睡下了。

这有什么不好呢?往日里要宿营要报备要计划要金钱要时间,现在呢,只要你想,躺下便是生活那。就着自然的光亮和满天璀璨的星光,怎一个“爽”字了得!

胤禛就这么看着这老大不小的女子如一条小狗似的,随便寻了个地便当起了金窝,不管不顾的睡下了。他观察了半天,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心下不免怪怪地,眉头也止不住纠结。

又一阵风吹过,不知怎的,烦躁的心神忽然间淡定了。

有时间,自己哭不出来,看着别人哭了,也能或多或少的得以喧泄。

正文 第二十四章当差

寅时一刻(3:30)一到,胤禛便如常醒来,洗理之毕就着焦进手里的提灯过了清晖室要把朝上,却停在了檐下。一片黑暗里,胤禛眯了眯眼,真的在角落里寻到了睡得极安泰的影子。

苏培盛寻着王爷的视线看去,见是个人,再看王爷,不知怎的,竟然笑了笑,虽然那笑不过一闪,便出了院门。

论资力,苏培盛不如大管事高忠,那可是皇上赐给四爷的管事人。论年岁,更是不比回事处总管苏海,那才是德妃娘娘指派的宫里老人儿。他苏培盛,不过十二、三岁才净身入宫的一不大不小的太监,眼力不如高忠,圆滑不比苏海,却胜在低调、无语。

他脚下未停,心里却已转动起来。看那身形,像是竹桃。如此不懂礼数,若是往日里王爷见了,还不知要打多少板子。

水泥铁窗而就的房子毕竟不如天地为席被的爽快。

天未大亮,就着朦胧里最后一缕黑暗。

夏桃起了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盯着枝头的海棠半晌,才去想昨夜,老四有没有回来?突然就有些后怕。慢慢移到窗下,见屋内还如自己昨天收拾般无二,稍放了心。

“你醒了?”焦进不只捧着什么立在右面的回廊下。

点了点头,夏桃再不敢懒散了。

“王爷已经回来了,你再不可如昨天那般,还睡在院子里。叫高管事看见了不定要怎么治你。”

夏桃立着听这新调上来的三等管事说教。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把王爷的寝具收拾弄好。”

啥子?她不是管书房的吗?啥时候可以染指老四的卧室了?哎,那么亲密的活我能不能不干那?

那焦进也不理他,一个人捧着东西出了院子。

夏桃纠结了半天,才迈着步子既担心又兴奋地往后殿去。

清晖室后殿为“赏心斋”,自从东院启用,雍亲王胤禛多宿于此。

男人的“闺房”其实也没啥看头,除了木制的家具就是些清蓝色的瓷器。夏桃最不喜欢那种蓝白相间的瓷器,任别人说那色是如何正、体是如何润她弄不明白。这房子比清晖室大些,穿梭间已过四五间,寻到可能是卧室的地方,也同前面没什么区别,除了多了具黑帘持周的床之外。

用黑色做帘帐?真是个怪人。

夏桃上前去,也没觉不好意思,叠被子嘛,谁不会?稀里划拉间便垒成了长条形,比叠四方被容易多了,呵呵,叠着方面拉着也方面。

三两下解决问题,她便舀着块麻布这里擦擦那里弄弄,把老四的卧房看了个遍。

“竹桃,你整理好没?”焦进进来先是见夏桃点了头,才去看床榻,不自觉皱了眉头,“你都是这么给侧福晋整理的吗?”

有什么不对吗?

焦进看她疑惑的眼神,只能叹气。

“重新折过,放到被柜子里去,床上白日里是不能放被褥的。”

很快,他见夏桃依言放被入柜便立在那里,复道:“单子收下来,要每日里舀去洗,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苏管事说了,王爷不喜欢有人动他的东西,哪怕是移动一点也不行。”

“王爷不喜欢住所里人多,所以这香红雨以后的婢子只有你一个。”

“房外的事自有那两个杂仆打扫,你只负责清晖室和赏心斋里就行。”

“晚上不用你时你自可出院去,白日里却要一直呆在院子里。”

“……”

本来精神还不错的夏桃,听那焦进扬扬洒洒大半天,不自觉便以手避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竹桃——你听见没?”焦进见她不停点头,皱了半天眉才道:“你仔细自己的皮。这香红雨不比侧福晋的东居由着你懒散,在这里只要出了错,便没人可以保得了你,听明白没?”

夏桃盯着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小子,不知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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