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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如来不负卿-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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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打成一片,学习他们的画技,临摹已经完工的画,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用湛蓝的青金石粉打底,用金粉和金箔涂在佛陀的袈裟部位,一眼望去,篮色菱格图形里的佛陀一个个金光闪闪,精美异常。当壁画上的红色历经风尘变为黑色,其他的颜料难以辨认本来面目的时候,用青金石画成的蓝,却永不褪色,绚丽如初。青金石,原产于距离龟兹有1500公里之遥的阿富汗,它具有诱人的深蓝色调,又具有闪烁金光的黄铁矿星点,当古代的商人们将它们运到龟兹时,青金石的价格已经比同等重量的黄金翻出了好几倍。洞中,丹青交织,金光闪烁,这一幅幅令人炫目的景象,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些画,后世龟兹回鹘化了,憎恨偶像崇拜,将克孜尔石窟里的佛陀,一个个地擦去金粉,露出里面泥灰的颜色到现代。只有那一片湛蓝,留给21世纪的学者几多唏嘘。

佛教在公元前六世纪末兴起后,数百年间本来是没有佛像的,而是以脚印、宝座、菩提树、佛塔等做为象徵。我在印度的阿旃陀(AJANTA)石窟几个一二世纪开凿的早期石窟里就看不到佛像,只有佛塔、脚印、佛座。公元一世纪后,随着大乘佛教的流行,偶像崇拜渐成风气,遂有佛像的创作。在犍陀罗地区(南亚次大陆西北地区,今巴基斯坦北部及阿富汗东北边境一带),因为亚历山大大帝曾经征战到此,将希腊艺术带进来,佛像的制作较多地吸收了希腊式雕像和浮雕的风格。犍陀罗艺术成为了佛像艺术的一个重要流派。

克孜尔石窟深受犍陀罗艺术,甚至希腊艺术影响。后世毁坏得一个不剩的佛像,就是犍陀罗佛像的典型代表。椭圆形面容,眉目端庄,鼻梁高长,头发呈波浪形并有顶髻,身披袒肩大褂,还雕有胡须。而壁画里的佛、菩萨、飞天等,很多是半裸,甚至全裸,体态优美,身上的衣着、饰品、绸带无一不描绘得入木三分。

我正在临摹一幅宫女诱惑图。这幅图表现的是佛还是太子时因看到现实生活中的种种苦恼而决定出家。其父净饭王为留他继续继承王位,便有意在其周围营造一个纸醉金迷的环境,使他对世俗产生留恋。我正全身心地描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回头,看到罗什正站在我身后,眼光盯着我的素描本,脸色异样地红。我看了看自己的图,突然明白过来。我正在摹的是最靠近太子的一个全裸宫女,一手托着丰满的乳房,另一手撑在丰腴的大腿上,上身前倾逼近太子,两腿叉开,一副绯糜的模样。这幅图在整个石窟壁画中只是几千个人物像里不起眼的一个,如果不是我拿出来放大的话,恐怕没人能看得那么仔细。而宫女的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情欲的意味弥漫在整章画纸上。

我也有点脸红起来,赶紧合上素描本,问他有什么事。他是来叫我吃午饭的。这十天来,我都拒绝跟他同进同出,吃午饭我也宁愿跟着画工一起。现在他来叫了,才突然注意到我画得太入神,周围人已经走得一个不剩。我无法再拒绝,只好跟着他一起去吃饭。

这些天他经常跟寺主跑进跑出,还拿着图纸跟寺主对着周围的崖壁指指点点。我好奇地问过他,他说打算用雀离大寺近年来从王家得来的布施在此开凿一个大型佛陀立像。我看了图纸,居然有十五米高,在佛的头光和背光光环中,还有一圈圈的小立佛。这种形式的佛像塑像,与小乘佛教只重涅槃像不同,倒像是后期犍陀罗艺术或“印度…阿富汗流派”。

犍陀罗艺术朝着丝绸之路一路东进,先是在三世纪后向贵霜统治下的阿富汗东部发展,被塔利班炸掉的巴米扬大佛就是这种艺术流派的典型代表。罗什少年时跟母亲到过克什米尔的罽(音JI)宾,就是犍陀罗的中心地区,肯定看到过这种巨型造像。难怪克孜尔千佛洞也有大佛窟,这么巨大的工程没有他这样的高僧倡导是很难完成的。

罗什无法知道的是,他把这种印度石窟建筑和犍陀罗巨型造像结合起来创立石窟佛像的方式引入了克孜尔石窟,不光影响了龟兹一地,连对后世的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心里不禁对他又敬仰几分。可是在看他忙碌的同时,却注意到了那些一天到晚窝在僧房窟里的僧人们。他们吃饭时也不出来,有小沙弥端着饭盒一间间地送进去。这些举动真的太奇怪了,肯定在举行某种仪式。吃饭时问罗什,他只淡淡说那些僧人都在打坐,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知道他不想说的话再问也没用,只好在下午跟着画工一起工作时,向他们询问。

“那是法师们在夏坐。”

夏坐?听上去很耳熟。想起《法显传》里提到过法显西行过程中好几次停顿三个月时间,就是为了夏坐。

“法师们每年夏天都要净心修道,呆在屋子里不出来。”

“对呀,他们可不能出来,必须出来的话,还要跟寺主请假呢。”

“是啊是啊,就这样坐一个月时间。道行高的法师,要坐三个月呢。”

七嘴八舌的讨论听不进耳里了。我的鼻子又开始泛酸。佛弟子在雨季中集合栖止于一处,净心修道。因为这是万物生长的时期,不外出便避免了无意杀生的可能。难怪那些僧人看他的眼神有点鄙夷。应该乖乖呆在寺里的时候他公然带着个女子出行。虽然他来这里是为了建大佛之事,但他何必一定要夏坐时期来?他将清规戒律至于何处?他是为了我么?

晚上我坐在木扎特河边发呆,他就在离我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我。我向他招手,他怔一下,缓步踱到我身边。我拍拍一旁的石头,他有些犹豫地坐了下来。

“罗什,你不该夏坐时跑出来的……”

他身子微微一颤,眼光移向粼粼河水,语气仍是淡淡:“来此是为建造大佛,更是对佛陀的尊敬,有何不可?”

“那就不能多等一个月么?”

他突然看向我,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他眼中波澜翻涌,却瞬间隐入沉沉的眸子中。

酸楚涌入喉中,不敢看他的眼:“罗什,我已经画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离开。”

他不言语,又转回头盯着河面,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我咬着嘴唇,狠了狠心:“罗什,我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他猛然站起身,腰挺得笔直,胸膛有些起伏。他真的长太高了,仰着头看他,脖子累得撑不住头。我的头,真的太沉了……沉得不停往下坠……

“明日我们便离开。”

苦苦撑起沉重的头,看到褐红色的僧衣迅速朝客栈方向前行。不一会,转个弯角,便消失不见、

那夜,从客栈房间的窗口望出去,泛着银光的河边,月光拉出个长长的身影。风吹过,宽大单薄的僧衣迭迭,越发显得孤独寂寥。我怔怔地盯着那个瘦长的身影,半晌觉得前襟有片凉。胡乱摸了摸脸,冲出房间。夜色孤清,水声潺潺,河边却已不见人影。那夜,我几乎睁眼到了天明。

回去时我们几乎不言语。他的眼圈发青,堆在深陷的大眼窝下,格外明显。我呢?照过铜镜,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眼望外面,我也一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的事情,何苦多做无谓挣扎?趁现在,好歹还能收手。回到21世纪,我自有我的日子要过,也许找个人谈个恋爱。比我高一届的师兄一直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可以考虑再往深发展。就算师兄长得不如他帅气,不如他聪明,不如他温和,不如他……我当然知道,师兄什么都不如他,可是,师兄是个真正现实中的人。而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研究资料,故纸堆里的几个字而已……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苏巴什故城他的小院里。他回寺里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眼神复杂,终于还是叹气:“商队我会去安排。这几日要夏坐,晚上就不来了。”

我垂着眼,点点头。

半晌,他还是没走。脚步在门口盘旋,始终没挪出去。

“再过十日就是苏幕遮了。你说过想看苏幕遮,不如……”他犹豫着:“结束后再走吧……”

我抬头,跌进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泽,仿佛有磁力,将浑身无力的我吸进。平时伶俐的嘴此时笨拙地只剩一个字:“好……”

他的嘴角往上挂了挂。这么多天了,第一次看见他笑。可是,我不是为了你多留这几天的,我实在是因为想看东方式的狂欢盛典——苏幕遮。我是个好学生,好学者,好劳模,可我不是一个……好恋人……

出去走走吧

那晚他走之后,果真没再来。我以为我能平静,结果每天晚上从五点钟开始,我就一直呆在屋里,盯着门,直到城中灯火尽灭。我每天白天拿着素描本在苏巴什故城转悠,走着走着总是会晃到雀离大寺门口,直到认识我的看门僧人朝我打招呼,才猛然醒悟落荒而逃。我的心无比难受,似乎有千万只小手在抓着,扯着,让我捧着素描本在工作时总是禁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描绘他的模样,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擦掉。

离苏幕遮只有两天了,依旧不见他的踪影。苏幕遮结束,我无论如何得离开龟兹。唉,离开之前,还能见上他一面么?其实心下明白的,不见,才是最好的方式。离开了,就会忘了……

晚上我蜷在床上依旧盯着门发呆,那堆曾经让我无比着迷的书摆在我眼前也提不起兴致。十点了,21世纪时十点钟夜生活还刚开始,而在这个时代,十点是真正夜深人静时。我叹气,又是一夜过去了。

突然院门被敲响,声音不重,却格外醒目。然后院子里响起了摩波旬与人说话的声音。是梵语!是他!

我的心咯噔一下,立马跳下床飞奔了出去。他站在院子跟摩波旬说话,昏暗中看不出他的表情。我的疑惑越来越大,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不会这么晚还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摩波旬搓搓睡眼又回屋了。他向我走来,步伐缓慢,好像沉重地抬不起脚步。

“如此深夜,罗什不该来的……”他的声音,居然有丝颤抖。“只是,心中积郁,到处闲走,竟然走到了这里。在门外徘徊已久,终是忍不住敲门了。”

他抬头看我,屋里的灯光透出,照见他脸上的悲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从来都是淡定的罗什,有如此的悲伤神情?

看看站在院里有些手足无措的他,我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罗什,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不置信地看向我,眼里,流过一丝感激,旋即垂头:“你,披件外衣吧,夜凉……”

整个苏巴什沉寂着,街上早已万灯皆灭,幸好月光莹亮,还能照见脚下的路。我们一路走着,仍是沉默。想来,这是我第一次那么晚跟他在一起。他恐怕,也有一些拘谨吧。

苏巴什只是个附属小城,宗教意义大于军事意义,所以,没有通常城池必有的城墙。走出几步路,就出了城,走到了城外的铜厂河。正是夏季,河水湍急,哗哗声在寂静的夜显得分外清晰。

我们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我蜷着膝,静静看他。月光洒在他身上,渲出一圈华晕。

“我在罽(音JI)宾习小乘的师尊来了。”

“盘头达多?”传记里有鸠摩罗什为自己的小乘师父盘头达多说大乘教义的记载。

“你怎知他的名字?”

“啊,我……”愣住了,我当然是读了资料才知道的。

“对了,我曾告诉过你的。想不到十年前的话,你还能记得。”

他小时候跟我说过?我我我怎么不记得了?(不记得的亲亲可以去看第十二章罗什有提过“……我在罽宾便跟随得道高僧盘头达多习小乘佛法……”)

我尴尬地转移话题:“你跟他说大乘教义了吧?”

他点头:“这些日子罗什一直与师尊一起研究大乘教义,辨述大乘精粹,已赢得师尊承认。师尊虽礼罗什为大乘师,承认罗什立新说之成就,但仍是罗什的小乘师尊。”

我点头。在佛教的世界里,如果要建立起自己在教义上的终极权威,那么和带自己进入佛教教义大门的老师进行辩论并赢得承认就是重要的一环,即使是像罗什这样的人亦不例外。而显然罗什是这次拉锯式辩论的最后胜利者。盘头达多最后虽说“礼什为师”,但并未改变自身的学说立场,至少他并没有放弃自己作为罗什的“小乘师”的身份。难道这就是他沮丧的原因?

“罗什,每个人都有自身立场,你能劝服他尊你为大乘师已经不错了,何必一定要他放弃小乘呢?”

他奇怪地看我:“罗什没有狂妄到要师尊放弃小乘。”

“那你为何那么难过?”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眼光盯住河水,出神了半天。“我母亲……”他咬着薄薄的唇,似乎要咬出血来,颤抖着声音轻轻说:“师尊今天才告诉我,我母亲行至天竺,三个月前……三个月前……已进登三果了。”

我不太明白,问道:“‘进登三果’是什么?不是件好事么?”

他叹息着,深吸一口气,平缓地回答:“三果乃出家人修行所能达到的四个果位中第二高之果位Anāgāmin。”他看我依然疑惑,再解释说,“Anāgāmin可译为不还。即是说,证得此果,圆寂后住于五净居天,禅定转深,到了灭受想定,即是解脱,不再还到凡夫的生死界中。”

他咽一咽嗓子,再深吸一口气,声音却颤抖地厉害:“母亲终得修行之果,跳出轮回,永登极乐了……”

啊!我终于脑子转过弯来了,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耆婆,耆婆她,在天竺亡故了……史料只记载耆婆独自离开龟兹,到了印度。然后便再无文字记载,原来是她死在了印度。而这个消息,他才刚刚从盘头达多处听来……

我呆呆地看向他,难怪他那么悲恸,耆婆对他的一生,影响之大,无人能比。是母亲把他带入佛门,是母亲不愿意他在龟兹受到太多追捧带他到了罽宾,是母亲鼓励他学习大乘,在他二十岁之前,他的一切都是由母亲安排的。耆婆对鸠摩罗炎来说不是个好妻子,但是对罗什来说,她是个好母亲,一个带领者,引路人。

“罗什,你要是难过……”

“不!”他猛然抬高声音,语速急促:“我不难过。母亲进登三果,她离家所求的佛家解脱,终于得现。她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从此便再无烦恼,我何来难过,何须难过!”

他的胸口急遽起伏,傻子都能听出他的言不由衷。

“罗什,”我轻拍拍他的手臂:“你心里难过是正常的。因为你有爱,你爱你的母亲。那为何,不把自己对她的爱发泄出来?”

“爱?”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字,仿佛有千斤重量,沉得让他念出颤声:“佛陀说,一切皆空,万物皆空。罗什是修行之人,怎么可以有爱?”

“佛教讲一切皆苦,老病死,怨憎会,恩爱别,所欲不得,所以苦的根源是爱。如能灭绝爱欲,便能得涅槃,从此脱离六道轮回,进入永恒世界。其实佛陀自己,难道就没有爱欲么?他有妻有子,他也有牵挂吧?他提出灭爱欲,正是因为受过爱欲之苦吧?可是,爱欲真能灭的话,佛陀需要到死时才得解脱么?涅槃,寂灭,作灭、灭度、寂、无生、择灭、离系、解脱,不管有多少种叫法,都是死的同义词而已。只有死,才能灭尽一切爱欲,佛陀自己,只怕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他描绘出一个死后的世界,一个西方极乐世界,以弥补今世为灭爱欲抛弃的种种。可是,为何一定要……”

“艾晴!”他重重地打断我,颤抖着嘴角,痛苦地捧着头:“别说了……”

他将头偏过,不让我看到他的脸。月光下他的肩起伏着,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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