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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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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鬼将倏而纵声大笑,笑得既得意又有些如释重负,“果然不出本将所料!”

众鬼卒也是一片欢呼雀跃,原来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有鬼卒道:“我们奉大劫主之命在此守护天瑞多年,而在我们之前,更有无数代先人在此守护了两千年!如今突然有九幽地火发作,定已将天瑞毁坏,那所有的工夫岂非都是白白浪费了?”

立即又有一鬼卒接口道:“是啊,我们终年隐于玄天武帝庙四周,掘土为穴,隐藏行踪,算是为守护天瑞吃尽了苦头,若是今日天瑞毁于一旦,那……那实是可惜。”

鬼将哈哈一笑,道:“将天瑞留在此处,是玄天武帝的安排。玄天武帝乃智绝天下的神明,他岂会想不到这一点?虽然本将亦不知详情如何,却知道天瑞在这九幽地火之中应该无恙!”

虽然对鬼将的话将信将疑,但众鬼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蓦地,一声冷笑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虽然仅仅是冷笑声,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皆是一凛。

循声望去,只见离他们十几丈之外的一棵大树前,有一近乎全裸的年轻男子正冷冷地望着他们,那棵树的树叶早已卷曲了。

由于左近还有树木在燃烧,所以鬼将及众鬼卒皆能够看清那年轻男子的面目。

此年轻男子正是晏聪!

不过鬼将等人却还是第一次与晏聪正面相对。他们终年在玄天武帝庙周围出没,当晏聪进入玄天武帝庙时,自然也没能逃过他们的监视,只是在此之前他们已将更多注意集中于刑破身上罢了。刑破为了不被晏聪发现,一直有意隐藏行踪,这异常的举动当然会吸引鬼将的注意力,所以最终是乐将、大劫主先对晏聪出了手。

鬼将既知晏聪曾在玄天武帝庙一战,那么此时见晏聪竟然还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头之吃惊自是非同小可,他实在难以相信乐土竟有如此可怕的年轻人,竟能在大劫主面前全身而退。

抑或是因为大劫主见此人并不会对劫域、对天瑞构成威胁,所以手下留情了?

但这却委实不合大劫主的行事风格,以大劫主习惯,只要他出手了,几乎就从不留活口!

因摸不清晏聪的底细,鬼将保持了谨慎态度,他以平淡的语气道:“我等劫后余生,一时有些失态,倒让朋友见笑了。”

听鬼将这么说,众鬼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守护玄天武帝庙中天瑞的这些年间,亡于鬼将刀下的人难以计数,正因为有太多的人在接近玄天武帝庙后丢了性命,却又无法找到真凶,才有人认为此庙凶邪,玄天武帝庙就此荒废了,连玄天武帝庙周围数里之内都无人居住了,而用来囚押梅木、顾影的城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废弃。

此刻,鬼将如此客客气气地与晏聪说话,委实出乎众鬼卒的意料之外。

没料到晏聪竟毫不领情,他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劫后余生?嘿嘿,恐怕未必!”

鬼将怒焰顿生,眼中杀机汹涌,他森然道:“你太不知趣了!这些年来,在这一带亡于我手下的不下百人,本将本以为天瑞既已重新面世,就可以暂时不再杀人,可是你自己却送上门来,本将只好改变主意了!”

“你所杀之人不下百数?”晏聪皱了皱眉,沉声道,“那么你们更死有余辜!”

语音未落,已蓦然跨出一步,仅是一步跨出,却已在刹那间越过了惊人的空间距离。

鬼将神色倏变,他已然知道晏聪能在大劫主手下逃脱性命并不仅是因为侥幸。

无须鬼将下令,从鬼卒已成包抄之势,向晏聪迎去。

晏聪侵进之速没有丝毫放缓,他与离他最近的一名鬼卒的距离在以令人目眩神迷的速度闪电般接近,由此形成了对鬼卒视觉的极大冲击。

晏聪蓦然横斩一刀!

绝无任何繁杂变化,精简得无以复加,却偏偏予人以不可逆违之感!那一刀俨然已可将天地分斩两半,一边是生,一边是死,而是生是死,皆在刀势的驾驭之中。

正是无缺六式中的“刀断天涯”,不过此刻这一式由晏聪使出,更具无可抗逆的超然霸气,其气势威力已超越顾浪子!

那鬼卒刀已在手,忽然间竟有了心灰意冷的绝望,只感到死神已然将他完全笼罩,根本不容他作出任何反应。

那一刻,命运已不再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而是在晏聪的刀下!他甚至有放弃出刀的意图,因为他的战意在晏聪凛然一切的刀意之下,已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死亡如期而至!

晏聪一刀之下,已将那鬼卒连人带刀斩作两截,凄迷的血雾蓦然飘散开来,在无俦刀气的激荡之下,形成一股血色的气旋,情景骇人。

而这时其余的鬼卒已然形成了合围之势,十余件兵器同时向晏聪席卷过来。

晏聪只进不退,以快不可言的速度闪入鬼卒群中,一团夺目的刀芒与他的身形完全融为一体,犹如一团不可违逆的死亡旋风,在众鬼卒之间倏忽进退,每一步踏出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又充满了极度的智慧,由此更使他手中之刀的杀伤力发挥至巅峰极限。

竟没有任何金铁交鸣之声!

但这种寂静予人的感觉却是如窒息的压抑沉闷,在无声之中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力量。

蓦地,晏聪的身形化为极静,手中之刀遥指鬼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凛然气度。

而所有围攻晏聪的鬼卒亦于同一时间忽然凝形不动,一时间气氛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倏地,有奇异而森然的声音响起,犹如淤阻的水流所发出的汩汩之声,紧接着众鬼卒的颈部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痕迅速扩大,最终化作血箭飙射而出。

十余名鬼卒几乎不分先后地轰然倒下,倒下时已然气绝身亡。

——那奇异而森然的声音赫然是鲜血自被切断的血管中喷涌而出的声音!

如此可怕的杀人手法深深地震撼着尚未与晏聪交手的鬼将!这些年来,他们随鬼将在玄天武帝庙周围出没,已习惯了杀人,这一次却品尝到了任人宰割的滋味。

骁勇的鬼卒这时也不由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唯有鬼将仍立于原处。

鬼将的瞳孔缓缓地收缩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于晏聪手中的刀上。

他忽然感到死亡从来没有如此地接近!

他的刀在袭击刑破时被刑破迫得脱手,刀为刑破所得,而当刑破受众鬼卒围攻时,他则拾起了刑破的刀。如今,他手中所持的正是刑破的兵器。

晏聪寒声道:“我说过,你们并没有真正地逃过劫难!真正的劫难才刚刚开始!你们的主子大劫主想取我性命,可惜天不遂他之意,连上天都在帮我,让我起死回生,而且获得了更强的力量!”他的目光冷冷地罩在鬼将身上,续道,“而你,将会因为你主子的所作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鬼将慢慢地将刀握紧,沉声道:“恐怕你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这些年来,亡于本将刀下的人太多了,再添上你一个也无妨!”

“是吗?”晏聪嘴角浮现出不屑一顾的笑意。

刀,已徐徐扬起。

不知由何处生起的风在渐渐变强。

晏聪的目光是那么坚定而自信,仿若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做到世间任何一件事。

谁也不知道晏聪何以能奇迹般地活下来,更不知他又如何获得更强的力量!

与此同时,玄天武帝庙正南方向的土坡上,大劫主、乐将、牙夭等人可以大致看到鬼将这边的情形。

“主公,看样子是鬼将遭遇强敌了。”牙夭在大劫主的耳边道:“是几乎已丧命于主公手下的那小子吗?”

大劫主沉声道:“正是他!他似乎变得更强了!”

“即使变得更强,他也永远是主公的手下败将!”牙夭道,“主公,我们是否去看一看?鬼将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大劫主“哼”了一声,道:“鬼将取胜的概率最多只有四成!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去相助他,因为还有远比这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办!”

“主公是指……天瑞?”牙夭道。

“正是!天瑞是应劫而生的,此时天、地之劫皆已过,又正值七星连珠之时,‘天瑞’定然已被激起灵气,取得天瑞是我劫域千年夙愿,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此刻,玄天武帝庙周围十里之内决不可能有活人,正是取天瑞的大好时机,不可错过!”

“主公所言极是!不过这九幽地火实在太厉害了,虽然未必能伤主公,但若是过早接近玄天武帝庙所在之地,万一九幽地火再次肆虐,终是让人有些担忧。”牙夭道。

牙夭所言,大劫主何尝不知?但“天瑞”对劫域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大劫主宁可自己冒险,也不愿在最后的关头再出什么偏差。天瑞一刻没有到手,他就一刻不能安心。

于是,大劫主道:“你们留在这儿,一旦有人试图接近玄天武帝庙所在的地方,即刻全力围截,我去取天瑞!”

众人恭然应道:“遵命!主公多加小心!”

大劫主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道:“谅也没什么大不了,劫域的千年夙愿,定将如愿以偿!殃云,刀来!”

那身形高大的丑汉答应一声,双足分立,将他所负的九尺长的铁匣取出,双手捧着,稳稳地走到大劫主面前,恭然奉上。

铁匣内所装正是大劫主的兵器,平日由丑奴殃云背负。以殃云高大结实有如铁铸的身躯,背负此兵器时,半指宽的肩绳仍是深深地勒进了他的肩肌之中,日长月久,他的右肩肩肌已被压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殃云与这铁匣向来形影不离,仿若他与铁匣已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所以当他将铁匣交与大劫主后,众人看他竟有些不习惯了,而殃云自己亦感到浑身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当如何摆放,显得怅然若失。

事实上自他追随大劫主后,几乎从未离开大劫主,而这些年来,大劫主已极少出手,即使出手,也无须动用兵器,所以此时殃云才会如此的不习惯。

大劫主接过铁匣,将之背负身上,再也不看众部属一眼,蓦然掠身而起,向玄天武帝庙所在的方向疾掠而去。

第三章 傲世之剑

龙灵关。

刃使麾下三刃士之一的第一箜侯迎向那年轻的白衣男子的时候,心头竟有莫名的兴奋。

第一箜侯对剑,以及对剑有关的一切,有着无比敏锐的感觉。此刻,他更清晰地感觉到由那年轻男子身上所透发出的绝世剑气!在他眼中所看到的与其说是一年轻男子,倒不如说是一柄傲世之剑。

而这正是第一箜侯兴奋的原因所在。作为对自己的剑道修为极为自负者,第一箜侯内心深处有着难言的寂寞,一种因为没有合适对手而生的寂寞。战曲与千异一战后,凭空踪影全消,梅一笑又已被千异所杀,环视乐土,能与第一箜侯匹敌的剑客又有几人?法门四使中的刃使可使刀、枪、剑、戟……各种兵器中的任何一种兵器,且无不是已臻惊世之境,也许其剑道修为也可以与第一箜侯一较高下,但既然是刃使麾下一员,又怎能挑战刃使?

这些年来,第一箜侯奉命在驻剑楼守护龙之剑,本以为借此机会能遇到剑道中的绝世好手,但事实上虽然这些年来不时有人觊觎龙之剑,却皆是自不量力之辈,与第一箜侯所期望的值得一战的真正对手相去何止千里?

第一箜侯深深地感到失落,一种剑意难抒的失落。

所以,当他见到年轻的白衣男子出现时,才会如此兴奋。

他甚至担心年轻男子不是为龙之剑而来,那样他也许就将要失去一个遭遇真正对手的机会。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如此奇怪的念头时,亦不由暗自好笑。

双方越走越近,未等第一箜侯开口,那年轻的白衣男子已先道:“尊驾是否是不二法门中人?”

这时,第一箜侯已看清来者赫然是一个年约二十二的年轻人,一袭白衣将之衬托得气度非凡,不由暗吃一惊,心忖此人如此年轻,何以有如此强的剑气剑势?难道是自己的感觉有误不成?

心头转念间,口中已道:“不错!再往前便是龙之剑所在之地,龙之剑周遭半里之内已为我不二法门划为禁区,不可擅自涉足!”

那年轻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为龙之剑而来的。”

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出口即点明自己的来意,无形之中已显露出一份难得的自信,第一箜侯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缓声道:“为龙之剑而来?莫非也是想一睹龙之剑的风采?”

那年轻的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不,是为取回龙之剑而来!”

第一箜侯一怔,脸显惊讶之色。

他不能不惊讶,在此之前,的确也有觊觎龙之剑的人,但无论是什么来头,尚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直言不讳。

一怔之余,第一箜侯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你可知此剑是法门元尊下令将之留在此地的?”

年轻男子淡淡地道:“我当然早已听说了这一点,不过虽然是元尊将剑留于此处,但我也不能不将龙之剑取走!”

饶是第一箜侯一向严谨矜持,少言寡语,也不由哑然失笑。

在他的心目中,法门元尊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休说是不二法门弟子决不可违逆,就是在整个苍穹武道,也同样具有不可逆违的超然地位,没想到今夜却有一年轻人竟公然要违抗元尊的意志,真是年少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第一箜侯既认定此年轻男子是不可多得的剑道高手,自有惺惺相惜之心,并没发作,而是正色道:“此剑乃四年前战曲胜千异之信物,以此剑为凭证,方能证明法门元尊判决公正英明。若是没有此剑,只怕乐土与千岛盟又将会再起争端。”心中却暗忖道:“其实我大可不必向你解释这么多,而只需告诉你这是元尊之意即可。”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道:“其实纵然有这龙之剑在此,千岛盟与乐土就能真的平息干戈吗?恐怕连元尊亦知道这也未必吧?以龙之剑为标志,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一箜侯勃然色变,眼中渐渐有了寒意:“如此说来,你是有意与不二法门作对,欲强取龙之剑了?”

年轻男子以平静的语气道:“龙之剑本非不二法门之物,不二法门就不该自作主张将之留于此处。”

第一箜侯强抑心中怒气,又上下打量了年轻男子几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第一箜侯身后的不二法门弟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知第一箜侯今天怎会有如此好的耐心,面对这般狂妄无知的年轻人,早该出手教训一番。

年轻男子笑了笑,笑意中隐然透着一股傲气,他道:“你我本非同一世界的人,不说也罢。”

饶是第一箜侯性情严谨持重,也不由仰首狂笑,笑罢方沉声道:“小子,你未免太狂妄无知!莫非你根本不屑与我等同处于一苍穹之下?”

年轻男子叹了一口气,像是很无奈地道:“虽然我与尔等不得不同处于一苍穹之下,但我与你们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同。”略略一顿,又道,“龙之剑本为我族所有,如今我奉族王之命前来取剑!”

第一箜侯已因对方的傲气而激起了真怒,他冷笑一声:“这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狂妄意欲染指龙之剑,如今他们都已长眠于此地!”

年轻男子看了看第一箜侯,道:“身负三剑——看来,你就是第一箜侯了。我听说第一箜侯可以同时将三种风格迥异的剑法修炼至极高境界,也算是不易了,可惜你根本不懂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已完全违背了剑的本性。剑乃兵器之中最为孤傲者,讲求的是舍我其谁的气度,同时修炼三种剑法,岂非等若儿戏?”

第一箜侯缓缓地撤出半步,沉声道:“小子,拔出你的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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