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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与我共战袍-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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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中了毒或者受了伤的痛苦,而是满腔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全部压抑在心头的无力和煎熬。

易扬他……现在每天都活在这种痛苦自责之中吗?

“商霖,你怎么了?”高小诗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问道,“做噩梦了?”

她手掌覆盖住自己的眼睛,深吸口气,“小诗,帮我个忙好吗?”



“让你帮个小忙而已,你用得着一路碎碎念吗?”高小诗在忍受了周俊半个小时的絮叨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小忙?”周俊提高了声音,“你让我带着你们俩偷溜进易扬的房间,这叫小忙?”

“你不是他兄弟吗?去兄弟的房间有这么困难?”高小诗鄙夷。

“大姐,你不搞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又是什么身份!”周俊道,“为了把你摘出去,我英勇无畏地把责任全担了下来,现在易家上下都知道我是害得易扬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他们这会儿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不好说什么,但再出什么幺蛾子两边绝对翻脸!”

“好了好了,知道你牺牲很大,我们都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报答你十八辈祖宗,行了吧?”

周俊深吸口气,扭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商霖,“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商霖,你比高小诗懂事讲道理,一会儿千万别闹出什么大事来,算我求你了!”

商霖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周俊这才稍微放心,“不是我多嘴,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易扬啊,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商霖抿唇,“你别问了。总之我跟你保证,看看他就走,不会耽误太久的。”



这还是商霖第一次进入螺海的高档住宅区,以前都只在电视里瞥见过边边角角。周俊的车一开进小区,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块人工草坪和草坪后面绿翡翠一般的人工湖,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景色代表的不是高雅的情调、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那森严的门禁也是商霖一定要找周俊帮忙的原因,不是不是有他在,别说进易扬家了,她连小区门都进不了。

高小诗一路沉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临下车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有件事我差点又忘了。咱们交往这么久,你居然一直对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在玩什么?富家子微服私访找真爱?你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么少年!”

周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姑奶奶,咱们的事儿先搁置成么?伺候好你闺蜜吧,不然回头我帮她找律师告你故意伤害!”

高小诗瞪他一眼,几步跟上了商霖,“那什么,我陪你。”

商霖微微一笑,有点无奈的样子。



易扬的爸爸并不在家,商霖后来才知道易扬被接回来这么多天,他只在中途回来看了一眼,询问了关于病情的具体情况,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然后他就火速飞到了旧金山,谈下一桩生意去了。

“你得庆幸易扬跟他爸关系不好。要是他们俩浓情蜜意,我想帮你兜这事儿都兜不住。”周俊压低声音,警告似的对高小诗道。

高小诗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管家迎了上来。

“周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他客气有礼道,“这些人是……”

“这是徐医生,我从香港请过来的,对脑部和神经系统的病症特别有研究。我想让他帮易扬看看。”周俊介绍完身边严肃持重的中年男子之后,又顺手点了点后面的商霖和高小诗,“至于这两位,是徐医生的助手。”

商霖配合地微微一笑,十分得体。

管家想了想,“可是,家里已经有六位医生在会诊了……”

“那再多一个也没差啦。”周俊道,“易扬情况特殊,徐医生在香港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说不定他就是咱们的救星。”见管家神情还有点犹豫,他终于叹口气,“好吧,我直说了。这回的事情我愧疚得很,所以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徐医生。不管成不成您都让我们看看,不然我这心里真是……”

管家沉默片刻,“好吧,几位请跟我来。”



费了这么多功夫,商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易扬。

屋子里的窗帘被拉上了,所以显得很暗。他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墨蓝色的被子,睡容十分安详。头发应该被打理过,比在医院见到时要短了一点,陷在雪白的枕头上,像是个小孩子。

其实易扬和徐彻长得只有六分相像,现在换了完全不同的发型和打扮就差得更远了。可商霖看到这样一张脸,却立刻想到了从前的很多个夜晚,她偷窥易扬睡觉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名正言顺地厮守,不像现在,她想见他一面都得费尽心机、辗转周折。

回到了自己的时空,他们反而离得更远了。

72

商霖和高小诗的助手身份是假的;但徐医生却货真价实是个医生;周俊原本就打算带他来给易扬看病;现在只是顺带捎上了她们俩。

他们在那边检查;商霖就一直站在床尾看着易扬,神情怔忪、带着点痴迷。周俊和徐医生低声交谈的间隙瞥见她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觉得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想他周三公子纵横情场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纠结、爱怨交缠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三世情缘呢!

这么一想,忍不住对尚昏迷不醒的易扬流露出几分敬畏:好样儿的;真是深藏不露!还以为你这些年就知道在军队里搅基,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拿下了个这么痴情的妹纸!给你点赞!

因为这个念头,等到徐医生检查完之后他大发慈悲;对商霖道:“我们去隔壁和另外几位医生谈谈,你在这里照看着。”

商霖喜出望外,连忙道:“周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他们离开之后,商霖立刻坐到了易扬身边,抓住了他放在被单上的右手,“易扬,易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商霖啊,是你妻子商霖啊!”声音低下去,带点哽咽,“你答应过会陪我一生一世的,你忘记了吗?易扬……”



被单上的手动了动,易扬睁开了眼睛。

王海跪在床榻边,低声道:“陛下,阮姑娘几天前就提过想见您,您没去她这几天就一直不肯吃东西。臣派人去劝过她,可她光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过后照样我行我素,臣有点担心……因为您吩咐过,她的事情都得告诉您,所以……您看,要不要去一趟?”

视线垂下,他看着自己瘦长的手指,回忆片刻前那个美妙的梦。商霖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唤他起床,还说要陪他一生一世。

可惜,只是个梦。

“好,就走一趟吧。”他翻身下床,随意地套上了木履。



阮玉一直被关在惠安宫的偏殿,易扬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案几前给自己斟酒。

冷凄月光下,她脸色青白,因为瘦得太狠所以导致眼窝深陷,眼睛也大得有点吓人。长发披散、形容憔悴,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娇艳傲慢讨人嫌的少女,仿佛老了二十岁。

宦官的通传声引得她抬头,瞅着易扬看了会儿后轻声道:“您终于来了。”

易扬神情自若地走进去,“你都绝食要求见我了,我还能不来?”在她对面坐下,“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朕洗耳恭听。”

阮玉慢慢抬起手,为他也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来递给了他,“这是他们昨天送来的,说是淄乡的绿酒。陛下慈悲,想着民女是燕国人,居然还给我送了燕国的美酒。”

她的动作有点迟缓,停在半空中的时候也一直在发着抖。易扬知道,这是那些药物的后遗症。当初把她关起来时,他就给她服了压制武功的药物,之后的几个月里也一直给她用了可以让人浑身无力的药。虽然这些东西的效果都是暂时,但易扬想到商霖受的伤,在设计分量时便没有留情。如今虽然她已服了解药,却还是有后遗症留下,动作迟缓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好在,她现在大概也不在乎了吧。

他接过酒杯捏在指间,“敬我酒?总得有个由头吧。”

“我被您关起来也有一年多了,还没好好谢过您呢。多谢您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让我不人不鬼地活到了现在。”她微笑,语气里满是诚挚。

“客气。”

“听说,最近快到欣慧皇后的周年忌了?陛下节哀,保重身体。”

易扬捏紧了酒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阮玉反问,“知道你的宝贝皇后已经死了整整一年了么?如果是问这个,我刚知道不久。”长叹口气,“您把我关在这惠安宫,什么外面的消息都得不到,我又一直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连年月都快忘了,哪里能知道别的?不过好在,老天爷到底不想让我糊里糊涂地死了,所以开了个恩。”

一年。

是啊,她已经离开他,整整一年了。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他守在她的灵柩旁心痛如绞,恍惚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拥抱。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魂魄来归,她舍不得他,所以来看他了。可是等他抬起头,却只看到满殿冷清。

王海在天快亮的时候进来,吞吞吐吐地跟他说关于大殓的事宜,“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看得出来他很害怕,大概是自己近乎癫狂的样子让他误会了,以为他打算抱着具尸体过一辈子。

他闭了闭眼睛,神情疲惫,“你们安排吧,不用再来问我了。”

王海惊愕片刻,忙道:“是。”见他已经提步往外走,忍不住追问道,“陛下不亲眼看着封棺吗?”

“不了。”他勾唇,仿佛笑了,“反正那个人,一开始就不是她。”

天边有一条白线,光亮从那里一点点蔓延开来,驱散黑暗。这情景很熟悉,他想了想才记起来是那一次,商霖性命垂危,他抱着她躺在椒房殿的大床上,对着窗外祈祷白天迟一点到来。

他看着朝霞绚烂的天空,脑中浮现的是那个在阿俊家用高跟鞋踩他脚背的女孩,而不是身后灵柩里那位清艳美貌的燕国公主。

是的,那不是她。那只是贺兰皙的身体,商霖的灵魂不在里面就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葬了就葬了吧。

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到了灵柩被送入地宫那天,居然还是觉出了不舍?

心像是被斧头劈中,那痛钝钝的,却又让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或许是因为清楚,如果连贺兰皙的身体都失去了,他就真的和商霖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连对着一具空洞皮囊睹物思人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看你的样子,好像真的很难过啊。”阮玉冷冷地瞅着他,“我听说她刚死的时候,你做了不少荒唐事。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去找她……他何尝不想去找她?可是她究竟去了哪里?是回了现代,还是彻底的……不在了?

他如果豁出去这条命不要,灵魂又会漂泊到什么地方?

他们若真的能在现代重逢当然最好,可是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岂不连彼此仅剩的东西也弄丢了?

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年,不长也不短的时间,感受过的百般滋味却是这二十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他从前曾听人说过,一段记忆因为有人的珍惜而变得可贵,如今商霖已经不知所踪,他们的回忆就只有他还牢牢地记着。那些桃花般纷乱旖旎的往事,那些笑语嫣然、奇思妙想,都被他小心地收藏在心中,舍不得丢弃。

“我要是死了,就再也没人记得她了。”他低声道,“那她就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阮玉因为他这句话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才憋出一句,“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对她竟用了真心……”眼眶发红,渐渐泛出泪意,“你既然明白这种感觉,当初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师父?”

“你和苏忌从头到尾就没有可能。”易扬答得冷酷,“你根本配不上他。”

“是,我配不上他,那贺兰皙就配得上他了?”阮玉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宁愿为了贺兰皙去死,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我对他,却是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空洞,仿佛是去了一切支柱。凄然一笑,她举起酒杯,“陪我喝一杯好吗?”

易扬不答。

“算我求你了,一个人喝酒太难受了。你陪我喝这一杯,就一杯,好吗?”

易扬重新端起杯子,看着里面清澈的液体。这是阮玉刚刚倒给他的,带着冷香的美酒在白瓷缠花的酒杯中荡漾,十分诱人。

他盯着酒杯看了许久,淡淡地笑了。那笑容很轻松,就像一直以来挣扎的事情终于有了决断,再不用左右为难、彻夜难寐。

仰脖一口饮尽,他长舒口气,“果然是好酒。”

阮玉原本紧绷的肩膀也一点点松下去,她微笑着也干了杯,赞道:“当然了,师父活着的时候常告诉我,淄乡绿酒是全天下最好的酒。他还曾经说过要带我去那里,寻找那家开了两百年的酒馆。”

易扬一点都不为她知道苏忌已死的这件事震惊,依然很平静地看着她。阮玉仿佛喝上了瘾,一杯喝完之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完没了,“我不如你对自己残忍,我想念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到他在的地方。”微微一笑,“真好,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这一次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磕头认错,再也不违背他的意思。”费力地喘口气,“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易扬看着她,“你到时候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

“也对,我自己问他就是了。”阮玉扬唇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额头上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她趴在案几上,觉得力气一点点散尽。腹里是翻江倒海的绞痛,这感觉没让她难受,反而笑了出来。

这是她费尽心机才得来的毒药,如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你喝得太多,估计要走在我前面了。”易扬淡淡道,“见到苏忌替我问声好。”

阮玉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笑了一声,终于闭上了眼睛。

易扬扶着案几慢慢站起来,脚步迟缓地朝外走去。王海探头一看,却见阮玉已经毙命,不免倒抽一口冷气,“陛下,这……”

“找人敛了她,送去燕国奉车都尉府邸,就说这是苏忌的徒弟。他知道该怎么处理。”易扬淡淡道,“我想自己到处走走,你别跟着了。”



魏宫里的景物看了一年,他早已熟悉。只是这会儿眼睛已经开始模糊,脚步也踉踉跄跄,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他究竟想去哪里呢?

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懒得去辨认方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朝前走着。

等到他终于看到飞翘的屋檐、朱红的大柱,才终于站定了脚步。

这里是,椒房殿。

后宫里没有皇后,这里也不再住人,只留了必须的宫人打理看管。此刻正是深夜,大家都去睡了,徒留他独自站在威严无限的宫殿门口。

恍惚中,他好像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突然听说自己的皇后毒害了他的贵妃,迫不得已跟着霍子娆来这里主持公道。一路上他都在做着盘算,想着一会儿要事情怎么解决才好,谁知真的走到宫殿门口,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个女孩立在那里,神情忐忑、一脸纠结,在看到他的那瞬却忽然迸出光彩。

一如……之后的无数次。

喉头一甜,他呕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明黄的衣袍。

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口是心非了。对着阮玉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什么不敢死、怕死了就再没人记住商霖了,实际上却早已坚持不下去。

所以明知道那杯酒有毒,他还是喝了下去。

现在只能盼着上天垂怜,现代也好、地府也罢,至少让他和商霖再见一面。哪怕只是一面。

他还有那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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