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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骑着竹马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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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季涟咬咬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又觉不妥的样子,柳心瓴看他如此模样,便道:“殿下还有什么道理么?”
  季涟呆了半晌道:“弟子在想,像弟子这样的人,如果从未出来过,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宫里……将来,江山兴衰,社稷存亡均系于一人之手,不是很危险的事情么?”
  柳心瓴听到此番言论,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道:“殿下也不必如此过虑啊,这不是还有满朝的文武么?只要文死谏、武死战,国家便不会衰亡啊。”
  季涟摇头道:“可只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沿着河道走了半里路,才又蹦出一句:“只是弟子现今,也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要是玦儿的师傅在的话,也许会有办法?
  玦儿在追慈庵里等了月余,也不见有季涟的信来,每日里只是惶惶不安,连带把师太的小板凳做坏了好几个,这日她又把师太那个做了一大半的茶壶给毁了,师太忍无可忍,骂道:“小妮子作死啊,在这里每天不干活也就算了,还把我这些东西都给做毁了!”
  玦儿虽心里有些内疚,口上却硬道:“反正做好了也不好看,师傅你干吗这么着紧?”
  
  师太叹气道:“你以为师傅要你学做木工是做什么?指望你做好了拿出去卖钱么?还不是让你修一下性子。”
  玦儿问道:“可是师傅以前不是也常常逼着我打坐干什么的么,那个时候还夸我耐得住,坐的下来呢。每次出去见人,也都装得乖乖的,可没少人称赞我。”
  师太冷哼道:“那个时候是让你练表面功夫,现在让你练的是心里的功夫。你看看你,我让你念了几年的经,你会背几个字给我听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坐倒是坐住了,有没有花半点心思在事情上面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完整整做出一个东西来给我看啊?”
  玦儿撅嘴道:“可是……可是人家担心阿季哥哥嘛。他去金陵都一个多月了,一点信都没有。”
  
  师太只是不理她,拿着手里的刻刀,正在给一块石材切边,任凭玦儿在旁边聒噪,也不去理她。玦儿见师太只是不理她,也没法子,只好蹲在师太旁边等她刻完,师太手里拿着的正是孙璞从浙江转运至京城的一批石材之一,那块石头呈淡淡的乳白色,半透明状,石理细腻,色泽温润。师太虽是生手,却并不喜用印床,只是自己一点一点的琢磨,玦儿不服气道:“师太刻来刻去刻的都很丑,又慢,这都几天了也没见师太刻出一个能见人的印章呢。”
  师太抬首笑道:“你不服气就直说,我刻的丑又如何?你还不会刻呢。”
  
  玦儿见死活说不动师太,只好闷闷的拿起旁边的另一块石材和刻刀,一点一点鬼画符似的下起刀来,一边刻一边嘟囔道:“又快到荷花开的季节了呢。”
  师太白了她一眼,半晌才道:“人间至乐之事,莫过于半亩荷塘,一叶扁舟,莲花在侧,美人在怀……”
  玦儿失笑出声:“师太还想着美人在怀呢,是不是还要找人来唱曲呀?”
  
  师太正色道:“那是自然,师太我当年在秦淮河上和三五好友掌灯夜游,那些唱曲的小妞,比你唱的好听多了,长得也比你好看,那种一掷千金,世间销魂的日子,真如前尘幻梦一般啊……”
  
  玦儿听得入了神,忽想起一事,喃喃道:“阿季哥哥不会现在也在金陵过这样的日子吧?”说着小嘴又撅了起来,又想起师傅先前说父亲纳妾的事情,心里又惴惴起来。
  师太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左手抚着右手的手指轻叹道:“你家那个薄情郎,一时还逃不出你的五指山去。”心里想着,师傅到底养你一场,又怎么舍得你受这些苦,况且无准备之仗,也不是你师傅打的。
  玦儿扭捏道:“师傅你真的连这些也能算出来么?”她和师太处的日子最久,自然渐渐的觉着师太只是一个好吃懒做的,除了喜欢享受,除了念经的时候之外,倒没看出什么地方像那些所谓的高人。
  师太笑笑道:“算不出来——不过他先前来探你的时候,我见过一次,他看你的那副神色,自然是错不了的。”
  玦儿哦了一声,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二十一章 一种相思两地愁

  季涟在钱塘盘桓数日,每日里都是去河道附近走一走,有时浙江的府台们会给他介绍一下钱塘江大潮,只是可惜时下正是开春,要到八月才是观潮时节,钱塘的县丞聂川一提起钱塘大潮,便颇为兴奋,连连道:“殿下要是能呆到八月份,那可就能饱了眼福了,每年这个时候,钱塘所有的客栈都会被挤满啊,下官连维持治安的人都找不出来,都跑去观潮了,要说那潮势,百里之外都能听见。这远处听跟近处看的感觉又不一样,远处听的时候,就跟听到人在隐约弹琴一般;近处看,便是雷霆万钧,高的时候潮头有两三丈呢。惊天动地而来,须臾之间又悄然退去,卷起的海砂跟雪堆一般……”
  
  季涟听得他如此推崇钱塘大潮,便问道:“那每年八月多少的时候,这海潮才会来呢?”
  
  聂川忙答道:“每年中秋过后那几天是观潮的好日子,海盐澉浦那里有前朝修得一个观海亭,后来因为人多被挤坏了,前年下官又派人去修缮过了,去年用着挺好的,殿下若有兴趣,今年可至海盐观潮。钱塘附近凡有名望的家族,每年都是去海盐观潮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下官估摸着要说服些商人在海盐再多开些客栈呢。”
  季涟点点头,听他说起钱塘附近有名望的家族,心中便想起了玦儿的家,她幼时也会来观潮么?应该是和父母一起来吧……一面想着这个,一面道:“江浙一带的风光,真是数不胜数,倒让寡人一时有点流连忘返,忘了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聂川听他如此说,忙道:“修理河道的事情,殿下不必太忧心了,开春的时候疏通最为便捷,只是以往总是找不到人手,现下殿下调派了浙江的囚徒来疏理,人手比往年多出好多倍,估计五月之前便能疏理完了。”
  季涟盘算着日子,这个时间,也许还是可以拖过去的,这时柳心瓴拿着一封信赶过来,拉他向前行了数步,低声道:“襄王的秘信。”
  季涟笑着打开,此时后面招待的一行官员已然跟上,季涟看着信,脸色微变,低骂了一声“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找不到!”
  此时聂川已上前,见季涟脸色不好,又不敢开口问,只好开口道:“殿下…………今日视察的区段比昨日还长了半余里了呢,殿下到底比下官们年轻,下官们都要走不动了呢。”
  
  季涟见他如此说,便道:“既是如此,那……便回了驿馆吧。寡人……今日也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都明日再议吧。”说完便颓颓然的跟柳心瓴回了钱塘驿馆。
  季涟回去后便闭目躺在榻上,柳心瓴只同随行的官员说太子殿下近日过于劳累,恐有些体力不支,谢绝了前来探视的官员们。
  “先生……依你看,这浙江州府上下,有几人可信?”
  柳心瓴笑道:“殿下在疑心什么呢?”
  “弟子问,浙江州府上下,有几人不是五叔的耳目!”
  “殿下……之前说皖王会先取金陵,殿下为何还不管不顾,只一心在钱塘修理河道?”
  
  “弟子也不知能拖到几时,只想先把这件事情给办完了,也好了解一桩心事,免得总记挂着。至于五叔能因这些疑阵耐到什么时候,弟子也不知道,弟子这位五叔,虽称不上智勇双全,也不是酒囊饭袋啊。刚才弟子问先生问题呢,先生怎么倒把话题岔开了?”
  柳心瓴想了片刻,答道:“臣以为,现下浙江州府,无人可信。等皖王真的耐不住的那一天……则浙江州府无人不可信。”
  季涟睁目道:“此话怎讲?”
  柳心瓴问:“殿下认为自己的行踪和一举一动很快都能被皖王知晓,是因为周围的官员都受了皖王的好处,所以将殿下的言行密报于皖王,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官员会这样做?”
  
  季涟闭目切齿道:“乱臣贼子,其心可诛;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这群人,早晚饶不了他们!”
  柳心瓴叹道:“殿下日前给臣讲的那个鸡蛋的故事,殿下现在想明白没有,为何先帝并没有严惩尚食局的公公们呢?”
  季涟咬咬唇,低声道:“弟子仍未想通。”
  柳心瓴也不多讲此事,只是继续回禀道:“殿下,关于日前说的赈济金陵流民的事情,殿下还记得么?”
  季涟冷声道:“不就是已经开仓放粮了么?也有这么大的麻烦?听说江浙一带甚为富庶,不要告诉我说他们这里都没有余粮了。”
  柳心瓴笑道:“粮食自然还是有的,钱款也是有的,只是殿下这几日才刚开修钱塘的河道,下个月还要回金陵主持淮河河道疏通一事,若是仍要赶时间释囚徒出来挖渠,这么多人每天吃饭也不是一件小事,只怕现在继续开仓放粮,到时候疏理河道的时候,就紧缺了。”
  季涟皱眉道:“在京城的时候,不是常听说江南沃野千里,良田万顷么?怎么才地震了一回,就闹得没饭吃了。”
  柳心瓴见季涟对各处实情仍是知之甚少,只好道:“殿下,救灾一事,并不是每天发粮食开粥场给流民们吃就可以了的,现金金陵的流民,主要是在地震中房屋被毁坏,导致无家可归的人,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他们安顿下来,不然难道殿下能在金陵开一辈子的粥场么?”
  季涟这才从榻上起身,疑惑的看着柳心瓴,问道:“这么说……算起来用度还不少呢?”
  
  季涟见柳心瓴沉默不语,问道:“先生可是已经有什么办法了么?”
  柳心瓴答道:“臣……目前也并无良策,不如把那些久居江南的两湖士子请来,也许他们有办法。”  季涟见一直以来自己的这个智囊也无计可施,顿时有些气馁,又躺回床上,敲着床板,思索了半晌,叫道:“好吧,请他们过来商议一下。”
  玦儿万般无奈下,只好跟着师太刻石了——因为师太做的木工实在说不上好看,跟着一个不好的师傅,只怕会学的更差。
  可刻石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当发现原来师太刻石也刻的很难看之后,玦儿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出去逛逛了,师太并不放心她出门,怕她撞见个熟人什么的被人发现,只敢带她去孙家在长安的绸缎庄去逛逛。
  孙家的绸缎庄规模还比较大,在长安城里占据了一个较显眼的铺面,师太见了不是很放心,便让玦儿在库房里让掌柜的陪着挑丝缎。师太自己又出来仔细观摩这个绸缎庄,心里不由得揣摩道,好家伙,这要在俺那个时候,还不是一旺铺啊,租金都不知道要多少呢,孙家据说把这个铺面都给买下来了,而且在长安还不止这一个铺子,师太一面转换着这个在北京的那个房价,心里连连叹气,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自己这些年坑蒙拐骗下来的钱,原来并不能算作什么富婆——或者是富尼啊。千错万错都是自己当年开口开的太少了,如今后悔都没有法子了。
  去了几次绸缎庄之后,玦儿越发的不满起来——因为听绸缎庄的掌柜说,季涟先去浙江主持修理钱塘江的河道,等钱塘河道的疏理步入正轨后又去淮河沿岸视察,又派人详查了苏浙一带的豪族倾占良田的一些案子,迫得不少豪族出钱支援河道的疏理,现下正在组织淮河河道的疏通事宜。
  
  玦儿回到庵里,便满脸不乐意道:“都是骗人的,还说安顿下来就接我过去,我看他现在在那边的日子过的不知道多快活,哪里还记得我!”
  师太撇嘴道:“放心吧,你家那个薄情郎,现在还不至于就忘了你。”
  玦儿忙扑上来:“师傅?你说真的么?那我去找他好不好?”
  师太心里嘲笑道,小说看多了吧,哪儿那么容易就让你找到了,口上便道:“你以为你孟姜女啊,万里寻夫哭长城啊?”
  玦儿道:“有什么不可以啊?我为什么就不能去金陵找阿季哥哥?”
  师太嘲笑道:“你那个薄情郎现在是太子诶,哪有那么容易见到的啊?你一个人出去,有没有命到金陵都是个问题……”
  玦儿只是不依,每日里从门口走到院口,又从院口走到门口,恨不得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去绸缎庄问问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师太依旧只是冷眼旁观,玦儿这样闹腾了两天后,见师太仍是不管她,只好自己乖乖的歇了,跟着师太学刻石,看看师太什么时候能大发慈悲指点她一下迷津。
  
  一个月过去了,绸缎庄的消息仍然是,季涟的河道,疏理的如火如荼。
  有一天,玦儿忽然很认真的拉着师太的袖子,问道:“师太,金陵有什么比较出名的?”
  
  师太想了一下,以前传说中什么秦淮八艳,什么董小宛什么柳如是啊啥的,顿时来了兴致:“秦淮河的姑娘啊,我告诉你呀,以前秦淮有个很漂亮的妓女叫李香君,有本书就是写她的啊,叫《桃花扇》,我没有给你看过吗?还有一个叫卞玉京的,她相好的那个就是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啊,你记不记得?可惜我没有见识过……”
  玦儿还不等师太说完,怒火中烧道:“那阿季哥哥一定是在秦淮河被那些妓女们迷住了!现在我又不在,自然没人管着他!”还不等师太反应过来,玦儿已经凝着眉毛开始诅咒起季涟那个负心汉起来……
  师太被她磨叽的不行了,盯着她问道:“我记得以前你似乎不是这么喜欢说话的呀?”
  
  玦儿被她一句话打断,撅嘴道:“可是好久都没有人陪我说话啊。”
  师太被她一句话呛得,想起自己似乎确实都不怎么搭理她了,因为实在无从下口,看着玦儿现在这副样子,师太似乎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有必要这样计较么?人终归都要死的,还去分什么输赢呢?想着想着,竟有些伤心起来。
  玦儿见师太这个样子,似乎比当年到她家时苍老了许多,师太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确实的年纪,大约……也快五十了吧?还在为自己这样操心,自己还天天抱怨,心里就有些后悔,安慰师太道:“师傅,我是不是总只顾着我和阿季哥哥的事情,没有好好孝顺师傅啊?”
  师太笑笑,答道:“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再等等吧,你阿季哥哥不会不管你的。只是他现下,恐怕连自己都顾不了许多呢。”
  玦儿见师太笑得有些怕人,着急问道:“师傅……你是说阿季哥哥会有危险么?”
  
  师太斜盯了她一眼,道:“师傅怎么知道呢?只是帝王之路,从来就是没有退路,不存在悬崖勒马这种说法的,因为四周都是悬崖,勒马也无处可去,只能一口气跑到最顶峰,不然就是跌下万丈深渊。”
  师太说着,还不以为意的笑着,玦儿有些迷茫,问道:“那阿季哥哥走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师太笑道:“傻孩子,跟你说又能怎样,不过让你多担些心罢了。”
  玦儿咬咬唇道:“那我就没什么可以帮到阿季哥哥的么?他一个人去金陵那么远的地方……”
  
  师太截断道:“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同行的有柳侍郎,还有……其他的官员。”
  
  玦儿便低头不说话,只是脸色闷闷的,心里想去金陵,可又怕妨碍着季涟,难道自己就只能在京城空等么?
  师太叹了一口气,道:“我终是管不住你的了,你要是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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