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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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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疏——”处理完一切之后,沈鹏昊终于有时间来哄事主。

小孽障哽咽着站起身,狠狠地推他一把,沈鹏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再不也理你了。”她生气时的眼神跟李卒生气时有点像,像是天地变色一般幽暗,颇为骇人。

沈鹏昊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算不算联姻失败?”望着小孽障气呼呼的脸,我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李卒。

李卒挑眉,没说话。

由于沈鹏昊的出现,李卒的身份也暴露,他是齐国的恩人,难民群里有些胆大的齐人挤在人群中呼喊他,说些“感谢秦王”“感谢李元帅”之类的场面话。

既然识破了李卒的身份,我的身份便不难猜到——我自然就是他那个狐媚惑兄的李城斜。

有赞誉,就会有蜚短流长,少不得人对我指指点点。

其实只要他们不冲上来对我乱棍相加,我倒也不在乎他们说些什么,反正小孽障正生闷气,对他们的指点根本没放在心上。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我上前勾住李卒的胳膊,招摇过市,既是顶了狐媚之名,那就干脆坐实了它。

沈家在东陵的住处不大,但精致,说起来这都是沈夫人的功劳。与旁人的赞誉不同,我倒觉得这是她的苦楚,如果沈伯彦能待在家中与她琴瑟相和,恐怕她也没时间琢磨哪座花坛该贴哪种小石子了。

“夫人,来——”沈林氏挽住我的胳膊往后院草亭里带,“前日刚得来的好茶,今日一定要多尝尝。”她硬生生把我从李卒身边带走,显然是怕打扰了男人们的正事。

看在茶的份上,我没有驳她的面子,由着她把我拽进草亭。

草亭的石桌上放着一应的茶具和烧茶的小火炉。

“这是家兄刚从京都带回来的月蝶泉的泉水,泡茶最是得宜。”她开始清洗杯碗,“若非倾倾姑娘说你爱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招待你。”

看着她那伪装出来的兴高采烈,我出口问:“跟沈伯彦生气了?”她眼中的忧伤不是随便能掩饰掉的,除了沈伯彦,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能让她这般伤心的人吧?

因我的话,她顿一下,随即笑笑:“夫妻哪有不斗气的。”

既然她不愿说,我也懒得多问,自去喝我的茶。

“他的乳母有个女儿,与他相伴长大……”泡第二壶时,她幽幽地说了起来,“他们二人感情一向很好,可是婆婆担心那女子会耽误他的前程,便不顾他的反对狠心把人嫁了出去,如今那女子丧夫三载后,回到娘家,婆婆怜惜她所嫁非人,跟我说想让伯彦收她入房。”

破事!

“他多大了?还让母亲来处理这种事?”

“他应该是同意的,才会让婆婆跟我说。”

“你不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也对,李卒要是打算找别的女人,我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想法子报复一下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先给他们腾地方吧。”反抗不了,唯有先撤,不对等的战争,想赢就得先把自己安抚平静,再想法子去处理。

她笑笑:“我以为你会让我把那女子杀了了事。”

“以前大概会这样。”现在不会了,“你打算去哪儿?”像她这般的大家闺秀,想找地方安静,大概不容易吧?”

“语山后有一处东堤庵,那里的住持未出家时,曾是我的闺中密友,想去那儿住些日子,这些年,我也累了。”

“然后呢?”她就等着看那对狗男女幸福过日子?

“然后?”她笑,“等我想好了再说吧。”抬手为我斟满一杯新茶。

“娘,我也要喝水。”小孽障领着皓雪和小黑进来。

沈夫人心疼地揽过小孽障,给她倒上一杯水,却被小孽障拿去喂皓雪。

“什么人竟下得了这番狠手?”沈林氏弯身检视皓雪和小黑身上的血印子。

“它们当街咬人,应得的。”我道。

小孽障嘟嘴。

恰巧沈鹏昊过来,小孽障扭过头,根本不愿理他。

“给,这是东陵最好的金疮药。”沈鹏昊把金疮药递到小孽障脸前,可惜对方根本不识他的好。

好半天后,沈林氏才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少不了要教训儿子几句。

用饭时,沈伯彦开玩笑,再次谈到儿女亲家。

“我愿意!”小孽障的发言使得满桌皆静。

连我也不禁侧目,这丫头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尘疏,你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吗?”沈林氏摸着她的头发,笑问。

她夹一块牛肉给一旁的小黑后,点头:“知道,就是当沈鹏昊的新娘子。”

“你真的愿意当鹏昊哥哥的新娘?”沈林氏再问。

“嗯,我愿意!”她点头点得很重,眼睛还直直看着对面的男孩。

她年纪尚小,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沈鹏昊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感知,羞得满脸通红,低眉不说话。

“王爷,看来咱们以后可以改口了。”沈伯彦相当高兴。

李卒笑意深浓地看向女儿。

“鹏昊,还不快去给你岳父大人倒酒!”沈泊彦半开玩笑地催促儿子。

沈鹏昊满脸羞红地起身,当真给李卒倒酒去了。

李卒没有多话,任凭孩子倒酒。

跟小孩过家家似的,一顿饭便吃出了个儿女亲家。

回程的路上,我问小孽障:“你答应这门亲事,可是为了向沈鹏昊报仇?”因为沈鹏昊杖刑了皓雪和小黑,所以她要报仇。

“是。”小东西也不瞒我。

“报仇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这样就不怕他逃掉了。”说得振振有词,而且一脸坚决,可见她有多恨沈鹏昊。

我忍不住笑起来,也许小东西是对的,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的方式都可以是婚姻,因为它既可以幸福,也可以残酷。

“希望你能如愿。”

第二十五章 祭礼

对沈伯彦来说,儿子的婚姻也许只是绑缚权势的绳索,是他用来套住李卒的方式。

在沈家做客后的第三天,求亲礼便送到了山上。

倒也不是什么金山银海的豪礼。近来与胡人打仗,听说沈家甚至整个东省的府库都异常紧张,已经困难到要与商贾、恶霸分黑账来解决财政之事。难怪那日他没有出声惩治那些地痞恶霸,因为他们收的赃钱里有一部分是供应给他的军费。这还要感谢老皇帝,养狼却不给肉吃,逼得他和沈伯彦不得不做出这等变通。

“不怪我拿丫头的婚事做人情?”他今晚跟沈伯彦喝得有点多,回到屋里便是满嘴酒气。

“是她自己答应的。”我从桌上取来解酒药,塞进他口中。

“怎么这么凉?”他的手伸进我的衣衫下,并对里面的温度有些不悦。

“寒冬腊月,怎么会暖和?”我伸手解开他身上的长袍。

说到寒冬腊月,他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为银子的事发愁?”沈林氏对这些政事颇为了解,前日在山下时我听她提了一下,沈伯彦似乎也在愁这些事。

他们东出入齐,带来的不只有扩大地盘的喜悦,还有养活更多人的麻烦。

他不太愿意跟我讲这些没意思的东西,大概知道我听不懂,更不关心。

“怕冷,就早点到床上去。”

“你不睡?”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睡觉。

“一会儿再睡。”

他不睡,我一个人躺着也是冷,倒不如陪着他一道批阅公文。

炉子上煮着茶,窗子外刮着风,昏黄的油灯,安静的两个人,倒别有一番情趣。

他带在身边的衣物不多,除了我又没有其余的女儿来打理生活,身上的衣衫难免有些单薄破旧,往时我并不在意这些事,难得今晚会有这份闲心和良心,便穿针引线,趴在他身上缝补破洞。

我并不擅长女红,所以只能把他的衣服当伤口来缝。

“别乱动。”我阻止他回身,好不容易缝出了一点心得,不能让他搅乱。

仔细缝合了破洞后,我在末尾打上一个结,咬断线头,看着他肩上那条“蜈蚣”,竟有些成就感。结果喜悦之色尚末退去,就发现他的中衫和内衫要一起脱,因为我把它们缝到了一起。

脱下他的衣衫,我又拆开线头。没道理我会做不成,今晚非要把这个破洞给缝上,不但如此,还要做得跟倾倾一样好。

我闭上眼,细细回想倾倾的做法,半天后才睁开眼,将衣服对着灯光展开,细看布料的纹理。

不过是条一寸长的破口,我却足足弄了半个时辰,大功告成时,对着灯光仔细看去,不再像条蜈蚣,己经很接近倾倾的手艺了,我一边欣喜于自己的成就,一边转脸看他。

他也在看我,饶有兴味。

“幸好不是外袍,不然你可要丢掉了。”我把中衫披回他身上。

“只要你做的,我都会穿出去。”他展开双臂,穿上中衫,井伸手把我圈到怀中,“今年做一次祭礼吧?”

我不太明白什么叫祭礼,大概是祭祖之类的吧。在月革时,他也曾逼着我去祭拜过一次李玄,难道又是跪拜磕头那些东西?

我问过倾倾,倾倾也不是太理解。好在沈林氏搬到了东堤庵里静修,离这儿比较近,她派人送来一份祭礼的礼单,足足一尺多长的单子,看得我云里雾里,根本不知该从何做起。

还有不足五天便是除夕,怎么可能在这短短五大内做出那么多复杂的菜式?我忍不住想放弃。

“夫人,这个叫万事如意,不是碎碎平安,您都弄碎了,哪里还有好彩头?”倾倾对我的帮倒忙相当头疼, “您还是择菜吧?记得不要把菜撕碎,要整棵的。”

结果最后她还是嫌我择得不够好。

“夫人,那条是富贵鱼,不能喂给皓雪吃。”

三寸长的小鱼,哪里长得像富贵鱼?

“夫人,那个猪头是要整的,不用切开,祖先会嫌弃的。”

不切开怎么吃?难道是因为鬼魅长了长牙,所以不需要切?

“夫人奴婢知道您刀功了得,可也不用把肉切得跟绸子那么薄呀。”

她刚才说要切精细些,现在又嫌弃我的刀功好,真是难伺候。

“啊—夫人,您怎么会把菜都倒掉?奴婢可是看了一个上午的火候呀!”

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用药壶煮的东西,都要倒掉渣子。

“夫人,奴婢求您,您别再过来了!还有小姐!还有皓雪!还有……啊—小黑,那个不能吃!”倾倾真的疯了,拿着烧火棍追着小黑满院跑。

小孽障觉得他们跑得好玩,便带上皓雪跟在她身后一块玩。

我坐在栏杆处,啃着剥好的橘子,咯咯笑着。

“夫人,那个橘子是给祖先吃的。奴裨摆了好半天。”倾倾真要哭了。

我低头看一眼祭桌上的水果盘,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起吃吧,反正也不知道祖先有没有空来,便随便抓一片果肉往倾倾口中塞。

“夫人,王爷回来看到这样会生气的。”她一边嚼一边急得掉眼泪。

“没关系。”他既然能把这种事交给我,就要有失败的打算。

听我这么说,她显得颇安心,再塞一瓣橘子入口:“还没到中午,下午再重新摆也行。”

见她这么说,我迟疑一下:“倾倾,忘了告诉你,昨晚我把灶台里的红烧肉端给他吃了。”李卒忙到太晚,我便给他开了个小灶。

她停止咀嚼,呆呆地看着我。

“还有,我今早也拿错了,把那个猪头给皓雪吃掉了。”小孽障也来插一脚。

倾倾被水果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欲哭无泪:“太过分了。”

我瞪一眼小孽障:“那么大的猪头怎么可能拿错?你故意的吧?”

“我是小孩,我又不知道什么不能拿,娘是大人,娘才是故意的。”

小东西学会顶嘴了。

倾倾蹲到地上呜呜哭起来。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蹲下来给她擦眼泪,竟无意中擦了她一脸的红颜料—刚才往祭礼上贴红纸后忘记擦手了。

“夫人,您是故意的吧?”倾倾哭着问我。

我摇头。

“您就是故意的,您觉得这样好玩是吧?”她把脸上的红颜料擦下来,直往我脸上擦。

我自然要躲,躲来躲去便笑起来。

倾倾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虽然不太高,但手脚也算灵便。

我没有功夫,可躲起来也不容易捉。

一来二去便打翻了不少东西。

直到气喘吁吁撞到李卒身上时,我手里还拎着一条富贵鱼,正打算往倾倾身上扔,反正已经乱了,干脆玩个彻底。

看着他幽暗的眸子,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新年好。”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句讨好的话。今天是除夕,我们却砸了他的祭礼。

“新年好。”他笑笑。

结果这桌祭礼到底还是没做成。

隔日是年初一,沈泊彦派人上来通知他,说山下有圣旨要接。

圣旨上说小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打算恢复他部分官价,而且还节衣缩食为他凑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军需,让他回京复命,顺便大婚。

沈伯彦为此欢欣鼓舞,可见小皇帝此举是雪中送炭。

沈林氏却私下对我百般安慰,以为我俩也算同病相怜了。

“东陵虽然不及京都繁华,但闲适宜居,夫人留在这儿,倒也过得自由。”这是沈伯彦的话。

趁李卒在前院招待宫中来客时,沈伯彦来到后院劝导我要大度。

“是啊,夫人留在东陵,正好与我做伴。”沈林氏一边递茶给我,一边应丈夫要求参与劝诫。

夫妻配合得相得益彭,看上去十分的琴瑟相和。

若非沈林氏从檀木盒里舀出一勺香料添进香炉,我还当真以为她是真心劝我。

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沈林氏那细柔的动作,这位大家闺秀当真是发威了。

李卒跨进门槛。

我随即起身,打算引他出去,省得受屋里这香味的波及。

可惜不能如意,沈伯彦拉着他讲了好半天的正经事。

从沈氏夫妇处出来时,他己经有些咳嗽,显然早已经中招。

“今晚你睡隔壁。”我不愿成为他的解药丸。

“因为这东西?”他示意一下手中的金皮圣旨。

我摇头:“你中了毒,睡这儿不方便。”

他不明所以。

我用下巴示意一下沈氏夫妇的院子方向:“大概用不了多久,沈鹏昊就要有弟弟了。”依照沈林氏的药量,非把沈伯彦给折腾死不可。

直到上床休息后,他才明白我的意思,但为时已晚。

我将盆架上的布巾扔进水中,细细拧干,回手扔给他:“这是来自西域的凤尾迭,花根可入药,活血化瘀,花蕊对男子有促情的功效,尤其五月盛开的,萃成香料,配上曼陀罗,功效不可小觑,本是西域的牧马人用来猎取野马配种的。”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生笑。

他脸色微青,显然对这无妄之灾颇为恼火。

我上前试试他的颈脉,跳幅很大,皮肤也滚烫灼手,身上一定很不舒服。

“要我帮忙吗?”

他觑我一眼。

我勾唇:“别想歪了,我只是打算帮你放放血。”

显然他也是这种想法,把手伸给了我。

我拔下发针,放在烛火上烧一下,挑破他的十指,再用湿巾擦拭他的额头和颈子,让药力一点点消退……

“差不多了。”见他拇指上仍在出血,我低头吮一下,“这个洞扎得有点深,可能要包扎一下。”我抬眉征询他的意见。

有的时候,不是毒药制造了激情,而是激情制造了毒药。

因他眼中的火焰太炽,我抬手挡去他吻过来的唇,笑问:“我是谁?”

“你说呢?”他的呼吸像是仲夏夜的飓风。

“那你叫我什么?”此时此刻,我希望他叫出我的名字。

“重要吗?”

感受着背上那双热烫的手掌,我抬头冥想:“大概吧……”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我还想再说话,却被他吻去了声音。

“安静点。”着急的时候,他习惯直接下命令。

为报复他的命令,我攥起拳头捶他一记。

也许是因为凤尾迭的残毒,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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