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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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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对他们的悲伤纳闷,娇兰成亲的日子就在腊月里。上个月还和崔家通信,说定好日期,几时花轿和船来接。石家这里,各色准备停当,就备着送女儿成亲。这满面泪痕,为何来?

崔家的三爷上来见礼,跪地道哀:“老太太说成亲,原本喜欢,喜欢过了,当夜就过去了。”澄心惊得吃吃两声,所幸素来是爽利大方的人,还能接上话:“请三爷节哀才是!”往外面安排招待。

正忙着,石娇兰过来,和刚才在厅上两个样子,笑逐颜开:“嫂嫂,我不用成亲了!”澄心满心里为她难过,听过娇兰的话为她想想,虽然有喜欢:“你可以在家里再呆三年,”但是也为娇兰担心:“你没了祖母长辈,以后谁庇护你?”

郑澄心夜夜孤眠,没有丈夫在身边,但是还有公婆支撑。

唯有石夫人最伤心,女儿再过三年,就十七岁,年纪大了。她表面热情招待崔三爷,晚上和石忠贤道:“老太太难道是一下子就病的?分明欺负我们不在京中,病了也不对我们说。这一来,耽误娇兰亲事不说。那崔家小子房里再放上几个,以后娇兰过去,长辈作主的人先没有,只有孤单单一个人。新婚夫妻性情不知,先几年不和的多。娇兰过去,不是要受折磨?”

石忠贤也生气,他气的是另外一件:“他说亲家面上,房头里无人。他亲自来报丧。等我去,老太太也下了丧,这再赶不上,只能不去。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夫妻气了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澄心来请安,见公婆面都不豫,猜出来几分的澄心道:“妹妹的事,有话不敢不回。崔家这样做,眼中没有我们家。妹妹再停上三年,怎么等得?要是妹夫心坚定。倒可以等得。请父亲示下。去个人到京里问问他是怎么个意思可好?”

这话正中石氏夫妻心里。石忠贤可以由着自己性子定儿女亲事,却不是个愿意看着女儿受苦的人。他露出笑容:“媳妇说的是,既这样。去个人问问,他若不要,我还不愿意许!”

这话也正中澄心下怀,忙再道:“丧事已过,父亲去不好。去信喊大公子回来,这是妹妹的事,只得这一个妹妹,他理当回来。”

在石忠贤心里,儿子的功名,却大过女儿亲事。他心思只一动。就知道媳妇想儿子,借着这事想把石涉喊回家过年。

石涉走时叮嘱过,澄心就是有错,也请父母担待。这话要是石娇兰说,这就要挨骂。偏偏是媳妇说的,这个媳妇自入家门,不曾有错,又诸事停当,又是自己好友的女儿,石忠贤微笑:

“你丈夫功名,是我一生依靠,也是你一生依靠,他要回来时,自己会回来。不要说是妹妹的事,就是我和你母亲病了,他在前方杀敌,也不许喊他回来!”

澄心碰了个软钉子,满面通红说是。由着石忠贤选了两个老成家人,打点礼物,往京中去见崔小公子,再给澄心娘家送年礼。

自此澄心无计可施,再不敢乱动心思想石涉回来。年后,家人们回来,带来郑家的信,给澄心的东西,又有崔小公子的回话。

“崔小公子说,亲事是祖母定下,悔改难见先人!”又有一封信送上,信中崔小公子备细地把祖母去世经过写出来,说不让石家来奔丧,是自己的意思。信中道:“祖母事出意外,路途遥远,不忍岳父母奔波,因此请三爷报丧……”

石忠贤放下心,见春暖花开,又想去游春玩乐。澄心才打点路菜什么,京中又来一封密信,是王介林来的,说据查京中有密使出来,查访各处亏空贪污,小心!石忠贤收起游春的心,支会知己,再把自己旧事一件件捡视,已经到了五月中。

这个人,却还不见来。

夏日江水呜咽东流,江边官道上,行来三乘快马。为首的一个人是石涉,他满身是汗,以目量一下城门远近,用力再抽一鞭子,马四蹄腾空,如飞似进了城。

石小知和石小为在后面挤眉弄眼,大公子没有对少夫人说,是有意给她一个惊喜。在城门时,遇到熟人,见是石涉,忙过来招呼:“几时回来,竟然不知道信?”石涉大声回他:“先没写信,我家去,明天约你出来!”

声还在,人已经过去。

城小熟人多,没一个时辰,石家的将军回来的消息,传遍熟人中。王雪兰静静吩咐丫头:“把那件东西取来给我。”

丫头送上来,是澄心当掉的定亲玉佩。

王雪兰凝视一会儿,收在自己袖中,让人请来赵官人,装作不经意问他:“外面来的人开的那几个铺子,可还在?”赵官人因为喜爱,在妻子面前百依百顺,但在生意中却独他最傲:“外来的铺子,怎么能站得住脚!他们算是有本钱的,才支撑到今天!”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从不爱问生意上事的王雪兰对他甜甜一笑:“可不,这城里做生意的人,谁能越得过你去?”

赵官人得到妻子一个笑容,也是意外之喜,坐下来贴近她细细说了几句话,见王雪兰面露疲倦,很知趣的道:“我还外面去,长天白日的,你累了就睡去。”他还不知道妻子心事,以为她忽然知道对自己关心,心满意足去了。

他走后,王雪兰来了精神,重新把玉佩取出来,对着冷冷一笑。这附近的铺子,最大的就是赵家的。小豆子跑得虽远。也捡大的铺子去。这就当在赵家。

收上来的东西,好的,赵官人先送去王雪兰面前由她取用。就是当的活契,王雪兰真的想要。赵官人也有本事弄成不能再赎的死契。

这玉佩,王雪兰怎么会不认识?别人不认识,因为石涉常年在外,在家也极少戴出来。对石涉从小就痴心妄想的雪兰姑娘,只见过一次,铭心刻骨。

当年旧事,王雪兰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十岁那年,人人夸她生得好,去见石涉:“涉哥哥真的定下亲?”

石涉当她小妹妹一般,见她问得有趣。逗她:“真的。”

“我不信。”王雪兰绷紧小脸儿。

石涉大乐。把一个玉佩在她面前一晃收起:“你看。这是我和你嫂嫂的信物。”王雪兰再去看时,石涉不肯再给,还吓唬她:“看摔着。嫂嫂要不喜欢。”王雪兰怎么肯依,缠着闹着让石涉取出来自己双手扳着仔细看了一遍,上面花纹件件刻在心上。

当年让她吃不下,睡不着的东西,现在她手上!

王雪兰定定看上好一会儿,取了自己一个丝帕亲手包起来,喊来自己陪嫁的丫头,吩咐她:“抽个空儿,送给涉哥哥。”

石涉到了家中,家中正中欢腾。澄心把身边一切全忘了。只久久注视着这个人。他又黑了,肌肤看上去就粗糙。人更精神,眼睛更亮,笑容更深。先见父母再看娇兰,接受家人问候等,显然是在磨蹭,到最后无可磨蹭了,才走过来:“澄心!”

他走过来,因为澄心忘了对他行礼,就站在那里长久的看着。

石涉喜欢得不行,才新婚就远别,他怎么能不想?又接到父亲信,说澄心能干,石涉就更喜欢在。回来路上天天想着澄心。澄心才过来,石涉眼睛没斜,眼神已经在她身上粘着分不开。装着见父母见妹妹见家人,其实是近乡情更怯,喜欢过了。

小夫妻互相对视,澄心慢慢流下泪水,有心抱一下,又知道身边许多人。身子一暖,石涉不管不顾搂她入怀,用自己下巴摩挲她发顶:“想不想我?”

“想。”澄心呜咽哭起来。

夜晚夫妻房中私语,澄心举个蜡烛,一个一个来数石涉身上伤痕。石涉趴在床上笑:“好了没有,你指不定看错了,把去年的也当成今年的。”澄心才噘嘴,石涉又笑:“你看你丈夫像是逃跑的人,伤倒都在后面?”

一语提醒澄心,再来看石涉身前,果然找出一道长长浅浅的伤疤来,比周围肌肤微白。澄心用指尖摩着:“疼吧?”

石涉失笑:“不疼。”

“那当时疼吧?”澄心一脸的怜惜,又要重提不要再去的话。被石涉按倒,石涉含笑:“疼吧?”

澄心飞红面庞,自然明白话意,才要娇嗔,石涉坏笑:“当时疼吧?”澄心嘤咛一声,把脸埋在他怀里,见手臂在前,忍无可忍轻轻咬了一口。

第二天起来什么都好,石涉精神焕发,澄心容光焕发。亲戚们一一来请,石涉大早上出去,到晚上也不见回来。澄心让人问,说是在赵官人家里喝酒。澄心轻啐:“偏又去了他家。”这就不催,王姑娘爱看,这下子由得她放心地看,只要她不怕赵官人看出来。

赵官人家里一堆的人,石涉酒多了出来小解,赵官人跟上来,完事让石涉去水边散酒,见无人,问道:“大哥,我素来敬佩你,你是知道的,”

“有话快说!”石涉打断赵官人。

赵官人又鬼祟的左右看几眼,才小声地问:“王家以前和伯父大哥最好,大哥,雪兰在京中的时候,你也在京中对不对?”

石涉心一跳,忙肃然:“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喜爱雪兰,王家眼眶子大,看不上我这商人,我不敢去提。雪兰从京中,我就知道是去求亲事的,不然何必远路带上她?我想,京里的人也眼眶子全大,王家并没有亲戚在京中,只舅兄和忠勇侯世子同科,未必人家就认。果然,雪兰从京里回来。我大着胆子去提亲,竟然成了。大哥,我只想知道,雪兰在京中怎么了,不然怎么会答应我?”

石涉默然不语。见赵官人盯着自己,微微一笑:“你乱想了,我并没有听到雪兰去是求亲事的事,也许,是王伯父怕无人操持衣食,带她去也见见世面。你喜欢她,是你的,不是正好。”再半开玩笑:“你也知道配不上雪兰,是你的了,你要爱护她。”

树后的王雪兰如雷轰顶,她心中只听到那一句话。涉哥哥说:“你要爱护她!”

第九十二章,夫妻斗气伤人心

王雪兰手扶树身,头脑上如泼一盆凉水!她清醒不少!她过来,是想和石涉私下几句话也成,不然见一面也成。再把玉佩给他!

现在,她忽然醒悟。她和郑澄心之间的斗争,不过是无中生有,各自心里较上劲。

石涉依然关心她,王雪兰紧咬嘴唇,反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玉佩,送还是不送?送去,原本想让郑澄心为难!可不送,王雪兰从心里觉得郑澄心当定亲信物不对!她要让石涉知道!

作为王雪兰,有事瞒着赵官人她认为理所应当。郑澄心有事瞒着石涉,王雪兰认为自己是出来主持正义的人!

只是心情,和刚才义愤填膺,已经不同。

她满脑子都在石涉身上,以至于赵官人打听她的话,王雪兰反而没注意。见两个男人还在絮语,让一个丫头支走赵官人。石涉见月亮好,有心站站,就见树后走出来一个美人,定睛看,却是王雪兰。

石涉回避,他步子大,脚步又快,眨眼间已走出三五步。

“涉哥哥慢走!”王雪兰急了,放声呼他。石涉怕人听到,只能站住,侧背着身子沉声:“家里有客人,你不照管,又出来作什么?”

身后王雪兰急急道:“我送这个东西给你!”石涉惊心,心想她痴情性子还没有改,迈开步子就要走,一个东西抛到脚下。

石涉停下脚步!

自己的东西,自己总是熟悉的。石涉捡起来看。确定是自己家的那一块。自己的随身带着,因怕打起仗来丢失损伤,是石小知放着。这一块,是澄心的。

他狐疑转身:“你这是何意?”

月光沿着他挺直的鼻子流下。一一勾勒出额头,面庞,还是当年的英俊。王雪兰悲从中来,泣道:“我只是想,还你这个。”她倒转过身,不忍再看,忧伤道:“这是嫂嫂当在我家的,还你吧。”

脚步踉跄着,踏着草丛去了。

石涉糊涂了!

半晌才明白过来,气渐渐上来!澄心怎么会缺钱?她现管着家!难道。石涉不动声色袖起玉佩。是澄心要用的钱多。公用上支不出来。他存下心,赏月的心也没有了。是什么事情,澄心要这么多钱?再或者。公用上已支,支不动,才当东西?

想来她也没别的东西当,只有这玉佩!

当什么,也不能当玉佩!石涉真的生气了!酒也不喝了,这就往家里去。石家虽然房子闲余,澄心在石夫人病好后,总在自己房里管家务。思念丈夫的她,可以时时看到石涉的东西,好似见到石涉的人。

红烛下的她。正在认真核算,见石涉回来,因为知道他在赵家,故意打趣:“在哪一家?到现在才回来?我算一算,你必在赵家!”

小夫妻玩笑,丫头们掩口陪着轻笑。石涉变了脸,喝骂道:“滚,都下去!”唬得丫头们退下,澄心诧异地问:“为什么生气?”石涉不回答,进来坐下,想上一想问:“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对我说过?”

澄心想想,恍然大悟后,也沉下脸:“王雪兰说了我什么?”接着一堆的话出来。她当家一年有余,又兼个性本就坚强,不是受气的人,冷笑道:“以后你不要去赵家,见她一回生气一回,还有什么意思!”

“帐本子拿来我看!”石涉也不和澄心罗嗦,伸出手。澄心倒奇怪了:“哦?你要看帐本子?”烛光照得她面如芙蓉,又添上一层红晕,是气出来的。但是没有发作,到底石涉难得回来。澄心压压火气,先不动,手压在账本子上,淡淡地问:“搬弄的我什么?我难道黑了钱不成!”石涉虎着脸:“你给还是不给?”

澄心固然从不吃他话,石涉对澄心也还是原来的一吼就灵!

澄心听这话更加奇怪:“我不给,你来抢不成?”她直着身子问:“我来问你,你要查不出来什么,你待怎样?”

石涉走上两步到书案前,见帐本子在澄心手上紧压,伸手揪出来,带得澄心身子一晃几乎摔倒,他也不管,人堵在书案前,就着烛光看起来。

房间里,气氛紧张起来。澄心气得汗水一滴一滴流出来,心里躁得不行,且按捺住,等着石涉看完和他说话!

石涉很快看完,只亏空二十两银子。沉着脸手指着问:“这是作什么用的?我虽然没给你钱,家里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你用不完!你干什么去了!”把帐本子往书案上一甩,正摔在澄心面前。

笔,纸张,跟着跳起来。

澄心哆嗦着嘴唇,直直和石涉对上目光,凉透到心里。忍气道:“上个月有几株花好,我相中了买下来,怎么,我又不是不还上,母亲也知道,要给我钱。我说不必!”她暴怒起来:“不信你现去问母亲!”

两个人都看对方很陌生!

澄心千盼万盼盼回来石涉,没想到他往赵家去一回就生事。石涉头一回见到澄心这种模样,好似发怒母狮子。

石涉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他慢悠悠道:“当家当出来的好脾气!”石涉也不去问,重新坐下来:“好花要二十两银子,还不知道别的买了什么?取出来我看看,是值得的东西,我就付钱!”

澄心几步奔出去,抱出自己的首饰盒子,往石涉面前高几上重重一放,放得那高几震动几下,澄心大声道:“你查!你给我的东西,全在这里,还有四时衣服,你要看,我把衣箱打开,你自己找!”

“砰!”石涉对着高几捶一拳,骂道:“凶什么!当我不敢收拾你!”澄心往外面走:“我和你见父母亲,问问我有什么错。再问问你在赵家怎么了,听了谁的话!”她走到门前,手扶门帘回身冷笑:“你倒不动,你不敢去!”

石涉漫不经心:“首饰都在这里?玉佩呢!”他也大声了:“取出来我看!”

澄心挽门帘的手停在半空。

僵上好一会儿。澄心也不生气了,面色平静回来坐下,收拾乱了的书案:“我当了!”石涉大步到书案前,双手踞案,虎视眈眈状:“为什么当!”

“和你说过的,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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