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不要吃掉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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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卷上地面的骨魔已经残破不堪，他原本妖力并不高深只是借着天时和地利才不被人轻易发觉。李家老两口已经被黑泽师父施了咒暂时昏睡过去，院子里也设了结界村里的人不会看到里面的情形。

青倾气得浑身发抖，按着他的想法是一个如此丑陋的家伙竟敢假扮成自己的样子真是罪不可恕。

你自己长得也不咋的吧，不信对比毒蛇游……

胡宝宝看着他烂肉一般躺在那里，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

骨魔翻着毫无生气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胡宝宝半晌，忽的笑了。

“其实你早就想到自己会被揪出来是不是？”胡宝宝上前一步盯着骨魔的眼睛。

布满沟壑的皮肤裂开一条口子，露出里面仅剩的两颗牙。

“你原本就不打算吃掉我，对不对？你一直都只是吓我，你明明离我那么近却一直在灯光的一端看着我，因为你朦胧中看见了别人的影子？”

骨魔现在的样子很是狰狞，血肉翻开，破口处缓缓的流出脓血散发出尸体的气息。

“为什么不吃掉我？我长得像谁？你爱过的人？”胡宝宝又靠近了一些，游玦冲过去用臂弯挡住她以防她靠上去。

骨魔摇摇头，随着干瘪的皮肤和骨头的摩擦嘎吱作响。

“你不是她，她也不会害怕我。她早就死了，被我吃了……”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现在正带着感伤与悔恨看着胡宝宝。

脑中一片空白……

。

我在这里等待了多少年？已经不知晓了。

我已经不是李二家的三儿子，那厚重的棺材木将我与外面的勃勃生机一刀切断。但是，为什么还‘活着’？如此阴暗的活着？

我用手指挠破一侧的木板，相比棺材盖侧边总是要薄一些，我可真聪明。

已经不用呼吸，但是在泥里爬行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我出来的时候正是一轮明月对空照，那月儿又大又圆像是面最美的镜子。

哦，对了，镜子。你说过等我们成亲时要送你一面最好的镜子，比李花牛家的那面还要好。可是，我不敢去买镜子，我已经见不得人了。

而你又在哪里呢？

。

对着溪水我看见了一个满身溃烂的家伙，阴森森的白骨从烂开的皮肉里露出来特别的吓人，把我吓坏了。所以，我不能去看你。我得变得好看一些。

西边地里，也就是我出来的地方有很多坟。我想着小时候奶奶告诉我的吓人故事，一边琢磨如果我吃了那些刚刚下葬的死人肉会不会也生出新肉来。

为了见你，我愿意试一试。

月光下的坟头显得很是骇人，可是我不害怕，你总是会给我勇气。

我发现了一处很好的，看起来很新，木制的碑被重重的花环盖住，我猜这是个姑娘的坟。

原本想看看是谁的，村里的人我都知道。可是却不敢了，如果知道是谁说不定我就不敢吃了，那样就没有办法见你了。

那个新坟竟然就落在我那坟的边儿上，为了不让人发现我跳回了之前掘的洞里，从下面挖出一条暗道来。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吃死人肉回来的，或许就不会怕我。

的确是个姑娘，小小的身子，摸起来滑顺得很，我发誓我只是摸了摸她的手臂绝对没想吃以外的事情。

什么也闻不到，什么味道也尝不到，只是干巴巴地嚼，我其实是觉得恶心的，可是想着你还在等我便什么都不觉得了。

后来发生什么了呢？

哦，我发现我吃再多，我也变不回去原来的样子了。

我跟一个倒尸的家伙试着练习法术，可是我本就不是活着的，学得也极慢。后来他走了留给我一块会发光的小石头就再也没回来，我也只学会将自己变成半大的小孩子。

我装作被人遗弃的孩子坐在山头上哭，李大娘看见了我将我领回家去。我很感激，所以一直很乖。

我偷偷打听你的下落，可是他们说你死了。

我不信。

你怎么会死，你说过要等我。

当我看见那已经旧了的坟头，干瘪的花环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木牌子上你的名字像天雷炸在耳边。

那是我吃的第一个坟。

。

我失魂落魄的回去，李大娘家来了客人借住，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尖尖的下巴粉粉的唇，我一瞬间以为你回来了。

可是她长得比你好看，哦，不对。你是最好看的。

我偷偷地打量她，我想暂且当她是你吧。

我是那么的想念你。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偷偷摸出门。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去厨房烧水了。我心急之下竟变成了那个女子，这是之前做不成的，我想是老天帮了我一把。

我想这个样子听她对我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坐在她的床铺上，脑子很乱。

当她走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说了那句话。可是，我却没想过吃她。

。

骗走了另一个女子，我将她带到了地洞里。看着她晕过去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

她那么害怕，我也很害怕。

为了不让自己害怕我找了些东西吃，她却更害怕了。

我想摸摸她的头，像你在的时候轻轻摸摸你的头那样。那个时候你叫我三哥哥，我特别爱听。

可是，她额间发出火光将我的手烧了。

我的手不疼，可是却莫名的感觉心疼，我没有心了啊，哪里来的心疼呢？

她被人救走，我早已猜到了。

可是我没猜到她那么聪明知道我并不想吃她。

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很漂亮。

她问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等的那个人不再害怕了，我等的那个人不再会疼了，所以我吃掉自己最爱的人却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去见她。

为什么死掉了，为什么不会吭一声？

你融进了我腐烂的身体却带走了我所有的希冀。

我是多么痛恨自己。

。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像我这样腐烂的人怎么能够奢求这样的明媚。

那个姑娘答应我会去看你，将我炼化以后我们就会在一起。

你再也不用等我，我也不必寻你。

能够一同死去……

真好。

第9章八

胡宝宝坐在大石头上发呆，手里攥着骨魔临死前送给她的那颗石头。

她记得他说：“你不是她，可是你让我明白谁也替代不了她。我们其实很久之前便在一起了，即使过程并不美好。”

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在最后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

胡宝宝在村里买了一面镜子，因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所以只能送给这对恋人一面半旧的镜子，这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那日的阳光很好，胡宝宝用鲜花编了花环笼在那女子破旧的坟上，几捧新土下是他们的骨灰和那面镜子。

胡宝宝听见自己说：“生不同衾死同穴。”

。

“在想什么？”胡宝宝回头一看竟是师父，轻轻摇摇头。

“即使他没有杀人也是做了很多错事，食死人肉白骨本就是有违天道的。”凶面师父看起来很凶，可是心里却是善良的。

“师父，您已并非仙门弟子，还要讲仁义与众生吗？”胡宝宝觉得按着自己前世看过的书，出善门者终归邪恶。

“师父当年是做下错事，现在想来也无法安心。有些事错了就无法挽回。但是这并不代表身负罪孽之身不能以心爱世人，所谓众生芸芸既有你亦有我。”目光悠远带着胡宝宝参不透的东西，半晌拍拍胡宝宝的头。

“走吧，还要赶路。”

看着黑泽师父的背影，胡宝宝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却有带着一丝亲切。

。

青倾对于自己被冒充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便自己想了个办法以后若是觉得对方有嫌疑便说出一个只有师徒四人才听得懂的话来。胡宝宝突然觉得这是蛤蟆青出山以来说得最有用的一次。

至于骨魔的那颗石头，经过鞋垫师父的确认的确是一件宝贝可以遮盖妖魔的凶煞之气。鉴于这是骨魔的遗物便还是留给胡宝宝。

那块水蓝色的小石头本是卡在骨魔干瘪的皮肤里的，现在要放在身上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搁。还是游玦不知从哪里从来一条红色的丝绦亲自结了一个小网兜状将那石头裹了系在胡宝宝的脖子上。

毒蛇游的举动着实刺激了蛤蟆青，吵着也要一条，毒蛇游却死活不给他结。于是两人又是吵又是闹，一时间鸡飞狗跳。

那颗石子的效果确实不错，只要不离开十步以上三个妖怪徒弟的妖气便可以一同被遮盖住。黑泽师父看着几个人高兴的样子，却有些隐隐担心。

通过李村的事大家都发现一个问题，胡宝宝的妖气虽然惊人但是本领实在不怎么样，临上阵去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她在和骨魔呆在地洞的那段时间里竟然只会用御香术。

御香术顾名思义就是能让自己闻起来更好的一种小法术，相当于点了熏香。生死攸关的时刻这家伙竟然只会这个，即便是骨魔那个家伙鼻子不好使用御香术来告诉大家自己的味道。但是这样的反应还是遭到了三人的一致鄙视。

连蛤蟆青都跑到胡宝宝跟前说，师姐下次你被劫的时候能不能使个别的术，我的鼻子和耳朵都不大好用只能用眼睛的。

胡宝宝忍着暴走的冲动，“下次我多带点蚊蝇在它们翅膀上写上‘救命’”

蛤蟆青歪脑袋想想说：“不好，一般我吃进去的都不拿出来看。就是传说中的只进不出。”

“……”谁说只有我胡宝宝脑残的……

。

毒蛇游和蛤蟆青像两个保镖一样将胡宝宝夹在中间，但是街道两边的叫卖声像咒语一样吸引着蛤蟆青。不多时他便忍不住了，将胡宝宝往自己的胳膊上一挂就准备去见识见识。

毒蛇游咬牙跟在后面，要不是现在在城里，要不是周围全是人，他铁定将这个把小师妹夺走的家伙痛扁再痛扁。

胡宝宝现在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因为挂着反雷达追踪器——水蓝小石头，自己不能离开两个师兄弟太远否则被仙门的人发现就糟糕了。

师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是告诉他们玩够了便去客栈等着，于是没见过世面的蛤蟆青就像个白痴一样兴奋。

鉴于所有的钱都在毒蛇游的身上，蛤蟆青只能拐着小师妹到处摸摸。这种只看不买的行径让胡宝宝很不齿。

最后还是胡宝宝再三求毒蛇游才掏出一小块碎银子，经过货比N家终于选了一支银色样式简单的发簪。蛤蟆青无比的幸福……

幸福何来？

从毒蛇游的钱袋子那里来，因为是他掏的钱，蛤蟆青就理所当然的意淫为大师兄从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胡宝宝抚额，啥时候能有点长进啊……

。

进了客栈房间，鞋垫师父还没有回来。

百无聊赖的胡宝宝学着师兄弟盘在床上打坐，刚安静了一会儿就听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鞋垫师父的脸色不太好。

“快走。”

于是四人立马收拾一下就上路，因为带着笨蛋胡宝宝鞋垫师父事先雇了一辆马车。四人挤在车厢里半天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为师恐怕要拖累你们了。”三个徒弟诧异的看向他。

原来，黑泽师父听说仙门聚集商讨抵御妖魔两界联手进犯之事便乔装了一下想去听听。毕竟他曾在是仙门子弟骨子里还是希望正能胜邪天下太平的。

可是，就在他准备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了两个人，那是昆仑墟玉珠峰的陆通座下大弟子名叫刘虔另带着一个玉虚峰刚入门的小师弟。

罗浮与昆仑同为仙门弟子间走动也颇频繁，当年白暮然与刘虔相处的就不错，但是按理来说白暮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

可是这个刘虔却不是一般人，他有个外号叫抽丝剥茧刘神面，最为擅长识破易容幻化之术，就算是被重伤成面目全非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这个人是谁，所以只要和他有过两次以上接触的人都会被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而鞋垫师父不幸见过许多次面还是近距离接触。

与刘虔也只是擦肩而过，鞋垫师父走出很远了突然感觉有目光打量自己。心中便笃定这刘虔怕是已经看穿了。

这才匆匆赶回客栈，先雇了马车等着将几个人接了出来。

。

马车出城后又行了半日，黑泽吩咐车夫将车停下。

“就在这里分开吧。”说完头也不回就要跳下马车。

“师父”胡宝宝扯住他的衣袖，心里很难受。为了不让自己的徒弟受牵连他可能会独自被仙门……

“师父要死也死在一块。”蛤蟆青的这句话怕是这辈子最硬实的了。

黑泽师父摇摇头，“命数自有天定，何况为师亦有私心，平生血溅师门死不足惜，只可惜没讲教给你们本事。”

青倾早就眼泪掉了下来了，一边捂着嘴抽泣。

游玦本是想同黑泽师父一起走的，可是鉴于胡宝宝基本属于废柴，而青倾除了会法术之外单纯的像个白痴。这两个人在一块不饿死也会被人卖了，所以游玦只好留下来。

黑泽将胡宝宝的手拉开，“或许还会有机会见面，这个留给你们。”说罢在胡宝宝的掌心里划了一个圆圈并塞给她一个包袱。

“只要它在，我就还活着。或是不在了你们就继续赶路不必留恋，记住你们虽身为妖但性本不坏，一直以来为师都是传教的清派修身，将来你们之中或许有大成者得到升仙救众生于水火也未可知。”

师命难违，三人只好连连磕头，再抬头哪还有人。

广袖翻飞间身影消逝，徒留苍天白云间一片清明。

。

三人继续乘马车上路，一路上都是沉默。

胡宝宝心中忐忑非常，犹豫着要不要将鞋垫师父就是当年那仙门弟子白暮然的事说出来。

青倾的情绪很低落，但是见小师姐又是拧眉头又是叹气又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忒没有小师姐重情义。

“青。”还是游玦开了口，不过这一声叫得胡宝宝和青倾同时抖了一抖。

“有些事你还是知道的好，师父本名不叫黑泽，他原是罗浮上界峰弟子——白暮然。”

犹如晴天霹雳，惊得青倾呆了。

半晌，“师，师兄是在说笑吧。怎么会呢。你们肯定是在戏耍我对不对。”青倾拉住游玦的衣袖手指掐进他的皮肉里。

见游玦摇摇头，目光灼灼。青倾已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瞬间丢开游玦的手，化作一道青光闪出车外。

平时哭得顺溜，没想到跳车也跳得这么顺溜。胡宝宝见他情绪不好就这么跑了，索性提起衣摆就想跟着跳下去。

腰间一紧，胡宝宝被游玦一条手臂捞了回来。

“真是笨得可以。”游玦一掀帘子叫车夫停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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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倾并没有走远，独自坐在与大路并行的一条河边。他一手托着腮，一手扯了根柳条不知在想些什么。

游玦想走过去，被胡宝宝一把拉住。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接受……去选择。

过了一个时辰，青倾终于走向坐在草地上的两人，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

“我要去找师父。”短短几个字，却不知道在他心里是怎样的割舍。

胡宝宝从地上跳起来拉过他的手，“你难道还喜欢师父？你不喜欢游师兄了。”转头看了眼游玦，那厮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不禁抖了抖。

青倾依旧摇头，“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不管他是白暮然也好是黑泽也罢我终归是欠他的，如果说我今日不去找他我会后悔一辈子。可是师兄不一样，我喜欢师兄不代表师兄喜欢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与其为了抓不住的东西还不如了却平生所愿，生也好死也好若能与他死在一块也算没枉费我这百年来的思愁。若是我们侥幸没死，他愿意让我跟着我便跟他终生，他若不愿意我便暗暗护他一世。说到底，他是先来的。”青倾素白的手抚上心口，手指微颤。

没想到他会这么想得开，胡宝宝刚刚还